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越重山的眸光陡然一沉,看向那位自称是天火宗掌门的神情,犹如看着一个死物。
顾红枫却宛如初生牛犊不知虎豹厉害的模样,依旧姿态松散,听了之后恍然点头道:“天火宗……哦这个我还真的知道!”
夜覃手中灵光一晃,就听到顾红枫说:“我们对付疫魔之时,确实碰到了天火宗的弟子,他自称是天火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名叫……夜不惑。”
“不知这位尊长找的,是否是这位弟子?”
夜覃闻言向来道骨仙风的沉稳面容微微一抖,手上灵光大炽,紧接着“咚”的一声,浑厚的钟声自顾红枫的头顶响起,森寒凛冽的灵压如同冰水一般当头倾覆而下。
即便是顾红枫事先有所准备,也依旧难以自控地浑身一颤,呼吸一窒,而后生生被这股灵压压得跪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双膝着地。
“大师姐!”顾红枫不远处的殷烈等人,焦急地喊出声。
而越重山则是死死地盯着顾红枫的背影,袍袖之中的拳头紧攥,眼中飞速闪过碎金般的色泽。
而等到灌体而入的森寒灵压稍稍适应些许,头顶上方比这灵压还要森冷的属于夜覃的声音传来。
“本尊问你,是否残害本门弟子?!”
这问询的声音伴随着凛然的钟声,在顾红枫的头顶荡开,危机感被本能所激发,她的后颈泛起了一阵阵的颤栗,鼓起了一片小疙瘩,仿佛头顶悬着的锋利的铡刀刀锋将落。
不过问询的声音结束,顾红枫却顶着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擡起头,看向了那个天火宗的掌门夜覃,堪称温和地开口:“当然没有。”
“如尊长所见,我的修为如此低微,又如何能够残杀得了贵宗掌门亲传的弟子?”
顾红枫的话音一落,头顶的摄魂钟嗡然之声不仅没有加重,甚至戛然而止。
灵压转眼荡然无存,那夜覃打出的足以令顾红枫魂飞魄散的灵力,没入了摄魂钟之中不见踪影。
这便是证明,被问询之人并无半句虚言。
夜覃一脸不可置信,更多的是不甘。
说是修士的本能直觉也好,说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被人杀害得死无全尸,他心中执念成魔也罢,他就是觉得这件事和面前这个对修真界诸位仙长毫无敬畏之心的女修脱不开干系!
因此夜覃见第一问未能问出结果,指尖立刻凝聚了第二股灵力。
顾红枫见他还要来,倒也并不惊讶。
她本可以站起来了,不过一想到有人将灵力注入摄魂钟问问题,她就要再跪一次,起起跪跪得实在是不好看。
于是顾红枫干脆就打坐一般,盘膝席地而坐。
她这一坐,虽然是坐在地上,可是那不就和这一众仙长没什么区别了?
因此这些平日里被人捧上天的仙长们,面色变得更加肃冷。
而在夜覃指尖再度凝聚出灵力之时,顾红枫对着他的方向道:“天火宗仙长且慢。”
“哼。”夜覃冷哼一声,微微眯着眼,看着顾红枫道,“怎么,终于知道怕了?劝你将所做恶事如实招来,仙盟在上,或许还能保你命偿恶行之后,魂魄入轮回再世为人。”
“若你胆敢有半句欺瞒,魄散魂飞近在眼前!”
夜覃的威吓之声响彻大殿,顾红枫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在他话音落下之后道:“尊长少安毋躁,晚辈是想说,尊长就算是疑问颇多,也还请排队。”
“否则这殿中如此多的尊长,一人百八十个问题,晚辈要回到猴年马月去?”
“况且晚辈只是凑巧借天道之势,杀灭了两个妖魔罢了,又不是什么讲经布道的得道高僧,还真的没有义务为谁专门解心中百惑。”
“流火仙尊在上,仙盟向来秉持公正,晚辈恳请仙尊做主,即便是下面这些仙长们想要问询,也请诸位仙长问询和两次任务有关的问题,其他无关问题,晚辈应当有权拒绝回答吧?”
“万一哪位仙长好奇晚辈的心上人是谁,晚辈还不得不答,可是晚辈是暗恋呢,还没做好告白的万全准备,被戳破岂不弄巧成拙?”
顾红枫这话惹得一些今天纯粹是来看热闹的仙尊有些忍俊不禁,倒也不是所有的仙尊都急功近利,有些只是迫于门中的指使,无法不来应付过场罢了。
其中有两个宗门,只是见修真界聚集才来,纯粹是过来了解情况的,对殿中这一己之力拉满整个修真界仇恨的女修,还颇为欣赏。
角落里有个身着轻纱袍的男子开口:“本尊觉得这位小修说得极是,少女怀春又没有罪,万一被扒出来坏了一桩好姻缘可怎么好呢?”
