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很晚了,演唱会的人流早就已经彻底散去,只剩下街旁的路灯,安静的罩住这一块小小的角落。
有个醉汉晃悠悠的走过来,脚一歪,撞到停在街边的汽车上,他发了一会儿愣,对着车门砸了两拳,又骂骂咧咧的远去了。
车厢里,安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撑起身体,心脏依然怦怦乱跳,虚张声势的瞪江屿:“你把我头发都给揉乱了!”
昏暗的车厢里,少女趴在他怀里,擡起头看他,眼睛晶亮,脸颊薄红,身上柔软的香气馥郁甘甜,弥漫在他鼻尖,连带着那难以忍受的疼痛,都变成了甜蜜的折磨。
细微的呼吸声,在彼此之间延绵交错。
江屿再也忍耐不住,低下头,亲吻少女的发顶,她的发质蓬松柔软,微微带着果香气,很甜,依然是她习惯用的那款香水的气味。
香气深入灵魂,安抚着他的仓皇。
江屿的吻落下的时候,安镜的心跳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两拍,双臂支撑不住,重新落回了江屿怀里。
可这样也躲不开。
唇一路向下,慢慢落到少女的耳边,颈侧,修长的手指深深地插进长发里,收拢,让两个人更加贴紧,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耳鬓厮磨,气息纠缠,粘稠暧昧的气氛几乎彻底抽干了车厢里最后一丝空气。
安镜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快要被烤焦的鱼。
至于江屿,显然就是那个肆无忌惮的纵火犯。
每一个亲吻,都会落下一串火星,在她身上燎灼。
偏偏自己竟然连一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手脚发软,心脏乱跳,脑子一阵一阵的发懵,又好像……并不反感这些事。
甚至,内心里,还浮出一股隐隐约约的期待。
安镜不由自主的低喘了一下。
江屿的动作却忽然停住。
他重重的抽了一口气,仿佛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飞快松开了对安镜身体的禁锢,把她放回副驾驶座,重新调高座椅,却看都不敢往安镜这边看。
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我刚才头很疼,有点失控了。”
重新落回微凉的皮质座椅上的时候,安镜无法否认,她心里其实有些微的……失落。
肌肤上灼热的温度还没有褪去,那个人的态度,却一下子变得克制而充满了距离感。
安镜都忍不住对着自己狠狠的唾弃了一口。
她原来竟然这么色?!
觊觎的对象还是江屿?!!
江屿这样是因为发病,她却食髓知味,简直不要脸!
安镜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强烈的背德感死死的压在她的脑袋上,叫她只想找个洞,自己钻进去。
车厢里又重归了寂静,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一不小心,伪装的平静,就会瞬间裂得粉碎。
过了半天,安镜总算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笑了两下:“你……你发病的时候会这样?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对其他女孩子,也会这么搂搂抱抱的?我还好一点,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人家会误会的。”
说到最后,简直忍不住带了点咬牙切齿。
江屿转眸看了安镜一眼,她微低着头,雪白的肌肤上透着嫣然的红,想到自己刚才,还一点一点亲吻着那处肌肤……
他瞬间移开视线,感觉到了一阵狼狈的慌乱。
“抱歉,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我也没想到……”他失控的时候,竟然会这么……
简直就像一个无耻狂徒,肆意掠夺和侵犯,全然失了理智。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最恐惧的事情:努力隐藏的另一面,完全展露在少女面前,丁点掩饰都不剩。
还好,她似乎勉强相信了自己发病的借口,虽然看起来有点生气,但至少,没有用那种厌恶和恶心的目光看他,然后飞快逃离。
江屿重新发动汽车,安镜看起来有点紧张:“你确定你还能开车?不用勉强,要是有什么不对,咱们先去医院。”
“已经没事了。”江屿说。
头痛来得剧烈而突然,去得也如一场戛然而止的风暴,少女身上的甜香,肌肤的温度,可以轻而易举的安抚住那些狂躁的情绪,堵住即将崩溃的堤口。
靠着他那贪婪的攫取,和过于冒犯的亲密行为。
可是大堤之后,洪水滔天,他不确定下一次失去理智会有什么结果,更不确定安镜,还会不会如这次一样,淡定的原谅他的冒失。
回到江宅,江屿先下了车,从后座拿出拐杖,才打开前门,伸手想去扶安镜。
安镜却像是被烫到一样,急急忙忙躲开了他的手,一把抢过拐杖,用一种前所未见的灵活姿态从车上跳了下来:“不,不用,医生都说了,要我自己多练习,不要老是麻烦别人。”
她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看向地面,根本不敢往江屿身上看。
主要一看,就会忍不住浮想联翩,想起刚才那些过分的亲密和暧昧。
啊……真的丢死人了,那可是她哥,她究竟在瞎想些什么!
