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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离婚 正文 第59章 是不是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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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是不是该我了

    浣花区繁华喧闹,商圈扎堆。由于前几天来寻找店面把大大小小的街道走过数遍,应倪带着陈桉直奔附近的国金。

    元宵节已过,美轮美奂的花灯以及红色拱门还未来得及撤下,商场每一层楼都人来人往,欣欣向荣。仿佛还沉浸在过年的余味中。

    应倪从底楼逛到五楼,又从五楼下了一楼,挑来挑去似乎都比不上那枚蝴蝶胸针。

    当她走到直梯前,重新按下楼层键时,陈桉拦住她,“六楼是美食广场,你要买什么?”

    应倪茫然了一瞬,电梯门打开,身后的顾客鱼贯而入。意识到挡了道,应倪往旁边挪了两步,实诚地说:“不知道,就想上去看看。”

    陈桉说:“随便买点就成。”

    应倪看他一眼,又望向四周。双手插进兜里,鼓起腮帮,一动一动的。

    像是因为拿不定主意而感到焦灼。

    “她们什么都不缺。”陈桉再一次重伸。

    应倪皱着眉回头:“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陈家衣食富足,但就是想要找出一个和炝锅鱼类似的礼物。可思来想去,根本不了解吴庆梅,连对于接触时间不短的陈京京,也只知道抠门和护哥两个特征。

    僵持间,陈桉的手机响了。他从衣兜里摸出来时,应倪余光扫去。

    隔得并不近,加之屏幕反光,看不清来电信息。

    应倪将手从兜里抽出来,无意识攥了攥手指,视线随之紧紧黏在陈桉握住贴在耳边的手机上。

    “嗯……在……”陈桉看过来的瞬间,应倪知道是吴庆梅无疑。

    这一瞬间的心情很复杂,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她的行为莫名其妙,以及因为出力不讨好而感到心寒。

    应倪不想听接下来的对话,转身要走,衣袖却被人扯住。

    陈桉的手带有薄茧,在冬天的尾巴里,干燥而微凉。顺着小臂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最后包裹住她整个手掌,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大鱼际上按压。

    力道不大,但稍微一挣扎,指节就瞬间圈上了手腕。

    应倪回头,乜他表达不满。

    陈桉垂下手,指腹点了下,将通话切成外放。

    吴庆梅愧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都怪我,好端端的做什么鱼,你爸走了那么久,别人一提我还是难过,烧纸钱都不敢去,何况小倪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哪受得了。”

    “……”

    “真是,怎么脑子就没转过来这个弯呢。”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骂道:“老糊涂!”

    “……”

    陈桉沉默不语,像是同意吴庆梅的说辞。应倪在旁越听越急,又不想出声,只能用指甲盖掐陈桉的掌心肉,示意他赶紧解释。

    “妈,她没怪你。”陈桉说。

    应倪:“……”

    听到这话,应倪眼睛都瞪大了,甚至想把他毒哑。

    奋力挣脱开陈桉的束缚后,在一旁用口型教他说‘没难过,误会了,有急事’。怕他看不懂,又擡手张牙舞爪地比划。

    偏偏陈桉跟看不懂似的,又说:“别担心,一会儿回来。”

    应倪无力地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的像个小猴子。电话挂断的瞬间,一爪子挠过去。

    “你有病吧,干嘛说我没怪你妈。”

    陈桉:“难道你还真在怪?”

    “……”

    不是。

    这样的回答不就肯定吴庆梅做错了吗。

    好心根本就没有对错,哪儿来什么怪不怪的。何况是她自己刚探望完应军钰,心情不太好,没必要让别人来为她的情绪买单。

    应倪翻了个白眼,回到正事上,“你妈和你妹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陈桉一本正经:“我妈喜欢保健讲座的免费鸡蛋,京京喜欢打折券。”

    “……”她现在上哪儿去领,觉得和男人很难沟通,“我是说现在能买到的!”

