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单元结束
022
利昂娜往主楼走的途中,迎面碰上一个同样行色匆匆的人影——正是自己的男仆波文。
“我听到枪声了,你没事吧?!”他一把握住利昂娜的双肩,上下检查一番确认人没事,这才开始语无伦次地叨叨,“他真带了枪……真带了枪啊!你还说他手里肯定没枪,早知道就该跟你一起去……”
“去那么多人他就不敢动手灭口了……再说你去能干什么?赶着当人质吗?”
利昂娜一把拍开他的手:“把你的药箱带上,这次抓到大鱼了。”
有波文这个技术精湛的前医师,多弗爵士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隔壁格林菲尔德治安所的负责人——华莱士警司终于带着手下赶到了。
“非常感谢您,弗鲁门阁下。”与布朗探长不同,他的上司在见到小弗鲁门先生的瞬间便熟练地拍起马屁,“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这个蠢笨的下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真凶。”
“请不要这么说。布朗探长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探长,制服凶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利昂娜同样摆出营业微笑,反过来吹捧道:“能培养出这么有能力的属下,可见你平时的教导很有成效。”
华莱士警司显然很吃这套,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人都带出来。”他指向眼圈发黑的布朗探长,毫无同情心地指使道,“你也是,布朗。你对这里最熟,赶紧带他们把证物都收拾出来!”
“行了,走吧。”
跟着警司一起回来的莫顿医生上前拍拍老友的肩,一边带着人往里走一边小声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早干完早收工。”
熬了一晚上的布朗探长撇撇嘴,无奈只能继续干活。
华莱士警司满意地看着手下们都忙乎起来,这才从外套里抽出一张小纸条,塞进小弗鲁门的手心。
“恕我失礼,我已向玛格丽特殿下报告了您这边发生的事,这是殿下给您的回信。”华莱士警司小声道,“晚会就在明天,她希望您能及时赶到……”
利昂娜低头扫了眼字条,又快速将其捏回手心。
“我这个人喜欢有始有终。既然已经卷进来,不看到结局我不能安心。”利昂娜突然道,“先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位女士?”
华莱士警司之前已经听手下汇报了这件事的始末,自然知道小弗鲁门先生代指的人。
“我也很同情那位女士的遭遇……她虽然没有真的杀人,但侮辱尸体罪和故意伤人是逃不掉了。”老警司观察着利昂娜的表情,斟酌答道,“这两样的量刑都可轻可重……主要看被害者和被害者家属会不会谅解。”
利昂娜微微颔首,又问道:“那外国人在马黎境内犯了罪呢?你们会怎么处理?”
“既然在马黎境内犯下罪行,自然也要接受王国律法的审判。”
华莱士警司脸色一肃,郑重道:“外国人也不能例外,这是各国公认的原则。”
“很好,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
利昂娜拍拍警司的肩膀,拎着手杖走入宅邸大厅。
***
大厅旁的壁毯间内,一众仆人正在接受警员的问询。
利昂娜侧身穿过他们,径直走到最里面,在一人面前停下。
贝拉感受到前方又一道阴影投下,擡头便对上一双烟灰色的眼睛。
“……弗鲁门阁下?”
她的脸色也很不好,明显也一夜没睡。那双干裂的嘴唇张合半天,似是有很多想说的,最后却只扯出一个苦笑。
“日安,弗鲁门阁下。”
最终她也只按照礼仪打了个招呼,看向年轻人的双眼充满平静。
“我很庆幸,你没有成为你书中的主角,‘阿劳达先生’。”
利昂娜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轻轻放到贝拉手里:“‘他’成功复仇了,却也坠入了地狱。如果可以,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美丽的女士也堕落到那一边。”
闻言,贝拉忽地笑了。
“真巧,贝琳达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垂着眼眸,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她总是劝我忘记过去……她总是说,我不该为了过去放弃未来的希望……写这个故事也是,她希望我能借此发泄出来……”
利昂娜低下头,看到纸张上出现点点深色的印记。
“她是个多好的人、多好的人啊……她不该遭遇那些的……”她喃喃道,“我有时会想,也许这就是吾主对我的惩罚。因为我放弃追究亨利·福里斯特的罪行,他才会风光地活到现在……如果我能早点选择复仇,贝琳达就不会……”
“这不是你的错。”
利昂娜打断她的话,强硬擡起她的下巴:“永远不要因他人犯下的罪责怪自己,女士。我们都并非全知的神,谁也无法阻止意外发生。”
“也许吧……”女人扬起的脸上布满泪痕,看向年轻人时突然露出一个笑,“我也有一个问题,弗鲁门阁下。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弃复仇吗?”
