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差
滔滔到家之后,换上鞋子,进门就知道了,没人。
家里没人收拾,她大概就不会住在这边,住在玲姐那边,躺在沙发上,看了下时间,还是打电话过去,“要不要接你?”
“嗯,可以,来接我。”
弄弄起来换衣服,觉得时间够用的,但是滔滔到的时候,她还没有最后画眉毛涂口红,自己看了下手表就笑了,不知不觉化妆时间就过去了。
阿姨站在房间门口等,转身的时候就觉得好漂亮,化妆之后很惊艳的,“香港小姐选美,我觉得可以参加。”
弄弄没有合适的包,掐着钱包就下楼了,自己也觉得很漂亮,玲姐在楼下跟滔滔谈,谈的也是现在冯氏的情况,“Selina还在我这边,她这次损失也很大,之前的钱呢打水漂,被刘先生骗得很惨。”
当初滔滔买壳,被刘绅士的侄子耍弄了一下,最后卖给了Selina,拿钱原本走人,但是Selina不大懂经营,跟他继续合伙做。
做到现在一无所有,钱就是打水漂了,拿出来一个多亿成了泡沫。
滔滔背对着楼梯口,顺着玲姐的视线过去,他都没发现自己笑了。
真的,今晚的月亮真漂亮,虽然我没有看见,但是我觉得我跟一起在水边捞月亮。
他起身,觉得身上都暖洋洋地飘荡着,那种快活跟快乐。
弄弄站在他跟前,穿半根凉鞋,镶水钻细带,“我觉得你应该说一句好久不见。”
伸出手来,滔滔拥抱她,发现她长高很多,以前到他下巴以下,如今跟他对视,顺着她的话满足,“好久不见——”
笑了笑,“万分荣幸!”
玲姐撑着下巴,看着两个人出去,很好,没有一个人是邀请她一起吃东西的,看着弄弄站在车跟前摊开手,不知道讲什么,然后滔滔帮她开车门。
弄弄做了指甲,今晚的气氛适合矫情,“你看我的手漂亮不漂亮?我觉得我这个手,是不是不适合碰车门呢,它今晚只适合挽着人的胳膊。”
她坐在副驾驶,漂亮的发光,跟小时候正月十五挂在树梢的那一顶灯笼一样,车灯有开,昏暗里面骤白,顶部透射下来,显得人肌肤白皙无瑕疵,毛孔都带着娇嫩的清透,他愣神,无意识启动车子,从震动中回神。
又是笑,觉得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最起码他的一些看法,不大一样了。
她真漂亮,一举一动跟聚焦的闪光灯一般。
“我没想到你变化会这么大,我其实有看过你照片,在玲姐这边的明信片里面。”
弄弄撑着下巴,心想傻了吧,没想到我这么出息吧,你以前还说我是大饼脸的呢,“我帮你翻译一下,就是哇塞,弄弄你怎么这么美丽呢。”
“可以这么翻译,走在大街上,十个人有九个会回头看你,你不仅仅漂亮,太肤浅了,我觉得你还有气质,自信。”有句话还没说出口,他觉得今晚的衣服自己选的不好,应该去买一身新衣服的,省的走在一起被比下去。
“你变了。”
“讲一讲变化,我自己不清楚。”弄弄接话,在海边吃宵夜,伞顶上面有星光路过,她的心里有悠悠地风穿堂过,她有点精明,有点心眼,以至于不想先说出口他也变了,还是那么帅,她有句话不讲,就是从小到大一直觉得他很帅。
她在等赞美,攒了好几年的赞美,滔滔刚好有,掰着手指头,“首先第一个,送你去留学是对的,你有没有发现你比以前更独立,更像是一个individualperson,以前你都不出门在家里,当然因为一些现实原因不能出门,但是现在你这种精神状态反映出来你现在强大了,强大才会自信,有实力才会有底气。”
弄弄赞赏点头,这个开头很有深度,自己笑咪咪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你说完了我再说,听着滔滔第二点,难为这么短的时间有这么条理的一二三,“第二点,你确实漂亮,不可否认的,我刚才见到你第一面很惊艳,你有点不上相,照片看不太出来。”
这一点不能过多的延伸,但是弄弄极其感兴趣逗他,“那你觉得我以前丑吗?”