众人中有一部分人看向那男子,还有一部分人的表情仿佛吃了屎,连头都没有回。
只因角落里面这位帮顾红t枫说话的男修不是旁人,正是修真界之中臭名昭著,却也属正道的合欢宗宗主,凤阳。
人送尊称——阴阳仙君。
专好勾引修真界正道修为精纯的修士,行夺人修为之事,所修一道名为欢喜禅,名字好听,却正是在男欢女爱的情潮之时,掠取对方修为。
还说得极其好听,偏偏这欢喜禅,曾经出自正道大宗的道侣之间,自上古传承而来,乃是双修一道的正规术法。
因此纵使修真界极为不齿,几次三番请仙盟将合欢宗在正道之中除名却始终未能成功。
一行人只能咬牙忍着,三五不时就有正道翘楚被勾搭,在“自愿”的情况下,献上数十年,甚至是百年修为。
实在是可恶!
这阴阳仙尊一开口为这杂宗修士说话,正道这群仙长绷不住的,白眼仁都快翻后脑勺去了。
果真是“婊子”是“杂种”。
顾红枫也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裱花繁丽的羽扇之后,一双看谁都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与顾红枫这双桃花眼一对上,便带着笑意眨了下。
好似调情。
顾红枫也笑了下,不过她很快转头看向了上首位。
她口中请求做主的流火仙尊,正是之前带他们回来,今日坐在主位的梁丘皇。
顾红枫的话音落下,殿中的仙长几乎被她几句话全部激怒。
他们生平还从未见过如此修为低微,却猖狂至极的小修。
出了这仙盟,这里面每一个人想要碾死她都太过轻松了!她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为何物!
不过仙盟坐镇的左宗盟尊长梁丘皇主持今日的问询,他们也不敢真的当殿放肆。
梁丘皇是散宗出身,凭借纯火灵根加上一手的烈炎刀法,硬拼到这个位置上,对修真界的各大宗门招揽视而不见,生性桀骜恣肆,行事并不顾忌任何人的脸面。
因此很快,梁丘皇开口道:“你放心,今日只问询任务相关。若无关,我会加以阻拦。”
这满殿只有梁丘皇从始至终都自称我。
顾红枫满意点头,然后在夜覃等不及再问的扭曲面容之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留影玉。
而后说道:“诸位仙长少安毋躁,尤其是这位天火宗仙长,这块留影玉乃是下山之前,晚辈的师尊玉卿仙尊给晚辈的。”
“为的就是做一个佐证。”
“晚辈一直贴身带着,直至这其中储存的灵力耗尽,诸位仙长可以先看了这留影玉,再做论断,再问问题。”
顾红枫以灵力充斥手中留影玉,很快半空之中弹出了之前她专门为“自证清白”而做的留影。
一开始只是几个弟子们寻常的交流,很快就到了疫魔出现的时刻。
画面不断地在顾红枫的灵力催动之下加快流动,天罚之下她将自己的师弟师妹逼入其中,然后画面癫乱,紫电流转。
再然后的画面重新清晰,便是顾红枫一剑劈裂疫魔——
而后画面再一转,那些先前在天罚之下逃窜如鼠的大宗弟子们,不甘心地折返回来,妄图以宗门强压,抢夺疫魔尸体。
半空的虚影之中,夜不惑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还有他身边的几个大宗弟子的帮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现在了众位仙尊的面前。
几个未曾参与抢夺疫魔尸体的弟子们,也一脸不甘地御剑而走,并没有像他们妄图浑水摸鱼说的,是因为不敌谁被迫放弃自己的战利品。
真相大白在摄魂钟之下,化为一个个比摄魂钟的钟响还要凛冽的巴掌,无形地抽在诸位妄图抢夺功劳的弟子们的脸上。
啪啪啪啪啪啪。
虽然无声,却非常响亮。
顾红枫笑眯眯地环视众人,反问道:“诸位仙长还有什么疑惑要问晚辈吗?”
天火宗的夜覃,包括那在虚影之中认出了自家弟子的仙长们,俱是一口气上不来,只觉得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
之前他们众说纷纭吵得多欢,现在就有多么可笑。
有些仙长实在是绷不住了,霍然起身,一甩袍袖,好歹给自己找补了一下道:“荒谬!门中弟子谎报事实,本尊这边回去处置,告辞!”
