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挥一次剑,都会带走一个妖修的性命。
傅修竹一套完整的剑法运行完,他的周围暂时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可这根本无济于事。
他还没腾得出手去帮其他师兄师姐,又有好几个妖修从一旁赶过来阻止他的步伐。
傅修竹不知道自己已经挥了多久的剑,到如今他都是凭借一股毅力在坚持战斗。
妖族围困归一宗已经整整半个月了,而这半个月,他除了中途稍稍休整过几次,其余时间都是在宗门外征战杀敌。
其他几宗如今也是自顾不暇,宗门内不断出现被黑雾侵蚀的堕魔者,举剑斩向同门,根本难以调动人手前来支援归一宗和剑宗。
而妖族数量太多了,它们虽然因为之前被无尽山脉压制,现在还没有出现化神期,但一个个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对族群狂热至极。
归一宗的元婴修士基本都被同等对手缠住,无法腾出手救援其他人,未免战斗余波误伤下面的弟子或族人,他们都是在虚空之中开辟战场。
归一宗门内弟子精简,还是后来清河祖师传讯命受归一宗庇护的各大皇朝将皇朝内实力高强的供奉抽调前来归一宗才增强了归一宗如今的实力。
这些供奉本就与归一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接受归一宗调令前来支援很正常。
与他们如今的对手相比,归一宗有很多劣势,最大的优势就是有一位化神期祖师在坐镇。
但清河祖师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
妖族围困归一宗,归一宗护宗大阵除非到了最危急关头利用剑魂的魂力供应能量开启,否则形同虚设,根本挡不住妖修。清河祖师只好将自己的神识笼罩整个归一宗,若是有弟子来不及阻挡令妖修越了界线,她便会出手击杀掉越界的妖修。
归一宗占地非常广阔,即使是以清河祖师的实力要一直做到这一点也很吃力。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妖修在试图消耗她的实力,让她压制的本源伤势爆发出来,然后他们会与她激战,试图趁她病重虚弱之时杀了她,增进他们的修为。
但别无选择。
她别无选择。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可护住山门、护住门内实力低微的弟子都是她该做的。
身为宗门祖师,受宗门供奉,自当回以宗门庇护。
而归一宗山门内任何一寸土地,都不能容忍妖修踏足,除非他们身死。这是归一宗所有人的默契,也是他们身为归一宗人的骄傲。
即使如今归一宗实力远不如从前,但那份传承绵延数万载、由无数辉煌筑就累加而成的骄傲,不可磨灭。
妖族倾巢而出,即使兵分两路攻占剑宗和归一宗,他们的人数依旧非常多。
这几千年,他们蛰伏于无尽山脉中,不知道蓄积了多少实力。
与他们相比,归一宗的人还是太少了些,即使有各皇朝供奉前来支援也不行。那身熟悉的归一宗服饰被妖修挡住,根本难以辨别。
当衡玉来到归一宗山门前,站在战区外围时,只能看到乌泱泱一片的妖修。
衡玉望着眼前之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昔日她第一次在山脚下仰望归一宗山门时看到的盛况。
浩瀚青山,飘渺云雾,归一宗山门昔日矗立于十万大山之中,声势何其浩大。
昔日之盛况仍然历历在目,归一宗之盛名怎么能在他们这一辈人身上丢掉。
剑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握在了手里,几乎化成实质的血红色杀气被她外放,黑色雾气在她体内游走得越发欢畅。
剑开始挥出。
她完全采用最简单的剑招,一挥而出,一劈而下,剑就已经带走了一个妖修的性命。
妖修的心头血残存在剑上,被剑上的黑雾欢快地吸收吞噬,化为她体内的灵力,补充她的消耗。
她没有御剑赶到最里面,而是从最外围开始杀进去。
挡她路,那她便用手里的剑重新开辟一条路。
修炼到如今,她早已可以在半个时辰内挥完三千剑。而她一剑挥出就能取一位妖修的性命,这也就意味着,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已经有超过三千妖修死在她的剑下。
死在她剑下的妖修,脸上全都布有黑色符文。
看来无尽山脉那里出了事情,很有可能无尽山脉就是黑雾出现的地点之一,妖修这一回能够突破无尽山脉的禁忌倾巢而出,与那黑雾也脱不了干系。
她这样想着,手中的剑挥舞得越发快,也越发凌厉。
走到归一宗山门前的路,她走了半个时辰,已经走了一半。
这里的动静太大,一位一直如毒蛇一般蛰伏在旁边、时不时出手狙杀归一宗结丹期修士的元婴初期妖修对她出手了。
之前身上的素雅长裙染血太过狰狞,衡玉早已将自己罩在宽大黑袍之下,也用隐灵玉把自己的修为调成结丹后期。
妖族那位元婴初期过来后,原本以为能够很轻易就拿下对手,但衡玉身上诡异的灵力早已悄然扩散,在她周身形成一股莫名的场域,那位元婴修士一踏进场域,脸色立马变了。
——他体内的灵力以一种很可怕的速度被蚕食掉了。
反倒是他对面的衡玉,气息再度一点点暴涨起来,向着元婴中期继续迈进。
她杀的人很多,死在她剑下的元婴修士也不算少。
前来狙击她的元婴期妖修狠狠倒在地上时,她神色漠然,无喜无悲。脚步不停继续往前,手上的剑也没有停。
“汝乃何人?”这里的动静终于引起一直没有出手的另外四位元婴期妖修的注意。
“陆宋”站在最边缘的位置,与另外三个妖修都隔了一些距离。气质早已大变,不再像之前那样温润雅致,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现在却给人一种俊秀到妖邪的感觉。脸上有黑色符文在盘旋,破坏了他那张脸的美感,带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邪恶。
“陆宋”唇角轻勾,在高空中静静注视着她,眼里有暗芒闪过。
明明如他一般已被黑雾侵蚀,依靠黑雾取得如此快速的修为进展,可为什么还要前来归一宗呢?
