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有脚步声传来,谭溪月慌着把纸叠起来,原地转了一圈,直接塞到了枕头底下。
明明是他写的,她却怕他看到。
陆峥走进来,视线从她粉嫩的脸颊扫到枕头上,最后又转回到她身上。
“咔嚓”一声,门关上,谭溪月的心也跟着一紧,她知道他在看她,她想看回去,眼皮刚一擡,又被她扯下来。
她掀开被子上床,对着虚无的空气小声道,“我先睡了,我明天还要早起。”
说着话,人已经躺下去,不看他,也不等他的回应,拿被子裹住自己,背身侧对床外,闭上了眼,他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耳边更加清晰,每近一步,谭溪月紧闭的眼皮就晃两晃。
他走到床的另一侧,被子掀开,她后面的床微微下陷,他上了床,被子又落下,谭溪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静了些,房间里也静寂了几分。
他在向她这边靠近,谭溪月攥着被子,将眼睛闭得更紧。
他的背似碰非碰地贴上她的背,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后颈,耳边有轻微的动静,她不知道他在弄什么,他的呼吸近一些,远一些,再近一些,谭溪月的睫毛抖索索地颤,他的呼吸愈发近,谭溪月攥紧被子,直接睁开了眼。
她一动,唇擦过他的脸落到他的唇角,眼睛跌进他看过来的黑眸里。
白色的蚊帐从他手中垂落下来,将床围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两人唇贴着唇,呼吸抵着呼吸,谁都没有动,空气都好似静住。
谭溪月睫毛又一颤,头要偏开,陆峥钳住她的下巴,含上她的唇,慢慢地吮着,粘连的唇瓣间溢出细微黏糯的声响,谭溪月的眼睛下意识地要闭上,她想起枕头下面压着的那封信,又没有动。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他的眸色很深,现在更暗,她其实在很多时候都看不懂他,现在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专心,好像……还有一点……别的……
谭溪月又闭上了眼睛。
陆峥咬她一下,谭溪月闭得更紧。
陆峥离开她的唇,冲她的睫毛吹了口气,谭溪月身上抖了抖,还是没有睁。
陆峥的手顺着被子的缝隙探进去,要往下走,谭溪月隔着被子摁住他的手,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他一眼,又看向别处,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今晚不行,一次也不行,我明天有重要的工作,不能再迟到了。”
陆峥眸子里浮出笑,他的手从被子下面出来,握住她的手,轻叩了两下,像是保证,今晚不会动她。
谭溪月看着他的笑,心尖似被谁掐了下。
陆峥挑起她的下巴,又亲下来,亲一会儿,又停下,摸摸她的眼角,捏捏她的耳垂,捏一会儿,捧着她的脸又亲。
谭溪月被他弄得身上起了躁,她像是荡着秋千停在了半空,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只剩一颗心,慌慌不堪。
“陆峥。”她叫他一声。
陆峥停下来,看她。
他压在她上方,两人静静对视。
半晌,谭溪月唇角蠕动,“你好重呀。”
“呀”字咬得很轻,细细地拖出来,本是抱怨,话出口,她才觉出这话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她又急着添了句,“你快下去,我要喘不上气了。”
陆峥蓦地笑开,脸埋到她的颈窝里,笑得肩膀都在抖,气得谭溪月握起拳头捶上他,但他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硬的,有没有砸疼他不知道,倒把她的手砸得生疼。
陆峥攥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他箍着她的腰,翻一个身,变成他在下,她在上,心脏贴着他的心脏,头枕着他的肩膀,他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到她的身上,手轻拍着她的背。
一下,又一下,和着心跳的节奏。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旁,抵着的灼热烫得她心更乱,谭溪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她的眼皮渐渐沉下来,做了一个再香甜不过的梦。
谭溪月站在太阳底下,想着昨晚的事情,有些出神。
朱翠翠等得实在是没劲,凑到谭溪月身边,咬着她的耳朵说悄悄话,“溪月姐,我发现你自从结了婚,气色是越来越好,你看你这脸,白里透着粉,嫩得都快掐出水来了,看得我恨不得都嘬一口,那姐夫看到,不得……”
她冲谭溪月挑挑眉,嘿嘿两声。
谭溪月轻轻打她手背一下,让她说话没个正经。
朱翠翠再了然地嘿嘿两声。
谭溪月转移话题,“你这头发是连夜又染回来了?”