    陈桉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只要是你买的她们都喜欢。”

    很虚浮的一句客套话,周斯杨也对她说过。但从陈桉口中出来,不知是声线沉稳平和的缘故,还是对吴庆梅和京京的印象和苏云的截然不同,让应倪有了重复确认的欲望。

    “真的吗?”她转过脸去看他。

    陈桉“嗯”一声。

    应倪想了想:“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陈桉停脚,擡手给了一个爆栗。

    应倪幽怨地揉着脑袋,陈桉静静地观察着她神色的变化。

    应倪的眼睛很大,双眼皮的褶皱是开扇形,商场的灯光撒进来,瞳仁亮晶晶的,像坠了一片星河在里面,终于不似先前那样晦暗。

    这样的行为,好比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买一件商品,明知可能是假的,但依旧抱着希望不断地询问客服是否保真。

    因为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少,不可能得到与之等价的东西,但又卑微地渴求正品。

    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导致一向高傲的应倪对于建立亲密关系很不自信。但这会儿,捂头瞪眼非要求个答案的执拗行为显得几分傻气。

    也让人有些心疼。

    陈桉重新牵起她手,目视前方,“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

    应倪任由他牵着,忽然想起件事,“你真的是中国人吗?没有移民?”

    陈桉学着她的样子乜过来:“结婚证不写着么。”

    应倪仍在环顾四周审视摆在橱窗上的商品,“谁看啊。”拿回去就不知道塞哪里了。

    “那你回去好好看看。”陈桉说。

    应倪冷呵一声,“不看。”

    她感到自己的手被陈桉狠狠捏了一把,立马反抓回去,“就不看!”

    过道铺满了一层薄薄的光亮,俊男靓女踩着瓷砖上走走停停。女人巴拉巴拉地说着,男人时不时回一句,对话间带着满满的情绪,可十指又扣得很紧。

    让擦肩而过的路人搞不懂是在吵架,还是处于*热恋。

    界限很难摸清-

    在商场关门的最后一刻,应倪终于敲定了一条丝巾和一个包包。刷的她的卡,当然究其根源,来自陈桉的支票。

    回去的路上,应倪想,等以后摸清了吴庆梅和京京的喜好,再送别的能真正代表心意的礼物。但当她刚做完决定,就倏地反应过来——

    居然在用“以后”这个词。

    随即拍了拍脸,让自己从情绪里脱离。

    因为她和陈桉没有以后,两年是她给自己定下的最长时间。

    再次回到公馆,客厅灯照旧大亮,只是静谧得不见人影。饭桌上的菜被悉数收走,大理石桌面被擦拭得光可鉴人。

    过了好一会儿,吴庆梅和陈京京才从房间里出来,四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之前的事。

    陈桉将袋子递给她们,说是应倪买的,先前上来忘记拿了。

    陈京京拿着包包翻来覆去爱不释手,吴庆梅一边往脖子上戴丝巾一边忍不住地叮嘱,“下次别买了啊,一家人,不整那些虚的,多回来吃饭我最高兴。”

    这话让应倪心里的那股不自在劲儿一下就消散了。

    比夸“漂亮好看”“我很喜欢”动听,因为真实。

    “出去吃东西没?”吴庆梅问。

    陈桉言简意赅:“吃了。”

    又接着说:“妈,我们回雅顿了。”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吴庆梅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好好好,我送你们出去。”

    应倪被牵着往外走,但脚底跟黏了胶水似地动不了。尤其是在看到吴庆梅的笑容变得晦涩后,像被钉在了原地。

    反作用力扯回陈桉,笑着对上吴庆梅的眼睛:“我没吃饱。”

    话音落下,空气也跟着安静了。

    陈桉滞在一旁,吴庆梅乐呵呵地道:“那我马上去热热,你们再吃点,很快的,用微波炉就几分钟。”

    应倪点点头,又问:“还有鱼吗?”

    吴庆梅笑得合不拢嘴,笑得眼里都有一种闪出泪光的错觉,点着头拉着京京往厨房里去。

    两人重新坐回饭桌,这次是面对面。

    陈桉说:“你不用太刻意。

    正在玩消消乐的应倪擡眸,冷冷淡淡的:“我就是饿不行吗?在你家吃个饭怎么了?又不要你做。”

    陈桉笑而不语。

    菜很快重新端上来,鱼依旧是两条,没动过,像是专程留着等她回来。陈桉没说假话,吴庆梅和陈京京的厨艺的确很差,鱼比她做得还难吃。

    但并不难以下咽,甚至越吃越美味,不知不觉间,应倪一个人干了两条鱼,最后撑得她躺在沙发上,吴庆梅到处找健胃消食片。

    “要不今晚就在这儿睡?”吴庆梅担忧地说:“被套全是新换的,你们一早再回。”

