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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 正文 第136章

    第136章

    据某个领头的闹事学子供认,的确是有人私下里悄悄联系他,让他将闹事的矛头指向包真宁。

    又说了与那人见面的时间地点,乃至于联系途径。

    曾元直令人一一记录在册,同时又问:“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同闹事的学子们愤怒又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显然没想到联合实行的所谓正义,内里居然也掺杂了只蟑螂。

    那学子为之语滞,讪讪道:“并没有给什么东西……”

    曾元直遂问他:“你的意思是,你是自愿在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也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的前提下去构陷国子学的入学头名、五品博士官之女包真宁的,是吗?”

    学子:“……”

    曾元直见他不语,反手就准备开条子:“这么蠢的人,还做什么官?一并革了你的学籍,让你永无机会出仕,也算是造福社稷了!”

    学子大惊失色,当场招认:“他,他给了我五百两银子……”

    曾元直伸手的动作暂停:“银子还是银票?”

    学子道:“银票,银票!”

    曾元直又问:“银票现下在哪儿,花出去没有?”

    学子瑟瑟道:“还没有花出去……”

    曾元直令人去取了来,转而又叫人领着他出去,根据他的描述,画出与他接触之人的画像来。

    转过头来,他先问的却是卓如翰:“卓学士,今日国子学内部可有什么要紧的差事,值得让马司业下值之后盘桓不去?”

    卓如翰从帘后出来,瞥一眼坐在堂中、脸色发白的马司业,淡淡道:“据我所知,并没有。”

    曾元直点点头,又问:“作为同僚,你对马司业作何评价,他是个喜欢加班的人吗,他经常加班吗?”

    卓如翰毫不客气道:“他年纪不小了,带的组也没什么成绩,这两年招生都少了,快退休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加班的?”

    她又不怕马司业,何必替他遮掩?

    且小人终究是小人,即便你今时今日昧着良心帮了他,他也未必会记得你的恩情!

    倒不如一举将其清出国子学,反倒能还上班单位一个安宁。

    马司业听着她这异常犀利的评判,脸上又是一阵发青。

    曾元直这才摆明车马,转而看向他:“马司业,对于你今日的一系列举止,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马司业张口欲言,意欲分辩。

    曾元直觑了眼时间,擡手示意他暂待几瞬,继而道:“扯皮的话就不必说了,这没有意义。”

    他指了指先前那个被带走学子离去的方位,道:“那边的画像出来,就会有人送去吴太太面前辨认,银票上自带的编号,也会有人去追寻痕迹。”

    “这两个线索有可能牵出幕后之人,也有可能不能,只是马司业,你真的要赌吗?”

    曾元直双目如电,定定地落在他脸上:“我听说你与儿媳吴氏不睦,可是为了香火祭祀之故,又无法与儿子斩断亲缘——马司业。”

    他加重一点语气:“如若你现下坦白,尚且可以算是自首,再取得了包家娘子的谅解,或许可以轻判。”

    “如若真的等到事情坐实,奏到御前去,未必不会牵累儿孙,你跟包家应该没有什么生死大仇,真的要为赌一时之气,搭上儿孙辈的前途吗?”

    马司业犹豫了。

    爹味是把双刃剑,伤到至亲的同时,也把他给束缚住了。

    他未必是真的在意儿子,否则也不会把儿子逼到带着妻子连夜搬走,离他远远的,甚至于默许吴太太对外放出那种世人眼里大逆不道的狠话。

    可是他在意儿孙祭祀,在意香火血脉。

    而偏偏这点在意,只有他那叛逆的儿子能给他……

    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马司业还在犹豫,不肯认账:“没有谁规定过,我下值之后就不能继续留在国子学了吧?”

    “是的,也许画像和银票这两条线索都会断掉,您今日不合常理的举止,也无法直接跟舞弊一事画上等号。”

    曾元直神色平和:“如果您觉得圣上和政事堂对于此事的最终观感,真的只会由逻辑和证据来决定的话,您完全可以保持沉默。”

    对于上位者来说,耍无赖是没用的。

    我在屋里放了一盘桑葚,关上门之后,就你一个人进去了,过了会儿嘴唇子乌黑地出来,进屋再看,桑葚已经没有了。

    你狡辩说:“我没吃,你有监控看到是我吃的吗?虽然我嘴唇子乌黑乌黑的,也只有我一个人进去了,但你抓到现行了吗?你凭什么冤枉我!”

