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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小姐与女仆先生 正文 逼近的电光

    逼近的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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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弗鲁门先生的不断刺激下,皮科沃兹·西米勒斯终于被气走了。

    直到他离开会客厅,利昂娜都能远远听到他恶声恶气地向庄园男管家询问属于自己的客房在哪里,表示自己现在无法与一个骗子共处一室,需要休息云云……

    “…………”

    “你那样激怒他也没有用,不找到点什么是摆脱不了他的。”

    一直在旁观的汉拿公爵突然说道:“如果你真的拿了那枚戒指,不如趁早交出来……他们一家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外人掺和进去,不管最后站对还是站错都没有什么好处。”

    利昂娜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惊讶过后脸上的笑容也真挚了不少。

    “感谢您的提醒,但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没有拿走过任何属于乔瑟夫大人的遗物。”她认真说道,“我当时只是凑近检查了一下乔瑟夫大人的尸体,确定西米勒斯先生之前是否说了谎而已。”

    看着汉拿公爵写满不信的脸,她只能带着无奈叹了口气:“我明白,人们大多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别人说再多也没用……可如果光凭臆想、不讲证据就去判断一件事的对错,那王国的法院不就和过去的宗教裁判所没有区别了?”

    此话一出,汉拿公爵自然也无法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他一脸复杂地看着这位年轻人,最后只摇摇头,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短短几分钟,原本还有不少人的会客厅就这样空了出来,唯一留下的芬顿医生还处于迷茫无措的状态。

    “您要不要也试一试?”在收起纸牌前,利昂娜出于礼貌顺口问了下芬顿医生,“如果不要我就收起来了。”

    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她在跟自己说话般,芬顿医生在发出一声迟疑的声音后居然点了点头,主动坐到茶几对面:“那就麻烦您了,我想知道我最近几天的运势怎么样。”

    看到这一幕的波文只感觉不可思议。

    利昂娜那种胡闹一样的“占卜”还能招来一位主动上门的“客人”……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太过奇妙,那就是芬顿医生真的很闲。

    利昂娜也没想到自己顺口一句话居然真有人给出回应,不由多看了眼坐在茶几对面的男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放置在膝盖上的手。

    芬顿医生的十根手指都很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只是手指的颜色明显要比手背更红一个色号,手背的皮肤更是有一种桦树皮般的纹理。

    这些放在一位年近六十的男人身上倒不算意外。毕竟按照年龄,他都可以算是利昂娜祖父一辈的人。而他本身的气质也有点像那种会随时在口袋里准备好糖果,见到孩子就分发给他们的“祖父”形象。

    金发青年收回视线后朝对面笑着微微颔首,这便开始洗牌切牌,最后请对方从中抽出两张。

    “红心10和梅花8。”利昂娜笑着得出结论,“看来您未来几天的运势都不错,也许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格外小心才能注意到它。”

    先抛出一个结论,又为前一句打一个补丁,可以说是很经典的占卜话术了。

    类似的话术还有先说一个人未来会遇到厄运,然后再补充一句最近需要格外小心谨慎做事就能避免。

    如果之后那人真的交了厄运,就可以说他不够小心;如果没有,那就是他这段时间足够谨慎,在占卜师的提醒下才避免——总而言之,所谓的要点就是不能把话一下子说得太死,要给自己留下事后解释的空间。

    可不管是不是真的,得到好结果谁都会感到开心。芬顿医生也不能例外,连脸上的褶皱都可见地舒展开一些。

    经过这件事,之前室内充斥着的紧张气氛总算被冲淡了一些。

    利昂娜收拾好纸牌后征求了下芬顿医生的意见,两人最后决定去娱乐室打发一下时间。波文则表示自己还有几本书要看,回到房间继续自己的工作。

    没有奇怪的人在旁边找事,两三个小时眨眼便过去了。

    中午十二点时,男管家准时敲响了位于一楼的铜锣,示意客人们可以进入餐厅用餐。

    即使没有提前准备,但骏鹰庄园还是为客人们准备了丰盛的一餐。只可惜客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没有全部聚集到餐厅。

    也许是为了避开自己那难缠至极的叔父,威瑞迪安公爵和他的男仆选择在自己的房间用餐。

    同时皮科沃兹·西米勒斯先生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按时来到餐厅,只留一个空荡荡的椅子立在利昂娜对面。

    “……我刚刚看到他那位男仆在向人打听你这两天都在庄园内做了什么,还经常朝我们的房间探头探脑……”

    波文在利昂娜身边入座,小声汇报完这两个小时西米勒斯先生那边的“辉煌战绩”,顺便附赠上自己的吐槽:“我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就算您真的拿走了那枚戒指,难道还会随身带在身上?”