说罢原地化为一缕青烟,鬼一样见不得天光似地跑了。
陆续走了好几个,倒也不是没人小声提出异议,说这留影是假的。
不过梁丘皇都没开口,足可见这留影不可能是假的。
想要抢占六境疫魔功劳的是不成了,留影之中明晃晃地滚滚天罚下,都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杂宗弟子悍不畏死地与疫魔争斗。
确实如他们所言,是借天道之势,可也确实是他们斩杀了六境疫魔,没得争辩。
只能叹一声这群杂修为了任务不要命,狗屎运也实在是太好。
再争下去就真的不光是没脸了。
不过依旧有仙长忍不住问:“天罚之下无活物,你在滚滚天罚之下,逼迫自己的师弟师妹进入其中,这难道不是逼杀吗!”
“如此行径实在是令人齿冷,你的师尊怎么可能会容你?”
顾红枫:“……”她没说话,看向了梁丘皇。
梁丘皇眉头微皱,正要斥责仙尊不要问无用的问题。
结果大殿之中响起了一声:“我乐意!”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是谁家仙长?我们宗门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乐意为我大师姐去死,灰飞烟灭也心甘情愿!”
顾红枫一听就知道是傻狗殷烈,很快殷烈的应声虫赫连雅也开口:“我也愿意!我们都是自愿听凭大师姐差遣的。”
“和”赫连雅有点害怕,朝着一直站得笔直的二师兄越重山身后躲了躲,说:“和其他人没关系!”
那问出这种问题的仙长闹了个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大红脸,看着这群杂修,嘴唇几动,最终怒而拂袖离开!
陆续又走了好几个。
一直摆着结印姿势的夜覃,这时候面容几度扭曲后,依旧不肯认清事实一样,将一缕灵力注入了摄魂钟。
声音有些微哑地开口问道:“你的留影石只能说明我儿……”
他顿了顿,克制住自己的失态,又说:“只能证明流火宗的弟子试图抢夺疫魔尸身,却并未成功不是吗?”
夜覃为了追寻自己小儿子的死因,甚至当众承认了自己宗门的弟子们的恶行。
他一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在摄魂钟下的顾红枫,问道:“我宗门弟子被化为血污,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一句话问出,场中又是一片寂静。
越重山笔直的脊背微微前倾,体内魔气翻涌,强压着不曾外泄,凝神望着摄魂钟,只愿在摄魂钟响之前,救下顾红枫。
顾红枫闻言顿了片刻,而后回想了一下这老贼的问题,接着勾唇笑道:“当然和我没有关系。”
摄魂钟果真嗡鸣停止,夜覃表情惨白。
顾红枫心道,确实和她没有关系,但若是这老贼问的是“和你们有没有关系”顾红枫就得换一种巧妙的方式回答。
这摄魂钟之下不得妄言,可这摄魂钟毕竟只是检索真假的法器罢了。
现代世界连接身体各项指标的测谎仪之下都有人能瞒过去,这时候拼的就是一个心理素质。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还是商场上长大的顾红枫来说,想要设法扭曲言语表达的意思,又确保自己说出来的都是实话,并不难。
夜覃问完了这个问题后,见摄魂钟久久不曾落下惩戒,便是不住后退了一步,再怎么不甘愿,也必须承认,这女修恐怕确实和他儿子的死没有关系。
他不再问了,摇摇头,也黯然离场。
不过他放弃了,场中却有其他人不肯放弃。
很快摄魂钟再度被注入灵气。
森寒笼罩之下,那人自报家门:“久长山五都仙长!”
“本尊想问,你既然有这留影玉,却为何不全程记录?你记录的只是片段,是否因为你隐瞒了残害人的真相?!”
这个问题实在是刁钻又险恶。
而且他倒也算聪明,发现了顾红枫的记录都是一段一段跳跃式的。
顾红枫心中稍微紧了一下,很快道:“尊长也看到了,我的修为实在是不济,当然是因为我的灵气稀薄,不足以支撑这留影玉持续记录啊。”
顾红避开了对方问的残害人的真相,也避开了他的诘问为何不全程记录。
回答的t是她的灵力不足以支撑这留影玉持续记录,这是实话啊。
问题是这留影玉里面储存的灵力,不需要谁的灵气支撑,可这对方又不知道。
顾红枫没说谎话,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就是语言博大精深的妙处。
果然顾红枫钻空子卡bug一样回答完,摄魂钟检测到她的“真言”嗡嗡声停止。
对方表情也是微微一变,坐回去不再问什么了。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宗门仙长出列,以灵气灌入摄魂钟,询问问题。
“流火宗弟子死于妖邪之手,一群高境弟子都死在你们当时驻扎的地方不远,为何你们却安然无恙?”
