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夭寿啊!
我的姐,你都做了些什么?!
姐夫也真是的,怎么都不知道劝劝!!!
卢梦卿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回答同僚:“真不是我干的!”
说完,不禁愤怒且委屈起来:“凭什么就说是我干的,车貔貅难道只得罪过我一个人?!”
“……”俞安世狐疑道:“这两天他不是只得罪过你?”
卢梦卿怒道:“你怎么只说这两天,不说这两天之前?!”
“……”俞安世默然片刻之后,假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把车貔貅门前的貔貅屁股凿漏了——很像是你的风格啊,梦卿。”
卢梦卿:“??!!!”
怎么就是我的风格了?!
他黑着脸,郑重其事地解释一句:“不是我干的!”
过一会儿,往待漏院去上朝的时候,左仆射柳直与侍中唐无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隐含惊叹的古怪。
不是吧梦卿,我们以为你昨天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玩真的啊?!
卢梦卿:“……”
这日朝会前半段画风还算正常,大清早离开被窝准备上朝的文武官员们支棱着在朝中听事,等到该议的事情都议的差不多的时候,侍御史车貔貅站了出来。
毫不夸张地讲,整个朝堂上的人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位置靠后的人不动声色地瞧着车貔貅,位置靠前的人不动声色地觑着卢梦卿。
卢梦卿心说:你们这些王八蛋,都看我干什么?!
圣上神色平淡地往下边扫了一眼,心想,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老实说,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叫中朝学士来驱驱邪,感觉这段时间朝臣们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尤其是卢梦卿这家伙!
圣上近来时常陷入到两种矛盾的精神境地当中去。
第一种是,当初把他关进京兆狱,是不是关的时间太短了?
第二种是,当初把他关进京兆尹,是不是关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叫他在那儿被越国公夫人熏陶到好像坏掉了……
车貔貅平日里都耷拉着一双死鱼眼,这会儿眼睛却瞪得出奇的大。
他以一种愤怒当中掺杂了委屈,痛恨当中夹杂着恼怒的语气,阐述了自家门口两只镇宅貔貅被不知名狂徒挖出来两个口口的凶案!
圣上:“……”
神经病啊!
朕堂堂天子,为什么会在朝会这么正经的场合上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圣上心情极其复杂,几度欲言又止,瞟一眼底下眼观鼻、鼻观心的宰相们,乃至于奋笔疾书的史官,没有发话。
总觉得千百年之后,本朝的历史描绘会变得十分精彩……
诸宰相之首柳直干咳一声,站了出来:“朝堂之上,是讨论这种小事的地方吗?车貔……车侍御史,你如若想要破案,该去找京兆府,如若想要上疏弹劾,该禀到御史台,天子殿前如此喧闹,实在有失体统!”
车貔貅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告罪一声,退了回去。
待到朝议结束,便去寻京兆尹太叔洪:“晚点我下了值,便往京兆府去报案。”
太叔洪也有点麻:“……噢。好的,好的。”
因着这桩古里古怪的案子,今日政事堂里的氛围不禁有些古怪。
柳直进门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不然就赔他点钱,赶紧把事情了结掉吧,真闹大了,也不好听!”
唐无机与俞安世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去瞧卢梦卿。
卢梦卿嘴角抽搐一下:“……”
看我干什么!
真不是我抠的!
他装聋作哑,只当成没听见。
……
卢梦卿在朝中憋了一肚子火,等到了政事堂,被几位同僚用那种看似不经意实则难掩探寻的目光细细瞄了一遍,就觉得更烦了!
为什么你们都理所应当地觉得这事儿是我干的啊?
我像是那种能做出半夜三更跑车貔貅门口去凿貔貅屁股事儿的人吗?
看不起谁呢!
他心下郁郁,下值回府的路上始终臭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他不作声,小奚也不说话。
一直到回到家,去换了家居的常服,小奚才笑问了一句:“今日在朝上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太太怎么这么不高兴呢。”
卢梦卿先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最后愤愤道:“居然疑心是我干的,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小奚在旁边声援他:“就是,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师徒俩一起说了会儿神都其余人的坏话,卢梦卿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往书房去了。
虽说下午不当值,但宰相们每日要做的事情实在不少,每回归家,他都会带一些保密级别允许带回来的公务处置。
只是这会儿人还没走,外边就有仆从来报信:“太太,有人持了您的名帖,上门来拜访。”
卢梦卿稍显讶异地“哦?”了一声。
自家事,自家知,他的私人名帖,总共也没分出几份。
这回是谁来了?
小奚亲自出门去迎,一路到了门外,便见来客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细长脸,丹凤眼……
四目相对,来客与主人家的弟子都怔住了。
公孙姨母定定地瞧了他好一会儿,才讶然说:“……八郎?!”
