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已经多久没叫过姐姐了。
这时候竟用上了。
学得真快。
指尖被咬得酥酥麻麻的。还会舔人。
殷莳抵住他的唇,问:“你的承诺,还算数吗?”
沈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知道今天已经结束了。
“算数。”他说,“我答应过你的,帷帐里,不得你准许,不会碰你。”
“我至今说过的话,都做到了。”
顿了顿,又补充解释:“这里,可不在承诺的范围之内。”
所以,不算食言。
殷莳指尖按住他的唇珠轻轻摩挲了一下。
在他想再次咬住她的时候抽离了。
“属狗的。”她骂他,转身。
沈缇嘴角勾勾,跟上去,牵住了她的手。
男人就是这样,他若进了一步,就休想他再退回去了。
长川跑完厨房回来发现,他好像又能分辨翰林的情绪了。
今天翰林显然非常愉悦。
他嘴角一直都含着笑。
看少夫人的时候,目光都不太一样。
虽然长川也不是很懂那种黏糊糊是怎么回事。
竹枝大一点,且女孩子早熟,是懂一些的。
暗搓搓地分析,适才翰林带着少夫人去看里面的寝室时,虽然时间不算长,但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说不定就是话本子里那些男男女女之间的你侬我侬的东西。
不得不说,竹枝基本上真相了。
竹枝心想,这好,待会吃晚饭翰林肯定跟着少夫人回璟荣院去,这样她又是踏踏实实地睡一晚上,不用伺候人。
哪知道,吃完饭,两个人并没有立刻回去。
璟荣院没有人来找,就说明无事。就算有事,都在一个府里,随时都找过来也不怕。
殷莳就在竹林纳凉。
点了驱蚊的稥。
天黑了,星星出来,和沈缇一起看星星。
“奎宿,参宿……”沈缇给她指认。
殷莳感叹:“你什么都学啊?”
沈缇道:“既有余力,为何不学?又不费力。”
真狂。
沈缇又告诉殷莳:“你再坚持两日,再过几日就入伏了,家里的规矩,入伏就启冰窖。”
殷莳震惊:“家里竟有冰窖?”
“一直就有。京城这种规模的宅子都是从建造的时候就带了冰窖。”
“怎么没人告诉我?”
“还没到用冰的时候呢。”
沈缇说:“这怪我。小时候央着父亲早启冰窖,结果吃冰吃多了,腹泻了好几日。把母亲吓坏了。后来家里就立了规矩,不入伏不启冰窖。这几天,只能忍着。”
这时代风寒、腹泻都会死人。
殷莳怒道:“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节制!”
沈缇辩解:“那时候才九岁。”
星星都高了,沈缇道:“该歇了。”
沈缇毕竟第二天还要坐班的。
“好吧。”殷莳站了起来。
竹枝开心:终于要回去了。
那两个人却面向而立,互相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竹枝/长川:“?”
片刻后,沈缇败下阵来,低头:“我送你回去。”
竹枝:“??”
殷莳道:“送到路口就行。”
沈缇道:“好。”
长川:“???”
沈缇真的将殷莳送到了路口,而后目送了殷莳回璟荣院,沈缇再回书房。
别说跟着的长川了,葵儿蒲儿都莫名其妙。
刚才……又牵手,又一起看星星,不是好好的吗?
回头看再也看不见沈缇了,葵儿憋不住:“姑娘!”
平时叫少夫人,急起来,还是喊姑娘。
要不然平陌当初为什么非要看看葵儿呢,陪嫁丫头感情不一般。
“哦。”不用葵儿说,殷莳也知道她问什么,解释道,“两个人挤着太热了,所以让他睡书房。”
葵儿:“……”
这么说的话,的确最近的温度……
殷莳抱怨道:“你不知道他躺过的地方跟熨过似的。他还浑身冒热气,就是人间火炉子。”
葵儿忽然掩口笑:“那到了冬天,岂不是很暖和?”
冬天啊,如果抱着那个家伙睡,或者缩在他怀里一定会很暖和。
在殷莳之前的计划里,到了冬天,差不多两个人已经滚到一个被窝里了。
所以真的可以抱着沈缇当火炉子用了。
但现在,计划要修正了。
殷莳停住脚步,擡头看天上的星星。
哪一颗是紫微星呢?
……唉,看不懂。
也不敢问沈缇。
殷莳这一晚没有人热她,睡得还算好。
沈缇这边更凉爽,却睡不着。
至于为什么,自然不必说。若闭上眼,全是殷莳的唇。睁开也是。
为什么身体温度高,因为血气旺。此时血气翻涌,哪里睡得着呢。
明天,沈缇终于闭上眼,还要亲。
虽然睡得晚了,可作息习惯非常准,到了时间就醒了。
昨天对殷莳说的也是真的,有婢女的时候自然用婢女,没有婢女的时候也能自己动手。书房就竹枝一个小丫头,一大早就烧水、打水准备给他洗漱。
沈缇自己便穿戴整齐了。
带着长川,迎着晨光离开了书房。
可算走了,竹枝转头就回去睡回笼觉去了。
沈缇走到岔路口停下。
长川:“翰林?”
