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消息传来的时候,俞安世正在政事堂同几位同僚议事。
宦海沉浮多年,他很清楚,越是风雨大作之时,就越该沉得住气,要真是慌了手脚,乱了阵仗,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两卫那边既得手,便有人飞马入宫送信,今次被绑的人身份非同寻常,之于参与此案的两卫而言,既是功勋,也是人情。
政事堂里,唐无机与两位中书舍人听了齐齐向他道喜:“小俞娘子脱困,真是大喜。”
俞安世自己看起来倒是镇定自若,微笑着朝同僚们点头致意,继而同手同脚的出了门,连假都忘了请,一溜烟出宫去了。
唐无机看得有些好笑,又不免感慨于他的慈父心肠,使人告知另一位中书令卢梦卿一声,替他补了张假条上去。
俞安世几乎是一路飞奔着回了家,彼时俞夫人正守在女儿床边,听见动静,扭头往外一瞧,夫妻俩四目相对,原本还克制得住,此时倒是齐齐平添了几分泪意。
俞安世瞧了瞧塌上安睡着的女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微有些诧异,他低声问妻子:“没有发烧?”
屋里边还弥漫着一股药味儿,不太像是全然平安的样子。
俞夫人怕惊扰到女儿,叫陪房在这儿守着,拉着丈夫出去说话:“退下来了。越国公夫人给桂宁服过药,刚回来的时候还有点烧,过了会儿便平复下去了,我带着人给她擦了擦身子……”
说着,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这群天杀的王八蛋!要寻仇,倒是来找你啊,做什么绑了我女孩儿去!挨了好几鞭子,皮肉都绽开了,以后是要留疤的呀!”
俞安世:“……”
俞安世既觉心疼,又微觉无语:最好还是谁都不要绑吧……
我的命难道不是命吗。
俞夫人又说:“说起来,还是祖上的冤孽,贼匪里边有蒲家的后人。”
俞安世不无诧异的“啊!”了一声,转而又有些愠怒:“蒲家的人凭什么来找我们寻仇?!”
当年蒲家出事的时候,俞夫人还没有嫁过来,并不很清楚事情原委,而此时公公更已经做了古,无从得知当年之事了。
但俞安世是知道的。
他说:“当初阿耶入京,蒲家那位老爷子,的确曾经照应过他,阿耶是很感激的,所以后来蒲家触怒天后,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我阿耶悄悄收留了蒲家的两个孩子。可是后来……”
俞安世的思绪回到了那个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年月。
后来,天后的爪牙登门,以一种颇为客气的态度询问他的父亲:“天后很赏识俞公的才干,所以愿意给您一个机会,当然,如若俞公愿意举家随从罪臣之后黄泉同行,天后也一样会成全您的。”
俞老爷子将那两个孩子交出去了。
他护住那两个孩子的时候,俞安世并不知晓,但天后的心腹上门时,俞安世在旁见证了全程。
并不存在俞老爷子因此心怀愧疚,郁郁而终的事情,甚至于俞安世自己,也没觉得特别的对不起蒲家。
蒲家被问罪,并不是因为俞老爷子的告发,甚至于在被问罪之后,俞老爷子还尽力保全了他们家的后嗣。
虽然最后迫于形势,他还是把那两个孩子交了出去——可如若不然,难道真的要为了蒲家的两个孩子,带着俞家所有人去死吗?
天后给你一分颜色,你最好赶紧兜住!
俞安世扪心自问,尽力了,也就足够了。
说的冷酷无情一些,换成是他,或许一开始就不会去掺和这件事,沾手蒲家的人……
只是时移世易,斯人已逝,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只是有些感慨:“倒真得多谢越国公夫人……”
俞夫人颔首道:“是啊。”
两卫的办事水平诚然不差,京兆尹和大理寺也是高手如云,但是高手也需要足够的时间去进行发挥,可越国公夫人却是闯进神都城里的一朵迥异于他人的惊世奇葩。
小俞娘子是前天上午被绑走的,过了一个晚上,京兆尹和大理寺一筹莫展。
张小娘子是昨天上午被绑走的,过了一个晚上,越国公夫人把人救出来了……
一气儿抓了数十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危险人物,又去找了金吾卫和京兆府协助,抽丝剥茧——哪里是抽丝剥茧,这简直是暴力撕茧——硬生生用篦子把可疑人员全都过了一遍,最后把人给找到了!