“不是丑,不能用丑来形容,我从小到大没觉得你丑,谁讲我们家弄弄丑我得找她去,这个事情没完,有没有点眼里劲儿了”,他挤兑人起劲儿,五官都活泼起来,那么地爱开玩笑爱逗闷子,“你什么时候都漂亮,我觉得在我眼里是这样的,只不过今晚特意讲漂亮是因为想哄你开心,笑了不是?漂亮难道就不能让人说了,我还是要讲漂亮。”
到第二点,你能忍住不笑吗?
你能不想听这个人讲话吗?
上菜的阿叔听见了都得慢点儿,没有这么会讲话的人,别说对面是个女孩子了,就是他都愿意听这样的话。
好听话一箩筐,但是冯滔滔讲出来的别有感觉,弄弄追问,“还有吗?”
已经笑的牙齿都出来了,牙齿不是很整齐,小时候吃东西不注意,乱吃,排列地就稍微有点个性了,但是可爱滔滔觉得,“最后一点,第三点了是不是?你这个人漂亮也就算了,有气质也就算了,你怎么还那么会讨人喜欢呢,你有没有发现你今晚一直在笑,你性格怎么这么好呢,小时候还哭,长大了也还哭,英国看起来真不错了,能让眼泪遗忘是不是?多么活泼开朗,多么爱说话的女孩子,人见人爱,就这四个字。”
人见人爱,我见了,爱不释眼。
他从没如此过,他也变了,他以前沉默时候很多,愁眉苦脸时候很多,肩膀上很多压力担子在他身上,弄弄记得最多是他背影,还有他开门回家时候样子,肩膀总是微微塌陷的,人很疲惫很累,以前西装是宽大的,显得肩膀大。
现在流行贴身西装了,小伙子们穿着格外时髦,很可惜他今晚没穿,穿的是休闲装,他觉得略微有点遗憾。
弄弄再问一句,“还有吗?”
滔滔眼睛都挤在一起了,“你听听你在说什么,好听话还能一天就听完啊,好日子都一天结束了,想听明天再继续,我嘴皮子可不能用完,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瞎说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弄弄客客气气地应和,你说完了,那得是我了,“你也变好多,我来讲一下。”
滔滔也想听啊,到他的个人表彰大会了是不是,但是弄弄讲话就是爆米花了,没有条线直接就是轮堆,“变很有钱,你怎么那么会做事呢,我觉得全香港一半以上的阔少没有你有能力,白手起家,我们家哥哥这些年,过的也辛苦了。”
戳中了没,就这么一句话?
戳的很中,到红心。
有时候夸赞,就是要打直球,直接讲出来。
夸完之后不要走,还要表达一下自己的诉求,“我这么精明强干的哥哥,跟妹妹初次见面肯定不会拒绝我的一些请求是不是,肯定会为我争口气是不是?我讲一下小要求是不是可以满足?”
滔滔一个劲地笑,笑的眼角都出现褶子了,“你讲,你大胆地讲。”
“我拿了冯太的一点小钱,他想请你去做事。”
滔滔拜拜手,一点不生气,“给了多少,我比较感兴趣这个小钱多小,能让你心动,我给双倍。”
“两百万,”弄弄比出个剪刀手,“我要的是人民币。”
滔滔拿起来一个螃蟹,掀开盖子,真是个好孩子,还知道卖人了,“听我的,拿着花,你希望我去?”
