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临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了。
这个高岭之花,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燕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徐公子,有意见吗?”
“……”徐凤临眉头一跳,僵笑着道:“没有。”
他努力想出了一个比较礼貌的说辞:“少府主真是……特立独行。”
燕琅脸上显现出几分嘲讽,向他微微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
郑淼之所以管燕琅叫表姐而非堂姐,便是因为鹰扬府的府主并非燕琅之父,而是她的母亲郑言秋。
鹰扬府上代府主膝下有儿女若干,郑言秋却是最为出众的那一个,天资能力皆无人可以匹敌,这才被选定为继承人。
鹰扬府不讲究男女之分,而是能力当先,郑言秋既能叫府中人拜服,那府主之位便是她的,郑菀自然也是一般道理。
正道之中,向来以三山四派为尊,三山便是修道的白云观,修佛的小菩提寺,还有以剑道破万法的万剑宗,而所谓的四派,便是指家族传袭的鹰扬府,以炼丹和医毒闻名的日月谷,精于符阵的逍遥宗,乃至于只收纳女修的玲珑宗。
燕琅身为鹰扬府的少主,未及二十便成就金丹,自是世所罕有的天才,加之她身后又有鹰扬府保驾护航,来日成长为一方巨擘,已经可以预料。
如此一来,众门派免不得要专程前来恭贺,燕琅进入大殿之时,便见母亲郑言秋正与白云观的长老莫华池相谈,周遭是其余几家的宿老们,父亲柳茂实也正含笑坐在一边。
“真不愧是近千年才会诞生一个的先天根骨啊,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成就金丹,”莫华池业已成就化神,稍一打量,便看出郑菀根底牢固,修为精深,不禁感叹道:“我成就金丹,已经五十有一,元婴就更不必说了。”
“老徐,”他问万剑宗的长老徐经业:“你是哪一年成就金丹的?”
徐经业连连摇头,道:“我三十四岁成就金丹,那时候师傅便已经很高兴,说我是不世出的天才,现在见了少府主,这才知道自己当年不过尔尔。”
众人思及旧事,免不得一番感慨,燕琅领受了他们的赞誉,言辞倒很谦虚,只是说的话少,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
几位来客皆是长辈,反倒是从门派里带出来的后辈,年岁与她相当,郑言秋见女儿坐在一侧不言语,笑了一下,吩咐道:“天下能材辈出,可不到能自满的时候,去会一会各方的青年才俊吧,对你有好处的。”
燕琅正觉手痒,又在此处呆的无聊,听完便应声道:“是。”举步走了出去。
鹰扬府景致最好的地方,无疑便是前任府主夫人留下的霓彩花海,连绵近数十里,花朵常开不败,绚烂如霞,郑言秋在此处建了演武场,以供众人使用。
燕琅出门往此处去,沿路仆婢见了,皆屈膝见礼,另有人往演武场去知会在那儿的客人。
郑菀未及二十岁便成就金丹,自是一等天资,众人听闻之后,面色皆是一动,纷纷停下比试动作,举目去瞧来人。
正在此时,却听远处天际有悠扬乐声传来,有人鸣笛,有人奏琴,花瓣自天空中徐徐洒落,素练轻浮,恍若仙人临世。
系统皱眉道:“是谁在装逼?好刺眼!”
“想知道是谁,岂不简单。”燕琅淡淡一笑,拔剑出鞘,顺势横扫。
一道冷厉剑气将那几条随风浮动的素练斩断,一截一截,落雪似的掉到地上,而那道剑光却瞬间分散成千万道,向来人横扫而去。
燕琅提三尺剑,凛然道:“鹰扬府郑菀,愿与道友切磋一二!”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逍遥宗的掌门首徒陈志新,他原本是想着cos叶孤城,给攻略对象来一个惊艳出场的,不想迎接自己的却是一道凛冽至极的剑光。
对于这场游戏的参与者而言,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换言之,如果在这个世界里被人杀死,那就是真的死了,无从转圜。
陈志新心头一跳,对着鹰扬府少府主的那柄剑,不禁有些胆怯。
“系统,”他说:“查一下郑菀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系统冷漠的显示出一个零。
陈志新脸皮一抽,却也无计可施,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右手捏诀,迎了上去。
郑菀虽是女子,秉性却刚正,剑法并不阴柔,反倒偏于刚猛,正好对了燕琅的脾气。
毕竟是逍遥宗的掌门首徒,即便陈志新只是匆忙捏诀,转瞬之间,脚下便浮起一层浓重云雾,其中自有山石树木流水潺潺,仿佛自成一方天地,然而此间世界的一石一水,却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带着杀气,袭向来攻之人。
他毕竟是金丹末期的修为,而郑菀总共也才结丹没多久,等级上就差着呢。
陈志新心下微松,暗地里思忖着该如何应对这场挑战才好——今日毕竟是郑菀的结丹大典,若是在众人面前将她击败,叫她颜面扫地,此后就别指望再将人攻略下来了,但若是输了,又怕她此后看不起自己。
还是来个平手为佳,让她一让,借机将人抱住,到了底下演武台,再说是平手,既给了她颜面,又完美的撩了妹。
对,就这么干。
陈志新心里敲定主意,便催动阵法变幻,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还没能催动完,便见一道剑光裹挟着万千剑气,向自己直杀而来。
陈志新心头微突,却不慌张,口中念起法决变幻阵势,却见那剑光丝毫未曾受阻,势如惊雷,直冲自己门面而来。
陈志新脸色大变,侧身意欲闪躲,却也晚了,那剑光快如闪电,切断了他鬓边发丝,擦过他耳廓,在那雪白剑刃上染了一行血色。
他听到了一声冷笑,下一个瞬间,心口已然中了一掌,而他所构建出这这方阵法世界也随之剧烈颤抖,与遭受重击的主人一样,陷入崩溃状态。
众人眼见两个天之骄子战到一起,禁不住道:“谁会赢呢?”