利昂娜与那双执着的眼睛对视着,也跟着勾起嘴角。
“当然不会。”
“‘也许时间可以治愈一些伤痕,但彻骨的仇恨不会因此消失’……”
金发的年轻人轻声念出书中的台词:“想要化解仇恨,复仇是唯一的解药……我理解你的选择。”
“但除了与仇人同归于尽,也有其他方法。”
年轻的绅士微微倾身,在她耳边道:“我来教你一个更聪明的方法……”
***
与黑卡尔庄园中的大部分人一样,艾略特也几乎一夜未睡。
时间来到t新年第二天时,整个庄园因华莱士警司及其下属的加入显得更加热闹。
人来人往的大厅中,他几乎瞬间捕捉到了自己的目标。
“埃斯蒙德!”
他拉住表亲的手臂,朝对面的警员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对不起,我需要跟他谈点私事……”
埃斯蒙德·斯通被他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有些不耐地瞥他一眼:“什么事?”
“我希望……你带走玛丽伯母的时候能不能也带上薇薇安。”年轻的医学生越带局促地搓了搓手,“我想、这件事结束后我也该回罗兰了……但薇薇安年纪太小了,还需要人照顾……”
“等等,你要回罗兰?”
埃斯蒙德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不太亲的表弟:“你不是才上三年级吗?”
艾略特的脸更红了,连带着耳朵也烧起来:“我之前……一直靠伯父的资助上学……可现在他已经死了,我再赖在这里也不合适……”
他擡起头,看向埃斯蒙德的眼神十分坚定:“假期结束后我就去办转学手续,剩下的课程可以在罗兰念完。”
马黎王立医学院的毕业证书与罗兰医学院的毕业证书可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如果艾略特坚持在马黎念完剩下的课程,就算他依旧选择回罗兰,那张毕业证也会为他赢得更多认可。
“……你不用这样。”埃斯蒙德看向青年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之前说话有些重,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不、不是因为你……”艾略特摇摇头,痛苦地捂住胸口,“是我自己的问题……你说的没错,是我太疏忽了,你们一眼就能找到的破绽我却一直没有察觉……爱德华和玛丽伯母遭受了那样的事,我却无知无觉了那么久,甚至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资助……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埃斯蒙德没说话,只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一点……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我必须向你表态。”
艾略特突然挺直肩背,正色道:“我,还有所有福里斯特家的人都不会继承希尔科罗男爵的遗产。爱德华不在了,这些理应由玛丽伯母和薇薇安继承。”
他顿了顿,补充道:“包括酒窖的事……这个庄园本就是玛丽伯母的嫁妆,我不会因此给你和奥德茨太太找麻烦。”
这下埃斯蒙德是真的惊讶了。
虽然认真打官司的话他也自信不会输,但艾略特这样的态度无疑会省去很多麻烦。
“我明白了。”他终于正眼看向青年,朝他伸出手,“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艾略特终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握住他的手:“但我还是能去看望薇薇安和玛丽伯母的吧?”
埃斯蒙德微微挑眉:“当然,你也是她们的亲人。”
这边的氛围刚刚转好,大厅的另一边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你说什么?!”理查夫人不可置信地指向贝拉,“明明是她,是她想要杀霍尔丹,怎么反而要把霍尔丹抓进监狱!你们马黎都没有王法吗?!”
华莱士警司摆摆手,让擡着理查先生的警员们先走,自己则用身躯挡住理查夫人。
“你丈夫自己承认了,在场的证人不止一个。”老警司摆出一个油滑的笑容,却始终没让理查夫人突破防线,“之前没有审理是因为没人起诉。但现在有人站出来了,我们也要依法处置。”
“什、什么证人?!”理查夫人瞪大眼,怒气冲冲地环视一圈,“你们谁要做证人?”
佣人们纷纷因她的逼视低下头,埃斯蒙德却不嫌事大地站出来。
“没有人吗?那我愿意上法庭作证。”他懒洋洋地举起手,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不怕麻烦。”
奥德茨太太也站了出来,微微擡起下巴:“我也听到了,所有经过都是理查先生亲口说的。”
理查夫人:“他们都跟男爵阁下有怨,这是迁怒!还有这位斯通先生,他昨天差点跟我动起手,这种人的证词根本不可信……”
“够了,理查夫人!”
艾略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闹剧,也从人群中站出来:“他们不能当证人,我总可以吧!”