顾红枫:“大概是因为……我们当中有妖邪吧。”
“什么!?”
“我们手上有疫魔的尸体啊。”
“对付大柳树妖的时候,你为何敢悍然冲入柳树妖的老巢?”
顾红枫:“因为我相信天道虽迟但到。”还有我可爱的魔虫们。
“大柳树妖周边村寨里面的普通人是怎么死的?”
顾红枫:“是死于妖邪之手啊,我亲眼看到的。”我就是那个妖邪。
……
众人问了许多关于两个任务的问题,顾红枫都有惊无险地回答过了。
最后角落里那个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充满恶意地盯着顾红枫的,昨晚上被顾红枫骂过的玉鼎剑宗的尊长,也就是原身的活祖宗老王八。
在摄魂钟之上投射了一股超强的金灵力。
顾红枫被前所未有的森寒笼罩,看向那老王八。
老王八开口说:“你区区二境不到的修为,连杀五六境妖物,实在是荒谬。”
“凭什么残杀那些高境弟子的妖魔不杀你们?你们带着六境疫魔的尸身,平安行走于闹市,又在遭遇无境树妖后因祸得福……”
“我问你,你是否有妖魔相助?”
越重山控制不住上前一步,呼吸都停滞了。
顾红枫也是活生生地出了一层冷汗,表情之上的闲适不在,变得无比凝重。
老王八果真恶毒。
她半晌未言,摄魂钟的嗡声逐渐变大。
顾红枫被震得已经口鼻流血。
场中所有还未离开的仙长俱是神色一凛。
就连上首的梁丘皇也是微微倾身,倘若这女修真的勾连妖魔,残杀修真界弟子,那便是罪不容诛!
顾红枫眨眼之间被摄魂钟压得近乎七窍流血,那昨夜抢功劳不成,今日想害死她的玉鼎剑宗老王八,露出了势在必得的邪恶笑意。
“不敢答,便是与邪魔勾连残杀修真界弟子,你这便以死谢罪吧!我玉鼎剑宗不容倒行逆施的孽障!”
但是就在摄魂钟嗡鸣开始巨响,顾红枫嘴角涌出了鲜血,耳朵也传来鼓膜撕裂般的剧痛之时。
她开口,声音嘶哑地回答道:“我没有勾连妖魔。”
越重山的心脏陡然悬到最高处,蓄势待发地打算冲上去救人。
但是原本雷鸣一般震颤的摄魂钟,陡然之间在众人的惊诧之中停止了声音。
森冷入骨的寒气骤然一收,顾红枫脊背一软,差点瘫到地上。
可是她却笑起来。
说道:“我没有勾连邪魔残杀任何修真界的弟子。”
摄魂钟无声无息,在越重山都难掩震惊的安静之中,那玉鼎宗的老王八神色怔忡,嘴唇几抖,再没话说了。
而场中寂静无声,无人出手,无人再问什么。
梁丘皇站起来说:“既然无人有疑问,那么六境疫魔,五境大柳树妖的任务,由龙熙山剑道院所完成。”
“放人。”梁丘皇一声令下,钳制着殷烈他们的仙盟弟子得令让开,殷烈本来以为自己是跑在最前头的,谁料二师兄如阵风一样地蹿出去,眨眼之间便到了顾红枫的面前。
将她从地上扶起半抱在怀中时,越重山有种难言的心绪伴随着惊惧和后怕在腹中波澜叠起。
“你……”
“我没事。你放心。”她攥着他的手臂,捏了下算作安慰。
顾红枫对着他笑,心中却在想,接下来该料理一下这只小羊了。
今日殿中对顾红枫来说,最凶险的甚至不是摄魂钟,不是一众虎视眈眈恶意满满的仙首,而是她余光中几次险些要冲过来救她的越重山。
这样太危险了。
他要是当殿暴露,那才是一辈子也别想洗清了。
殷烈和赫连雅,包括杨爽和宜宽等其他剑道院的弟子们也一起冲过来,把顾红枫围在其中。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仙首们都悄然离去,从今日起,龙熙山剑道院必将在修真界声名鹊起。
他们以低微的修为和杂宗的身份,在仙盟的任务之中,一次性拿到了两个高境任务的印章。
梁丘皇走到顾红枫他们身边,手中持着加印的法器,看着他们说:“可以印在任何地方,大多是手臂……也有人印在脸上,你们印在何处?”