    桑葚的主人要是隔壁李大爷,那事情可能就这么过去了,但桑葚的主人要是换成皇帝,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皇帝本身就是个需要被规矩束缚住才能显得不那么强大的主体,您跟他耍无赖,主动去打破规矩,这不是上赶着让他收拾你吗?

    马司业默然几瞬之后,终于还是承认了。

    他转头看向别处,神色不自在地道:“不错,是,是我让他去这么说的……”

    堂下一片哗然。

    曾元直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马司业不愿意细说这些,皱眉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心血来潮……就这么做了。”

    曾元直道:“午后专程守在国子学门口,帮那群学子堵住包真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也是心血来潮?”

    马司业脸上一阵青白不定,稍显难堪地顿了顿,才说:“我就是看不惯包尧音那副假正经的样子。他装什么啊,好像有多清高似的,看看他们家的那些姻亲就知道了,其实他比谁都会钻营……”

    曾元直知道,马司业说的是包学士妻族的姻亲。

    越国公府,乃至于不日便要上京来接替他的那位罗少卿。

    他暗叹口气,说:“因为跟同僚之间的关系不睦,就去构陷对方的孩子,这未必有失长辈的体统吧,马司业?”

    马司业说都说了,也不在乎再说几句了:“未必就是我构陷她!那些质疑的话,难道不都是有理有据的?为什么别人不怀疑别人,偏偏只怀疑她?!”

    他说:“难道她不是包尧音的女儿,难道她不是在嫁做人妇,过了好几年之后,才重新到国子学来参与考试的?”

    曾元直平铺直叙地说:“你好酸啊。”

    最平淡的话语,构成了最大的杀伤力。

    马司业:“……”

    曾元直继续道:“包学士的妻族得力,女儿也争气,把你给妒忌坏了吧?”

    马司业:“……”

    曾元直还说:“虽然算是自首,但也要得到包学士的女儿谅解才能轻判哦,马司业。”

    马司业:“……”

    曾元直最后说:“你知道包学士的女儿一直都在这儿听着,是吧?”

    马司业:“……”

    ……

    马司业招供了自己参与其中的事情。

    曾元直见状,便使人领着那群学生下去签字画押,拟定好文书之后,又让马司业签字。

    招都招了,此时也无谓再去推诿拖延。

    马司业提笔在文书记档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曾元直接到手里过目一遍,使人收起。

    案子审到这里,暂且告一段落。

    马司业作势起身。

    曾元直却在这时候伸手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手掌长而有力,马司业肩膀晃动几下,到底没能站起身来。

    “马司业,”曾元直问:“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去国子学闹事,继而参与其中,寻机利用,借以构陷包真宁的?这是偶然吗?”

    说着,他微微一笑:“还是说,你方才所说的那些,都是故意在蒙蔽所有人的视听,借此掩饰隐藏在你身后的那个人呢?”

    方才在公堂之上,马司业其实只承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确让人去收买学子,用以构陷包家父女,落井下石。

    但是在此之前,煽动起学生们不满的,其实是丢到他们院子里的纸团,乃至于超常发挥的,某个据说提前得到了试题的学子。

    这一部分内容,马司业并没有承认。

    那些事情不是马司业做的。

    因为那些内容会引出的问题,是与他想要的结果相违背的。

    但是他又知道那些学生在筹谋什么,中途及时地参与其中。

    “我猜想,或许马司业并不是半道才加入进去的,或许从一开始,你就是策划者之一,国子学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外人想得到消息比较困难,但对你来说,却是轻而易举,是不是?”

    “你知道有人要用舞弊案来引爆国子学,甚至于舞弊这个消息,本身就是你透露给那个人的,只是你讨厌包学士和包家娘子了,是以你突发奇想,其实完全可以借助这个时机,给那父女俩一个教训,所以你出手了……”

    马司业脸色顿变。

    曾元直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顺势向前一送,落到了他脖颈动脉上。

    静静感受了几瞬后,他眉头微动,莞尔一笑:“马司业,你怎么忽然间激动起来了?”

    同时,曾元直擡高声音,眼睛注视着的是马司业,问的却是卓如翰:“卓学士,请你如实的回答我,先前的国子学入学考试,是否有人徇私舞弊,其中又是否有国子学高层的参与?!”

    话音落地,堂内所有人脸色都有转瞬的变化。

    国子学发生舞弊,本身就是大案了。

    曾元直更是明言其中可能牵扯到了国子学的高层……

    须得知道,现在坐在这儿的两个国子学的官员,一个是从四品司业,另一个是正五品博士——司业其实就是国子学的佐官!