倘若将这差事交付到别的衙门里,最后或许也能破案,只是到底还能不能见到全须全尾的女儿,那可就得打个问号了!
俞安世心下感慨不已,又觉惊叹——怪不得人家越国公夫人能在神都过得风生水起呢,这可是真正有大本事的!
俞夫人也觉得唏嘘:“张小娘子的运道,说好吧,决计算不上,可要说是不好,偏又遇见了越国公夫人这么个贵人,情愿为她去赴汤蹈火,移山倒海……”
说着,她看向丈夫,好像不甚在乎、只是随口一问似的,发起了死亡拷问:“如果是我被绑走了,你也会像越国公夫人一样竭尽全力的救我吗?”
俞安世:“……”
夫人,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真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用力……
俞安世满心苦涩:越国公夫人,还有越国公,你们夫妻俩怎么总给我出送命题啊?
……
乔翎将张玉映安顿在府里,寻了瓶祛疤的伤药叫人给俞家送去,打算迅速将该办的事情办好,转而出城往庄子里去寻姜迈。
打着人家的幌子出了城,先前没把人救下来也就罢了,好歹是有事在忙,现下既已经救完了,怎么好继续把人晾在那儿呢!
她打算在城外庄子里陪姜迈住一段时间。
哪知道这边还没动身,便有人来禀——俞相公夫妻俩一并来了,梁氏夫人已经在前边接待着了。
乔翎便知道这是这桩绑架案的后续之一,当下赶忙往前厅去见客。
俞安世夫妻二人千恩万谢:“亏得乔太太出手相助,如若不然,小女只怕性命难保!”
乔翎其实也要谢他们的:“若不是小俞娘子护着玉映……”
后边的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说了。
玉映的脸是脸,人家小俞娘子的身子也是身子呀!
乔翎只能尽量弥补一点:“我使人送了药膏过去,祛疤是很有用的,夫人一定要试试看!”
他们这边说话,梁氏夫人不好插嘴,只狐疑地压低声音,问身边人:“成安,你来干什么?”
成安县主挽着表姐的手,亲热地说:“我听说府上出了事儿,放心不下,来看看你呀!”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盯着乔翎,偶尔在俞家夫妻二人身上转转。
梁氏夫人只觉得她古里古怪的,倒是也没有多想。
这会儿张玉映过来了——她是听说俞家夫妻二人过来,特意前来拜谢小俞娘子相救之恩的。
两边免不得又是一番寒暄往复。
张玉映早先一直以为自家娘子单纯是因为自己丢下去的那条披帛才寻到自己的,却不知道事发之后,她一日一夜间抓了数十个危险人物出来,搜山检海一般的寻觅踪迹——
现下听闻,自是惊诧不已,转而泪下:“娘子!”
乔翎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哎呀,我就是怕你这个样子,才不告诉你的呢……”
梁氏夫人就觉得成安县主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忽然间增加了力气。
她蹙眉看了过去,就见成安县主身临其境的皱着一点眉头,看看张玉映,再看看自家乔霸天,唏嘘不已,满面柔情:“张小娘子,你完蛋啦,你要爱上她啦!”
又说乔翎:“乔太太,你也要知道,张小娘子这辈子再也不会忘记你了!”
梁氏夫人:“……”
老妹,你没事儿吧?!
梁氏夫人膈应坏了,板着脸,想把表妹甩开,没想到反而被抓的更紧了。
成安县主别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说:“表姐,你别生气,其实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梁氏夫人很茫然:“啊?”
成安县主松开抓住她手臂的那只手,转而安抚的拍了拍表姐的手背:“你们婆媳俩的那些事儿,我都知道的。”
梁氏夫人更茫然了:“啊?”
