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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动期 正文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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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林幽深,银装素裹。

    商烛把手机塞进口袋,隐约的粗重呼吸声由远及近,她能确定,是那只尾随她的棕熊。

    这边的林子再往深处走属于原始森林,山脊连绵,密林深墺,常年有野生动物出没,一般人不敢踏足此地,何况现在大雪封路,天寒地冻。

    连和商烛一起来的警察也不敢轻易上山,只是封住林区外围的路口等着蹲守,想把通缉犯给逼下山。

    但商烛等不及了。

    春节将至,马上要过年,她想在春节前把这通缉犯就地正法,才好安心回家过年。

    商烛今早吃了早饭,和警察知会了一声,带上两把刀,一个人上山了。

    雪下得厚,商烛很快发现通缉犯踏雪行过的脚印,她一路跟上来,林子太密了,没追上人,反而惊扰了在冬眠的棕熊。

    这头棕熊醒来后,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她。

    商烛隐伏在一截粗大枯槁的白岩松后方,拿起二嫂子送的望远镜。

    这是二嫂子托人从德国买来的军用望远镜,分辨率和集光力都是行业内翘楚,还做了双阀双向充氮加纳米镀膜,防水防雾功能极佳,即便是在严寒天气下也不影响使用。

    一头毛发凌乱的成年棕熊,出现在镜筒视野中。

    棕熊是黑瞎子,视力不好,但嗅觉和听觉灵敏。

    商烛仔细观察,这头棕熊体长两米左右,体重估计五百斤,是成年雌性。应该是冬眠时间久了,身上的脂肪和肌肉不如夏季时期强壮。

    她揉揉手腕,按照自己的力气,真要打起来,取胜几率应该是百分之七十以上。

    百分之七十,够了。

    商烛决定会一会这头熊,不把它解决了,后续她肯定要被袭击。

    棕熊属于珍稀保护动物,商烛现下最理想的打算是,把它打晕,而不是打死。

    她并不打算动刀。

    她静下心等待,密林只有偶尔雪块砸落的声响,死寂寒冷。商烛能够敏锐察觉到,四周只有她和这头棕熊两只活物。

    等到棕熊靠近了,商烛丢下望远镜,从白岩松后方跃起,翻身落到棕熊身后。

    猛扑上去,攥住棕熊后颈粗硬的毛发,对准它后脑砸了两拳,放开它,又迅速爬到后方的树上。

    棕熊被打懵了,粗烈嘶吼,转过来寻找商烛的身影。

    商烛蹲在树上捂嘴笑,棕熊很快发现她,两只后肢着地站起来撞击树木。

    商烛又跳下来,往它后背猛踹一脚,不恋战,踹完就跑,往更深的林子里跑去。棕熊在后面追击,吼声响彻林间。

    眼看要被追上,商烛急转弯改变方向,来来回回把棕熊耍得够呛,粗喘声愈发沉重。

    估摸着棕熊的体力快耗尽了,商烛从后方再次扑住它,两只脚分开踩住棕熊的两只前肢,抓住它头部的毛发,迫使它转过头。

    捏紧拳头,往它鼻子上猛击两拳。

    要打晕棕熊,打鼻子是最佳办法。熊的鼻子神经组织密布,最为敏感,收到猛烈撞击就会晕倒。

    打鼻子既可以快速撂倒它,也不至于给它带来实质性伤害。

    商烛两拳下去,棕熊两眼一黑,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对不住了,小熊,你就当今年冬眠做了个噩梦吧。”商烛揉揉熊的耳朵,整理了一下衣物,走了。

    她也被熊攻击了几爪,好在她穿的是二嫂子买的皮夹克,皮料够厚够硬,熊爪划过来只破了外面一层,里面的加绒层还没破。

    如果穿的是一般的羽绒服,估计得见血了。

    继续往深林走,走了快一个小时,商烛听到几声狼嚎。

    狼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哪怕是狼群来了,她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狼嚎声愈发响亮,似乎还有打斗的声音。商烛察觉不对,该不会是那通缉犯和狼打起来了吧。