昨天那一头明灿灿的黄现在已经变成了乌亮的黑,整整齐齐地挽在脑后。
朱翠翠又凑过来些,掀开自己头发的一角给谭溪月看,里面还是黄的,外面这层黑的不过是戴了个假发套,她再胡来,也知道有个度,今天这个客户很重要,她是不想在这个厂子干下去,但这个厂子是大舅半辈子的心血,在今天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她虽然出不上什么力吧,至少先别添乱。
旁边的钱淑芬看着嘀嘀咕咕的两人,眼里冒着恨恨的光,也不知道这么重要的场合,厂长把那小贱人叫来做什么,所以她昨天那状是白告了吗,这小贱人怎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看来厂长多半也被这骚狐貍精给迷住了眼。
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嘈杂起来,从街道的拐弯处接连拐过来三辆黑色的车。
吴明谦赶紧抻了抻身上的西装,上前走了几步,准备好迎接客户。
朱翠翠惊讶道,“怪不得厂长说是重要客户呢,这开的车都是奔驰,这车老贵了,没准这一辆车就能买下我们这个厂呢。”
钱淑芬昂着头大声道,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也没那么贵,我弟他老丈人开的就是这种车。”
朱翠翠呛回去,“又不是你开的,你牛气个什么劲儿,吹牛都不会吹。”
钱淑芬脸一沉,还要再说。
吴明谦回过身狠狠瞪她俩一眼,朱翠翠乖乖闭上了嘴,钱淑芬不轻不重地“哼”了朱翠翠一声,径直走到吴明谦身旁,占据了厂长左边的重要位置,她得让客户知道她在这个厂里是厂长的左膀右臂,这地位可是相当重要。
朱翠翠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她可不怕她,打架不怕,骂街更不怕。
后面的春玲看着朱翠翠,“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朱翠翠转头看春玲,两个人都是才进厂不久,之前还没碰到过面,今天是第一次见,一眼就认出彼此是同道中人。
朱翠翠先伸出手,“朱翠翠,厂长新任助理,在这个厂里,我最讨厌钱淑芬,最喜欢我溪月姐。”
春玲也煞有其事地伸出手,“春玲,新来的销售,巧了,我也跟你一样,最讨厌姓钱的那个老妖婆,最喜欢我们溪月小美人儿。”
两个人隔着谭溪月握上了手,握得这叫一个正式。
谭溪月简直哭笑不得,拽住她们俩,小声道,“快别闹了,客户下车了。”
朱翠翠和春玲立马看过去,前面有人挡出了视线,她俩又往前走两步,其他人也跟着往前凑。
谭溪月向后退了退,把路给让出来,她退到最边上,人群往里走,她也跟着往里走,人群停下来,她也就停下来,拿脚尖百无聊赖地划着土地面儿,三两下,画出一个小人儿,她看着那个小人儿愣住。
春玲从前面的人群里挤出来,走到谭溪月旁边,看她,“干啥呢,发什么呆?”
谭溪月忙用脚把画抹平,“没什么,怎么样,看到大老板了吗?”