衡玉目光掠过“陆宋”,再看向他身边站着的那三位元婴后期妖修。
衡玉望着他们,自心底升腾起一阵阵杀意。听到居中一位妖修的问话,她唇角微微勾起,“自然是杀你之人。”
话音一落,她立马冲击自己的修为,就在这庞大战场、在这四位妖族元婴后期修士面前,踏入元婴中期。
骄傲、肆意,又带着些许目中无人的挑衅。
“放肆!”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元婴后期妖修果然怒了。
“陆宋”擡手,制止了他。那位元婴后期修士目光落到“陆宋”身上,带着敬畏。显然“陆宋”在妖族地位不一般,那个元婴后期妖修没有再动。
“归一宗弟子竟然也入魔了?归一宗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陆宋”很清楚这些正道弟子的死穴,直接把矛头对准归一宗的诺大名声。
——名声既是它的强大之处,却也会成为一种负累。
衡玉冷冷把目光移到“陆宋”身上,“吾已非归一宗弟子,入魔与否皆为本心。”
归一宗万载声誉,而她注定走的是一条以杀证道的路。黑雾缠身,即使她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不会被黑雾控制,其他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荒唐。”妖族那里还没有人说话,一道呵斥声就从她的身后传来。
这道声音清冷,而又熟悉。
“谁说你非归一宗弟子了!是你师父亲口把你逐出师门了,还是本尊不容你于师门了。”
衡玉听到这话,冷然的脸上终于一点点、一点点染上了笑意。
在妖修倾巢出动攻打归一宗后,这还是清河祖师第一次在人前露面。
她浑身气质清冷而强大,说话的语气却很温柔。
“若你当真完全不顾同门之谊把剑挥向同门,到那时本尊自会取你性命。在你的剑是为了守护而挥动时,就算你入了魔,你仍旧是我归一宗弟子、闻道峰下一任峰主人选。你是担心引起正道质疑,有人发表对归一宗不利的言论吗?”