他看向华莱士警司,严肃道:“理查先生确实在昨天承认了自己和我伯父亨利·福里斯特的罪行,我愿意出庭作证。”
事已至此,理查夫人也知道事情不再有转圜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还在昏迷的丈夫被擡上马车。
艾略特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无比复杂。
这两天发生的事简直比之前两年发生的事还多,他现在只感觉身心俱疲。
“……谢谢。”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线,年轻的医学生立刻转过头。
贝拉正站在他身后,看上去正要被警员带出门。
“啊,是你……你也要走了?”艾略特有些手足无措,视线都不敢落到对方身上。
“谢谢你愿意出庭作证,艾略特。”贝拉再次重复道,“还有,我也要为我之前的话道歉……我之前怀疑过你是凶手,说了很糟糕的话……”
“不、不……你当时还在发热,我没放在心上……”
解释的话语越来越小,相对而立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许久,贝拉突然道:“如果可以,我想跟福里斯特小姐好好道个别……我知道这很厚脸皮,但……”
“当然!”
艾略特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又在对方诧异望过来时避开视线。
埃斯蒙德被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膈应得不行,直接拍上对方的背。
“好了,我带你们去。”他朝看管贝拉的警员打了个招呼,“能先帮她解开手铐吗?让孩子看到这个不太合适。”
整个黑卡尔庄园都被围起来了,警员也不担心贝拉会逃走,向上级请示后便给她松了手铐。
***
与心思各异的大人们不同,这短短两天对小薇薇安来说与其他日子并无区别。
贝拉走进房间时,她还专心玩着堂哥送她的娃娃屋。
看到消失了一整天的“玩伴”重新出现,女孩双眼一亮,立刻起身跑到贝拉身边,小手拉住她的一根手指。
贝拉险些落下眼泪。
虽然她是带着目的接近这孩子,但感情是最难控制的东西。
在短短半个月的相处中,她也确实喜欢上了这个眼中毫无杂质的女孩。
小薇薇安没察觉到异样,只拉着贝拉走到自己的娃娃屋前。
“现在的小女孩都有一个这样的娃娃屋,我就想给薇薇安也买一个……”房门口,艾略特低声向埃斯蒙德解释道。
埃斯蒙德:…………
红发的青年冷着脸、一把将这个贴在身边的软蛋推进房间。
薇薇安显然是想跟自己的女教师展示什么,贝拉也顺从地蹲下跟她保持同一视角。
那是个做工精美的娃娃屋,足有一米高。外壳可以像双开柜门那样打开,里面有三层楼,每层还有两三个不同的房间。
这些房间内风格各异,小小的家具与真的没什么两样。可以看到不同风格的卧室、书房和会客室,甚至每个房间里的壁纸地毯都不一样。
更棒的是,几乎每个屋里还摆放着不同的木雕人偶,仿佛一个缩小版的真实世界。
薇薇安拽拽贝拉的衣袖,指向其中的儿童屋。
小小的房间里站着两只人偶,一个是女孩的模样一个是女人的模样。
“这是……你和我?”
看到女孩肯定地点头,贝拉的眼眶又红了,道别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哇、啊——薇薇安也把我放进来了?”
艾略特在两人身后发出一声惊喜的喟叹,只是开头的第一个颤音还是透露出他的紧张。
薇薇安回头看了眼堂哥,眼中带着赞扬。
这下连埃斯蒙德都感兴趣了。
他揣着兜走进房间,弯腰端详了阵娃娃屋,突然做出不开心的表情。
“同样都是表亲,你为什么给艾略特留了个房间却没给我留。”青年指着自己,一本正经地朝女孩讨要说法,“你不能这么偏心啊,薇薇安。”
小薇薇安很是苦恼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小木盒。
木偶不够了,她也没办法呀。
埃斯蒙德眼睛很好使,立刻看到一个被扔在娃娃屋边上的木偶。
“嘿,我不就在这吗?”他嬉皮笑脸地捡起那只木偶放到面前,用假声为其配音,“快把我放进房间吧,外t面好冷呢……”
可谁都没想到,这个善意的玩笑居然让小薇薇安变了脸色。
她一把夺过人偶,对着埃斯蒙德愤怒地“啊啊”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人偶放回原本的位置。
但也许是埃斯蒙德的话提醒了她,小薇薇安还是很良心地给平躺在地上的人偶盖了一张手帕,就是不肯把它放到屋子里。
埃斯蒙德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肯给我加个被子,但就是不让我进屋?”
