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乔翎心知承恩公夫人今日怕是多有事情要忙,便也就不曾久留她们:“来日夫人有空,倒是可以来找我说说话,需要帮忙的时候,也尽管开口。”
想了想,还送了个好人情:“小苗夫人也一样!”
苗家姐妹二人一起向她见礼:“乔太太若有驱使,但请直言,绝不推辞!”
乔翎“哎”了一声:“这就太客气啦!”
她送两人出去,同时又把手边承恩公夫人送来的木盒递还回去:“物归原主,夫人带回去吧。”
没等承恩公夫人出言推拒,她便直截了当道:“王娘子作价十两,我也只付了十两,至于剩下的那五十万两,自然有别人替我操心。”
承恩公夫人听得怔住。
小苗氏也不由得回想起今日之事来。
仿佛是越国公夫人签了张契书,叫乌十二郎往别处去兑了五十万两的票据出来?
可是先前据乌十二郎所说,那五十万两,的确应该是兑付出来了的啊。
什么人会因为越国公夫人的一个印章,替她支付五十万两这样的巨款?
承恩公夫人主动提醒道:“今日之事牵扯太多,或多或少都会泄露消息的,太太该有个准备。”
乔翎道:“你放心。”
又说:“收下吧。五十万两,不好凑呢。”
这话微妙的有点扎心,也叫人羞窘,小苗氏红了脸,同姐姐再度谢过越国公夫人。
就此别过。
乔翎望向张玉映,问一句:“都跟她说啦?”
张玉映轻轻点一下头,又轻轻说:“娘子的心太软了。”
说到底,王长文的女儿如何,同自家娘子没什么关系的,结果娘子先是为她得罪承恩公,事后还为她寻了一个好的归处。
乔翎折返回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不能眼看着一个孩子走上错路呀。”
还没等回去,就有梁氏夫人处的人来叫:“夫人请您过去呢。”
乔翎于是叫人知会正院那边的姜迈一声,往梁氏夫人那儿去了。
进屋之后,便见梁氏夫人脸上愠色未消,眉宇间冷色跳跃:“乌十二郎真是活腻了,什么人都敢宰一刀!”
乔翎听得笑了:“放心吧婆婆,没宰到我,有人替我挨刀了。”
梁氏夫人心知她有些来历,闻言面色稍霁,眼见那祸头子歪着头朝自己笑,复又恼怒起来:“告诉你少管闲事、少管闲事,你偏不听!满神的十家公府,我不信乌十二郎敢宰别人!犯到我头上,我要他的命!他就是觉得你是好人,不会赖账,更不会以势压人,才敢这样宰你!”
乔翎满不在乎道:“是啊,所以他现在踢到铁板了嘛。”
……
乌家。
乌留良看着面前那张额度高达五十万两的兑付票据,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都涌到后脑勺去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乌十二郎见祖父此时神色,就知道是闯了祸,神色惊惶,颤声叫了句:“祖父……”
乌留良没有骂他,因为解决问题比发泄情绪重要的多。
事态紧急,他强行定了心神:“把今日之事的始终细细说与我听。”
乌十二郎心下战栗,又不敢迟疑,遂低下头,一五一十的讲了。
说到越国公夫人愿意出五万两买下王娘子的时候,乌留良便不由得道:“那时候你就该收手的!”
乌十二郎呼吸一窒,有心辩解,乌留良却无心听,摆手道:“继续说。”
再听到越国公夫人往一张空白契书上盖了章,叫他去支取钱款,等他循着地址去了,却被引入了宗正-寺之后,他不由得豁然起身,悚然道:“这张兑付凭据是宗正-寺给你的?!”
乌十二郎战战兢兢道:“是,是的……”
乌留良只觉毛骨悚然,惊骇之下,甚至于问了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你收下了?!”
乌十二郎不敢作声了。
乌留良当即传了心腹前来,吩咐几句,旋即带着乌十二郎,往宗正-寺去。
门吏倒是还记得乌十二郎,毕竟他上一回来,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情,他还奇怪呢:“上次的差事没有办完?”