顾红枫先挽起了手臂,一众弟子们很快也随她挽起手臂,让梁丘皇加印。
印记不大,闪过一道光芒便化为不一样的颜色落在他们的手臂上。
五境大柳树妖的印记为绿色,六境疫魔的印记为褐色。
“是按照五行分类,疫魔为土,柳树妖为木。”
梁丘皇给众人加完了印记,等到众人都新奇地凑在一起热烈讨论的时候,才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顾红枫:“大柳树妖的妖丹能够修炼,也有无数弟子佐证你斩杀了它,我便不问你要那妖丹。”
“可是疫魔的尸身本该是一雌一雄。”
“在你的留影记录里面,你斩杀了两个疫魔,雌魔的尸身呢?”
顾红枫眼皮一跳,但是很快平稳回答道:“吃了。”
“什……么?”
顾红枫说:“被妖邪吃了。”
梁丘皇愣了一下,很快便以为是被大柳树妖不小心吞噬了。
妖魔之间确实有相互蚕食获取对方能力的现象,因此梁丘皇也没有过多怀疑什么。
只是调出档案记录了一下。
“你们还可以留在仙盟暂时休整,若是想回到门派,我可以派仙舟送你们。”
“有劳尊长!”
“我能要那个最大的仙舟吗?”殷烈兴奋道。
梁丘皇看着他说:“不能。”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而等他们都上了仙舟,由仙盟的一个弟子送他们回门派的路上,顾红枫突然道:“你们先回山,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师姐你要去哪里?”赫连雅劫后余生般毫无形象地趴在仙首上,见顾红枫要御剑下仙舟,立刻拉住她问。
顾红枫闻言抿了下唇,看了一眼坐在她不远处的越重山。
也没有瞒着众人,而是直接说:“我得罪了玉鼎剑宗的长老,玉鼎剑宗是我的母族宗门,我需得去赔罪……否则他们要取消我和师弟的婚约。”
顾红枫说完便御剑而去,越重山听到“取消婚约”几个字,怔了片刻。
昨夜在仙盟之中,他见了家中长辈,那长辈向来对他不假辞色,昨天却温言劝阻他,只要他指正自己的大师姐与魔族勾连。
就会为他解除婚姻,允许他回到宗门修炼,给他宗门嫡传弟子的身份,还会给他另寻一门更好的婚事。
这曾经是越重山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求,昨天晚上越重山拒绝了。
想到这里,越重山也站起身,一声不吭地御剑追着顾红枫而去。
殷烈见状也要跟着,被赫连雅和杨爽合力逮住了。
“师兄你跟着去不合适!”赫连雅说。
“人家小两口的事情,让人家去解决吧,我看大师姐这一路上,貌似很喜欢二师兄的样子,先前还想跟二师兄婚前双修呢,你们忘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脸的唏嘘,他们当然没忘,当时大师姐仗着修为高一些,把二师兄扒得就剩一条裤子……
要不是他们发现得及时,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殷烈也想起来了这茬,这才坐下。
心中也开始期盼着快点见到师尊,他想师尊了。
而顾红枫循着玉鼎剑宗的方向极速飞行,很快在一处山野截住了因落了脸面羞愤不已,没有和弟子们同行的玉鼎剑宗仙长。
原身的活祖宗。
那仙长本就一肚子的邪火,发现了这孽障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立刻便悬停了小舟,眉眼狠厉地盯着她。
难不成总算是意识到了她出身何处,与族中还有牵绊无法割舍,这是来赶着给他道歉了?
玉鼎仙尊做活祖宗做惯了,居高临下看着顾红枫,甚至不屑动用武器。
威压荡开在山林,就连他们脚下的树丛都不堪重压,树枝树干咔咔折断。
可是顾红枫悬剑在他对t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仿若丝毫不受影响。
这老王八的面色终于变了。
但是依旧对顾红枫这样蝼蚁般找死的做法,生不出什么警惕之心,手中凝聚起了爆裂灵光,马上便要化为长剑,将她斩于剑下!
顾红枫御剑绕着这老王八踏着的小舟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势。
而后开口道:“老头,想知道为什么你问我有没有勾连邪魔残杀修真界的弟子,那摄魂钟没有反应吗?”
顾红枫在烈日下,一双黑色的眼睛,一只眼先是渗透出了一点绿色幽光,像是反射了这脚下万顷波涛的葱郁,而后一只眼中如同投入了漫天烈阳般,渐渐烧起了如火的红。
双手张开在身侧,一只浓郁木灵光聚合,一只却拢起一团精纯猩黑的魔气。
顾红枫说完,双手灵魔合一,两种截然相斥,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灵魔之气,化为一柄泛着绿光的漆黑长剑,朝着满脸惊愕难言,甚至因为震惊到泄了手中灵力的玉鼎剑尊攻来——
“因为,我才是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