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温泉度假山庄离市区不算很远,开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陆行洲中午有个合同要签,怕沈灵珊忘了,出门的时候还提醒她,“下午两点左右我回来接你,别忘了。”
沈灵珊昨晚被陆行洲折腾到好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想起床。
她这会儿人虽然醒了,但还在被窝里赖床,看到陆行洲站在床边一边戴手表,一边提醒她今晚去西山泡温泉的事。
她见陆行洲这么慎重其事地提醒她,于是忍不住想逗他,就故意装傻,问道:“去哪里呀?”
陆行洲果然被她给气着了。
他把手表戴好,坐到床边来,伸手来捏她脸蛋,说:“沈灵珊,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
沈灵珊忍不住笑,擡手握住陆行洲的手,看着他笑,说:“我逗你的,陆行洲,你怎么一点开不起玩笑。”
陆行洲呵地笑了一声,说:“你就闹吧。”
他捏住沈灵珊的下巴,看着她说:“睡醒就起来吃东西,不想下楼就让刘姨给你送上来,别饿着肚子睡。”
沈灵珊笑眯眯的,乖乖点头,望着陆行洲,说:“知道啦,我再玩会儿手机就起来。”
陆行洲嗯了声,低头在沈灵珊额头吻了一下,拍拍她屁股,说:“走了,一会儿回来。”
“好。”
陆行洲出门后,沈灵珊在被窝里又玩了一会儿手机,到十点半,她感觉肚子饿了,正准备起床下楼去吃早饭。
谁知刚从床上坐起来,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来看,看到屏幕上“妈妈”两个字,她原本的好心情忽然沉了下去。
她不想接电话,索性把手机静音扔回床头柜上,然后穿上拖鞋去浴室洗漱。
洗漱好出来,她拿起手机,看到微信上有她妈妈刚才给她发的信息。
[珊珊,你现在在忙吗?妈妈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你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自从妈妈生日那天,沈灵珊被她妈妈扔在南山上,之后她就再也没跟她妈妈联系过。
此刻看到妈妈主动联系她,她的心情也没有半点波动。
她站在床边,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她开口问:“什么事?”
语气从未有过的冷淡。
夏清漾的语气却难得地殷勤,问道:“珊珊,你有钱吗?能不能借妈妈一点钱。”
沈灵珊闻言有些诧异,问:“怎么了?你没钱了吗?”
夏清漾的语气听起来很发愁,说:“你周叔叔的厂子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订单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我生日那天过后,家里就一直很不顺,先是声扬集团跟我们终止了合作,之后其他合作的甲方也突然莫名其妙地跟我们停止了合作,你周叔叔这两个月想尽了办法可始终接不到一笔订单,再这样下去我怕厂子会撑不住了,所以我才想着能不能找你借点。”
沈灵珊很淡地笑了声,说:“我就知道,你永远只会有事的时候才会找我,我前不久过生日,你甚至都没有给打过一个电话或者是发过一条短信。”
夏清漾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她第一次从沈灵珊口中听见对她的不满。
她下意识地解释道:“珊珊,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忘记你的生日,主要是家里最近也很不顺,我和你周叔叔每天愁得不行,觉都睡不好,这才忘了你的生日。”
“是吗?”沈灵珊道:“可我以前的生日,你也从来都不记得,几乎每一次过生日,都要我自己打给你,你才会想起来。”
“有吗?”夏清漾闻言有些意外。
在她的记忆中,灵珊一直很乖很懂事,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以至于此刻跟她提起来,不禁令她有些诧异。
沈灵珊听见她妈妈这个反应,忽然就笑了,说:“算了,过了这么久的事我也懒得再说,不过我没有钱,你找别人吧。”
“怎么会呢?”夏清漾道:“珊珊,你这些年跳舞不是赚了不少钱吗?我也不是问你要,就当我借的,等你叔叔的生意好转了,我马上就还给你。你看主要是快要过年了,家里还什么都没买,你弟弟妹妹……”
“我说了我没钱。”沈灵珊不想听了,索性直接摊牌道:“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帮,就这样吧。”
夏清漾闻言很惊讶,有些生气地道:“珊珊,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有事情不要再给你打电话?怎么,你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吗?”
“母女?”沈灵珊不禁笑了一声,说:“或许你该问问你自己,你有把我当女儿吗?你明知道沈诚越家暴,可你当年仍然把我丢下一个人离开。小时候老师说我跳舞有天赋,你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身上,严格地监督我学跳舞。好,我为了能带你离开那个家,为了能你让你即使离开那个家将来也有好日子过,即使我不那么喜欢跳舞我也拼命地练。可是你关心过我吗?我小时候为了学跳舞受过多少伤?摔过多少次?可你抱过我一次吗?”
“你还得记得我六岁那年在学校表演跳舞时摔断了腿吗?我摔得好疼啊,可你只是坐在台下冷漠地看着,甚至还嫌我丢人直接冷着脸离开了。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珊珊——”
“上次你过生日,欣欣妹妹给你表演跳舞的时候,不过是轻轻地摔了一下,你就立刻心疼得不行,把她抱到腿上又是哄又是揉的,而且那么温柔地说再也不学了。你那时有没有想过,我小时候摔倒也会疼,可你为什么从来不抱我?从来不问我到底喜欢什么?”