沈缇折了方向。
“咦?”长川摸摸脑袋,跟上,“是要去璟荣院嘛?”
殷莳打着哈欠起床了,伸了个懒腰。
婢女们端了水来洗漱。
洗漱完,正梳头发,院子里有响动。
很快听见次间里婢女的声音:“翰林。”
咦?
大家都向槅扇门望去,正看见晨光里沈缇一步踏进来。
殷莳也望过去。
绿色的官袍和乌纱,在斜入的晨光里极有质感。
尘埃在光里飞舞,那个人在光和尘埃中,像历史里的人物。
这一刻殷莳甚至忽视了他的面孔,只看到了光和影的剪裁,乌纱的帽翅。
那个光影里的人擡手向后勾了勾,所有的婢女便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从他身边走过,退了出去。
槅扇门也被带上了。
殷莳站起来,惊讶:“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早——”
下一刻那个人大步走过来捧住了她的脸堵住了她的唇。
殷莳顿住。
走出光影的年轻男人的唇带着热度。
外面都是婢女,殷莳没有反抗。
殷莳闭上了眼。
许久,沈缇终于放开了她的唇。
殷莳的唇微微肿了,又红又润。
“我得走了。”沈缇的声音微哑,“我……”
不知道该怎么给殷莳解释刚才这大清晨的冲动。
我昨天梦中全是你。
我想到你的时候便有什么酸酸麻麻的东西走遍全身。
这种感觉,与别人没有。
今天早上,必须再见到你,必须再亲亲你。
殷莳摸上他捧着自己脸的手,摘下来。
“今天不许再来这边。”她说。
沈缇道:“好。”
“放班直接去书房。”
“好。”
“什么时候冷静了,什么时候再来。”
“好。”
“去吧。”
沈缇又亲了她一下,才走了。
他走了,婢女们才重新进来。
“翰林怎么突然来了?”
都是贴身的人,自然忍不住问。
殷莳坐回去重新开始梳头:“他有事。”
三个字回答了婢女们的问题。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真年轻啊。
和沈缇一样。
殷莳去沈夫人那里请安,秦妈妈正在和沈夫人汇报昨日冯洛仪的情况。
婢女通禀殷莳来了,两人便停下。
殷莳一进来就察觉到沈夫人和秦妈妈脸色不对:“怎么了,可是没睡好。”
秦妈妈想说话,沈夫人踩住她脚,把话头抢过去,道:“正是呢,你公爹这两天不用上朝,我这作息反倒乱了,我想着他走了我就睡个回笼觉。”
这话未必是真的,但今天沈夫人有事想回避她肯定是真的。
殷莳知趣地道:“睡乱了就是会头疼,姑姑早点睡,我告退了。”
沈夫人笑着看她离开。
秦妈妈道:“不告诉少夫人呀?”
沈夫人道:“告诉她做什么,她还年轻,怕不被吓着了。你接着说,然后呢?”
秦妈妈道:“然后,我就说,大夫还不能确定有没有呢,姨娘怎么就知道是儿子呢?”
秦妈妈受命去照顾可能怀孕的冯洛仪。
如今冯洛仪金贵,她的婢女们也很小心。秦妈妈日日过来询问饮食、睡眠等等,月梢和照香都要如实禀报的。
不妥的地方更要禀报。
“就是,”她们说,“姨娘总是闻墨条。”
“少夫人之前使人来提醒过,少闻烟气,我们屋里连熏香都用得少了。”
谁知道不用熏香,冯洛仪却总是将墨条凑在鼻尖闻来闻去的。
若问她,便是:“我先闻着,让孩子习惯。”
月梢和照香觉得不妥,万一有什么情况她俩谁都跑不了,不妥的地方当然要及早汇报。万一真有事,也好开脱责任。
便汇报给了秦妈妈。
秦妈妈进屋一看,正看到冯洛仪坐在榻上,倚着引枕,一只手肘撑在榻几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把玩着墨条,时不时凑到鼻尖嗅一嗅。
秦妈妈自然过去问,怎地老拿个墨条闻,不臭吗?
冯洛仪道:“怎么会臭,这是墨香,很好闻的。”
秦妈妈嗔道:“闻那个做什么。”
冯洛仪轻抚着小腹:“以后孩子要读书识字考科举的,我先多闻闻,让他习惯。”
秦妈妈对沈夫人道:“这哪跟哪啊,有没有都还不一定呢,怎么就考科举去了?”
沈夫人问:“然后呢?”
秦妈妈道:“我就说,现在还不一定确认有呢,再说了就是有,说不定是个女儿呢。”
“然后姨娘……说魇着吧,也不像魇着,魔性没那么大,好像还挺清醒的。”
冯洛仪转头看着秦妈妈:“只能是儿子,不能是女儿。”
秦妈妈愣住。
冯洛仪眸子幽幽:“只有儿子,才能给生母挣诰命呀。”
那双眸子有点太吓人了。
冯洛仪的人事启蒙是秦妈妈做的。她还记得婚礼那天冯洛仪黑白分明的眼,清清亮亮,哀哀怨怨。
但是是很清醒的。
怎么现在,吓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