“自然是志新师兄了,”逍遥宗的一个女修擡着下巴,有些傲慢的道:“师兄早就是金丹末期修为,甚至准备冲击元婴之境,少府主再天资出众,也不可能与他匹敌。”
“那可不一定,”徐凤临不知何时到了此处,英俊张扬如凤凰的面庞显露出几分讥诮:“不能越级对战的天才,那还叫天才吗?”
话音未落,天空中便有血色滴落,众人面色大变,有人道:“是谁受伤了?”
“自然是少府主,”之前说话的女修得意洋洋道:“志新师兄怎么会输?”
像是为了回应她这句话一样,“啪”的一声,陈志新从天上掉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知道这场比试必然会有人落败,却没想到输的是陈志新,更没想到他会输的这么惨,一时间看着场内,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师兄!”那女修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怔楞了几瞬,便飞快跑过去,从怀里取了一颗药丸喂给他:“你怎么了?伤的严重吗?”
“郑菀,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对燕琅怒目而视:“比试而已,你竟要害人性命?我师兄若有个好歹,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不与我善罢甘休?
你算哪块小饼干。
“你误会了。”燕琅淡淡一哂,却不与她纠缠,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帕子,闲闲的擦拭剑刃,只向陈志新道:“陈师兄只是看起来伤的严重,实际上并无大碍,不是吗?”
陈志新原本都做好借机指责她,好谋取几分同情,甚至留在鹰扬府养伤的打算了,现下听她这般言说,险些再吐出一口血来。
“放心吧,我没事儿,”他忍着心口的闷痛,挤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来,深情款款的看着燕琅,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之前修习阵法,受了暗伤,体内有淤血积存罢了。”
小师妹听他如此分辨,脸上气恼之色一闪而逝:“师兄,她把你打成这样,你怎么反倒帮着她说话?!”
陈志新知道女人最介意男人那些妹妹们,如何肯叫郑菀误会,当即便板起脸来,严厉道:“师妹,我不许你这么说少府主!”
小师妹怔住了,委屈的看着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徐凤临捏着他的折扇,笑吟吟的走上前来,道:“志新兄,你师妹也是关心你罢了,你又何必这般冷漠?我听说,令师可打算撮合你们俩呢……”
陈志新一听他这么说,就猜出他打算了,目光愤恨的瞪了徐凤临一眼,向小师妹道:“一直以来,我都是拿你当妹妹的,绝无男女之情。我所希望的道侣,应该是沉稳自持,能够与我并肩而行的人……”
说着,他用余光去看郑菀,眼珠转了一百八十度,却都没瞧见人影,连徐凤临都不见了。
有人好心提醒他:“徐师兄,你刚说完那句‘我没事’之后,少府主就走了。”
“……”陈志新笑的狰狞,手里恨恨的抓着一把草:“是吗。”
“陈志新的小师妹叫林玫,是他们宗主结义兄长的遗孤,自然百般疼爱,”徐凤临紧跟上燕琅的步伐,有意无意道:“再过几年,大抵便要为她和陈志新主持婚事了。”
燕琅说:“哦。”
徐凤临对于她的油盐不进有些头疼,又觉得这样才更有挑战性,略微顿了顿之后,他有些暧昧的压低声音,道:“少府主,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道侣?”
“呵,”燕琅说:“天下有男人配得上我吗?”
“……”徐凤临眉头一跳,状若玩笑道:“少府主觉得我怎么样?”
“哼,”燕琅冷笑:“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自己。”
“……”徐凤临心头被扎了一刀,强忍着痛楚,假笑道:“少府主你真幽默。”
燕琅:“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徐凤临觉得自己的心口有点痛,叫了系统查验过好感度,发现还是零之后,他的心口似乎更痛了。
他在原世界里也是花花公子一枚,把妹很有一套,这会儿倒是不心急,眼见郑菀离自己设下埋伏的地方越来越近,唇角也禁不住弯了起来。
他从系统里兑换了一个分体,修为大抵与徐凤临相同,□□的强度却远胜于他。
徐凤临安排这个分体埋伏在不远处,遮掩面目,伺机伏杀郑菀,他再豁出性命英雄救美,饶是铁打的人,也会动心的。
女人不都吃这一套吗?
素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到了生死关头,却愿意为她豁出性命。
徐凤临这么想着,慢慢走到了分体埋伏的地点,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刺客猛地跳了出来,手中长刀灵光闪烁,可知绝非凡俗兵刃,运气时候的灵力光芒,更昭示出这是一个金丹期圆满的强悍修士。
“少府主你先走,我来断后!”
徐凤临面色凛然,焦急的说出这句话,忽的心头剧痛,再度低下头时,便见分体手中的长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随之飞溅出来。
就在刚才,刺客跳出来的一瞬间,郑菀毫不犹豫的把他推了出去,自己则一溜烟跑了……
跑了!
我去年买了个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