“珊珊,我那时候对你严格,也是想激发你的意志力啊。”
“够了。”沈灵珊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用这套话术来控制我。我以前没被人爱过,不知道原来被人爱着,对方是不会舍得让我受半点苦的。我能感受到的爱才是爱,如果感受不到那就是没有。”
“你知道我对你最失望的一次是什么时候吗?就是在你生日那天,我费心为你庆祝生日,可你最后把我一个丢在南山上。那天下着那么大的雨,在深夜的山上,你让我自己打车回去,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打不到车,你也没有想过,我也许会遇到危险,你更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会哭。”
“珊珊,你那天不愿意自己打车回去你可以跟我说啊,你说了我肯定让你叔叔再上来接你呀。”
“别找补了。”沈灵珊道:“爱我的人永远不可能把我一个人丢下。”
她一口气把所有的话说完,最后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叫你妈妈,虽然是你给了我生命,可这些年我为你做的,我也早就已经还给你了。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她低下头,看见眼泪落到地上。
她擡手抹干眼泪,准备把手机放下去浴室洗脸时,手机又响了。
她以为又是夏清漾打过来,拿起来才发现是陆行洲。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接起电话,语气尽量地活泼,“干嘛呀?才出门就想我了?”
陆行洲笑了声,说:“沈灵珊,你要不要这么自恋?”
沈灵珊接着电话坐到床边,听到陆行洲的声音,她的心情好像也慢慢变得好了起来,她笑着问:“那你怎么才出门就给我打电话?”
陆行洲问:“你想不想吃新南饭店的烤乳鸽?我记得上次给你打包回来,你还挺喜欢吃。正好我今天中午要在这边吃饭,一会儿给你打包一只回来?”
沈灵珊刚刚在她妈妈那里受了伤,此刻听见陆行洲的声音,忽然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她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哭腔,回了一声,“好。”
陆行洲听着这声音不太对劲儿,问道:“怎么了?在哭吗沈灵珊?”
沈灵珊摇摇头,把眼泪忍回去,说:“没有,我就是有点想你陆行洲。”
陆行洲道:“想我想得哭鼻子了?”
沈灵珊小声道:“没有哭。”
她转移话题地说:“陆行洲,我还想吃马蹄糕,新南饭店的马蹄糕也好吃,你帮我也带一份吧。”
“好。”陆行洲问:“还想吃什么?”
“没有了,就这两个。”
陆行洲嗯一声,说:“好,那我一会儿回来。”
“嗯。”
沈灵珊原本以为陆行洲要两点左右才回来,毕竟他说中午有个合同要签。
于是她下楼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又上楼补觉。
她把卧室里的窗帘全都关上,房间里黑漆漆的,她蜷缩在被窝里,鼻息间有陆行洲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令她感到温暖和安全。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亲吻她的脸颊和唇瓣。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陆行洲坐在床边。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见她醒了,擡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问道:“沈灵珊,做什么梦了?怎么梦里还在哭鼻子?”
“哪有。”沈灵珊下意识地擡手摸了摸脸,才发现她脸上居然真的有没干的泪痕。
陆行洲温柔地看着她,半晌,把人从被窝里抱了出来,抱到他的腿上坐。
沈灵珊下意识地擡起手搂住陆行洲的脖子,把脸贴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轻声道:“陆行洲,我想你。”
陆行洲轻轻嗯了一声,把沈灵珊往他怀里抱了抱,低头在她发间温柔地吻了吻,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在电话里听到沈灵珊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儿,所以午饭也没吃就直接回来了。
进屋问刘姨,才知道他出门后,沈灵珊的母亲给她打过电话。
不用问,肯定又是在她妈妈那里受了委屈。
他头一次这么厌恶一个人。
他一手抱着沈灵珊的腰,一手温柔地揉她后脑勺,像哄小孩儿,问:“我给你带了马蹄糕,现在要不要吃?我让刘姨拿上来。”
沈灵珊摇了摇头。
她从陆行洲怀里直起身来,看着他,忽然问:“陆行洲,我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自从她生日过后,我继父的工厂就一直没有订单,之前合作的那些企业全都跟他终止合作了。”
陆行洲微微地挑了下眉,然后嗯了声,看着沈灵珊,“然后呢?”
沈灵珊眼睛湿润润地看着陆行洲,问道:“是你做的吗?”
她刚才想了一下,这件事确实很蹊跷,怎么能所有的企业一起终止合作呢?
她想起妈妈说是她生日过后出事的,就不由得想到,会不会是陆行洲动的手。
毕竟那晚她被她妈妈扔在南山上,陆行洲是真的动了怒的。
陆行洲没有否认。
他嗯了一声,坦诚地看着沈灵珊,回答说:“是我。”
他一直没有告诉沈灵珊,是怕她怪他对付她母亲。
所以他看着她,问:“你生气了吗?”
沈灵珊连忙摇头。
她看着陆行洲,心中充满了温暖,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陆行洲看着沈灵珊,擡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脸颊,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沈灵珊,有我在你身边,以后没有人能再欺负你。”
沈灵珊双眼微微泛红。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投入陆行洲的怀中。
陆行洲擡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
沈灵珊双手抱着陆行洲,脸埋在他怀中。
她闻着陆行洲身上干净的味道,觉得无比安心和甜蜜。
过了一会儿,她贴在陆行洲胸膛前轻声说:“陆行洲,这件事算了吧。虽然我妈妈让我很难过,但那个厂也是她和叔叔辛苦创办的,而且弟弟妹妹年纪也还小,还要念书。我已经跟我妈妈断绝关系了,以后她的事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陆行洲没有答应,轻轻地吻了下沈灵珊的额角,淡声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有分寸。”
沈灵珊全然相信陆行洲,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