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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宝石山 正文 第9章(9)

所属书籍: 一座宝石山

    正式开学后,辛赏在每周的心理学大课上会遇到王新蕾。两人见面会互相点头,但没有交谈的机会,是不知道从何聊起。

    王新蕾大部分时间是独来独往的,她和身边的人说话聊天但不和人同行,她的书包里夹着一本速写本,没事她就画画,画人物画风景。

    辛赏有一个舍友叫金莹,她看过王新蕾的画,她和辛赏说:“画的很好,有的人真是才华横溢。”

    说过这话的金莹大着胆子跑去问王新蕾要了一张画,王新蕾给她了。让金莹惊讶的是王新蕾带着腼腆的笑给了她一张。金莹原本以为王新蕾的性格是高傲的,她便问王新蕾要了联系方式,辛赏通过金莹也加了王新蕾,王新蕾验证通过。

    在学校的第一个周末,辛赏在找就近合适的兼职一直待在宿舍里浏览网站,到饭点饿了,她想去食堂打饭,出门走到楼下的时候,她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给王新蕾发了一条信息,她说:我要去打饭,你要带吗?

    王新蕾回复她:好,谢谢。

    辛赏打了饭之后,她送去王新蕾的宿舍,王新蕾还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看样子是刚起床洗漱完。王新蕾很不好意思,她一面不停说谢谢辛赏,一面挂下蚊帐遮住凌乱的床铺。

    辛赏有辛赏要说的话,她是在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挑了两样——”

    “都可以,我不挑——”王新蕾笑道。

    辛赏也笑了笑。

    两人一下相对无言,后来辛赏告辞走了。

    等吃过午饭,王新蕾洗了两个苹果去辛赏的宿舍找她,也是互相客气谢来谢去,两个人就这样成了普通的朋友,很普通的朋友,不会交集生活。比如辛赏找到了一个补习班的工作,她要去面试,她会找金莹陪她一起去,而不会是王新蕾。

    补习班的面试在周二下午,下午就两节课上完课,辛赏就和金莹坐公车去补习班。她们在车上遇到了同校的一个男生张卫,辛赏和金莹都认识,因为人家又高又帅,在学校里很有名,是他们大三的学长,人送外号篮球王子。

    车上没什么座位,张卫先上车坐下,后来看到两个女孩子,张卫起身让座,辛赏轻推了把金莹,金莹坐了下去。辛赏在金莹眼里看到了她遇到张卫时藏不住的喜悦,她和他道了好几次谢。

    张卫坐了两站路就下车了,金莹却笑了一路。

    补习班在新城区的一个小区门口,虽然地方有点冷清,还有不少楼盘在建设,但这个小区的入住率还算高,周边环境应有尽有。

    辛赏的面试很成功,当场被录取,她的工作是监督小班的孩子写作业,也帮他们改作业教作业。

    面试通过的事情,辛赏回去就告诉了许钦平还有许致良。辛赏坐在床上发信息,她的宿舍里有八个人,有的人还没有回宿舍,回宿舍的有的在上网,有三个围着在说话。金莹是在说话的之一,她和其他两个女生在说今天遇到的张卫。

    当辛赏收到许钦平的回复,他让她把补习班的地址和具体名字都发给他,辛赏照做。当发完信息看到宿舍阳台外的晚霞的时候,辛赏感觉她的大学也是“寂寂人初定”。

    许致良关心辛赏的方式是约她周末晚上出去玩,他还约了黄彦瑶以及其他同学。

    “你还有其他什么同学朋友一起约出来,人多热闹才好玩!”许致良说道。

    “去哪玩啊?”辛赏问道。

    “先去吃饭然后去唱歌啊。”

    “唱歌啊,好啊。”

    辛赏答应了许致良的邀约,她也和她的室友说,七个室友去了三个。

    聚会在周六下午,辛赏她们到约定地点的时候,许致良正和人在讨论车的事情,有人怂恿许致良买车,因为他有驾照了。

    许致良在那笑,他说要买就买好车,什么代步的二手车他是不要买的。

    辛赏走近听到,拍了拍的后背说道:“那你就再等几年喽。”

    许致良闻言回头白了辛赏一眼算是打招呼。

    辛赏一笑,第二个和辛赏打招呼的是黄彦瑶,她坐在三四个男生中间,特别出挑漂亮,她很高兴看到辛赏,她叫她的名字向她伸出热情的手。

    辛赏隔着桌子笑和她拉了拉手。

    黄彦瑶要给辛赏介绍身边的朋友,其中一个是张卫,他就紧挨着黄彦瑶坐,被介绍时他带着笑望着黄彦瑶,明亮的眼睛似能滴出水来。

    所有人中只有张卫在被人介绍后会站起来和人打招呼,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白面干净气质清华,真是很讨人喜欢。