春玲回,“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儿,看着还挺平易近人的,就是那双眼睛贼毒,就好像你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穿一样,我反正是不敢和他对视。”
她又想起什么,兴奋地拍谭溪月,“欸,你不去看看那两个外国人,我还是头一回见这种金头发蓝眼睛的老外。”
谭溪月还没说话,前面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朱翠翠踮着脚尖往后看,着急道,“溪月姐,厂长喊你。”
谭溪月忙走上前去,吴明谦现在是一脑门官司,急得他汗都出来了,他请来的那个翻译早不闹肚子晚不闹肚子,客户来了,她闹起肚子来了,偏这两个老外问题还特别多,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倒是那个大老板付明远从下车到现在,总共也没开口说几句话。
吴明谦侧开身,低声对谭溪月道,“小谭,你先帮忙顶一会儿哈,那翻译跑厕所去了。”
谭溪月看着吴明谦一脑门的汗,只能道,“厂长,我尽力。”
付明远的视线扫过来,停在谭溪月的脸上,又看向后面的助理,助理微微点下头。
付明远又看回谭溪月。
谭溪月对自己英语水平到底怎么样,也没有一个很清楚的概念,她学英语就是靠背,死背,她把时序哥给她的那些书,每一句话,每一篇文章,全都跟着磁带背了下来。
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和外国人实际对话。
吴明谦让她翻译第一句话的时候,她还反应了会儿,吴明谦看她不说话,急得又是一身汗,钱淑芬小声嘀咕,“要是不会就早点儿说,别在这儿充什么大头蒜。”
吴明谦看钱淑芬,笑着从牙缝里无声地挤出来两个字,“闭嘴。”
谭溪月组织好句子,看向那两个外国人,落落大方地将吴明谦的话翻给他们。
她的声音本就细腻绵软,一开口,那两个外国人眼里都有惊艳,夸她发音非常标准。
吴明谦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那两个外国人的表情,也知道他们是在说好话,他头上的汗总算没那么多了。
钱淑芬不屑地撇撇嘴,不就会拽两句洋文,有什么了不起的。
谭溪月到后面稍微顺畅了些,但还是有些磕绊,而且有好多专业的词儿她都不会,好在那个翻译吃了药,不再老往厕所跑了。
翻译回来了,也就没谭溪月的事儿了,她就把位置让了出来,不过这次没走太远,隔着一两个人跟在翻译后面,她想多听听那个翻译都是怎么翻的。
付明远看一眼谭溪月,问吴明谦,“吴总,刚才那位是?”
吴明谦忙回,“付总,那是我们厂子的会计,小谭,谭溪月,高材生,英语也好,我们厂子当初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给挖过来。”
付明远点点头,“确实是不错。”
吴明谦咧嘴笑开。
旁边的钱淑芬鼻子里又哼一声,想要说什么,吴明谦一个眼刀甩过去,钱淑芬总算没敢再说话。
付明远的助理拿着手机走过来,说是有电话进来,付明远对吴明谦点下头,走到旁处去接电话。
吴明谦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没见识,但眼睛还是止不住地瞄了几眼那传说中的“大哥大”,那玩意儿没有线连着也能打上电话,也真是稀奇。
他收回眼巴巴的视线,神色一换,黑着脸看向还一直往前凑的钱淑芬,他总算知道他的厂子为什么要倒了,他留的这都是什么缺心眼儿的玩意儿,半点儿脑子也没有,他压着声音训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你最好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今天你要是坏了我的事儿,明天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钱淑芬被骂得一愣,脸上跟打碎了的染缸一样,什么色儿都滚了一个遍。
朱翠翠费了好大劲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活该。
客户只在厂子里里外外考察了一圈,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也没吃晚饭,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下班时间了,吴明谦直接宣布手头上要不是没有什么今天非干完不可的活儿,就可以直接下班回家了,引得大家一阵欢呼。
吴明谦走到谭溪月旁边,不吝夸奖,“小谭,做得不错,今天要是没有你,得砸了锅。”
谭溪月哪敢揽这么大一顶帽子,“厂长,我也是硬着头皮上的,没给厂子添乱就好。”
看看人家这知进退,明事理的,吴明谦对她的看重又添了些,他看到她手里拿着几张纸,温声问,“这是什么?”