乌留良从亲信手里接过一袋银子,双手递了过去:“小哥劳烦则个,替我们祖孙二人通传一回。”
门吏饶是觉得奇怪,但是看在那袋银子的份上,还是很给面子的说了声:“好。”
过一会儿,门吏出来传话,脸色有些不悦:“我们大人说了,当值的时候,随随便便什么人想见他就能见到吗?回去吧!”
乌留良于是又送了一张银票过去:“劳烦小哥行个方便,去问一问,看那位大人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见我们呢?”
他说:“我此来并非是私事,而是出于公心,请转告那位大人——乌氏愿意献金二百万两,以资朝廷修建贯通南北的驰道,只是苦于不知该同三省何部接洽,希求那位大人引见……”
门吏被“二百万两”这个数额惊住,再瞥一眼,见是张一百两的银票,脸色终于和缓了几分:“老丈客气,且稍待片刻。”再次进去了。
乌十二郎在旁听着,只觉得从脚后跟一直凉到了后脑勺——二百万两!
乌氏诚然豪富,但是资产并不等同于流动资金,一次性掏出来二百万两,也要伤筋动骨的!
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回闯了多大的祸了。
乌氏祖孙在门外等待许久,终于有人来叫,穿堂过户之后,乌十二郎重又回到了宗正少卿面前。
“哟,是乌十二郎啊。”
宗正少卿很亲昵的称呼他:“你又来啦,还有别的款项需要兑付吗?”
宗正丞坐在一边翻看文书,间或瞟一眼乌氏祖孙。
乌十二郎低着头,连声告罪。
乌留良则态度极谦和的说起乌氏愿意出资修筑驰道的事情来:“还请明尊引见则个……”
“唉,”宗正少卿叹了口气:“我尽力吧。”
乌留良躬身道:“明尊的大恩大德,乌氏永志不忘!”
宗正少卿瞟了他一眼,终于松了松口,取出先前要归档的那份文书往前一推,乌留良便会意的将自家孙儿收到的那张五十万两的票据放到上边去。
宗正丞旋即起身,到火盆前,将两份文书一起烧了。
宗正少卿见乌留良识趣,倒是多说了句:“虽说这边的记录没有送到三省去归档,但令孙把事情搞得声势浩荡,有心人必然知道他到宗正-寺走了一趟,是以三省那边,是一定瞒不过去的……”
乌留良再度称谢:“多谢明尊警醒,小人感激不尽。”
宗正少卿便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乌留良出了门,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算松了出来,然而此时此刻,还远不到能放心的时候。
乌十二郎跟随祖父走了一遭,心知自己闯下了大祸,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乌留良想骂他,瞥了他一眼,也懒得张嘴了——这个看似精明、实则愚蠢至极的孙儿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下多大的祸事!
就在方才,整个乌氏险些付之一炬!
他先吩咐心腹:“方才见到的两位大人,各自给他们送一处宅院,少卿额外加十万两的银票,丞官加七万两银票,今日就要办妥!”
乌十二郎为之愕然,颤声道:“祖父,我们,我们已经出了二百万两了啊……”
乌留良目若寒霜,死盯着他:“那二百万两,是买乌氏所有人的性命!方才那些,是谢他们拖延了时辰,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文书归档到三省去——如若不然,你连花钱买命的机会都没有!”
“豪商再如何豪富,始终也是倚仗于权贵的,而权贵却是皇室的家臣,你家奴养的狗咬了你,你难道会夸它咬得好?你马上就会打死它!”
坐上马车,乌留良终于发作出来:“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越国公夫人随便在纸上盖个章,就能从宗正-寺开出一张可以从户部提五十万两的票据来?!你难道不知道宗正-寺是做什么的?!”
乌十二郎脸色惨白,不可置信:“难,难道说越国公夫人是皇室血脉?”
乌留良道:“好,那我再问你,既然越国公夫人很可能是皇室血脉,宗正-寺也愿意替她支付如此高额的账单,又为什么不叫她认祖归宗,对外公开她的身份?!”