    辛赏一开始对张卫也很欣赏,但大家坐下来吃饭之后,辛赏渐渐对张卫失去了好感,原因是这个男生太过殷勤周到了,他嘴里的话太甜了,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黄彦瑶伸手抽张纸巾,他快了她一步帮她抽了纸巾,还要说她:“你的手很漂亮。”诚恳认真仿似不经意。

    “我也这么认为。”黄彦瑶笑道,她也是很认真。

    同时在餐桌上,张卫还夸过金莹可爱,辛赏气质,许致良义气,其他每个人也都有属于他们的夸奖词语。张卫仿佛是一个非常包容温柔的人,但辛赏只佩服他的词汇量。

    张卫时刻在注意餐桌上谁的饮料没有了,他要第一时间帮人倒上。辛赏被倒过两次,不自在地不想再喝饮料了。

    吃过饭结账,许致良站起来说他请客,桌上大部分人都默认这事,还有人说许致良:良哥财大气粗。

    许致良笑说:滚你妈。但表情明显很受用。

    只有辛赏站起来拦住了许致良,她说道:“干嘛要你请呢?你这样大家心里多过意不去,一起出来玩当然是AA,不然以后我们都不好意思出来了。”

    “是啊。”答话的是辛赏的室友。

    “哎呀,才几百块钱的事还AA?别傻了。”许致良觉得辛赏很可笑。

    辛赏还是坚持,她问黄彦瑶:“学姐,你说是不是AA比较好?”

    黄彦瑶没回答只是微妙一笑,而她这么一笑彻底让许致良挂不住脸了。

    许致良挥开辛赏的手说她:“丢人啦,这么小气。”

    辛赏错愕,只能跟着许致良去付款。

    跟到柜台边,许致良把银行卡递出去给人刷,他和辛赏说:“以后刚才那种事情就不要做啦,真的很丢脸。”

    “你们是出来前就说好今天你请客的吗?”辛赏问许致良。

    “没有啊。今天要请也是你请吧,你面试通过了啊,不过你是个小气鬼。”许致良玩笑道。

    辛赏无语,她只能说:“待会唱歌不要这样了。”

    “又没多少钱——”

    “关键是你自己没赚钱,大家都没赚钱,出来AA很正常。”辛赏说道。

    “那家境也有差别的,你知道吗,那张卫家境很不好的。”许致良低声和辛赏说。

    “那你以后是打算赚钱养他吗?”

    “啧。”许致良对于毫无同情心的辛赏无语啧了声,“什么叫朋友你懂吗?”

    辛赏叹了口气不和许致良争了,她转身回位置。

    这天晚上去唱歌,结账的还是许致良。这件事辛赏闷闷不乐,她不是小气,她是看到许致良被他身边那些吹他有钱的朋友捧的有点飘感到郁闷。

    宿舍门禁是十点半,九点半辛赏就催许致良差不多该走了,当时大家气氛正高涨都觉得辛赏扫兴。

    金莹当时正和张卫合唱完一首歌,她也轻声和辛赏说十点钟回去赶得急。

    等到了十点钟,辛赏催他们回去还是被人嫌烦,许致良喝了酒,他带着酒意直接对辛赏说:“我以后都不带你出来玩了。”

    黄彦瑶在笑,她也喝了酒,她脸上带着微醺的醉意,她说辛赏真玩不开。

    “她每天苦大仇深的。”许致良说道。

    “我哪有每天苦大仇深的?”

    “还没有?你和哥一样,两个人都一本正经,每天多认真一样。你前几年每天要和哥讲无聊没用的话,真的很没意思——”许致良笑了声,好像嘲笑,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多的是想到许钦平总是受人称道的沉稳聪慧,因此话不由狠了些。

    辛赏浑身不舒服,她说道:“你是不是喝醉了,阿良?”她和许钦平是聊天,她会把很多想法心事告诉许钦平,他倾听她,他们聊过很多事情,关于孤独,关于人生,许致良听过两次,一次他走开了,一次他睡着了。此刻辛赏才知道在许致良眼里她的交流方式很无聊。

    “我没喝醉啊,我和你说真的,悉悉,你有时候真的太闷了——你爸妈走了以后,你就变得很闷,你这样以后谁想跟你做朋友啊,你爸妈走了,别人爸妈没有走呀,你说是不是——而且事情发生了就没有办法了,你还得要过自己的人生啊——”许致良直言不讳,口不择言。

    辛赏想起了初三那年她和王新蕾的吵架,她怪她和她妈妈害死了她的妈妈,她当时以为王新蕾的妈妈戴萍不去找她妈妈吵架,她妈妈就不会自杀。那年辛赏埋怨很多人的样子很丑也很真实。