    陈桉看了眼胳膊横在眼睛前挡光线没出声的应倪,无声点头。

    之后,吴庆梅就打着哈欠回房间了,陈京京拿来她的睡衣以及一次性内裤。应倪从沙发换到了陈桉的床上。

    洗完澡出来依旧只能躺着,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胃才逐渐消化下去。

    陈桉在浴室洗澡,她在房间里溜达巡逻。陈桉的房间朝南,和吴庆梅与陈京京的房间不在一个方向,是单独划出来的。由于不远处有栋大厦挡着,视野并不开阔。

    身后传来凉拖趿地的声音,应倪回头。可能是在家里的缘故,陈桉没有像在酒店那样只围了条浴巾。

    浅灰色的成套睡衣衬得人少了些冷硬,多了几分被夜色朦胧的柔和。发梢要干不干的,像是用毛巾擦过后吹了几秒后,懒得再管。

    很随性的男人味。

    “这是什么古董?”应倪指着放在橱窗柜里的物件。

    从上往下好几排木质腕表盒,每一个盒子里都装有十来块手表,牌子应倪大多都认识,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

    唯独一块生了锈的手表放在最上面,那一层只放了它。

    应倪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老古董,但陈桉走过来捞起在床头充电的手机说:“我爸的。”

    原来是纪念品。

    但再一回想,也算是价值连城,因为世界上只有这一块。

    应倪走到床边,“你爸走的时候你多大。”

    “九岁。”陈桉掀开被子上床。

    应倪跟着躺上去,算了一下,“二年级?”

    “三年级。”陈桉说。

    因为昨晚已经在一张床上抱着睡过了,应倪并不觉得别扭,还低着眼认认真真地把自己这边的被子抻平。

    “你爸是因为什么走的?”

    公司还有点事,陈桉打开邮箱查看邮件,“矿难。”

    应倪手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他。额间的碎发投下来的阴影浓厚,把鼻梁刻得很挺,眼窝也随之加深深。

    从这个视角看去,只能看见昏暗糊成一团中瞳仁表面反射的微末亮光。

    显得内里更为沉重。

    应倪手在被子上拍了拍,想起以前玩过的一个小游戏,试图把气氛搞快乐点:“你爸是黄金矿工啊?”

    但好像搞砸了。

    陈桉头也不擡地回答,声音也很是冷淡:“煤矿。”

    这一瞬间,不知为什么,应倪忽然很想去抱抱他,就像昨晚他抱自己那样。

    犹豫须臾后,胳膊缓慢且僵硬地伸了过去,手指轻轻地落在他腰两侧。隔着很远的距离,要搭未搭的,似搂非搂。

    跟抱扯不上一点关系,一个特别奇怪的动作。

    奇怪到在陈桉擡眼的瞬间,应倪嗖地把手缩了回去,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问:“矿山塌了?”

    陈桉拉起她的手,重新放回到先前的位置,“瓦斯爆炸。”

    应倪被扯地往他怀里扑,整条胳膊横在他腰腹上,这下是真抱上了。她要仰起脸才能看到陈桉,“那岂不是……很难受。”

    “不知道。”日本工厂重建出了一些问题,陈桉还得过去一趟,他回着秘书的邮件说:“没经历过。”

    应倪:“……”

    他的回答客观得很有道理,但应倪也的确感到无语,撇了下唇角后,自己都没察觉到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九岁的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但好像又全是一知半解。她思忖了会儿又问: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很多,除了想他,还要担心我妈和京京。”

    陈桉对她的态度并不敷衍,平时一个回答能说好几句,但提到他爸就变得只言片语起来。果然人对悲伤的处理都是相通的,在遗忘前会选择逃避。

    应倪不打算再问了,怕把他问哭。视线缓慢往下移,停在脖颈线上。

    陈桉的脖子很修长,说话时喉结会上下微滚,在壁灯的照射下,凸得有棱有角,像一块凌厉的石头。

    她忽然想知道是不是很硬,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

    “别弄。”陈桉擡睫。

    应倪吐了下舌头,非要对着干似地用两根手指去夹捏。

    陈桉忙着处理公务,看她一眼后便也没再管了。喉结戳起来很有弹性,应倪玩心大发,像玩橡皮泥一样,各种手法用尽,就差没上嘴咬了。

    大概蹂躏了有两三分钟吧,应倪逐渐丧失了兴趣,打着哈欠从陈桉臂弯里起来。

    同一时间,陈桉放下了手机,拇指轻捏了一下喉结,并看过来:“玩够了是吧。”

    应倪点点头,背身去扯枕头,却在瞬间被人按住肩膀。压过来的阴影又黑又沉,将她整个人罩住。

    陈桉举过她手按在头顶,语气不善:“是不是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