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许久,在我渴望的目光中,总算缓缓点了点他的头。
这反应……有点勉强啊。
我不是很满意。
我是希望他认同没错,可是也不希望他这样硬着头皮认同,这样的话,显得好像我逼迫他似的,而不是他心里认同似的。
要知道,我给他预设的这条路,是多么光明坦荡的道路啊,只有收获没有后果的,是他得到利益的,还那么勉强的话,我可不高兴。
我故意皱起眉头,有点茫然地问道:“你这反应……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没等他回复,我立刻闭紧了嘴巴,忐忑地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他飞快地想了什么,但当看到他的表情比刚刚真诚了许多,我才勉强满意了,装作长舒了一口气,和他说道:“以后别说那么不尊重人的话了,开玩笑也最好不要,不管你怎么看待我,反正我是属于那种很较真的性子,我对这种事情很敏感,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很敏感?什么玩笑都不能开吗?”他问道。
当然不是,熟了知道互相的分寸就可以开,但谁和你熟了,干什么要和你开玩笑呢。
我在心里吐槽了下,但面上依旧装作一副不通融的样子,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并说:“你最好和我说的都是真话。”
“可你和我姐就经常开玩笑。”他立刻揭穿了我。
“每个人相处方式不大一样,对互相的感觉也不大一样吧,我听到你的玩笑感到不是很舒服,所以不想和你开这种玩笑。”我淡定地为自己辩驳。
他沉默了下,不是很乐意地说了句:“好吧。”
“谢谢你,和我聊天会很累吧。”我怅然又坦然地问。
我这么一说,就算他觉得我麻烦,也不好再说麻烦了。
“还好,还能接受。”他果然轻松地说道。
我很满意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刚刚的交谈中,已经潜移默化地由我来定义该怎么相处了,立刻见好就收。
“太晚了,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我好困。”我故作疲惫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道。
“好吧,那你睡吧。”他终于关上了灯。
医院不像家里,虽然关上灯,但是还是有些许电器在发出轻微的光亮。
我依旧压抑着自己想要疯狂上翘的嘴角,告诉自己心里默默得意就行了,不用那么放肆。
唉,不过我真的好会哦。
简议晨那么难对付,我都能暂时搞定了,真的是不容易。
在愉悦的心情烘托下,这一觉我睡得可是非常舒服,等醒过来的时候,在我身边的还是简议晨,而不是闺蜜。
我以为是因为我醒的太早,结果一看窗外边的天色,又让简议晨告诉我时间后,我发现现在居然已经是中午一点钟了。
“简议水她来过了吗?”我立刻追问。
“没来,”简议晨有点无语,“她应该是睡过头了,赖床不是她的常态吗?”
我想了想,的确是我闺蜜的风格,瞬间也无语起来了。
她那么不靠谱,我一下子也不着急找她了。
反正经过昨晚的小胜利,我已经膨胀了点,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信心,也不是那么需要她了。
她这家伙耳根子软,脑子不够灵光,经常被人带着跑,估计要是简议晨以后下定决心说服她做一些事情,她可能也会昏了头去做。
我能靠她一时,估计也不能长期靠她,所以最好的能帮助我的人,其实还是我自己。
“简议晨,我想做复健了。”我斗志心已经起了,精神奕奕地对简议晨说。
“回家再做吧,这里床那么小,周围仪器那么多,地板那么硬,哪里方便你来做啊。”他一边细数着这里的缺点,一边从个保温箱里拿食物出来,“你先吃东西,吃完我们离开这里,回去再做。”
他说得很面面俱到,关心也是实打实的,和现在消失不见人影的闺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一直觉得,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互相的经营的。起码在这一刻,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有比闺蜜高大那么一丢丢。
粥是鱼片粥,应该是吴阿姨熬的,是我熟悉的味道。
我爱喝粥,尤其是冒着热气的新鲜的粥。
他把护理床的前半部分摇高,耐心地给我吹了又吹,才喂给我喝。
一勺又一勺,我吃得津津有味,但无意间擡眼看到他的表情,我内心就复杂了,因为他脸上的满足感比我多得多了,仿佛现在被伺候着喝香喷喷的粥的人才是他。
“我还以为你会受不了照顾我太长时间,让吴阿姨照顾我呢,没想到你能坚持那么久。”我喝完粥后,不禁感慨道。
“因为喜欢,没觉得难受。”简议晨乐在其中,笑眯眯地说道。
人生巨大的变故真的能把人改变得面目全非,他那种不可一世的人,现在居然深深迷恋起伺候人来了。
“不过……”他打断了我的感慨,“不过目前也就对你是这样了,以后也会加上我姐和我爸妈,但是最多也就你们四个了吧,我对其他人没有这些耐性,也不想为别人做事。”
说完他特意停了停,似乎在等我的赞美或者感动,但我不敢感动,一感动算啥事啊,他能伺候的四个人里三个都是他家人,我感动就是成他半个家人了。
我僵硬地装个二愣子,愣愣地说:“哦,谢谢你这样看重我。”、
我就怕他还要继续说些肉麻话,但他没有再说了,而是收拾了下我吃剩的碗,然后提醒我:“吃完了,那我就叫人帮我们一起回家了啊。”
提醒就真的只是提醒,他都没看我反应,就打起电话说:“可以了,叫人上来吧。”
