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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 正文 第150章

    第150章

    乔翎这边说通了老闻相公,转而又去御史台去寻薛中道,希望届时御史台能够介入这桩案子,给京兆府这边打打掩护。

    薛中道坐在书案后边,掀起眼帘来看她,有些不解:“怎么不去找曾少卿?”

    单就职权而言,大理寺其实更适合介入其中,接替京兆府清查此案。

    “唉,”乔翎轻叹口气:“不好意思再麻烦曾少卿了。”

    先前国子学舞弊的案子,已经让人家代劳了,现在又遇上事儿,怎么好意思再去开口?

    薛中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是这样吗?”

    乔翎见糊弄不过去,遂老老实实地道:“且许多人都知道我与曾少卿略有私交,真的叫他来审这案子,赵六指未必会愿意翻供……”

    一来曾元直名声在外,明察秋毫,二来,也是怕曾元直为京兆府遮掩,反倒坏了他的事。

    但相对而言,在大众看来,御史台这边与乔翎却没有什么过深的交际,即便是有,那也是相当糟糕的交际。

    头一次御史台折了一个杜御史,再之后除了一位劳中丞……

    薛中道闻言,不由得轻轻“哦”了一声。

    乔翎心想,“哦”是什么意思?

    只是都没等她想明白,薛中道已经痛快地应允了此事:“可以。”

    再之后发生的一切,就都是水到渠成了。

    如今这出戏已经落幕,故事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乔翎协同梁氏夫人及张玉映一道出了门,彼时正值下午时分,日头白蒙蒙地悬在半天上,照得人眼前发花,脚下发软。

    迈过门槛的那个刹那,梁氏夫人走神给绊了一下,乔翎眼疾手快,把她给扶住了。

    她好笑又无奈:“婆婆,你小心点啊。”

    又问:“还能不能走?实在腿软的话,就叫人来擡你回去。”

    梁氏夫人扶着她的手臂站直身体,明明是寒冬时节,却有种酷暑之日在太阳底下晒得久了,即将晕眩前的魂迷。

    廊下摆着木椅,两边挂了防风的帘子,她拉着乔翎过去,恍恍惚惚地坐下了。

    张玉映见状,便知道这婆媳俩有话要说,当即道:“娘子,我去厨房提壶热热的姜茶来。”领着几个侍女避开了。

    她走了,梁氏夫人勉力支撑着的肩膀也就垮下去了。

    她低下头,同时捂住脸,含糊不清地呻/吟一声:“怎么会这样啊……”

    乔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柔声道:“好啦好啦,都过去了。”

    梁氏夫人又转过脸去,神色异常复杂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觉察出来老太君不对劲儿的?”

    乔翎想了想,如实道:“挺早的了吧,先前在厅中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

    梁氏夫人面露愠色,很重地,愤怒地拍了她一下:“那你不告诉我!”

    乔翎好脾气地看着她,说:“我的错,我的错……”

    梁氏夫人鼻子一酸,不知怎么,又流了眼泪出来。

    这眼泪到底是为什么而流的,她自己其实也说不出来,只是人活一世,哪有那么多能够清楚明白阐述出来的事情?

    乔翎伸臂去搂住她,温和地,宽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梁氏夫人伏在她肩头,悄无声息地哭了。

    到最后,她还是问了出来:“老太君会怎么样?”

    乔翎默然几瞬后,低声道:“陛下赐了御酒过来。”

    梁氏夫人听得沉默起来,良久之后,却说:“也好。”

    对旁观者来说,这是执行了正义,而对于老太君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晚膳是在梁氏夫人院里用的,陪房用心准备了一桌饭菜,到最后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的却也只有乔翎自己。

    梁氏夫人捏着筷子吃了两口,只觉味同嚼蜡,再看乔霸天跟只饕餮似的大口嚼嚼嚼,莫名地又有点气恼:“你怎么吃得下的?”

    乔翎把塞了满嘴的羊肉咽下去,继而道:“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婆婆!”

    她眼睛好像总是明亮的,闪着光的,即便有短暂地消沉和黯然,很快也就能振作起来。

    梁氏夫人别过脸去,不看她了。

    乔翎笑眯眯地看着她,主动递了一条烤羊肋排过去,继而用肩膀蹭了蹭她:“婆婆,你也吃!”

    梁氏夫人不由得无奈地闭一下眼:“你手上有油没有啊,别乱蹭我……”

    乔翎就看一眼陪房,啧啧道:“你看,婆婆她又开始嘴硬了,嘴上说不要,心里其实是很喜欢的!”

    陪房附和地点点头:“夫人她就是这个样子的,总会口是心非!”

    “喂!”

    梁氏夫人气急败坏:“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能听到的吧?!”

    ……

    天色渐渐黑了,神都的数道城门依次关闭。

    姜裕坐在马上,回头去看,便见那巍峨的宫阙从最高点开始,依次亮起灯来,宛如一条逐渐苏醒的火龙,照亮了半边天空。

    他的好朋友宁五郎骑马在他身边,少年稚嫩的脸庞上难掩兴奋:“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出城围猎无极中人的机会!”