那边又有人来传话,说是国公打发人来问候夫人。
乔翎赶紧告诉来人:“跟国公说一声,我马上就去了。”
来人应声而退。
成安县主眉毛又是一抖:“噢,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越国公……”
她眼波在张玉映身上一荡,转而又去看梁氏夫人,最后掩口失笑,语气唏嘘:“可怜的越国公!”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指了指门外:“你给我滚出去!”
最烦这种说话云里雾里的家伙了!
成安县主早就习惯了她这个脾气,也不介意,捧着吃饱了瓜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同其余几人道别,就此离开了。
……
乔翎送别了俞相公夫妇二人,转而又问张玉映:“我准备出城去寻国公了,你呢?是打算在府里修养一段时间,还是与我同行?”
张玉映果断道:“我要跟娘子在一起!”
乔翎点点头:“好,那我们晚点一起过去。”
梁氏夫人坐在一边喝茶,闻言便将茶盏的盖子往上边一合,轻轻一声脆响,她说:“我也要去。”
想了想,又理直气壮道:“我本来就收拾了东西要去的,只是因着这回的事情牵涉到太后娘娘,才暂且回府的!”
乔翎微觉诧异:“我也管不着你呀,婆婆,你想去就去嘛。”
梁氏夫人瞥了她一眼,脸色微冷,发出一声轻哼。
乔翎心说,婆婆今天有点怪怪的呢!
转而又问张玉映:“太后娘娘的那封手书呢?”
张玉映神色微有黯然:“被他们夺走了……”
“没关系,”乔翎早有猜测,倒是不怵:“千秋宫那边已经知会过太常寺了,想必是不会刻意难为我们的,我跟你一起去走一遭,非得把这件事情办出来不可!”
张玉映定定的看着她,眼波温柔:“好。”
乔翎于是知会梁氏夫人一声,带着张玉映一道出了门。
昨日清晨出发的时候,张玉映格外妆扮,是极美丽的,然而最后这事儿却也没有办成,反倒是颠沛流离了一整日。
不久之前她听闻俞相公夫妻俩过府,急于感激,匆忙前往,身上穿得反倒是寻常衣衫了。
马车上,二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一节,四目相对,不由得失笑起来。
到了太常寺门外,两人一处下了车,进门之后,先使人去请能做主的太常寺卿或者两位少卿之一来拿主意。
最先来的是位少卿。
乔翎开门见山:“先前我入宫的时候,太后娘娘给了我一封手书,可以开释张玉映张小娘子的奴籍身份,贵署内应该也有所听闻,只是现在事情出了意外,太后娘娘所赐的那封手书不见了……”
遇上这种事情,她也觉无奈,只是到底不甘心功亏一篑,叫玉映伤心:“虽然程序上缺失了一环,但我觉得这事儿并不是同朝政相关的大事,想来关卡把的应该也没有那么严格。”
她当下从怀中取出来三份正式的拜帖递上:“凭借我越国公夫人的身份,还有这几份拜帖做担保,可不可以照旧行事,解除张玉映张小娘子的奴籍身份?”
太常寺少卿接过来瞧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客气的道了声“请乔太太暂待片刻”,转而去寻太常寺卿杜崇古了。
先说事情:“太后娘娘赐下的那封手书丢了!”
杜崇古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
程序上可就不完整了啊。
太常寺少卿又说:“不过,越国公夫人带来了三位相公的拜帖做担保!”
杜崇古:“……”
杜崇古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接过来瞧了一眼,顿觉无语:“那你还犹豫什么啊!”
拜帖这东西,时下多有正式和非正式两种。
非正式的往往用于亲旧之间的走动,类似于打个招呼,实际上用的非常多。
另一种正式的,则是特别备注了名姓表字外加籍贯住址乃至于现居官职,是一种应用于官场往来的半公文性质的文书,非心腹亦或者至亲绝不出示。
因为这东西极其紧要,真要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拿到相关的衙门去,是可以借到其人三分情面的!
