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祺回到卧室,书桌上放着一块小蛋糕,纯白的奶油小方,上面缀着一颗草莓。郑南与买的蛋糕不小,六七个人分也还是剩下,他不舍得浪费,全吃了,现在肚子里很撑,只好先把蛋糕放去冰箱。
下楼,齐祺又被烟熏得流泪,问他爸:“爸,是你给我买的蛋糕吗?”
齐父在全神贯注地打扑克,没听见这句话,齐祺也懒得再问第二遍,把蛋糕放进冰箱就回楼上了。
再回到桌前,齐祺才发现桌上还有一个小兔子的钥匙链,这一定不是爸爸送的,爸爸忘记他生日了。他攥着钥匙链,心里有答案,打开窗户往下看,那个人还没走,正在楼底下抽烟。
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陈骏擡头看了他一眼,披着校服准备走了。
“陈骏,”齐祺小声叫住他,“你上来吗?”
陈骏摆手:“爬不动,走了。”
“等等!”齐祺还攥着钥匙链,穿着拖鞋小跑下楼,从冰箱里把蛋糕拿出来,在后院堵到还没走的陈骏。
陈骏看一眼他拿的蛋糕:“不想要就扔了,别给我。”
“不是……我吃不下了,隔夜蛋糕会坏掉。”齐祺看陈骏也要仰头,后院没有灯,看不清表情,但他看出对方不太高兴。
陈骏说:“不知道,没吃过。”
“生日应该请别人吃蛋糕……”齐祺试探性问道,“可不可以我吃一口,然后你吃?”
陈骏犹豫了一下说:“行。”
两个人坐到地上,齐祺把蛋糕的塑料盒揭开,周边的膜撕掉,用小叉子吃了一口。
“你把草莓吃了。”
齐祺吃掉了。
“甜吗?”
齐祺诚实地说:“有点酸。”
陈骏把剩下的蛋糕接过来吃掉了,两个人没再说话,只是坐在地上。
“要遛狗吗?”齐祺站起来,他知道陈骏喜欢他家这两条大狼狗,总会晚上跑来遛,于是打开铁门放狗出来。他今天太开心了,兴奋感一直持续到晚上,身边是陈骏也想分享。
但陈骏没站起来,他说没劲儿遛狗。齐祺就没拴狗链,两条狗看没有出门的意思,就在他们脚边趴下了。齐祺心还雀跃着,捧着狗头揉来揉去,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南与送你了啥?”陈骏就看着他撸狗,把吃完的蛋糕盒远远投进垃圾桶。
“送的是钢笔。”齐祺回答。
“哦。”陈骏站起来,一下大脑供血不足犯晕,手撑了下地,皱起眉来,“操!”他左臂上一块明显的淤青,披着的校服掉了,另一只胳膊上也都是些细碎的伤口,有的还在渗血。
伤口多得吓人,齐祺说:“我给你拿创可贴。”说完就跑上楼,也没等对方说要不要。
他拿了半盒创可贴,之前的用完了,需要时店里只剩儿童版,花里胡哨的,上面都是卡通形象。陈骏伸出一只胳膊给他,他便认真的给每一道伤口都贴上。
“他给你买的什么蛋糕?”
无需多想就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郑南与,齐祺说,“是巧克力冰淇淋的。”
“好吃吗?”
“嗯。”
“真舍得给你花钱啊,哑巴,你是不是挺高兴的?”
“嗯!”齐祺忍不住咧嘴笑起来,然后发现对方盯着自己,又把笑憋回去。
左胳膊贴完了换成右胳膊,陈骏托着下巴也笑了,但并不是开心的那种:“齐祺,我是不是不该叫你哑巴了?你话这么多了……但郑南与不喜欢你,他那是同情你,觉得你可怜,你要是没那么可怜,他就不会对你特殊关照。”
“……”齐祺有一点生气,“我都说我知道了,我也没要他喜欢我。”他决定明天把窗户锁上,不让陈骏进来了。
陈骏还不放过他:“他要是知道你是同性恋,会觉得你恶心吗?”