    如曾元直所言,马司业身后影影绰绰的还站着一个人,现下又说起涉案的国子学高层,指的只会是从三品的国子学祭酒!

    从三品大员涉案,这可就是大案中的大案了!

    薛中道以手支颐,在侧旁听,意会到了曾元直为何要遣散学子们和差役,只留下在场几位要员说话。

    想必他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其中蹊跷,不愿让真相太早公布,使得事态扩大化,以至于不可收拾。

    宗正少卿也作此想。

    薛中道心念微转,又侧头去看旁边的小寡妇,见她低着头在抠指甲,眼皮子不由得为之一跳。

    他有点诧异,因为这位不像是人淡如菊、岁月静好的那类人,现下对此事反应地如此寡淡……

    除非,她心里边对此早有成算。

    会是这样吗?

    还真是。

    乔翎打从听了案子原委之后,就知道这事儿是冲着她来的了,只是阴差阳错地叫马司业这么一搅弄,反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幕后之人想要做的,是让她用自己的矛,去攻击自己的盾。

    矛是她自己心里边的“理”,盾呢,则是走了后门进国子学的柯桃,乃至于与她在一起的白应。

    因为柯桃实际上的确舞弊了。

    这其实不算是诬告。

    可是马司业有私心,调转矛头对着包家父女去了,捎带着这攻势的威能也就被无限削弱了。

    因为包真宁真的没有舞弊。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告都是假的,还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你还想再去二告?

    怎么着,国子学录取的两位头名都有问题?

    一开始你怎么不说?

    此外,又因为众所周知,包真宁与乔翎存在姻亲关系,所以最后这案子被曾元直接手——这位神探主打一个明察秋毫且六亲不认,把马司业揪出来之后,掉头就去查国子学内部的舞弊案了。

    要查舞弊案,就要把柯桃跟白应给勾出来,这俩人出来了,就得把李祭酒勾出来,把李祭酒勾出来,就会牵扯出来中朝,中朝都出来了,北尊还会远吗……

    乔翎打赌幕后之人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发。

    原先是想给她出个难题的,要么大义灭亲,自断一臂,要么徇私舞弊,否定她心里心里认定的那个“理”,只是谁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乔翎心里边其实有点生气的。

    不是气这个人算计自己,想让自己进退维谷,而是觉得这个人太轻看自己了。

    她/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问题能困住自己呢?

    我看起来像是这么难辨前路的那种人吗?

    正如同毛丛丛先前因为柳希贤夫妻俩同她说的话一样,如果白应和柯桃因为她的秉公处理而生气,决意与她断交的话,那也只是说明他们不适合做朋友。

    即便不是因为这件事,早早晚晚也会因为别的事情闹掰的。

    也如同现下曾元直大概率已经猜到舞弊之人与乔翎有所关联,但还是决定彻查一样。

    因为在他心里,正义与公平要胜过与乔翎的一点私交。

    乔翎觉得,他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且也不会影响到自己与他的关系。

    且乔翎私心里想,即便自己公允裁决了,白应也不会生气的。

    他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实际上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

    是个很柔软的……不明生物。

    而柯桃……

    乔翎想到这儿,忍不住挠了挠头。

    话说要是真的就此把柯桃赶出国子学的话,这家伙是会欢天喜地,还是欢天喜地呢……

    她决定不参与这桩案子了,反正有曾元直在呢!

    他断案自己再不放心,那还能找谁来?

    乔翎索性无所事事地抠指甲了。

    堂中几个人心思各异,不一而足。

    那边曾元直却没有看其余人,松开钳制马司业的那只手,往卓如翰面前去了。

    他彬彬有礼道:“卓学士,您是聪明人,我以为,跟聪明人说话,是不需要反复剖析利弊、阐明情况的。”

    几乎是同时,堂中多数人心里齐齐地浮现出一句话来:“真是后生可畏啊。”

    卓如翰轻叹口气,这口气里边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更多的是欣赏和感慨。

    她点头,认下了此事:“不错,先前那次考试,的确存在着暗箱操作。”

    只是同时她也说:“曾少卿,我可以保证,那场考试也还算是做到了相对的公平。”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曾元直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原本就是要录二十个人的,忽然间多了一个柯桃,所以录了二十一人。

    本质上并没有人被挤走。

    而柯桃实际上得到了中朝的推举,这也是足够有力的恩荫了。

    曾元直听了,却道:“您不觉得舞弊跟公平放在一起,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吗?”