几分钟后人数够了,我被搬运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已经一早就叫人快速安排好了一切,努力让我舒服。
而这时候,闺蜜还是没有来。
这是我第二次离开医院了。
和第一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我已经相信了我是真的能完全康复的,所以心情极度地好,东看看西看看,东听听西听听。
我离开的是私立医院,简议晨那家伙为了保证我在路上没事,所以有请院里的护士帮忙路上看护我。
里面有个挺清秀的护士,比较多嘴,不怕简议晨的脸,还和简议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们聊的话题很普通,但是简议晨是罕见地没有了对陌生人的抵触,而是很温和。
我知道,大概是因为那个护士无视他的伤疤,又对他本人产生了一点浓厚的兴趣,所以简议晨很舒服。
我记得网上看过一句不知道原文的话,大意是人们爱上的不一定是对方那个人,爱上的只是和对方在一起时的自己的样子。
简议晨现在大概有点这种状态。
我不知道他会和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但是简议晨好像之前爱上我也是因为这种状态,他喜欢的只是在我面前扮演的一个很可靠的高大样子,既然我都能喜欢的话,和那个小姑娘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小姑娘比我好看,比我会说话,虽然和他以前的女朋友形象有点距离,但也比我更接近他以前的女朋友形象。
我忽然顿悟了。
我瞎着急什么简议晨以后会赖着我、会害我呢,只要时间流逝,一切都可能会变,简议晨也可以是不会再爱着我的。
我不必靠作来让简议晨厌恶我,我要做的应该是让简议晨去找到新的喜欢对象。
不过……
好像对这个新的喜欢对象很残忍啊,就简议晨那个车祸后阴晴不定的性格,鼓励他和别人在一起,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我正要开口插入他们两个的对话,却在看到小护士隐隐发光的眼睛时闭上嘴巴了。
算了,简议晨之前表现得那么明显是喜欢我的,小护士既然敢插入,说明也是个自私的,为了自己不顾他人,我没那么多好心和时间去提醒她。
我闭上了眼睛,听着他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题,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连自己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醒过来的时候又回到了简议晨给我安排的房间里,一切都是熟悉的精致装扮。
“你终于醒了。”幽幽的声音在身旁传来,声音好听,语气有些许轻微的怨气。
我转头一看,发现是简议晨,他又坐在我身边,但是有拿着一个本子写写记记,不知道具体在干什么。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问我。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感到莫名其妙,疑惑地问道。
他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直视我:“我那么努力地和那个车上的护士说话,你就真的毫无感觉?还直接睡着了,睡得那么好?一直睡到现在才醒?”
现在听不出发生了什么我就是个傻子,我一下子精神了:“你故意的?”
他没有一丁点移情别恋的苗头吗?我不信。
“一开始没有多少意识,回应了几句,久了有点烦,但是看你一直到处瞎看,忽然想在你面前多和别人说说话,看看你的表现,就故意了,可你一点反应也没有,还睡着了。”他不悦地说道。
我说不上来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要是移情别恋了我就轻松了,可他要是真的有学会在需要专一的时候不乱撩,也算不错的事情。
我虽然希望他别喜欢我,可是他敢辜负我,我也会很不爽的。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想和我提这个话题吗?”他有些恼怒地问。
“我不喜欢被开玩笑,也不喜欢被试探。”我平静地回应,“以后别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的感情了,感情禁不起这样折腾……”
“不,那是好的感情禁不起折腾,但你和我别说那些好的方面的感情了,坏的方面的感情也没有,我只是想起码让你注意一下我,谁想到你连注意都注意不到多少重点,早早就直接睡着。”他一开始还能气势大些,但越说越颓唐了,闷闷不乐。
他说得我无法反驳,我的确很多次说自己不喜欢他了。
“要不你放弃喜欢我吧,我太不会理解你了,你喜欢我太累了。其实这个世界上平常待你的人还是会有的啊,你不如试试其他人。”我犹豫着说道。
“你明明知道我刚刚说的我和别人聊得火热的原因是什么,现在你还要申明一遍来气我。”他站了起来,气到直接离开。
他就是这种很会凭借心情行事的性格,对他来说,我和他的关系陷入了僵局,他就可以一言不合要走,不用给我留面子。
和他在一起真的很累,我佩服所有和他呆很久的人,包括我的闺蜜。
说到闺蜜,他走后没多久,我的房门就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吴阿姨帮我把人领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是闺蜜,是我那像条死猪一样睡了一天的没用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