“为什么不希望你去,你是不是教过我,人总要成功的,有便宜为什么不赚?”她讲的理直气壮,人不要顾虑过多的东西,你生下来只需要知道你要什么,然后你去追求就可以了,玩命地去追,追的过程种磕磕绊绊在所难免,不能止步不前。
他去冯氏利大于弊,这就够了,“冯氏现在的业务项目,开始往内地lean,日本那边房地产已经绷紧了,整个东京的房价可以买下来半个美国,这么大的泡沫让世界资本都沉默了,美国那边的财政赤字缺口补不起来,只能通过美元货币来调整转嫁危机,内地跟世界经济才接轨,受到波动很小,市场潜力又巨大,冯氏可以帮你发展更好,我觉得我分析的很对,我想你也会这么认为的。”
这点了解还是有的,弄弄接过来螃蟹,倒了一点姜醋进去,送进嘴巴里面吸,“你之所以屡次拒绝冯太,应该是很不认可她,不认可她背地里一系列的操作,背地里有传闻,说冯先生是被冯太亲手送进去的,她动机多变,你怕有炸,不想跟她多有接触。”
“但是这次我回来,趁机接触她的时候,发现她身体确实出很大问题,那天我们dinner,最后她坐在那里已经站不起来,浑身骨头都坏了,她之所以想要你回来,应该是无人可用,而且你为冯先生亲子,她大概也要为冯先生慎重考虑一下。”
冯展宽是去坐监,又不是死了不回来。
弄弄觉得有利可图,“哪怕就是她有问题,难道我们还能干不过她?年轻人,我的想法跟冯太是一样的,看好你的,拼搏一下,我们试试,大不了再去中环卖盒饭喽,我觉得也蛮不错,但是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干不干?
跟那个老狐貍先干一架,然后等冯展宽这个大老虎出来了,再干一番,最后冯氏的结局,不一定是现在的局面。
弄弄这个孩子的野心,其实一点不比滔滔小的。
现在Patton跟姜美玲讲话,背后给她起外号,叫野丫头,确实做事很野,虽然长的跟个靓女一样。
但是你看她今晚赤裸裸的话,算盘珠子都快崩滔滔脸上去了,眼神里面带钩子的,那么凶狠。
滔滔当初被捅,人找来找去,她大哥在澳门那边上上下下调查,最后结果那俩人直接坠楼了,David坠海,点点滴滴,她觉得是冯太。
除了冯太,没有人会更了解这么多人情况了,这个人肯定站的很高,但是又站的很隐晦,不在台前,在幕后。
不过一切,死无对证罢了,她跟滔滔现在如果选择回冯氏,对冯太绝对是不会有一点信任的,最好先下手为强,打商战嘛。
滔滔送她回家,夜里很晚,站在外面,弄弄下车就走。
他看见背影就笑了,以为会喊他进去再喝一杯咖啡的。
自己开车回家,路上的时候打开车窗,灌风,车速很快,夜间无人。
以前是好兄弟,挣扎求生讲义气,有他一口吃的绝对饿不死她。
再后来十年,是亲人,相依为命是兄妹,背靠背一手一脚打拼到现在。
再三年之后相见,他觉得不一样,又不一样了,又有新的感觉在里面,你跟她说话,会想说一晚上,讲几个小时不觉得烦。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跟人聊过天,他没有人可以讲,也无话对人讲。
今晚发现,不是,他想对她说很多话,有很多细细碎碎事情,今天回来机场的时候,肚子很饿吃的那个毛肚卷饼很好吃,很香,想跟她说一下,然后她会说带她一起去尝尝看,总也说不完。
他知道她从小聪明,伶俐,懂事,乖巧,就这么这么地优秀。
现在成人了,长大了,他还是觉得优秀,优秀到你会萌生一种对她好奇不断的吸引力,还有无时无刻不想了解的缠绵。
她现在住在姜美玲那边,以后也不会回来,回家坐在沙发上,滔滔不困,想了好一会儿,凌晨四点钟,他起身拉起窗帘去睡觉。
那自己就可以努力一把是不是?
喜欢什么就去追求什么,那追求你也可以对不对?
你讲的,我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