“玉儿,会那样认为的人,不过是些短视的人,你不要委屈了自己。”清河祖师轻声叹了口气,“归一宗也无惧这样的诋毁。”
衡玉没说话,她只是轻轻勾起了唇角,体内原本暴动的黑雾一瞬间也被安抚平静。
与此同时,剑宗。
宋宁倚着试剑石半坐着,随意将身上已经被划破的衣袍撕开一角,沉默着用撕下的衣料擦拭斩魔剑。
擦到一半,蓝色衣料已经完全变黑,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将衣料扔到一旁,举起斩魔剑细细打量。斩魔剑上布满黑色污渍,刚刚被擦去了一些,但除了那擦拭过的一小块之外,其他的地方照样是脏的。斩魔剑上被擦干净的那一块上有神秘纹路蔓延,闪着细弱的光芒。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宋宁听见了却没有回头,她擡头望向天空。
护宗大阵之外,阳光明媚。但透进剑宗之后,却似乎被里面的压抑气氛给阻隔掉了。她擡手,却触碰不到一丝暖意。
类似于剑宗这样的超级宗门,若非到了宗门生死存亡关头,根本不会开启护宗大阵。
毕竟护宗大阵消耗非常巨大,倾举宗之力开启阵法也不过只能支撑一年,若是有人在外面攻击,消耗的速度会变得更加快。
而且最可怕的是,崩溃不来自于外部,而是……从内部就开始分崩瓦解。
“别擦了。”大师兄往日温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他在宋宁身边坐下,一向注重整洁的他如今也是一身狼狈,和宋宁相比好不到哪去。
宋宁不听,她继续将衣袍撕下一角,沉默着擦拭斩魔剑。
大师兄沉默,他的手微微擡起,迟疑片刻还是落在了宋宁头上,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
“擦了又有什么用呢。剑上染血可以擦净,心上的阴霾又要怎么处理呢。”
宋宁擦剑的手一顿。她擡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试剑台。
剑宗试剑台与归一宗试炼台的用处相似。
剑宗试剑台主要是为剑宗练气期弟子所设。每日巳时都会有筑基期弟子前来教导他们,偶尔更会有结丹期弟子前来授课。可以说在剑修云集的剑宗里,试剑台是整个剑宗最为热闹的地方。
但此时的试剑台,沉默到了压抑。
宋宁目光所及之处,不少弟子衣衫染尘染血,沉默着靠在那里。他们都是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这些力竭或者是受伤的弟子也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而是在试剑台边缘那里坐下休整。时刻准备着一休息后就要再次出去杀敌。
试剑台上练剑的人修为参差不一。低如练气、筑基,偶尔还能看到结丹期弟子的身影。
如果不是这样压抑的气氛,试剑台与往日并太大不同。
可自从归一宗沦陷开始,一切都不同了。“堕魔者”这个说法渐渐开始出现在八大宗内。
心中有邪念之人,被魔气侵染,脸上渐成堕魔符文,是为堕魔者。
堕魔者无法靠吸收灵气增进修为,他们只能靠求道者的鲜血来增加自己的修为。
以盈满灵力的鲜血,增进自身修为,从而使得自己实力提高,在末法时代的浩劫之下增加活下去的可能,活到下一个纪元。于是有人将剑举向昔日同道者,亲友同门相残,堕魔者势力大增。
不过短短几载,就有诸多宗门沦陷,就连八大宗都呈现出苦苦支撑的局面。
剑宗如今便是这般境地。
“大师兄。”宋宁突然开口,她的发音有些奇怪,就像许久不曾说话一时之间找不到说话的感觉那般,“剑宗……已经失去很多人了。”
她的声音是抖的,连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她的发音奇怪,其实是因为那些激荡的感情压抑在心里,让她无所适从,既觉得悲愤,又倍感荒凉。
“两位化神祖师一死一伤,二师兄堕魔偷袭闭关中的师尊,害得师尊身陨。同辈中弟子许多人已经死战牺牲,也有人已经堕魔背叛师门。昔日剑宗声势何其浩大,如今看来,竟也到了这般地步。”
沧澜大陆亿万生灵,百万求道者,如今,坚守求道的人正在一点点减少。
“为什么……”宋宁声音哽塞,几乎失声,“为什么连你也堕魔了。你乃剑宗二十六代弟子第一人,掌门认可的剑宗下一任掌门候选之一。当年誓死守护剑宗的人,为什么如今……也会背叛师门。”
斩魔剑一点点贯穿大师兄的身体,他掌心藏着的凌厉杀机露出,宋宁却根本没给过他出手的机会。
无尽山脉那里黑雾缭绕,乃是黑雾起源地之一。剑宗前些年派了好几批精英弟子前去无尽山脉历练,本意是为了磨砺弟子,却没想到这个决策给剑宗带来了极重的一击。
前去无尽山脉的弟子,有一些人入魔了。
黑雾就像病毒一般扩散蔓延,当宗门高层开始察觉到不对时,剑宗已经有许多剑心不稳的弟子被黑雾所侵蚀。
然后,拔剑向同门。
她早已不敢随意把背后交给任何人,即使是昔日亲近之人,你也保不准是否会被从背后捅刀。
而事实告诉她,她的警惕是完全正确的。
从大师兄伤口渗出的血带着淡淡的黑色,那黑色明明很淡,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邪恶。
她看着他,他俊秀的脸上浮现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大师兄,你刚刚是想要杀了我吗。”
她用的是陈述语气。
大师兄用右手抵住唇角,黑色的鲜血不断从他唇角渗出。他咳起来,剧烈得让人担心他的心肺都要被咳出来了。
“末法时代飞升无望,秩序失衡人心鬼蜮,世间堕魔者越来越多。阿宁,你又能坚守本心到什么时候呢?二师弟堕魔杀了师尊的时候我觉得很震惊,论起对师门的感情,他绝不比我轻,但最后连他都产生了心魔并且堕魔,我当时很害怕自己重蹈她的覆辙。”
大师兄突然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语气,说出的话却残忍冷酷到令人心生绝望,“那日二师弟死在我剑下后,我就产生了心魔。你看啊,魔气无孔不入,就连恐惧都能使人堕魔。正道怎么会有赢的可能?连化神期的祖师都无力反抗。这段时间死的化神修士还少吗,小师妹你如今不过结丹中期,又能坚守到什么时候呢?”