安镜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些冒着粉色泡泡的遐思,对一个病人来说,实在太过分了。
她飞快拄着拐杖,走出了健步如飞的姿态,就像一只狼狈逃跑的瘸腿兔子,生怕被身后的大灰狼看出那点小心思。
江屿站在车旁,若有所失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就算口头上表示没关系,不在乎,那些突兀的冒犯,果然还是吓到她了。
也难怪,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那些龌龊心思的时候,江屿也被自己狠狠吓了一跳。
然而,他控制不住。
明明之前他还觉得,只要望舒回来,他能以任何身份守在她身边——用她能接受的身份和姿态。
他已经失去过这个人一次,不希望因为那些妄想,再失去第二次。
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人的欲望,其实是一只永无餍足的野兽。
那些非分之想,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滋生,蔓延,肆无忌惮的盘踞在他内心深处,让他根本无法安于现状。
静静站立很久,江屿坐回驾驶座,逃离老宅,又回了公寓。
在那里,他或许能找回更多理智。
————
安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明明刚才在淋浴间冲了好久,但是那股独属于江屿的气息,却像是烙在了皮肤上,怎么都冲不掉。
甚至就连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时候,都好像被那双手臂再次紧紧拥抱,男人的鼻尖抵着她的肌肤,一点一点,细细吮吸。
安镜把脸整个埋在了被子里,脸上身上红得像一只煮熟的大虾,脑子里也嗡嗡的冒着热气。
要不是努力忍住,她现在怕不是要直接化身尖叫鸡,叫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慌慌张张,晕晕乎乎,有点开心,还很羞愧,奇奇怪怪的情绪在脑子里混合,发酵,最后酿成一盅美酒,一股脑的下了肚。
于是就连梦里都带着酒香,以前在小簧漫里看到的那些限制级画面,在梦里又一次重演,只不过,这回主角换成了她和江屿。
早上醒来的时候,安镜震惊地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才晃晃悠悠的去了浴室,中间因为脚软,还不小心摔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她也不着急爬起来,反而顺势滚到了床脚,捂着脸,试图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
啊啊啊……想到梦里那些画面,她不想活的心思都有!
这要她怎么再去面对江屿那张脸嘛!
很久以后,浑身上下被绝望气息笼罩的安镜,才晃晃悠悠的下了楼。
结果又被亲姐抓过去,激动的问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进展。
这话一提,她原本就没怎么整理好的心情越发乱七八糟,脑子里又忍不住重复播放起昨天晚上在车里的那些迷离暧昧,肌肤相贴的温度,还有若有若无的亲吻。
于是,脸再次红成一只大虾,熟透了那种。
宋梨若显然误会了,还以为妹妹脸红是因为那个男孩,一阵激动:“啊啊啊!所以真有点什么?那小子跟你告白了?还是做了点什么别的?我看他人挺老实的,没想到手脚这么快!”
姐姐不提还好,她一提,安镜就忍不住翻白眼:“姐,我跟那个李墨涵真没可能,你就别把我们俩硬是撮合在一起了,你下次要再做这种事,我就再也不约你一起出去了!”
她难得认真的对着姐姐生气,脸上神情很严肃。
宋梨若本来还在笑,看着妹妹的样子,终于也认真起来:“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初恋对象了?”
安镜无奈叹口气:“真的,这都多少年了,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忘干净了,昨天晚上边上坐着个陌生人,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姐你真的不要再这样了。”
宋梨若马上拉着妹妹的胳膊撒娇:“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知道错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之前只是害羞呢,下次要再有这种事情,一定经过你的允许,你就原谅姐姐好不好?”
安镜这才勉强点头,表示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那你刚才脸红做什么?”宋梨若抓着这一点,锲而不舍的追问。
安镜又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好久,才恼羞成怒的挥开姐姐:“不告诉你,反正跟那个李墨涵没关系,你就不要再东猜西猜了。”
她怎么好意思跟姐姐说,自己昨晚上一不小心做了一晚的春梦,对象还是姐姐最不喜欢的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