    卓如翰为之默然。

    薛中道、乔翎,宗正少卿,乃至于马司业,俱都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并不作声。

    曾元直目光坚定,并没有因为卓如翰的沉默而生出退缩来。

    他反而去问马司业:“卓学士不肯说那个人是谁,但我猜测,马司业应该是知道的吧?事实上,那才是舞弊案最开始的目标。”

    马司业脸色灰败。

    虽然曾元直没有看他,但他仍旧有种被他眼神刺穿了的悚然。

    他不得不低声承认了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发现……”

    马司业转头看向卓如翰身后:“是柯桃。”

    聪明人有可能伪装成傻子,但愚钝的人,是很难伪装成聪明人的。

    更何况柯桃还是入学头名。

    她并不是真的蠢,但是在涉及到专业性内容的时候,没有涉猎和打下坚实基础的话,在专业人士面前,随随便便就会泄露痕迹。

    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了那个粉衣小娘子。

    柯桃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有点犹豫,我该站出来主动承认吗?

    倒不是怕,只是不知道其余人是怎么打算的,她怕贸然行动,给人添乱。

    卓如翰伸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臂,姑且算是一点宽慰。

    隐瞒只会让事情变糟,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阐述清楚。

    她如实将国子学内的家务事说了出来:“起初,我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事实上……”

    她短暂一顿,而后道:“这是李祭酒安排的。我猜测,桃娘是得到了中朝的荐书。”

    话音落地,堂中几人目光讶异地看了过去。

    中朝的荐书?!

    事先谁也没想到,一桩舞弊案居然阴差阳错地扯成了现在这样。

    柯桃被他们看得心里边有点发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曾元直注视她片刻,轻轻道:“这位柯小娘子,看起来好像并不清楚中朝的事情呢。”

    “乔少尹,”他开门见山地问乔翎:“柯小娘子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堂内几人又齐刷刷地扭头去看乔翎。

    乔翎如实道:“桃娘的长辈是我手底下的吏员。”

    想了想,为了甩锅,她又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那个,我事先声明一下——那也是个临时工啊,没有正式编制的!出了事可不能怪我们京兆府!”

    曾元直:“……”

    其余人:“……”

    曾元直又请她请柯桃的长辈过来。

    先前乔翎说是长辈,柯桃也没有否认,几人又没见过白应,下意识以为该是个老年人,再不济也该是个中年人。

    等真的见到一个俊秀单薄、神色恹恹的青年之后,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曾元直朝他点点头,继而问:“白太太,您是怎么把柯小娘子操作进国子学的,又怎么会想到让她进国子学呢?”

    白应如实道:“因为我觉得她太小了,心智未开,多读点书,才能明理。”

    末了,又说:“我拿到了中朝的荐书。”

    一个从前没有就读记录的,十五六岁,却被家中长辈称为心智未开的小娘子。

    一个来历神秘,处变不惊,联通中朝,外表年轻言谈却又深有历经风雨之态,且在乔少尹手底下当差的青年吏员。

    曾元直不动声色地看了柯桃一眼,又问:“方便问一下是哪位学士出具的吗?”

    白应道:“是北尊出具的。”

    堂中几人听后又是一震。

    就连早先猜到了几分内幕的卓如翰,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扯出北尊来!

    她以为至多也就是一位中朝学士……

    曾元直没有继续追问,沉吟半晌之后,最终道:“中朝出具的荐书,应该是作为推荐入学使用的,不能够用在入学考试的作弊上,因为考试本身是一场筛选,通过——”

    他看向柯桃,目露询问:“事先泄题?”

    柯桃看了白应一样,见他点头,自己也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

    曾元直继续了自己的话:“……的方式来通过考试,入学研读,无论她有没有占据别人的名额,这都是不公平的表现。”

    他冷静道:“作为主审官,我个人的裁决是,请柯小娘子自行退学吧,也希望国子学能够革除她在读的学籍。”

    卓如翰轻轻说:“曾少卿……”

    曾元直擡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方才我制止马司业参与,现在也一样要制止卓学士开口。这与我同二位的私交没有关系,只是我作为主审官的自恃公允的裁决。”

    “国子学内部作何评判,中朝如何思量,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而我曾元直本人,对此永远保留意见。”

    卓如翰哑然失笑,没再言语。

    曾元直站起身来,最后问马司业:“事已至此,隐瞒已是无用,最开始想用柯小娘子舞弊来搅弄风云的那个人,是谁?”