宋宁脸上的悲哀猛地一顿,她缓缓收敛自己的表情,重归一派平静。
斩魔剑已经完全贯穿大师兄的身体,他的气息一点点消失,宋宁退后一步,将斩魔剑抽出,看着熟悉的人在她面前一点点闭上眼睛。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最后一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是为了解脱末法纪元的阴霾而欢喜,还是为了自己竟然走到如今这一步而感到悲哀。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无从得知了。
斩魔剑上原本携带着的淡淡光芒越发黯淡。
她的剑染上太多堕魔者的鲜血,纵使是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神剑,但被堕魔者的鲜血侵蚀太久,剑上灵力越发虚无,这柄剑也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就会毁坏。
大师兄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宋宁看着刚刚两人一起倚着的试剑石,眼里一点点渗出血泪,斩魔剑在她手中发出声声哀鸣。
世间堕魔者已经越来越多,而且肯定会以一个令人绝望的速度继续增长下去。同道之中有许多人死伤而亡,依旧坚守,也有人选择堕魔,她手中长剑心中信仰又能坚定到何时?
在二师兄堕魔之时她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当时却根本得不到答案。
如今望着被她所斩杀的大师兄,宋宁却突然知道了自己内心的答案——
至少她的剑杀尽天下堕魔者,不曾染上同道者的血。剑修以剑筑剑心,当她手中斩魔剑毁掉之时,就是她牺牲之日。
那时,这天下是朗朗乾坤,还是魔气四溢,她又能奈何之!
她奈何之!
护宗大阵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外面围困剑宗的妖修中,有两位元婴后期妖修脱了身,赶过来一同攻击剑宗的护宗大阵,企图把护宗大阵攻破,让里面的剑宗弟子暴露出来。
尤其是那位重伤的化神修士,就是他们此行的最大目标。
试剑台上出现混乱,有弟子开始惊呼,也有一些已经承受太多心理压力的女弟子再也受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宋宁几步出现在试剑台中央位置。
以往一直跟在大师兄身后不说话只默默战斗的宋宁师姐如今却亲自站了出来,大师兄却不见了踪迹。
底层弟子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但筑基结丹期的弟子都猜到了。他们心中悲哀更盛,脸上也带出绝望与悲愤来。
宋宁环顾四周,她脸上的泪水已经被她拭去,如今的她面无表情,紧握着手中的斩魔剑,对那些受伤的弟子缓声道:“诸位先好好养伤,待你们伤势大好,我等再出阵外与其他同门一起为宗门死战。”
“吾愿与宗门共存亡。”有弟子俯下身子,右手成拳抵在肩前。
“吾等愿与宗门共存亡!”
“吾等愿与宗门共存亡!”
宋宁手中的斩魔剑发出阵阵哀鸣,她温柔地抚着它的剑身,喃喃低语,“再陪我继续战下去吧。”
她望着那些目光坚毅的剑宗弟子,缓缓地,露出了近年来最为轻松的一个笑容。
你看啊,即使天道残忍,无数人手里染着昔日同道者的鲜血——
吾辈不孤!
她离开试剑台,走到一处高台,沉思起来。
掌门他们一直认为天生道体、天生剑体、冰灵根、雷灵根聚在一起会成为天道下的一线生机,但他们的推断对了吗,若是对了的话,要如何才能改变这样的境遇。
宋宁思绪扩散,想起衡玉。
在西北之地呆了半年,她了解衡玉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为了守护归一宗,她会怎么做呢……
宋宁静静眺望剑宗,将这片她生活了那么多年,承载了她最美好记忆的地方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如今正是木棉花盛开的花期。
剑宗一位老祖极喜木棉花,几乎每座主峰都会种有成片的木棉花。
木棉树连绵不绝,每逢花季,灼灼如火。
以往,在那个时候剑宗弟子总喜欢在树下舞剑饮酒。
回首数万年前,那时候的沧澜大陆飞升有望,无数修道者求索于飞升之路上,那当真是一个极好的时代啊。
可宋宁觉得,生在这一末法纪元,她也并不后悔。
这的确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但她遇到了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