乌十二郎瑟瑟道:“想,想来是越国公夫人的身世有些古怪之处,不能公之于众……”
乌留良怒道:“因为今日这场竞价,你把皇室苦心遮掩的秘密掀开了!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去窥探这个秘密——皇室为什么要替越国公夫人付这样一笔巨款?她的生父是谁,生母又是谁?!这是当今不能公之于众的丑事,还是天后当年的宫闱秘闻?!这还是最简单、最无害的一种情况!”
乌十二郎抖如筛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乌留良深吸口气,声音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几分颤抖:“宗正-寺的人会帮助我们联络三省,这二百万两也是他们的政绩,他们会替乌氏说几句话,但是三省——三省一旦察觉到乌氏可以如此轻易地拿出二百万两,不只是乌氏,本朝所有榜上有名的豪商,只怕都要伤筋动骨了!”
乌十二郎想说,不然,就只出一百万两也好啊。
一百万两其实也已经很多很多了。
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这是买命钱——买命的时候都舍不得花钱,是留着当棺材本吗?
也亏得宗正-寺的经手人想敲一笔,拖延了递送文书的时间,否则账目归档到三省,宰相们和户部知道有个豪商居然用区区一个原价十两的女奴敲诈了皇室五十万两——整个乌氏都会被他们榨成人干!
“那,”乌十二郎瑟缩着道:“那越国公夫人那边……”
乌留良笑了:“十二郎,你记住。我没有叫人请家法打死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孙儿,我舍不得,而是因为越国公夫人是个善心人,你几次求死,她都想拉你一把,你死了,兴许她反而不会高兴,事情也会更加的麻烦。”
乌十二郎默然不语。
乌留良便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会叫你母亲带上厚礼去越国公府向越国公夫人赔罪,不过我猜想,越国公夫人应该是不会见她的,只要她肯把东西收下,那就谢天谢地了——但愿这件事情就此了结掉吧。”
……
越国公府。
苗家姐妹俩走了没多久,乌家的人便往越国公府去拜会越国公夫人了。
来的是乌十二郎的母亲。
乔翎知道了,倒也不觉意外,只是也没什么心思见她:“叫她回去吧。在我这里,这件事儿已经结束了。”
侍从往外边去传话,不多时,又折返回来:“乌夫人带了些礼物过来,态度很是谦卑,请您务必收下。”
乔翎想了想,说:“那就收下吧,叫她回去便是了。”
侍从再去传话,不多时,便将乌夫人带来的礼物呈上,瞧起来并不算很多,几副卷轴,几样巧夺天工的摆件,并一匣子珠宝玉器。
乔翎都没有言语,张玉映便会意的近前去摸了摸,继而从匣子底部抽出来一只信封,捏一下,厚厚的一沓。
乔翎瞟了一眼,说:“乌十二郎虽蠢,但乌家别的人,还是很灵光的嘛。”
张玉映拆开来数了数,神色唏嘘:“娘子,一共是五十万两的银票。”
略微一顿,又说:“外边都在说,乌家要进献朝廷二百万两,以此保全家业。”
两项加起来,就是整整二百五十万两了,除去朝廷之外,无论对哪一家来说,这都是一个绝对的天文数字。
这还没算乌家此外打点关系的耗费。
即便是乌家,怕也要打断全身的骨头来挤油,才能凑出来这个数字。
“乌十二郎可是他们自己教出来的,能怪谁呢。”
乔翎摸着金子毛茸茸的脊背,淡淡道:“等着吧,乌氏的危机不在我这里,还在后边呢。”
宗正/寺那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确在三省面前替乌家周全了许多,可即便如此,今次的事情,也叫三省极为震动。
整整两百万两啊!
皇子公主开府,也才二十万两!
乌氏为了买命,一气儿拿出了那么多钱!
三省的宰相和要员们也是凡人,他们难以避免的会产生寻常人都会有的猜想——乌氏愿意用二百万两买命,那他们的家底,一定远超二百万两!
这狗娘养的豪商,知道你们有钱,可是怎么也没料到,居然这么有钱!!!