小奚也有些吃惊:“您怎么会上门来,是来见我们太太的吗?”
“是呀。”公孙姨母将手里边的名帖递给他。
小奚微微摇头:“您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还用什么名帖呢。”
又告诉她:“我现在叫小奚,您也这么叫我吧。”
两个人一处往府里走,公孙姨母不无唏嘘地道:“真是有些年没见过了……”
小奚也说:“是呀。”
公孙姨母回想着这位卢相公的年纪,忽然间察觉出一点不对来:“你是什么时候到这位相公身边来的?”
小奚告诉她:“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没多久。”
公孙姨母若有所思。
一边走,一边说,小奚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那份名帖是从乔太太处得来的。
他又惊又奇,当下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乔太太居然是公孙太太的外甥女?”
公孙姨母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又悄声问:“你是怎么来到这位卢相公身边的?我只知道你一直在找人,原来要找的就是他么?”
小奚笑眯眯道:“这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啦!”
又说:“我们太太什么都不知道呢,您可千万别说破。”
公孙姨母心下实在好奇,小奚会向往卢相公这样的人,倒是不算奇怪,只是据她所知,小奚已经找了很多很多年了啊……
临近前厅,小奚快走几步,入内通禀:“是乔太太的姨母带了名帖来,有些事情要同您商量。”
大乔的姨母?
卢梦卿心下微奇,动作倒是不慢,忙不叠出门去迎。
公孙姨母含笑迎上他的视线,看清楚面前那张脸孔之后,瞳孔倏然间紧缩了一下!
这……
那边卢梦卿已经极客气地请她入内叙话,小奚有条不紊地吩咐人去备茶。
公孙姨母脸上从容,心下却是惊疑不定。
只看面相与萦绕在这位卢相公周身的“气”,他早就应该死了才对,为什么现下却还能生机旺盛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谁逆天而行,改变了他的命运?!
公孙姨母不动声色地去看小奚。
小奚言笑自若,并没有显露任何异常之色出来。
公孙姨母见状,又忍不住想,阿翎既然能拿到他的名帖,还口称二弟,应该是极为相熟的,她竟然也没有发现?!
公孙姨母心觉不解,脸上倒是不显,有说有笑地同卢梦卿宾主寒暄,忽然间心有所感,擡眼去看——
她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位卢相公的命运发生了转圜,而阿翎明明与他相熟,却也从未发觉了!
小奚送了茶来,卢梦卿含笑朝他点点头,端起茶盏,低头轻啜一口。
他低头的这个瞬间,公孙姨母感知到了某种熟悉又令人恐惧的气息。
与此同时,她清晰地看见,卢梦卿的眉心浮现出一个透明的、其中翻涌着一点鲜红色的圆环!是空海之轮!
……
昨晚。
乔翎跟姜迈一道趁着夜色把车貔貅门前的那两只貔貅给凿了,凿完之后贴着墙根溜走,还不忘碎碎念几句。
乔翎:“车貔貅怎么这么讨厌,有事没事都得骂几句!我也没惹他呀!”
姜迈附和说:“是很讨厌!”
乔翎:“韩司马招他惹他啦,修条路也要被骂?真是莫名其妙!”
姜迈附和说:“莫名其妙!”
乔翎:“姨夫想要废止坊市制,与民方便,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也要被骂?真是莫名其妙!”
姜迈附和说:“莫名其妙!”
乔翎:“我虽然是闹得动静大了点,但是我抓了多少罪犯回来,凭什么骂我?真是莫名其妙!”
姜迈附和说:“莫名其妙!”
乔翎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回头看他:“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认同什么?”
姜迈理所应当的说:“当然是啦!”
乔翎心满意足了。
小夫妻俩并着肩继续往前走,话头倒是又转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说:“但是二弟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总要允许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嘛。”
姜迈说:“但是他也不能乱发呀。”
乔翎稍显愤愤道:“不错!”
愤愤完之后,又不禁有些好奇:“车貔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你先前有跟他打过交道吗?”
姜迈听罢,却是微微摇头。
天空上明月正圆,那清辉撒在他脸上,叫他面庞也显得格外皎洁起来。
他说:“越国公府是勋贵门庭,车貔貅却是科举出身,两家能有什么交际?”
“说起来,车貔貅的官位其实也不算很高,侍御史,官居从六品,只是因为御史台向来强势,职权亦高,他虽不到五品,但也可以升殿,所以才格外显眼一些。”
乔翎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彼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城门关闭,想要回温泉庄子里去,怕也不成了。
夫妻俩索性回了越国公府,倒是叫府里边的人小小吃了一惊。
乔翎宽抚几句:“没什么,我同国公回城来办了点事,明天估计就走,别惊动老太君了。”
往正房去洗漱躺下,不知怎么,竟也没有多少睡意。
姜迈枕着手臂躺在旁边,听老祖小声在数:“一只貔貅,两只貔貅,三只貔貅……”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睡不着?”