    她加快步伐,循着声源跑去,看到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被一头东北狼扑倒。

    商烛分辨出,这男人不是通缉犯,警方的通缉信息显示通缉犯身高一米六八,现在和狼缠斗的男人看起来一米八往上了。

    商烛飞奔过去,朝那头狼的腰腹踹了一脚,狼后肢发软,踉跄几下跑走了。

    她扶起雪地里的男人,才发现这人林场的护林员,叫祁恒,这几天一直在给警方带路,告诉警察林场的山脉和路线。

    “你怎么在这里?”商烛问道。

    祁恒手背出了点血,道:“姜队说你自己上山了,我不放心,就上来找你了。”

    “找我干嘛,我是来追通缉犯的。”

    祁恒从口袋摸出绷带,缠在手腕的伤口,“你们不了解这里的山路,普通人进来了,很容易迷路。”

    “我不是普通人。”

    祁恒简单包扎好伤口,捡起地上掉落的手套,“走吧,我带你下山。山里不知道出现了什么东西,我刚看到有头棕熊晕倒了,熊身上也没外伤。不知道是什么怪物能把一头成年棕熊给打晕,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商烛拍拍裤腿的雪泥,话语淡淡:“那熊是我打趴的。”

    “你?”祁恒讶然,瞳孔微缩。

    “对呀,我力气大,和你们不在一个层次上。”

    祁恒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地消化了这个信息,又说:“还是得走,刚才那头狼跑了,说不动会来报复我们。”

    商烛从容不迫:“狼有什么好怕的,铜头铁尾豆腐腰,你往它腰上来一下,它就受不了了。”

    她转身就要走:“你要是想下山就自己走吧,我还要追通缉犯。他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得抓住他。”

    “你是警方的人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来抓人?”

    商烛迈开步子,黑色皮鞋踩出深深地脚印,只说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祁恒木在原地片刻,又追上她,“我和你一起吧,这片林子我比你熟悉。”

    “你别拖累我。”

    祁恒面色很冷,和漫天雪地融为一体,“我当过特种兵。”

    “那走吧。”

    两人继续走,再次看到雪地留下的脚印,祁恒说:“应该就是他的脚印,印子大小和他的身高差不多。”

    “继续追。”

    商烛走路很快,祁恒都快跟不上,她戴着望远镜不断观察,终于看到远处模糊的人影,转过身按住祁恒的肩头。

    两人一起蹲下,在他耳边道:“我看到他了。”

    “怎么做?”

    商烛从怀里掏出林子的地形图,说道:“我要是追上他,肯定可以制住他,但我们身上没有绳子,这很难办。”

    商烛想了想,要是把通缉犯打晕了,这也麻烦,这么长的山路,又是冰天雪地,把那人扛下山不现实。

    她指着地形图的路线,拍拍祁恒的胳膊说:“我们来个围猎,我绕到貍子沟这边,把他往月弯岭这里赶,你在月弯岭右侧守着,别让他溜了。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往虎头坡跑,虎头坡下面有警方在蹲守。”

    祁恒目光下视,盯着地图看。

    商烛的计划说得轻巧,但哪里有那么容易。

    貍子沟、月弯岭、虎头坡这三个地点围成的面积数十公里,光靠他们两人几乎不可能把通缉犯赶到虎头坡。

    “我们是两个人,不是两个连队,这怎么赶?”祁恒说。

    商烛道:“你不是特种兵吗,一个人不能顶一百个用?再说了,貍子沟这么艰险的地方是我上,你只要守住月弯岭这边的出口,这还不行?”

    见祁恒还是沉默。

    商烛掏出铅笔在地图上又画了个圈,“划线的这块我负责,你就在月弯岭右侧,负责这一小片地方,这样还不行?”

    祁恒看着地图,按照商烛的“围猎”面积来看,商烛自己追击的范围占据了五分之四,他要负责的地方只有五分之一。

    “你一个人能行吗?”祁恒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我就问你,你能不能守得住月弯岭这里?”商烛火气上来了,想给他一巴掌,又觉得不合适。

    祁恒其实想说不太行。

    哪怕商烛给他要守的地方和商烛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可这样的地势和面积,他也没把握。

    “到底行不行?你别逼我扇你。”商烛又道。

    祁恒只能点头:“我尽量。”

    商烛收起地图:“那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去追他,把他往月弯岭赶,你千万给我守住了。要是让他从你这边跑了,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祁恒深邃眼底复杂,这人脾气和素质也太差了。