谭溪月拿给他看,“那位翻译准备的一些有关我们这个行业的专有词汇,我借来看看。”
吴明谦笑着点点头,果然岁月不止给了他白发和皱纹,还给了他看人的眼光,他就知道他当初顶着林家给过来的压力,把她招进来,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他可能给自己招来了一个福星,吴明谦心情很好,连带着看朱翠翠又露出的那一脑袋黄毛都顺眼了不少。
谭溪月今天早晨是让陆峥送过来的,没骑车,朱翠翠载着她,和春玲一起,把她送到了汽修厂门口,朱翠翠一路上都在说钱淑芬,她只要一想起钱淑芬刚才那张五颜六色的吃瘪脸,就想仰天大笑,她都恨自己没个照相机,不然她可以把她当时的样子给照下来,以便时时拿出来欣赏。
易然从菜市场溜达着往回走,和朱翠翠对上眼,两人都愣住,春玲看看易然,再看看朱翠翠,她倒没想到,在这个小镇上还有第二个人能染出这种颜色来,都是有勇气的人,能碰上也不容易。
冯远光着膀子正在修车,看到谭溪月,冲着里面喊,“哥,嫂子来了,还有嫂子的朋友们。”
春玲跟着声音看过去,她的眼睛从冯远那张蹭着点儿脏的白净脸,向下,慢慢扫过他的腹肌,不禁挑了下眉,冯远被她那琢磨的眼神看得脸一红,赶紧扯过件衣服给套身上了。
陆峥一身黑地从里屋走出来,春玲和朱翠翠都眼前一亮,这男人高大挺拔,冷峻的眉目里又有一种散漫不羁的随性,这样的男人就是放在哪儿都是招人眼的。
春玲悄悄拱谭溪月肩膀,朱翠翠压着兴奋,直接问,“溪月姐,这是谁啊,还不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陆峥走到谭溪月身旁,谭溪月看他一眼,陆峥也在看她。
“我——”她刚说一个字就卡住,改口只道,“陆峥。”
不是“我”的什么,就简简单单一个名字,好像他和她没什么关系,陆峥从她脸上收回目光。
谭溪月停一秒,又对陆峥道,“我同事,春玲,还有朱翠翠。”
陆峥对春玲和朱翠翠颔首打招呼,谭溪月下意识地又看他一眼,陆峥没看她,摘下沾着油污的手套,接过她手里拎着的大包,两人的手指挨上,谭溪月拇指往前探一下,想碰碰他的食指,陆峥已经擦着她的手背收回了手,谭溪月攥住空落落的掌心,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别扭。
在钱淑芬的男人面前,她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她男人,但在她朋友面前,她却卡了壳,或许是因为她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无论是什么……他们都只有一年的关系。
陆峥把包递给冯远,又伸过来牵上她的手,把她从马路边上拉过来,换成她站在里侧,他站在车来车往的外侧。
谭溪月拇指掐上他的虎口,让他松开,陆峥握紧她的手,让她不要动。
两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暗地里较着劲儿,这次谁都没看谁。
朱翠翠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觉得赏心悦目,她对陆峥道,“姐夫,你和我溪月姐真的好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陆峥对朱翠翠笑笑,看向易然,易然明白了他陆哥的意思,他开口问,“嫂子,我们晚上打算在后院烧烤,你同事们要不要一起?我陆哥烧烤可是一绝,正好院子里的葡萄也熟了,特别甜,可以让你同事们带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谭溪月看朱翠翠和春玲。
朱翠翠手举得高高的,“算我一个,算我一个,反正我已经跟家里说了,今晚厂子里有饭局,要晚回去。”
春玲意味深长地看冯远一眼,笑着道,“也算我一个。”
冯远被春玲看得害怕,一整晚都躲她躲得远远的。
朱翠翠和易然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头发的保养,约好下次可以一起去染个绿毛。