乔翎不再数貔貅了,心烦意乱的“唉”了一声:“车貔貅骂我,这很不好。只是我为了报复他,偷偷把他家门口貔貅的屁股给凿了,其实也很不好。”
她胡乱揉了揉脸,说:“他骂我,我可以当面去辩解,甚至于骂回去的呀,背地里悄悄凿他们家门口貔貅的屁股,倒是有失磊落了。”
姜迈温和道:“那太太想怎么做?”
乔翎烦兮兮的蹬了蹬被子,再叹口气:“唉,有时候也真是拿自己没办法!”
……
是日午后,待到车貔貅下值回府,就见自家门前立着几个神情古怪的家仆。
再一转目,却见一衣着利落的年轻女郎单手提一只皮桶,另一只手持着工具,正埋头苦干,填补门前那两尊貔貅上的窟窿。
一位年轻郎君持伞立在她身后,长身玉立,轩然霞举。
车貔貅:“……”
车貔貅为之默然,盯着那二人瞧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原来是越国公夫妇,二位何以贵足履贱地?”
姜迈微觉窘迫,干咳一声,意欲开口。
乔翎已经一边干活儿,一边回答了:“来把这两个窟窿堵上。”
车貔貅“哦”了一声,又问:“无缘无故的,贤伉俪为什么要来揽这活计?”
“这还用问吗?”
乔翎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当然是因为这两个窟窿是我凿的了!”
姜迈:“……”
围观群众:“……”
车貔貅也被她这话震得缄默了片刻,转而才道:“既然是越国公夫人凿的,何以今日又要来补呢?”
乔翎补完了最后一下,顺手用刮子将截面刮得平整,末了将手里工具丢回到空桶里:“因为我觉得那么做不好,也不对。”
“我既然觉得你骂我骂得不对,就得堂堂正正地来跟你吵一架,不能背地里凿你们家貔貅的屁股,这太不光明正大了!”
车貔貅生了一双向下耷拉着的死鱼眼,这双眼睛叫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这会儿眼皮再往下一垂,就显得更没精神了。
他擡手挠了挠脸,说:“越国公夫人还是先把钱赔了吧。”
车府的侍从在旁听着,赶忙小声道:“已经赔过了。”
车貔貅语气寡淡,说:“按本朝的律令,蓄意损毁他人财物,得三倍赔啊。”
侍从说:“就是按三倍赔的。”
车貔貅长长的“哎——”了一声,把低垂着的眼睑掀起来:“这才有点意思嘛!”
他神情很认真地去看乔翎,问:“去府里吵,还是就在这儿吵?”
乔翎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去府里吵!”
车家的侍从:“……”
姜迈:“……”
喂喂喂,你们俩为什么能这么自然而然地接上这么奇怪的话啊?!
……
车府前厅。
乔翎协同姜迈,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进去,正遇上车夫人从后院那边过来。
四目相对,车夫人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狐疑地看看丈夫,再狐疑地看看乔翎夫妻二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间流露出惊讶又动容的神色来。
“天呐,你居然有朋友了?!”
车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拿手帕一个劲儿地揩泪:“成婚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有客人登门——居然还是两位客人!”
乔翎:“……”
车貔貅:“……”
两方无言的时候,车夫人已经热情洋溢的招呼侍女们去准备茶饮和果子:“找今春的新茶来泡,千万不要怠慢了客人!”
说着,又去挽乔翎的手臂:“太太里边坐——哎呀!”
她又是唏嘘,又是抽泣:“真是好多好多年没有人来过我们家了!”
乔翎:“……”
乔翎一个人能斗一万个恶婆娘,但是偏偏对这种姿态友善的热情姐姐没办法。
她木着半边身子被车夫人挽着进了前厅,脑海中打转着听到的那几句话,不由自主道:“没有亲戚上门吗?”
车夫人告诉她:“我阿耶阿娘早已经去世了,当年为了争夺遗产,我这边的亲戚算是彻底闹翻啦!”
啊?
乔翎木然道:“……车貔,不是,车御史那边的亲戚呢?”
车夫人语气轻快:“这位太太,你不知道他是嫁到车家来,跟我姓的吗?他爹娘那边,早就老死不相往来啦!”
乔翎:“……”
啊?
车貔貅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怎么健康啊……
乔翎木然道:“没有朋友吗?”
车夫人听得一阵心酸,神态萎靡,唉声叹气:“就他这个骂天骂地骂天下的脾气,能有什么朋友?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钱!”