    他还没给出反应,商烛已经跑远。

    商烛一路追过去,总算是让她追到了那通缉犯,她有意将人往月弯岭赶,刻意和人保持一段距离。那人看到了她,果真调转方向。

    商烛来来回回在山里跑,花了两个小时,终于把通缉犯从貍子沟赶到月弯岭。

    结果,祁恒这边和她没配合好,让通缉犯从侧面溜了。

    商烛用望远镜观察,气得往雪地里砸了一拳头,怒火压顶跑过来,差点给祁恒一脚:“你怎么办事,我好不容易把人赶过来,你这就给他溜了!”

    “这地方太大了。”祁恒擦汗。

    商烛往他头上抽了一巴掌:“中看不中用!这地方大吗,哪里大了?早知道让二嫂子来了,二嫂子都跑得你快!”

    商烛不停地骂:“你前列腺发炎啊,这么长的腿用来干嘛的,人都跑过来了,你居然能让他溜了。不行早说啊,在这里拖我后腿,狗杂种。”

    祁恒看向商烛的脸,被她骂得难堪,“你也太凶了吧。”

    “凶你怎么了,凶的就是你!”商烛手指戳他的胸口,“没本事你上山干嘛,裤/裆漏风吗,跑那么慢。”

    她正说着,眯眼看到远处又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不上骂人了,猛冲过去追人。祁恒没和她一起追,而是守在原地。

    这次两人有了点默契,左右夹击追着通缉犯,来回奔波把通缉犯往老虎坡赶,终于顺利将人赶向警察蹲守的路口。

    商烛用对讲机和警方联系:“快!紧接戒备,他往二号老虎坡的方向去了,来几个人上山正面攻,我在后面堵住他,快点!”

    蹲守的警察接到商烛的消息,迅速行动起来。

    商烛和祁恒在后方堵人,警察从前面追来,包围圈越来越小。商烛看到警方的身影了,冲过去一脚将通缉犯踹倒,踩着他的后背不让他动。

    警察终于赶到,拷住通缉犯。

    商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绕到通缉犯前面,左右开弓扇了他十来个耳光,“还敢跑,你再跑一个试试。”

    通缉犯被商烛扇得眼冒金星,警察急忙拦住商烛,“好了好了,再打就把人打死了。”

    商烛揉了揉扇疼的手,“走吧,累死我了。”

    商烛和警察走在前面,祁恒跟在后头,他看着商烛的身影,不由得问身边一名看起来和商烛关系不错的女警察:“她是你们警察的人吗?”

    “不是。”

    “那她怎么”

    “她就是热心市民,是个神人。”女警察笑了笑,看向他,“她骂你了?”

    “你怎么知道?”

    女警察道:“她有狂躁症,见谁都骂,你别计较。”

    “嗯。”

    祁恒更是好奇了,他在特种那么多年,都没见过比商烛还凶猛的人,没办法想象商烛是怎么打倒一头成年棕熊的。

    商烛下午六点多回到村里,居然看到裴京越和宋飏。两人站在村口,定制的黑色大衣,长身玉立,在路灯下成为村头靓丽的风景。

    商烛冲过去,跳到裴京越身上,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半小时。”

    商烛手伸过去将宋飏的头往自己这边按,也亲了他一口,得意洋洋告诉他们:“那个杀人犯被我抓到了,累死我了,我早上就上山,只带了点干粮。在山上还打了一头熊和一条狼,累死了。”

    “你把熊打死了?”宋飏问。

    “没,打晕了,保护动物呢,打死它干什么。”

    商烛两腿夹着裴京越的腰,抱着他的头说:“老公,你想不想看真正的野生熊?明天我带你上山看,不怕,有我在,熊不敢咬你。”

    “这么厉害呀。”裴京越在她脸颊蹭了蹭。

    商烛扯着皮夹克上被划破的口子给裴京越看,“你看,这是那头棕熊抓的,挠了我好几道口子,衣服全坏了。”

    “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怎么可能受伤。”

    两人脸贴脸说着话,宋飏站在身后,双眸沉暗,心好像缺了什么东西,第一次意识到商烛变了,商烛把对他的爱,分给了裴京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