    利昂娜倒是对对方的行为并不是很意外。

    假如那枚“丢失”的戒指真的是关键证物,还被她趁机偷走,那她还确实不敢随便找个地方把它处理掉。

    那枚“失踪”的戒指上不光是一枚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上面还有威瑞迪安公爵家的家徽。价格贵重且标志性很强,要是随便扔到哪里很容易就被人捡了卖掉,随意处理显然不保险。

    可如果要把一枚金戒指熔掉,或者让其彻底变形到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可不是在壁炉里点一把火就能解决的,就算不去工厂也需要到类似铁匠铺这种拥有专业熔炉的地方。

    很可惜,利昂娜之前的行程非常简单,从威瑞迪安公爵府出来后就直奔骏鹰庄园,中途并没有去往类似的地点或邮寄包裹。在没有其他接头人的情况下,那东西确实有一定的概率还藏在她身上。

    再退一步,就算东西不在她身上,反正已经跟过来了,利用现在这段时间排除掉一个可疑选项也不算太亏。

    而对于利昂娜来说,从皮科沃兹·西米勒斯亲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之后她只需要尽可能地找理由拖延时间,让这人不要去打扰玛格丽特公主的布局就可以……

    不过,现在倒是不需要她找什么特别的理由了。

    利昂娜看着外面的雨幕,心中倒是真有些希望自己之前胡说的“占卜”能够成真。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一下午。直到钟表的时针走到七点,代表晚餐开始的铜锣再次被敲响,所有人再次聚集到餐厅时,众人看小弗鲁门先生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微妙。

    虽然雨势时弱时强,但外面的雨竟然真的下到现在都没有停,甚至在时间上已经远远超过小弗鲁门先生之前“预测”出的四个小时。

    连续不断的大雨让路况变得更加糟糕,已经在骏鹰庄园滞留了一下午的外人们也理所应当地继续留了下来。

    “真没想到,还真被您说中了。”

    中午没出现的皮科沃兹·西米勒斯倒是在晚餐时刻来到餐厅,信步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前坐下:“不如您再t算一算,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

    听到他阴阳怪气的挑衅,利昂娜的视线总算从汉拿公爵对面的空椅子移走,转而看向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饭菜。

    “占卜中最忌讳的就是对同一件事进行占卜。”她拿起勺子,连头都没擡一下,“超过一次的占卜结果准不准就不好说了。”

    西米勒斯:“你真是……”

    轰隆————

    一声闷雷从远处响起,紧接着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夜空,突然起来的闪光让正在用餐的众人都不禁擡头看向窗外。

    “这才刚刚四月居然就下这么大的雨……”波文咽下嘴里的土豆浓汤,小声嘟囔道,“还是雷雨,真是罕见。”

    “谁说不是呢?往年这时候几乎不会下雨,雷雨就更少见了。”

    坐在他对面的芬顿医生听到后接话道:“四月就下这么大的雨,几十年也只能遇上一两次……不过话说回来今年的怪天气也不止这一次,下雪时都能见到闪电,谁说得准呢?”

    波文:“真的假的?下雪还能有闪电?”

    “冬打雷虽然罕见,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到。”芬顿医生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和旁边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就在今年年初,我们北边这一片好几个郡都出现了冬打雷,听说隔壁的耶罗郡还有闪电把枯草堆点燃了,差点酿成火灾。”

    利昂娜:“您说的是今年二月吧?那阵我在格雷郡,也是第一次看到一边下雪一边出现闪电……不过我在怀特郡和庞纳时确实没见过,也许这是北边特有的?”

    芬顿医生拿勺子的手顿了下,又摇摇头:“就算是在北边也不常见。我长到这个岁数也只见过两次,除了今年这次,也就只有几十年前的一次……”

    “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跟您现在差不多大,还是在医学院上学的年纪。正好学校放假,我从火车上下来后抱着书本往家走,结果走到半路天上就飘起雪花……”医生像是突然陷入回忆,眯眼看向对面黑漆漆的窗户,“您一路过来应该也发现了,这边虽然有很多平坦的土地,但也有很多斜坡。我记得我那时刚走到一个草坡的下方,正顺着路向对面坡上的一棵树走——那是一棵很老的树了,我一直把它当作路上的路标,只要越过它就能看到我家的房顶了。”

    “可就在我快要爬上草坡、距离那棵树很近时,一阵闷雷突然从远方传来……那种雷声非常不一样,连绵不断,像是好几道声音重合在一起……我当时就该察觉到的,它就是一个预兆……”

    不知何时,餐厅内进食的声音全部消失了,整个室内都安静到有些诡异。

    而且似乎是天空都在配合医生的讲述,利昂娜总感觉耳边好像也捕捉到了一种低沉而绵长的雷声,正在缓缓靠近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

    “果然,过了两秒后我只感觉眼前的世界直接变成一片纯白。”

    “我以为我会瞎掉,但好在没有,那道闪电只是暂时夺走了我的视力,可那棵一直被我当做路标的树却被劈中……哦父神在上!”

    咔嚓————!

    咣当————

    不等芬顿医生说完,一道闪电忽地划过夜空。

    可就在所有人的眼睛都被白光闪到时,一个明显不属于闪电的声音与一声惊呼先后响起。

    等电光消失后,利昂娜惊讶地发现原本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芬顿医生居然站了起来,正在尝试用餐巾擦拭洒到自己身上的汤汁。

    而出现这种失误显然不是医生的问题——他面前的桌布明显被人拽动过,而根据褶皱判断,突然拽动桌布的正是坐在他右手边的皮科沃兹·西米勒斯。

    然而这位“罪魁祸首”此时的状态也非常不对劲。

    他右手撑住桌面,左手用力捂着左胸口,一副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男人的眼睛睁得很大,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还不等说出口,整个身体都小幅度地晃动起来,紧接着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