    KTV包厢里很吵,参与这个谈话的是三个人,而包厢里灯光也很昏暗,辛赏眼里浮起的薄泪没人看到,黄彦瑶浮起的笑倒很清楚,洁白的牙亮丽的唇色。

    “对啊,辛赏,人要往前看,你要快乐!狠狠地去快乐!青春那么短啊!”黄彦瑶抓住辛赏的手腕摇了摇。

    “每个人过青春的方式不一样。”辛赏一把收回自己的手,她觉得他们两个人都醉了,她站起身决定坚持要走不能过了门禁。

    “扫兴死啦你!”许致良站起来瞪辛赏。

    辛赏冷着脸看许致良,她说道:“你根本就不懂,阿良。”

    “你这样也会像你妈一样得抑郁症的!”许致良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忽然大声对辛赏吼。好在背景音乐也够响,其他人以为两个人只是因为走不走的问题吵架。

    辛赏把许致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站了会,当她看到许致良的眼神渐渐清明的时候,她转身拿了包叫上金莹她们三个。

    “你不在乎过了门禁随便你,学姐她就要毕业了,你别害人家有什么问题。”辛赏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打车回学校的车上,后排三个人在兴奋说话,辛赏低头在看手机,她很像许致良说的那种闷格格不入令人扫兴。

    辛赏是在给王新蕾发短信,她编辑了一条:对不起,新蕾,以前我很不懂事,把不该怪你的事怪你,你原谅我。

    信息编辑好,辛赏看了半天没有发送出去,她的手指想按发送键却一直在颤抖。

    把辛赏从情绪里解脱出来的是许钦平的电话,她吓了一跳慌忙接起来。

    “悉悉,你们聚会散了吗?阿良有没有送你回宿舍?”许钦平刚从公司下班才回到家不久,他怕自己晚上失眠,正在开一瓶红酒。

    辛赏听到许钦平的声音会觉得莫名委屈,所以她沉默了一阵。

    “喂,悉悉?听得到吗?”许钦平以为信号不好。

    “哥。”辛赏应了声。

    “信号不好吗?你还在外面?”许钦平问道,他从橱柜里拿出一只高脚杯摆好,耳朵很认真在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我在回学校的路上了,我和三个室友一起的,所以不用阿良送。”辛赏缓声说道。

    许钦平闻言擡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说道:“应该赶得上门禁。”

    “嗯,赶得上的。我到了给你发信息,哥,你别担心。”

    “好的,路上小心点,不要玩手机。”许钦平嘱咐道。

    辛赏挂了电话,屏幕回到那条短信,她又看了看,人渐渐清醒,她把短信存进了草稿箱靠着椅背无声叹了口气。

    “辛赏,你有黄彦瑶学姐的联系号码吗?”金莹探头问辛赏。

    “有啊,怎么了?”辛赏回头笑问金莹。

    “嘿嘿,我想加她。”金莹说道,脸颊微微泛红。

    “我发给你。”辛赏边说就边给金莹发。

    “黄彦瑶学姐喜欢张卫吗?”另一个室友吴思琦八卦笑问道。

    “没有的。”辛赏很肯定。

    “我晚上听学姐说她有喜欢的人啦。学姐很漂亮哈。我就喜欢看美女。”吴思琦笑说道。

    “反正不是张卫。”辛赏笑道。

    “那是谁?”金莹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辛赏不想八卦。

    “张卫人很好哈,超温柔的,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嘛。”吴思琦说道。其他两个人都笑了,金莹还红着脸。

    辛赏也笑了,她是觉得同一件事情原来大家看法真的会不太一样。

    晚上宿舍里的人都睡得很迟,因为辛赏他们回去后免不了和其他没去参加聚会的人说新鲜事,卧谈到很久。

    第二天是周日,中午的时候许致良给辛赏打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支吾,最后只问辛赏:“你吃过饭没有?”

    “还没呢。”

    “我给你买饭。”许致良说道。

    “好。”辛赏应声。

    “昨晚我喝醉了。”许致良又道。

    “昨天有赶上门禁吗?”

    “妈的,超险!”许致良一下来了兴致恢复了活力。

    辛赏听许致良说了会他的“历险记”之后挂了电话,接电话的时候,她的手机就一直在“嗡嗡嗡”响,是有人给她发信息。

    辛赏点开信息一看是方则衡给她发了很多张海边日出的照片,看到照片,辛赏一下想起肯尼亚,想起动物园里的静谧,想起那里的HAKUNAMATATA,印象里的肯尼亚是灰色和土黄色的。

    “很美啊。”辛赏对照片进行了评论。

    “我下个月,也就是十月回国,到时候约你去山上看日出,我们那日出也很美。”方则衡回复给辛赏,还带了个咧嘴笑的大笑脸。

    “……”辛赏莫名无语。

    “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方则衡百折不挠。

    辛赏没有回复了,她能感觉到方则衡这个人有点像朝阳,有光和热,像一种正视的能力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