如今三省里空缺着两位宰相,在位的不过也就是尚书左仆射柳直、中书令卢梦卿、俞安世,并侍中唐无机罢了。
这四位都可以说是位极人臣,别说是乌十二郎,就算是乌十二郎的祖父、乌氏的家主乌留良,都没资格替他们提鞋——可他却比这四位宰相有钱!
天杀的!!!
既没有权力在手,还他妈的没有眼力见儿,还他妈的贼贼贼有钱,不刀你刀谁?!
别人提起乌家,想到的形容词可能是有钱,是富贵,是阔绰。
但是三省的宰相们想起乌家,想到的形容词是肥美,是香醇,是甘甜可口,咬一嘴下去油脂爆浆,在嘴巴里丝柔的化开……
唐无机简直垂涎三尺:“圣上不肯加赋于民,户部那边又不肯松口,为着那条驰道吵了多少次,都没个结果,现在乌家急朝廷之所急,主动为朝廷解忧——”
他难掩兴奋的搓搓手:“解都解了,不如多解一点吧!”
工部尚书想着即将要收到的二百万两巨款,乃至于乌家送上的厚礼,倒是替乌家说了句话:“人家都出了大价钱了……”
唐无机目光如电:“但是把乌家抄掉,赚的更多!”
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想了想,深以为然:“这倒也是!”
当下果断的抛弃了乌家。
中书令卢梦卿则提出了反对意见:“想要抄家,总得有个说的过去的名头,不然叫臣民看着,也太难看了一点……”
他也存了一点小小的私心——倘若借着这事儿把乌家收拾了,旁人未必能瞧得见三省谋到了多少好处,反而要把自家大姐推到舆论的顶尖去,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唐无机皱起眉来,还没等说话,却听卢梦卿继续道:“本朝的豪商,可不止乌家一个啊,就算是把乌家抄掉,又能抄出来多少?三百万,四百万,还是五百万?”
“但若是暂时将此事搁置,把乌氏挂起来示众,总会有几家眼明心亮的知道该怎么做吧?到时候诸多豪商所献累计起来,绝不止五百万两!”
俞安世附和了他的意见:“不错,如此一来不必杀鸡取卵,二来也免了将乌家之事炒的更热,三呢,所得更多……”
柳直忖度着道:“只怕有人贪利,不肯效仿乌氏。”
卢梦卿冷笑道:“先有乌氏领头去宗正寺讨债,后边有人想跟三省掰掰腕子?怕什么,难道输的会是我们不成!”
连几个豪商都斗不过,那还当个屁的宰相啊!
至于他们背后的人……
乌氏背后难道没有人站着吗?
乌留良为什么不去求背后的人,反而一力自家摆平此事?
因为背后的人可没那么好心,会替他们去担这些干系!
能把这二百万两献给朝廷,为什么不能干脆献给我?
至于朝廷没收到钱,是否会要乌氏九族的命——那就叫朝廷去要好了,又不是要我的命!
乌氏没了,勾勾手指头,还会有下一个豪商,但钱要是没了,那可真就是没了!
关键时刻,乌留良不傻,别的豪商家主也不会犯傻!
钱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
几人商议之后,敲定了此事,暂且将乌家搁置,宣扬乌氏献金一事,以此作饵,静待其余豪商有所反应,如果他们不懂事——他们最好懂事!
散会之后,卢梦卿协同俞安世一道步出政事堂,中书省的几位侍郎和舍人默不作声的随从在后。
俞安世回味着方才言语,低声道:“如此分摊出去,倒也便宜,只是这些豪商们背后都有着勋贵高门的影子……”
知道卢梦卿同乔翎有旧,便多提了一句:“今次乌家的事儿,梦卿有了空暇,私下里也该提点乔太太几句的。”
轻风吹动了他们身上的官袍,使其在行走时形成了山峦般的褶皱。
卢梦卿随意的挥一下袖子,整了整衣冠,满不在乎:“乌家算个鸡毛啊,我大姐不放在眼里!”
俞安世一听,就知道这位向来目无下尘的同僚没听明白自己话里边的深意,当下又低声道:“我不是说乌家,是说乌家背后的那只手。”
卢梦卿听懂了,只是仍旧满不在乎:“大皇子的外家夏侯氏?他们算个鸡毛啊,我大姐不放在眼里!”