艾略特也对他这孩子脾气感到无语,也为小堂妹的逻辑行为辩解:“薇薇安以前都没见过你。她是个淑女,不会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进屋……”
埃斯蒙德:“话是这么说。可你看看,屋子里有她、有你、有玛丽姑妈和……亨利·福里斯特,那个人偶……”
埃斯蒙德呼吸一滞,话音也戛然而止。
他紧紧盯着那只平躺在地上的木偶,视线上移,看到木偶上方的物件。
那是一张绘有大树的拼图,是薇薇安最喜欢的……
屋子外……屋子外的大树……
人偶躺在屋子外的大树下……
来不及解释任何事,埃斯蒙德几乎是拔腿就往门外冲,把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也幸好他一通胡闹,贝拉终于做了好心理准备。
“其实……我是来向您道别的,福里斯特小姐。”她轻轻拉起女孩的手,艰难挤出一个笑,“跟您的相处很愉快……但我想……我必须走了。”
薇薇安不会说话,但隐约知道了什么。
她沉默许久,把放置在儿童房间的女人木偶取出来,捧在双手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将其递给贝拉。
握着木偶,贝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断线的珍珠般下落。
“谢谢……”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谢谢你……”
叩叩——
一名警员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向贝拉提醒道:“我们该走了,女士。”
贝拉微微颔首,没有接艾略特递来的手帕,直接用衣袖抹了把眼泪,站起身,一步步朝走廊走去。
“等、等等!”
直到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艾略特终于鼓起勇气追上去。
“我、我还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起码,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贝拉停下脚步,转身便对上他那双带着希望和乞求的眼睛。
“不必了。”她拒绝道,“我们以后不会再见,您也不必去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
贝拉按照警员的指示登上一辆马车。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被分配到犯人该去的马车,而是华莱士警司所在的马车,布朗探长和负责验尸的莫顿医生也在这里。
“不要紧张,女士。你的事我已经听弗鲁门阁下说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警司对她和蔼地笑笑,指向另外两人,“我们这边马车数量有限,委屈你跟我们一起挤一挤,希望你不会介意。”
“怎么会……谢谢您。”
贝拉分别向另外两人点头示意,便垂首沉默下来。
布朗探长又等了会,见这位女士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跟同事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刚刚说,雷纳德的呕吐物里没查出毒物?”
“只是没查出砷而已。”严谨的验尸官强调道,“更多毒物是验不出来的,其中不乏有跟砷作用相似的……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个男管家真的有胃病,突然急性发作也不稀奇。”
华莱士警司对这个很感兴趣,追问道:“和砷差不多毒的毒药我知道一些,但大部分都有味道,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吧?”
“这不一定,有很多毒物是很神奇的。”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莫顿医生立刻兴奋地两眼放光,“无色无味的毒不多,但让人无知觉地服下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比如白蛇根,这种植物全株含有毒素,尤其是茎叶部分。奶牛不小心吃了后会有肌肉颤抖、出汗、呼吸困难等症状,甚至会毫无征兆地猝死。更可怕的是这种毒也能溶于牛乳,人喝下这种牛产的奶也会因相似的病症死亡。”
“哦——我听过这个。”布朗探长拍了下手,“当时因为这个死了不少人,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什么传染病呢。”
莫顿医生微微颔首,继续道:“还有一个相似的例子——秋水仙。”
“秋水仙长得像洋葱,很容易被误食。但其实它的毒性并不比夹竹桃那样的著名毒物轻。”医生扶了扶眼镜,严肃道,“我说它与白蛇根像是因为它也溶于牛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羊对这种毒素免疫,但那段时间产出的羊奶会具有毒性……”
啪————
木玩偶和薄薄的书册落到地上,册子里还掉出一张卡片,贝拉慌忙将它们一一捡起。
“对不起……那个……”她有些紧张地看向医生,“你说的那个秋水仙,吃了后会有什么表现?”
莫顿医生是个好脾气的医生,见她确实感兴趣也就没忌讳。
“跟很多毒素一样,会让人上吐下泻,据说有时还会使人产生幻觉。”他解释了一句,又继续道,“其实很大一部分的中毒表现都是上吐下泻。我认为这是人类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为了能把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快速排出体外。中了这样的毒反而好办,抢救及时往往是能救回来……”
贝拉已经听不清他接下来的话,只怔怔看着手中的卡片。
那是一张名片,上面用花体字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地址。
几天前那如画的场景还近在眼前……晴空下,漂亮的年轻人将洋葱递到羊的嘴边……那个看上去没有任何意义的恶作剧……
女人的身体随着马车动了下,他们的车出发了。
贝拉缓缓转向窗外,立刻看到那个记忆中的背影。
跟那天一样,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
“……您确定要带她一起走吗?”
女管家奥德茨太太站在庄园门口,有些为难地看着小弗鲁门先生牵着的白羊:“带她坐火车很不方便……而且说实话,您给的钱太多了。”
“没办法,谁让小托莉这么招人喜欢呢?”利昂娜摸摸手边的羊脑袋,笑着道,“放心,我在柏兰有个农场,可以先把她放到那里看管……”
突然,身后不远处的马车夫呼喝一声,治安所的人准备离开了。
利昂娜似有所感地转过身,正好对上贝拉的视线。
小绅士露出一个粲然的笑,优雅地摘下帽子,朝马车的方向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