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连天雪大脑空白了一秒,他不太相信集团下面尖端科技会用一年就异常。如果真有问题,他要宰了连天意,因为是他挖来的团队。
他给斯昭打了个电话,耐心等待了一分钟,没有人接。
连天雪挂掉电话,看了一眼小红点最后出现的位置,是斯和租房的地方。并不能确定完全安全的地方,真让人头疼。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大概思考了半分钟,叫赵助理:“赵礼,你跟着张举去,照常活动就行。如一,现在写邮件,改签……两天后吧。”
周助理不明白发生了啥,傻愣愣的问:“连总,您不飞了吗?那跟那边理由我怎么写?”
连天雪看手机不擡头:“说连鸿业死了。”
周助理:“啊?”
赵助理指点她:“写连总外公进ICU了,他孝顺,得去陪床,晚两天度过老头危险期再去。”
“……”小周说,“好的连总,好的赵姐。”
整这些幺蛾子。连天雪心率加快,但心情很平静,甚至嘴角扬起来。“你现在查连天意的航班,他肯定在附近,把他逮起来。”他摘下眼镜,很认真地哈气,然后掏了块软布擦干净,“我不管你是怎么弄过来的,留一口气就行。”刘秘书点头,也开始打电话。
太搞笑了连天意,留学也没留明白,看来洋人都不怎么跟他耍心眼子,这手段还没他小时候有意思。连天雪戴上眼镜,眼前视野清晰,没有谁能挡他赚钱。
连天意想让他留下来,没问题,他可以陪表弟多叙叙旧。他连天雪不走,连天意哪儿也别想去,更别做梦替他谈合同。
连天雪第二个电话打给司机张叔:“斯昭现在能联系上吗?”他前面已经发了信息让他联系。
张叔之前是他的保镖,做事不会出错:“联系不上,我在往最后定位的位置开了,也有人去学校了,大概要二十分钟确认。”
连天雪等了二十分钟,第三个电话才打给连天意,问他斯昭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连天意大呼小叫,“天呐表哥,你不会还没上飞机吧,对合同这么不上心吗?”
连天雪说:“我耐心有限。”
连天意说:“要我说,都怪表哥控制欲太强了,哪有24小时监控人家的,把小情人吓跑了也很正常嘛。”
“好的,明白了。”连天雪说,“一小时后见,亲爱的表弟。”他挂掉电话,离开机场,向下属表达了希望在家里地下室看见表弟的意愿。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张叔打电话来,说找到昭少爷了,正打算坐高铁去隔壁省,已经拦下来了。
连天雪正坐在回家的车上,说好,让斯昭接电话。
“你想去哪儿?”连天雪问。
话筒那边很安静,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斯昭不肯跟他讲话,态度消极,拒绝沟通。
“手环怎么坏的?”
“……”
连天雪说:“不说话就永远别说了,等我回来把你舌头拔了。”
斯昭不知道是真的害怕拔舌头,还是生气了,终于开口:“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连天雪好奇地问他,“你卡里有多少钱,够你去哪里?没钱的时候你怎么办,找个有钱人让他跟你哥结婚,然后你给他睡,是吗?”
“连天雪你王八——”
斯昭的咒骂被张叔及时捂住了,张叔问:“连总,人带去哪里?”
“扔我家客厅,其他就不用管了。”
不到一个小时,连天雪便觉得劳心费神。从机场回家的路程遥远,他后仰着闭眼睡过去。
他梦见一年多前的斯昭,脸要更圆一点,大小伙子了婴儿肥没完全褪去,脾气其实比现在小一点。他过去接人的时候兆武集团的人还在嘴炮,信息电话里连天雪说斯昭不值得花那么多钱赎。
那只是一种谈赎金的手段,让斯昭听见就听见,连天雪没打算解释。
但斯昭先替他喊话,扯着嗓子还带哭腔,说天雪哥才没不要他,这不是来了。但哭哭啼啼往张叔怀里扎,也没擡头看自己,就抱着自己洇湿了血的袖子晕过去。
连天雪那时候就想,好吧,斯昭那么笨,以后还是不要掺合到这种事里来了。既没作用,还浪费钱,不如只做个讨欢心的宠物。
他之前觉得斯昭很烦,是个哭起来很吵的熊孩子,是软骨头、娇气包、烂摊子。也许是因为以往斯昭哭的时候他都侧过头不看,在认真看了旧工厂录像三遍后,他才发现这小孩很会哭得人心软。
连天意被绑得很结实,与椅子密不可分,他从不知道他表哥的别墅下还有个地下室。看押他的守卫都不讲话,哑巴一样套不出信息。
失算了,他是没想到连天雪抓人这么快。
有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听得连天意心跳加速。
“表哥,这是干嘛,你不是对人家有哪种癖好吧?”
连天雪听完笑了,他还没换下身上的黑西服,此时在一室暗灯里像个彬彬有礼的黑社会。“是呀我的好表弟,”他一脚踹倒椅子,踩在连天意胸口,“早就想跟你玩窒息了,来吧。”
皮鞋碾在胸口,力度之大几乎让连天意喘不过气,他痛苦地吸气,却还没服软。“我本来也什么都没干,就只是把你原本的计划透露给他,人家小孩看到你真面目就怕了,弃暗投明配合我。”他漂亮的脸上挤出点嘲讽的笑,“表哥,你做人太绝了,人家怕你不是没理由。”
连天雪没给他眼神,踩着他给刘秘书打电话:“查下孙萌萌,她是你带的,有问题你罚三个月绩效。”
连天意不满被忽视,在地上挣扎两下:“真不愧是你,怎么,被小情人背叛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最恨人背叛你吗?”