    说着,他忍不住探头去看与他们同行的那位公孙郎君。

    姜裕闻言回过神来,瞄一眼公孙宴,悄悄道:“我也没想到呢——嫂嫂可真够义气的!”

    为了应付老太君的第四次发难,乔翎几乎把手头上能调动的人都调动了。

    往客栈去抓走“赵六指”的是无极豢养的死士,亦或者说,是最低级的弃子。

    从一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而他们的死亡乃至于最终死亡的地点,都将变成一根指向老闻相公的磁针。

    只是再低级的棋子,也是需要有人出手去摆的。

    那只手身上蕴含的气息,寻常人或许察觉不到,但对于猫猫大王和柯桃这两个异类而言,却已经足够清晰了。

    而在乔翎被罢官归府之后,老太君不免也要与无极中人互通消息,蛛丝颤动,网上的人怎么可能毫无知觉?

    姜裕与宁五郎这两个少年也领了一份绝密任务,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但是只晓得此事与无极有关,就足够叫这两个少年兴奋了。

    更别说同行的既有羽林卫中郎将于朴,还有自己嫂嫂那神通广大的表哥公孙宴,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抽丝剥茧,一网打尽,这样的差事,羽林卫堪称轻车熟路。

    只是羽林卫的校尉成穆有些狐疑,马背上回头看一眼那两个矜贵又难掩兴奋的小公子一眼,低声问自家中郎将:“怎么会让他们俩掺和进来?”

    宁五郎是宁家的小儿子,二皇子妃的亲弟弟,他的祖父曾经做过宰相。

    姜二公子就更不必说了,那是越国公预备役。

    清缴无极的任务其实是很危险的,居然塞了这么两个人进来,实在古怪。

    要说是蹭功劳吧,这两位甚至于都没有正式入仕,能蹭到什么啊。

    可若非如此,让这样两个少年参与到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当中来,又是为了什么?

    于朴的神情如同一口古井,没有任何起伏的波澜:“姜二公子是京兆府那位乔少尹塞进来的,宁五郎是知道姜二公子要来,自己硬要跟来的。”

    成穆有些惊奇:“乔少尹把这个小叔子塞过来的?”

    他忍不住道:“这有点古怪了吧?”

    于朴淡淡道:“你第一天知道那是个怪人吗?”

    他说话的时候也没背人,又因为那两个少年身份特殊,被队伍护在中间,这话自然叫宁五郎和姜裕听见了。

    两人颇觉不平,愤愤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是细究起来,那也不算是什么脏话,且他们参与此事的确有些不合理……

    宁五郎撇了撇嘴,也就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冷哼一声,同姜裕道:“还说乔少尹,我看他才是怪人呢!”

    姜裕附和他一句:“就是!”

    于朴听见声音,回头去看他们。

    两个少年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

    于朴见状反倒笑了,轻轻摇了摇头。

    ……

    冬天的月亮是冷的,白蒙蒙的。

    要不是天是黑的,冷不丁一瞧,真有些分不出天空中挂着的究竟是太阳,还是月亮了。

    不知哪条街道里响起了梆子声,惹得几条狗半夜惊叫起来,夜风吹得悬挂在门前的灯笼晃来晃去,连同那灯光投到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彷徨起来。

    一片乌云静悄悄地飘过来,森森地遮住了月亮,越国公府偏门的门房支着头坐在凳子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候,一道深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墙头拂过,继而消失不见了。

    巡夜的护卫心有所觉,扭头去看的时候,也只见到了夜风中摇曳的杨树枯枝,乃至于空荡荡的街道罢了。

    可实际上,的确有一道影子循着墙头远去了。

    她披着黑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孔,宛如一艘行踪诡谲的幽灵船,暗夜里驶离了越国公府这座孤岛。

    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个墙头上跳下来,嗖的一声从她脚边途经,她不轻不重地惊了一下,回神之后,继续匆匆前行。

    然而几瞬之后,她再次见到了那只黑猫。

    不会是巧合的。

    她毫不犹豫地甩出了一把飞刀,精准地刺中目标的同时,那黑猫却如同烟雾一般消散在空气中,打个旋儿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张猫形的黑纸。

    她好像被定住了身形一般,紧盯着那张黑纸,几瞬之后,倏然一笑。

    暗夜里有脚步声传了出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擡头去看,便见对面街上过来了一个青年,不远处摇晃的灯笼在他凌厉俊美的脸孔上笼罩了一层柔光。

    他很高,也很挺拔,明明是冬夜,衣袖居然是挽起来的,裸露在外的小臂线条结实流畅,一双镶嵌了红色流苏的绣鞋随意又闲适地垂在他的手臂旁。

    李九娘坐在那青年的肩头上,歪着头,奇怪地问:“姜二夫人,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猫?”

    姜二夫人注视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