乔翎:“……”
车夫人挽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也劝过他的,只是他脾气死犟,怎么都不听,在外边得罪的人能站满一个山头,真怕哪天遇上什么祸事,全家都一起完蛋!我们夫妻俩也就算了,可别牵连到孩子身上——好在我们没孩子!”
乔翎:“……”
不止车貔貅,车夫人你的精神状态好像也不怎么健康啊……
乔翎尤且还在发呆,那边车夫人已经亲热又不容拒绝地将她推到主座前坐下,自己坐了另外一个,殷勤地替她抓了一把干果过去。
她回头朝车貔貅抱怨了一句:“虽说小孩子吵闹起来是挺烦人的,但是没个孩子吧,又忍不住担心晚年会不会觉得孤独。”
车貔貅镇定自若地请姜迈在客座上落定,自己坐在车夫人下首处,神态温和的宽抚她:“放心吧太太,我把你伺候走了再死。”
乔翎:“……”
乔翎忍不住捂住口,悄悄问自己下首处的姜迈:“……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姜迈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闻言擡头看她,诧异道:“哪里奇怪了?”
乔翎:“……”
乔翎稍觉憋屈的皱了皱眉毛:“都很怪!”
姜迈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神都人,这很正常。”
侍女奉了香茶过来,乔翎心里边五味俱全地接到手里,听车夫人在对面问:“咦,好像还没有问,这位太太是怎么跟他交上朋友的?”
乔翎迟疑地觑着车貔貅:“其实不算是朋友……吧?”
车貔貅冷静地回答她:“现在还不算。”
乔翎道出了本来目的:“我是来跟他吵架的……”
车貔貅做出了充分的肯定:“不错,是这样的!”
车夫人:“……”
车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乔翎有点不要意思的挠了挠头,继而一指车貔貅,大声指责:“无冤无仇,这只貔貅上疏骂我!”
车貔貅果断放下手里的茶盏,大声还击:“明明是有理有据——我是御史,这是责任所在!”
车夫人:“……”
乔翎:“我又没有违法乱纪,最后不仅帮着破了案子,还抓了许多罪犯回去!”
车貔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乔太太,你越权了!”
车夫人:“……”
乔翎:“那是因为京兆府办事效率太低,等他们找到线索,人质该没命了!”
车貔貅:“京兆府无能,这件事我晚点写奏疏弹劾太叔京兆——但这跟我上疏弹劾你并不冲突——你的确越权了!”
车夫人心惊肉跳:“喂,你别再去得罪京兆尹了啊……”
姜迈则将手里剥完的那只橘子掰了一半,递到自家太太手里。
乔翎顺手接过,一口鲸吞似的塞进嘴里,嚼嚼嚼,含糊不清地开始生气了:“因为京兆府无能为力,我才去做的,没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情!”
车貔貅也开始生气了:“乔太太,能够保护天下多数人的,始终都是制度本身,而不是零星一两个如你这样的英雄!你的确救了人,但这与你打破了制度,为后来人提供了可以钻空子的漏洞并不冲突!”
又说车夫人:“夫人,你别在这儿干坐着,也给我剥个橘子啊,我刚才输阵了!”
车夫人也生气了:“……吃什么橘子?我看你像橘子!”
乔翎嚼嚼嚼,同时怒道:“这是制度的缺失,不能让无辜的人为这种缺失付出代价,要怪就要怪制度不够完善,不能怪我!”
车貔貅空嚼了几下挽回场面,同时怒道:“制度缺失,我晚点写奏疏弹劾大理寺和中书省——但这跟我上疏弹劾你并不冲突——你在制度上钻了洞!”
车夫人无力地补充:“也别去得罪大理寺和中书省啊喂……”
乔翎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车貔貅一掌拍在案上,嗤笑道:“我又何尝不是对牛弹琴?!”
两看生厌地对视了几眼,乔翎霍然起身,扭头就走。
姜迈赶忙跟上。
车夫人黯然神伤,趴在门框上依依不舍地挽留他们:“真的不再坐坐啦?”
乔翎回头看她:“车太太,谢谢你的橘子,很好吃!”
车夫人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她:“有空再来玩啊,乔太太!”
乔翎用力地点了下头:“好!”
看也不看车貔貅,转头拉着姜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车貔貅目送着那夫妻二人的身影,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古怪,似是愠怒,又仿佛是怀念。
许久过去,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去:“这家伙还是这个德行……”
车夫人一巴掌甩到他后脑勺上,叉着腰发出了恶龙咆哮:“这家伙什么这家伙,又得罪了新的人,寿终正寝的概率更小了啊!!!”
车貔貅脚下踉跄,同时鼻子一热,狼狈地用手帕捂住:“你放心,我把你伺候走了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