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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顿警司的命令下,治安所的一群人立刻分成两拨,一小部分留在了这座小教堂内,大部分则被总警司带走了。
利昂娜也不例外,跟克里斯蒂牧师道谢后便带着谢尔比匆匆离开教堂。
她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加冕日神迹”这种传说。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就像魔术师会凭空变出硬币,一切都不过是一种障眼法。
更何况“地道”确实不是个新鲜东西。现在不是,几百年前更不是。
凡是有些历史的古堡都有属于自己的密道,为的就是在实在无法抵御敌人入侵时,城堡的主人能够带着钱财和家眷逃出去。
比如几百年前外族攻入教皇国,当年的教皇就是凭借一条从大教堂通往外界的密道逃出了外族的包围圈。
不过密道之所以被称为“密道”,就是因为它们的具体位置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否则就会失去作用。
就像现在人人都知道教皇冕下的座堂内有一条密道,但除了历任教皇,谁也不知道那条密道究竟在哪里。
利昂娜几乎可以肯定,就算圣奥古斯汀教堂中真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那不管现任大主教知不知情,估计也不会因为追捕一个逃犯而告诉治安所密道的所在……或者更直接一点,他们大概都不会允许治安所的人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教堂搜查。
果然,当巴顿警司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来到圣奥古斯汀大教堂时,立刻被教堂门口的守卫拦住了。
巴顿警司与守卫说明了情况后,守卫表示自己无权让他们公然进入大教堂搜查,只能找来一位路过的执事询问。可那位年轻执事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只能说自己需要去问问行政教长……
这种带着拖延感的层层上报巴顿警司实在太熟悉了……也是因为这份熟悉感,从执事转身离开时巴顿警司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恰在此时,慢他们一步到达的小弗鲁门先生正混在一旁的人群中,排队买了参观票后便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教堂的大门。
看到他们被卡在门口时还转过头,朝他使了一个无语的眼神。
收到眼神后的巴顿警司这才从头脑发热中清醒过来,总算意识到自己这是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可现在想要返回重来已经来不及了,那位被执事请来的教长已经赶了过来,正开始用一系列的废话搪塞他,并表示这件事还要继续上报给主教做决定。
都不需要那位主教亲自过来,巴顿警司已经猜到了结果。
拒绝,或者上报给大主教,然后再拒绝。
尽管因为几百年来的宗教改革,教会的权威已经比过去弱了很多。尤其是在马黎王国,整个马黎国教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就是马黎国王本人,这就导致教会在世俗上的影响力远远不如从前。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教会已经被一再削弱,庞纳治安所也没有能力真的与对方硬碰硬……更何况他们现在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亚连·叶利钦确实藏到了密道里,或者通过密道来到大教堂,被拒绝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深吸一口气,巴顿警司趁着教长与别人的空档向站在身后的琼探长打了个手势。
“你回治安所,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上报给总监和副总监大人。”说完后他还补充了一句,“你就说你知道的,不用多嘴,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
此时时间来到上午九点,圣奥古斯汀大教堂刚刚开门便涌入了不少参观者。
自从第一个统一了南马黎岛的国王选择在这座教堂加冕后,在之后的八百年里,圣奥古斯汀大教堂就成了所有马黎国王的加冕地,也是众多马黎国王和王后的长眠之地。
等到宗教革命开始、马黎国教彻底从圣教中分离后,圣奥古斯汀大教堂也是最先从圣教教堂变为国教教堂的教堂之一。
由于教堂本身与马黎王室格外紧密,这座大教堂也被称作“王室教堂”。
顾名思义,每当王室要举行与宗教相关的活动时,基本会在圣奥古斯汀大教堂举行。
利昂娜上次来到圣奥古斯汀大教堂时还是在上个月的王后诞辰日。不过那次她没有进入教堂内部,只是在外面等待。
继续往前数,那就是王室为了给鲁斯特公爵举行国葬时,老公爵的棺椁先是被运到了大教堂内,等待众人哀悼结束后才被运走……
看着脚下一块块或深或浅的墓碑,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以及那些或近或远的生猝年,利昂娜突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慨。
按理说,能葬在这座教堂中的人不是重要的王室成员就是为马黎王国作出杰出贡献的人,甚至有很多人都以自己的父辈祖先能葬在圣奥古斯汀教堂为荣……可说到底,也只是留下了一块墓碑而已。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亡就是终结。
不管生前是什么身份,不管生前留下多少财富,死后最多也只是留下这样一块墓碑而已……
【我坚持我的观点。】
【没有牺牲就没有进步。如果是为了创造更好的未来,我愿意为我坚信的东西献出生命。】
不期然间,那道坚定且带着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但你不需要跟我一样。就像我也与我的父亲、我的祖父完全不一样。】
【你是你自己。你可以不接受我的观点,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方式行事,只要那是你坚信的东西那就去尽情追逐吧……】
会说出这种话的父亲,是否也与自己一样呢?