连天雪说:“他是在我原定航班时间后发的信息。”
“航班信息谁都可以查到……”
“你调查不够充分啊,”连天雪说,“你来我家第一次我不就说了,他没这个脑子。”
他伸手,旁边的人会意,递了把匕首过来。连天意看着刀尖寒光,终于有一丝慌乱,他摸不准连天雪会不会真对他下杀手了。“别吓唬我了哥,我给你道歉,这不是给你们个验证感情的机会吗……靠!”那一脚踢到他鼻子上,顿时感到人中处一片热流。
连天雪依旧居高临下,用鞋尖擡起表弟流满鼻血的脸,以哥哥的态度教给好兄弟一些自己的感悟。“天意啊,你真是被保护的特别好。咱们同辈的兄弟里我最喜欢你。”他笑眯眯解释,“大哥不姓连,跟咱们不亲近。你看你,又招外公疼,还有点小聪明。小聪明不足以成事,刚好用来衬托我。”
连天意已经没空听他的话了,眼睛只盯着他手里那把刀,鼻血止不住地流。
看到鼻血沾到鞋上,连天雪有点嫌弃,他才打过鞋油。他于是蹲下来,和表弟平视:“你只知道我躺ICU,不知道我是怎么躺进去的吧?”
他那是为了给连鸿业办事,才被扔到国外的军事夏令营。那里吃得苦练得累,连天雪实在受不了偷跑出来,结果碰上当时凶名赫赫的连环杀人犯绿衣屠夫。细节不谈,切腹到一半警察闯入,14岁的连天雪捧着自己的肠子往外爬愣被救回来了。
连天雪撩开衬衫下摆给表弟看腹上的伤痕。“你想取代我的位置,至少得做到这样吧?”冰冷的匕首贴在连天意的肚子上,“我帮人帮到底也行。”
他讲这个故事给斯昭的时候,是因为斯昭高烧不退噩梦不断,躺在医院离不开人,晚上吓得要牵他手睡觉。一会儿叫妈妈,一会儿叫爸爸,还喊他哥哥。
这其实是个励志故事,但斯昭没理解。
你看,那个绿衣屠夫作案十二起,偏偏在这回被警察抓住;当天屠夫要处理三个人,前两个都没活下来,偏偏到他时警察赶到了;他肠子都散出来了,偏偏刚好有对口专业医生,活下来了。
太幸运了,这都不死,说明他命不该绝。连天雪于是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是绕着他转的。
“世界是绕着我转的,你和我站一边,世界自然也围着你转了。”连天雪都这么明白地告诉斯昭了,斯昭偏偏要把手环摘了,不跟他站一边。
他感到失望,他宁愿不认识斯昭。
斯昭是被司机等人抓回来的,门上了锁,抓回来又没人理他,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窗帘没拉遮光的那层,阿姨看他睡过去,到点满屋黑下来也没开灯,下班走了。
他睡够了迷迷瞪瞪睁开眼,屋里实在有够暗,只有落地窗外的路灯透过薄纱窗帘投进来点光亮。他看到有个人站在自己头前,吓得从沙发跌下来。
“吓死我了!”斯昭尖叫一声,看不清脸,但能认出是连天雪,于是把沙发上的抱枕丢到他身上,“滚,离我远点!”
连天雪坐到沙发上,问他:“手环呢?”
斯昭大叫:“锯开了!你个王八蛋,你一直监视我,死变态!”他要站起来,又被连天雪摁下,跪坐到地上,万分委屈。“你一直骗我,你根本没想放过我家!”他越说越想哭,“你想把我哥撞死,你也没把我当弟弟……你当我是什么?你当我是个玩具对不对?”
连天雪不说话。
斯昭掉眼泪了,他很想气势汹汹地大吵一架,可连天雪不说话,搞得他像在唱独角戏。
“你不信任我……你拿我当傻子,当处理的玩具是不是?”斯昭终于忍不住哭出来,“连天雪,你太过分了,早知道我不要认识你了!”
他要起身,又被连天雪摁了回去。
连天雪说:“玩具?你知道玩具应该是什么样的吗?”他拽起斯昭的领子拉到两腿间,“什么是处理,你做过吗?”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有些低哑,像是讲了个只逗笑自己的笑话,轻轻笑了下。
他的手掌死死扣住斯昭的肩膀,另一只手狎昵地沿着脸颊滑下,冷冰冰地抚在喉咙。
“斯昭,你哥现在死了吗?”连天雪问,“他公司都是我救回来的,你现在怪我,有道理吗?”
斯昭的脸贴在冰凉的皮带扣上,吓得挣扎起来,尖叫:“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强迫我……”
“我强迫你了吗?”连天雪问。
“有,有的……”斯昭啪嗒啪嗒掉眼泪,“我,我根本不愿意,我讨厌你,你还亲……”
连天雪摸着他的牙,斯昭的虎牙格外尖,有说长虎牙的人情感淡薄,看来不是假话。他不该对斯昭有期待,斯昭就是养不熟。
“你现在不做,你哥就真的被我撞死了。”连天雪淡淡说,“听懂了吗,这个是强迫。”
斯昭僵住了,吓得不敢动,连天雪的手把他后脑勺的卷发都压平,他发抖着抓住天雪哥的裤脚。
“这是。”
连天雪轻吸着气,抹他脸上的泪。
斯昭被拎回沙发上才哭出来,脸憋得通红,脑袋被压在软枕里闷闷地哭骂。他实在是哭惨了,翻过来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边抽噎边干呕,脸上满是交错的泪痕。
连天雪看了他一会儿,觉得眼睛疼,视野不清,又擦了很久眼镜。
等斯昭哭声弱下来,他说:“我是挺讨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