俞安世为之瞠目:“大皇子的王妃可是出自赵国公府的,你大姐那位祖母,也是赵国公府的女儿……”
卢梦卿听懂了,只是继续满不在乎:“赵国公府算个鸡毛啊,我大姐不放在眼里!”
俞安世:“……”
俞安世忍无可忍,终于发作出来:“不是,你在外边这么狂,你大姐她知道吗?!”
……
越国公府里,姜二夫人也专程往正院去走了一趟,悄悄告诉乔翎乌家这事儿里边的机窍。
“乌家二房的妻室,出身赵国公府长房那一支,是我的堂姑。”
乔翎不免吃了一惊:“赵国公府可是公府啊!”
公府的女儿,居然嫁给了豪商之子?!
姜二夫人暗叹口气,倒不瞒她:“乌氏是本朝排名第二的豪商,也算是体面人家了,金玉满堂,富贵之至,其余几房也有出仕为官的,并不是纯粹的商人——乌氏的祖上,曾经是赵国公府的管事,一直到现在,逢年过节都时常走动着。”
她说的不算隐晦,乔翎当然不至于听不明白。
本朝排行第二的豪商乌氏,其实是赵国公府的白手套,经商攫取到的利益,也要分润给赵国公府。
因为关系紧密的缘故,公府甚至于嫁了一个女儿过去。
姜二夫人告诉她:“我那位堂姑与我一样,也是庶出,低嫁过去,在乌家堪称是众星捧月了。后来府上二房的女儿被指给皇长子为正妃,乌家也就自然而然的靠拢到了皇长子门下……”
她思忖着时间:“得有个五六年了吧?那是皇长子妃嫁过去之后的事情了,大概是因为乌氏侍奉皇长子尽心,皇长子的外家夏侯氏嫁了一个女儿到乌氏长房去,她的夫婿没有从商,而是入仕,以此便可见皇长子的态度了。”
乔翎明白了,啧啧称奇:“神都这边的关系,还真是盘根交错啊!”
姜二夫人觑着她的神色,等待一会儿,见她没再做声,不禁问:“没别的话想说啦?”
乔翎微露茫然:“啊?叔母,还有什么该说的呀?”
姜二夫人瞧了她一会儿,却是笑了,笑完之后叹口气,握住她的手,诚恳道:“我这回来,不是替他们充当说客的,倒是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我跟娘家关系并不很好,姨娘辞世之后,来往的就更少了。”
乔翎记得先前梁氏夫人曾经说过,姜二夫人是庶女出身,父亲不看重她,嫡母待她也不好,还是老太君归宁的时候有所察觉,帮了一把,她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她点点头:“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姜二夫人又叹了口气,擡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入京之初就把鲁王给得罪了,也不知道哪儿这么大的胆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乔翎不假思索道:“鲁王算个鸡毛啊,他能把我怎样?!”
姜二夫人听得好笑:“这回好啦,影影绰绰的,把皇长子也给得罪了。”
乔翎不假思索道:“皇长子算个鸡毛啊——他的家臣寻我晦气,我都没找他麻烦呢,他还敢找我麻烦?!”
别说是皇子,就算是皇帝,也得讲道理不是?
姜二夫人:“……”
姜二夫人的疑惑与俞安世如出一辙:“侄媳妇在外边这么狂,侄媳妇的娘家人知道吗?!”
……
公孙宴料理完一干事项,将将回到神都,就听闻越国公夫人大战承恩公,最终将承恩公府搅弄的妻离子散的故事。
他听到热闹,便走不动路了,找了家饭店,要了碗面填饱肚子,一边吃面,一边吃瓜,最后面吃完了,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公孙宴心想,原来乌氏背后倚仗的是皇长子啊,敢敲诈我表妹这么大一笔钱,这不得弄他一下?
去茶馆问了问,才知道乔翎那边一点风都没吹过来。
公孙宴因而撇了撇嘴:“噫~这胆小鬼,越活越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