因为他与祖父的想法不同,因为他体验过不被理解的感受,所以当自己提出与他截然不同的想法时,他也在鼓励自己坚持自己的想法。
因为在未来真正到来前谁也不知道谁才是正确的,所以他愿意保持开放的心态看待她的想法……
父亲从来没有动摇过,他从始至终都在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外族的孩子,还是不顾党派的压力要求提高工人的地位……为了理想中的未来,他愿意做出最大程度的自我牺牲。
视线从灰色的墓碑缓缓移开,她的目光逐渐聚焦到身边那人的侧脸上。
那如果,他知道了那足够骇人听闻的“春神计划”,以他的性格,是否也会付诸某种行动呢……
“…………”
“弗鲁门阁下?”
被如此直白的视线盯了半天,谢尔比就算想要无视也很艰难。犹豫半晌后他还是决定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我们现在就行动吗?”
利昂t娜眨了眨眼,总算回过神,擡头看向四周。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说道,“人太多了,就算这里真的有密道,入口也一定在那些不会让朝拜者和观光客随意进入的区域,我们就算能溜进去也很容易被发现。”
谢尔比:“那要等到晚上?”
“不,晚上也许就来不及了……”
利昂娜用余光扫了眼还被堵在门外的治安所众人,快步向前走去。
“圣奥古斯汀大教堂每天早上七点半和中午十二点半会举行两次圣餐礼。七点半那次是他们教堂内部的仪式,不对外开放,中午十二点半那次会在教堂正厅举行,到时候整座教堂中大部分的修士和信众都会集中在这里……”
她从北耳堂拐入北回廊,最后在整座教堂最东侧的房间——圣母纪念堂前停下脚步。
“在此之前,我们要先猜出密道可能会在哪些区域……”
利昂娜的声音停顿片刻,突然挑眉看向那个时刻跟在身侧的人:“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作为一座愿意对外开放参观的教堂,圣奥古斯汀大教堂的地图倒是不难找。
可地图上只会显示允许参观的区域,这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实在没有太多用处。
谢尔比擡头看着面前圣母堂气势恢宏的穹顶。
米白色的石料被雕刻成正圆形花窗的造型,像是雨天泛起涟漪的湖面,又像一把把重叠在一起的蕾丝扇面,实在难以想象过去的人是如何把它们安放在那么高的地方……
“……历史。”
看着教堂高耸的穹顶,他如此说道:“我记得圣奥古斯汀大教堂最初是在八百到九百年前建成的,之后的数百年进行了很多次重建和扩建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而‘加冕日神迹’发生在四百年前。如果这里有密道,那它应该建于四百多年前。根据当时教堂的建造规模,就可以排除一部分区域。”
谢尔比收回视线,看向利昂娜:“还有它的出口,圣玛丽安修道院的具体建造时间也可以作为参考对象。”
利昂娜脸上的笑容随着他的话越来越大,最后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历史真是一门很重要的学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她笑着说道:“走吧,现在我们需要找一位学识渊博的教士为我们做一次导览……给我们用来游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