    马司业面如土色,瑟缩道:“我,我不知道……”

    乔翎这才觉得有点讶异了,忍不住出声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马司业该说的都说了,现下眼见事已至此,索性痛快说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

    他说:“那个人好像事先就对柯桃有所了解,只是并不十分确定她就是滥竽充数进的国子学……”

    所以说,这个人找上马司业,实际上是想通过他在国子学的关系,得到一种情报上的确认。

    薛中道明白过来:“你有什么把柄被人攥住了?”

    马司业破罐子破摔:“我先前协同礼部的官员帮学生操作过学籍,招生的时候也收了点好处……”

    再看曾元直意味深长地觑着他,索性摔得再碎了一点:“好吧,是收了很多好处!还借职务之便做了很多越矩的事情!”

    “现在你们满意了吧,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王八蛋!!!”

    乔翎不由得吹了声口哨,道:“6啊。”

    其余人:“……”

    马司业对着她怒目而视。

    曾元直干咳一声,问了出来:“你不像是会受制于人的那种人,难道没有想过去查一查那个人的身份?”

    马司业脸色黯淡:“我想过去查,可那个人行事很谨慎……”

    曾元直继续询问了几句,使人去寻马司业收在家里的那幕后黑手写给他的纸条,末了,又借了京兆府的地方,暂且将人扣住。

    案子进行到这里,暂且告一段落。

    他自己提笔开始写第一阶段的结案文书,同时告诉乔翎:“晚点借用京兆府的人,押送马司业往大理寺去吧,这案子既然是我着手审的,那就务必有始有终才好。”

    主动担责的神仙同事!

    乔翎感动极了:“好!”

    曾元直的结案文书里并没有提到柯桃,更没有提及李祭酒,涉案的是往国子学门前的闹事的学子和包真宁,最后被处置的也是这两方。

    曾元直以京兆府协同大理寺的名义为包真宁正名,同时发书往闹事学子们的学籍所在学府,要求悉数将其学籍革除,永不录用。

    卓如翰看过之后,在旁问了句:“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

    曾元直道:“非如此不足以震慑诬告之风。”

    说完,他看向白应:“白太太,关于柯小娘子……”

    白应都没有来得及开口,柯桃就以一种悲痛当中不乏坚强,看似黯然神伤担忧强撑着没有倒下的语气,徐徐开口:“我知道的,曾少卿,你不要说了。”

    “我柯桃也是要脸的人,都被戳破舞弊的事情了,怎么可能继续赖在那儿?”

    她叹一口气,转向卓如翰,坚强一笑,目光感伤:“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老师了……”

    卓如翰:“……”

    曾元直有点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同白应道:“白太太,我想说的是,揠苗助长并不可取。”

    “你希望柯小娘子读书明理,这是好事,只是以她的基础和能力,即便真的继续留在国子学,也跟不上课程的,更何况她在那儿待的也不开心。”

    “或许你可以重新替她选一个入门开蒙的学堂——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你可以作为参考。”

    柯桃惨叫一声:“啊?!”

    白应瞟了这只狡猾的狐貍一眼,向曾元直拱手称谢:“曾少卿的好意,我心领了。”

    曾元直道了声“客气”,继而环视周遭:“几位如若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这就准备领着马司业回大理寺,料理完之后入宫面圣了。”

    卓如翰打算带着柯桃往李祭酒府上去商议一下后续的处理,白应作为家长,也跟着一起去。

    薛中道也预备着回御史台拟一份奏疏出来,如实阐述今日之事。

    他叫宗正少卿:“我们也走吧。”

    宗正少卿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薛中道真是奇了怪了:“你一开始不是不想来的吗?”

    宗正少卿津津有味道:“我哪想得到会有这么好吃的瓜啊……”

    他请薛中道暂待片刻,自己去跟乔翎道别:“乔少尹,你真好,遇上事情还记得叫我过来!”

    宗正少卿郑重保证:“你跟薛大夫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乔翎:“……”

    乔翎瞠目结舌地伸出了尔康手:“喂——”

    本来也没什么的好吧!

    曾元直从她身后屋子里出来,手里边拿着案件的相关记档,低头快速地翻检着。

    乔翎也拿不准他听见了没有,迟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冒昧开口。

    然而就在离开京兆府之前,曾元直却主动开口了。

    四下里没有别人的时候,他才低声说了句:“薛大夫是个不错的人。”

    乔翎嘴唇张开,好半天过去,才勉强挤出来一句话:“你误会了,那都是阮少卿乱说的,我跟薛大夫不是那种关系……”

    曾元直注视了她一会儿,不知怎么,忽然间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他露出有点好笑的神情来,说:“乔少尹,薛大夫其实很喜欢你——我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