寻常人能有一位相公的正式拜帖就极为难得了,越国公夫人居然有三份!
要知道,现下三省之内,总共也才四位宰相啊!
杜崇古当下麻利的给开具了一份特事特办的文书,一边使人递到三省去,另一边甚至于还没有收到回执,就亲自出马,麻利的把事情给办了。
张玉映撚着最后到手的一纸文书,潸然泪下。
乔翎倒是没想到事情真的这么顺利,连道了几句多谢:“我还以为非得再进宫去求一求太后娘娘了呢!”
杜崇古笑道:“可以不给别人情面,但一定得给越国公夫人情面!”
花花轿子众人擡,乔翎客气地与他寒暄了几句,转而拉着张玉映离去。
跨出太常寺的门槛,叫那微风一吹,她“芜湖~”一声,开怀道:“玉映,你自由啦~”
张玉映哽咽之下,难以言语,当下紧紧地将她抱住,无声的哭了。
……
就在乔翎协同张玉映离开之后不久,越国公府又来了几位客人。
一方是德庆侯府三房的夫人,也就是周七娘子的母亲。
另一方,则是广德侯府毛三太太的儿媳妇胡氏。
梁氏夫人只见了德庆侯府的人——且听听她们能说个什么花儿出来。
三房夫人送了很厚重的礼物过来,姿态也放得极低:“这回的事情,是我们家没有教好孩子,居然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来,我这边对张小娘子,真是千万个对不住!这里有一万两的银票,还有些温补的药材,且叫她好生将养着。”
又说自己女儿:“我们老爷知道,极为震怒,已经动了家法……”
梁氏夫人并不肯去接这茬儿:“夫人这话可跟我说不着啊,一来伤的不是我的人,二来这会儿正主也不在,这些话,还是到张玉映跟我儿媳妇面前去说吧,至于府上的家事,就更跟我没有干系了。”
她端茶送客。
三房夫人脸上气恼之色一闪而过——张玉映已经救出来了,德庆侯府该罚的也罚了,越国公府何以如此咄咄逼人呢!
她还要再说什么,梁氏夫人却实在没有耐心听,现在装得这么通情达理,早干什么去了?!
也就是这回撞到乔霸天手里,周七娘子才算是翻了车!
也就是乔霸天有些神异的本领,才硬生生将周七娘子从阴谋当中挖了出来,如若不然……
现在她只怕牙都要笑掉了!
等乔翎回来,梁氏夫人说起这事儿,难免有些幸灾乐祸:“德庆侯府怕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说的不中听一点,原本这只是一桩小事的,一个小娘子心思不正,找人去绑走了另一个小娘子。
可谁料得到,她找的人偏偏是意图向天后复仇的逆党,甚至于阴差阳错牵扯到了朝中要人的儿女呢!
现在好了,整个德庆侯府都被牵扯进去了!
谁敢说你们周家跟这些逆党没有牵连?!
三省会怎么想,千秋宫那边又会怎么想?
真就是这么巧合吗?!
梁氏夫人问乔翎:“你打算怎么做?”
乔翎先去看张玉映,询问她的意思:“玉映,你说呢?”
张玉映被救出来之后,便听娘子提及过周七娘子在自己今次蒙难一事上发挥的作用,此时再听了后续,倒真是有些五味俱全的感觉了。
最后,她说:“报官吧。”
乔翎有些诧异,又觉得太委屈人了:“只报官吗?”一个贵族女子使人掳走一个奴隶,且事后那奴隶也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是不会落得多么严厉的惩处的。
顶破天也就是罚几个钱。
张玉映听得笑了:“报官就够了。”
她说:“我很了解周七娘子的为人,这就足够叫她痛苦了。”
报官,也就相当于将这件事情翻到台面上去,叫满神都的勋贵高门知晓,齐齐评说这件事情了。
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用这样阴损狠辣的手段去对付另一个与她并没有深仇大恨的小娘子,事情传出,周七娘子的名誉也就彻底毁了。
而如同梁氏夫人所说,此事又牵涉到那群意图向天后复仇的逆党,受害人当中既有宰相之女,也有宗室和要臣的儿女,周七娘子牵涉其中,怎么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顾虑着那些人家,以后还有谁敢跟她来往?