齐祺不理他了,那盒创可贴贴的只剩下两个,陈骏拿着揣兜里。两条狗互相玩闹着咬起来,他把狗关进去,说要走了。
“你今晚还回家吗?”齐祺问。
“不回。”
“那你不睡我家了吗?”
“你不挺开心的吗?”陈骏这次慢些站起来,把校服穿好,“过生日,你自己睡吧。”他双手插兜,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
齐祺回卧室,慢吞吞做完作业。反锁了门,又对那张照片做了过分的事,释放后觉得很不好意思,下楼去洗澡。洗过澡,盖着毛巾准备上楼,楼下齐父喝醉了声音大起来,喊着“火箭”狠狠甩出一叠牌,牌飞到齐祺脚下。
“爸,早点睡了。”齐祺把牌捡起来放到桌上。
齐父点点头:“你上去睡吧,我们马上就结束了。”
齐祺妈妈是难产去世的,因此齐父从不给齐祺在当天过生日,都会延后一天。说补过生日,其实也就是打钱买礼物,齐祺要那么多零花钱没用,他更想和朋友一起。
重新躺回床上,齐祺想自己真是个坏孩子,妈妈为了生下自己去世了,可生日这天自己只想着快乐。
如果妈妈还在会怎样呢?会不会教他和人相处,会不会倾听他的烦恼,会不会变得更幸福呢?应该会吧,没发生的事情齐祺都觉得是美好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桌子上放了一张卡,这回是爸爸的礼物了。
陈骏没来上课,班主任叹口气,当他请假了。
“高三了同学们,高三这么重要的时间不能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们就这么一次决定自己未来的公平机会……”老于又开始日常训话,黑板旁边已经挂上了距离高考几百天的日历。
“老师,还可以复读呢!”
“高考也不见得公平啊!”
面对此起彼伏起哄的同学,于老师无奈,“你们有这跟我擡杠的脑子好好学学物理不行吗?写卷子吧,今天八十分以下的都来办公室找我,挨个讲错题。”
高三的书桌上书总堆得像小山,郑南与的桌面很乱,他爱学习可不爱收拾,练习册辅导书摊在桌上一层叠一层,偏偏他都能找到在哪儿。齐祺感到很奇妙,歪着脑袋看他又从哪里能翻到昨天的草稿纸。
郑南与注意到他的目光:“干嘛?看我我脸上又没答案。”
齐祺笑:“你居然找得到……好厉害!”
“我自己放的当然知道在哪儿了。”郑南与敲敲他桌子,“快做题。”
放学齐祺买了两根冰棍,和郑南与一人一根,他们从食堂出来背着书包,还要再同路一段。郑南与撕开冰棍包装,把手伸向齐祺:“袋儿给我。”然后把垃圾放进垃圾桶。
郑南与觉得齐祺变开朗了,叼着冰棍在追着自己影子踩,一蹦一跳的,总算有了些学生的活力。走到南门他们就要分别了,郑南与犹豫着要不要说,他又怕齐祺觉得自己是讨厌他:“齐祺。”
“嗯?”齐祺擡头看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边舔着快融化的冰棍儿。
“你以后可以少给我发点信息吗?”
齐祺不吃了,拿着冰棍儿呆愣愣地望他。
话一出口就要一鼓作气,郑南与解释:“我不是说嫌你烦,但你发的信息太多就把别人的消息都挤掉了,你一天发一百多条我也回复不过来,你也多把时间放在学习上。”
“对不起……”齐祺低下头,“我会注意的。”
眼看着人蔫儿下去,郑南与于心不忍,可他受不了那样的信息轰炸,他不喜欢的就会说不,是齐祺的话他可以说委婉一点。“我的意思是你正常发问题没什么,其他事情就少发了。这样,你每天除了问题,不要超过三条信息,好吗?有什么话你可以当面和我说啊。”
“……”冰棍儿化了,滴到齐祺手上。
郑南与看他一眼,齐祺的眼神湿漉漉,抿着嘴很可怜的看自己。
“四条?”
齐祺还盯着他。
郑南与受不了移开了视线:“五条,不能再多了。”
齐祺舔掉手上的奶油,问他:“你会回复我吗?”很快又自己补充道,“可以不回的,我发少一点,你看看……不看也行。”
作者有话说:
昨晚太困写着写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