谭溪月坐在电风扇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春玲聊着天,春玲讲到她小时候的一件糗事,谭溪月没忍住,弯眼笑了出来。
她的视线和站在树底下烧烤的人不经意地撞上,陆峥偏开视线,拿起桌台上放着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灯光昏黄,他的喉结也似被复上了一层光,有力地翻滚着,谭溪月耳根生热,暗啐他一下,捡起盘子里一颗葡萄,捏在手里,慢慢地转着。
春玲拍拍手起身,“哎呀,我去上趟厕所。”
谭溪月也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
春玲嗔她,“不用陪着我,快去找你男人玩儿,上厕所只是我的借口,我要去找冯远小弟弟玩儿。”
谭溪月有些呆,“啊。”
春玲好笑地捏捏她的脸,抵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这个样儿要是让你男人看到,他准得想欺负死你。”
谭溪月红着脸,拍开她的手,不再管她,春玲晃晃悠悠去了厕所,谭溪月又坐回椅子上,那颗葡萄在她手里都快被揉碎了,她终于起身,挪着脚慢慢走到树下面,再挪到他身旁。
两个人隔着一肩的距离,一个低头漫不经心地拿刷子刷着烧烤料,另一个不知道干什么,就随手翻着串玩儿,她翻过去,他再翻过来,他始终不看她,她也憋着不说话。
烧烤的香味儿散了满院子,绕在两人周身的空气却有些凝滞。
谭溪月翻累了,就拿起桌子上他那罐喝了一半的冰啤酒,陆峥偏头看过来,谭溪月却不想看他了,她举起啤酒罐,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她其实对酒精不过敏,她只是酒量不好,所以在外面的场合她一般都不喝酒。
大概是站在烤炉旁边太热了,乍一喝上一口冰冰凉的啤酒,还挺好喝,谭溪月又喝了一口,她喝得有些快,啤酒流出来,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淌,谭溪月找不到纸巾,就拿手背随便沾了沾。
陆峥眸光渐沉,他放下手中的刷子,摘下手套,拿下她手里的啤酒,圈住她的腰,把她揽到大树后面,树干粗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枝叶繁茂遮住了灯光,他们处在昏暗的角落里,旁人如果不靠近,根本看不到他们。
谭溪月背靠在树干上,再拿手背擦一把嘴,冷眼看他,“干嘛?你不是不想搭理我。”
陆峥盯她许久,眸光幽深,情绪不明。
远处响起冯远喝醉了的鬼哭狼嚎,“我娘生病时,我们家亲戚都躲得远远的,是陆哥给我交上了全部的医药费,这才救我我老娘一命,这辈子我生是我陆哥的人,死是我陆哥的鬼,还不清我陆哥的债,我就没打算找媳妇儿。”
近处易然和朱翠翠闻到了烤糊的味道,起身往这边走。
谭溪月原本还算淡定,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紧张起来,“你松开我,有人来了。”
陆峥扯唇笑一下,有人来了才好,要不然她都不知道什么是怕。
他在她柔白的胳膊上,慢条斯理地写下,【我是你的什么?】
谭溪月咬唇不语。
陆峥不急,他屈指顶开她紧咬的唇齿,碰碰她的舌尖,他今天怎么也得从她嘴里撬出一个答案。
易然已经走到了烧烤炉前,“欸,陆哥和嫂子去哪儿了?”
朱翠翠嗤他一声,“你是不是傻,两个人一块儿不见,还能去干什么。”
他们和他们之间就隔着一个烧烤炉和一颗树,谭溪月有些急地推他一下,他们要是一直不出去,就朱翠翠那天马行空的脑子,还不定想出什么来。
陆峥点她的胳膊两下,她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谭溪月一恼,眼里反而生了笑,红唇慢慢启开,她用气声道,“你是我的——”
尾音故意拉长声音,她靠近他,附到他耳边,唇贴着他的耳根,说一句,停顿一下。
“陆哥?”
“峥哥?”
“还是……陆峥哥哥?”
她轻轻刮了下他滚动的喉结,看向他的眼睛,“你喜欢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