今日之后,周七娘子真正意义上完成了社会性的死亡。
这对于一个一心掐尖儿,想要显赫于人前的小娘子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惩罚了。
乔翎见她如此决定,倒是也没有说什么:“那就依你的意思。”转而便要带着她往京兆府去报案。
梁氏夫人倒是又提了一句:“先前毛三太太的儿媳妇胡氏也往这边来求见你呢。”
乔翎随意的摆了摆手:“打发她走,我不想见她!”说完,领着张玉映走了。
倒惹得梁氏夫人颇不高兴:“我又不是伺候你的老妈子,凭什么替你打发人?去你的吧!”
“……”陪房微露无语之色,在旁问:“那外边的胡大太太?”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冷着脸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打发她走!”
陪房:“……”
陪房心说:“我就知道!”
……
乔翎进了京兆府,老远就瞧见院子里边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
原本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干系的,耐不住其中一人的身形格外熟悉,再想到先前街上发生的事儿,不由得失笑起来。
她隔着老远喊了一声:“哟,姜二小姐!”
那聚头的几个人为之一惊,扭头去看,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神色齐齐古怪起来,再看一眼姜裕,纷纷拱手道别。
姜裕木着脸转过身去,面对着自己嫂嫂:“首先,我不叫姜二小姐,我叫姜裕……”
乔翎慈祥的笑:“好嘛好嘛,我知道啦,你叫姜裕!”
又问:“我要报个案,得找谁?你能办吗?”
姜裕神色古怪极了,瞧着她,问:“嫂嫂,你知不知道你在外边……”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相当勉强的继续道:“又多了一个称呼啊?”
乔翎起初茫然,转而一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便会意过来。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扇子,刷的一声打开,神气十足的扇动几下,却又假惺惺的摆了摆手,矜持道:“神探之类的称呼,我实实是承受不起啦!”
只是很快她又用扇子遮住鼻梁一下,笑眯眯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第一美人都可以有两个,没道理第一神探就不能有两个的,是不是?”
她早就打算好了,此时笑的慈祥不已:“我吃点亏,跟曾元直并列第一,也就是了!”
姜裕的神色很复杂,看着她,欲言又止。
乔翎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不知怎么,心底居然涌现出一股不祥之感来!
她迟疑着,问:“怎么,难道不是神探之类的外号吗?”
姜裕犹犹豫豫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花边小报递给她。
乔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稍觉畏惧的接到手里,居然没敢第一时间展开,先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才打开细看——
那硕大又耸动的标题当场就把她镇住了!
《一场卑鄙的夫前目犯——可怜的越国公!!!》
乔翎:“……”
乔翎脑子里轰的一声!
下边还有一段文案。
从两看生厌,到两心相许,婆媳数度城外夜会,干柴烈火!
先前未曾一会,短短数日,竟叫一男人自愿为她掏腰包五十万两!
英雄救美、侠肝义胆,第一美人倾心相许,此生不渝!
她究竟有怎样的魅力,惹得这么多人竞相折腰?
请跟随我们的脚步,带你走进神都魅魔的花花世界……
乔翎:“……”
乔翎只觉得眼前发黑。
她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神都魅魔是谁?”
姜裕:“……”
姜裕稍觉无语,嘴唇动了动,看她一眼,无所谓道:“不知道。”
顿了顿,又说:“实在不行,你就当是我吧。”
乔翎:“……”
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乔翎气坏了:“他们怎么这样啊!”
她原地跺脚:“神都这群王八蛋!!!”
张玉映温柔的安慰她:“这些都是流言蜚语,怎么能当真呢?”
乔翎委屈地看着她。
张玉映见状,更心疼了,声音愈发轻柔:“别理会这些,我们几个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姜裕:“……”
姜裕面无表情,状似若无其事的用舌头顶住了自己的腮帮子。
老实说,不像是冤枉了你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