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VIP]第103章
竺玉也没听说周淮景话语里的试探,照实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几日琐事多,常常要外出办事。”
周淮景盯着她的脖子,确定这是人咬出来的痕迹,而不是什么蚊子叮出来的伤口,或者是不小心磕着碰着。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倒是不曾听她说过同谁有这般亲密的关系,也没听说她对谁心有所属。
唯独同李裴关系更亲近些。
周淮景先前也见过李裴对她搂搂抱抱,尤其没有分寸,她的神色看着不像是喜欢,也没有厌烦。
就是脾气很好的,勉强忍耐着。
周淮景瞧着她脖子上的痕迹,有些微不足道的冷怒,却又不太方便张口多说。
即便她是他的表妹,可到底也还是面皮薄的小姑娘,若是直接开口问,周淮景都怀疑自己会惹出她的眼泪来。
表兄妹的情分还没多深。
可别叫她怨了他。
但是要周淮景坐视不理,却也难。
她瞧着就是温温柔柔好欺负的糯米团子,万一是有人强迫了她,或者偷鸡摸狗趁她不注意做的呢。
周淮景沉思半晌,语气如常:“多事之秋,风雨欲来,你若没有重要的事,便留在宫里。”
竺玉点点头:“表哥说的有理。”
周淮景把人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用了午膳,周淮安厚着脸皮也来蹭饭了。
周淮景没把人轰走,用过午膳,似乎是看出了他这小表妹眉眼间的疲倦,就不动声色把人支走,把人领回自己平日休憩的厢房,让她在屋子里头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再回去。
竺玉也没推辞,到底是累着了。
不过也不是身体上多么劳累,只不过这些天难免心思重,想多了事情,精神不足,人看着也就怏怏的。
院中伺候的奴婢恭恭敬敬的进屋来铺床单,换被子。
这倒也是二公子头回让人睡在他的屋子里,以前从未有过。
便是小公子宿醉后找错地方,钻过来也会被轰走。
二公子就不喜欢除了他自个儿之外的人到他的领地。
洁癖也有几分重。
若非如此,也不会都已经是朝堂高官,屋子里还没个伺候的人。
底下的奴婢更不敢怠慢这位贵客,需得把人服侍的妥妥当当才行。
竺玉进了屋子也没多想,脱了鞋,钻进被子里,总算也能舒舒服服睡一觉。
前两天晚上。
睡也睡得熟透了,可睡前也的的确确把她累得够呛。
陆绥极有耐心,不论忙到多晚,不管看起来累不累,他好像都有数不完的精力来料理她,腾出手来慢条斯理的处置一条已经在他砧板上的白鱼似的。
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她有点怕又有点没法子。
渐渐的也能得到一点儿趣味。
身体好似都不是她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
到了后半夜。
那湿透了的床单简直没法看。
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湿透了的床单还没法给别人瞧见,都是陆绥收起来,在她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就给处置了。
竺玉和衣而眠,窗外偶有春风。
扑在枝头,簌簌的响。
她趴在枕头上,不一会儿便陷入了熟睡。
周淮景特意将弟弟叫到了远些的亭子里说话,免得这沉不住气还心直口快的弟弟,突然拔高了声音吵醒屋子里的人。
周淮景半点风都没透,拐着弯打探消息:“太子近来同谁关系要好?”
周淮安平常观察的没有那么仔细,但是因为兄长的三申五令,确实像盯犯人似的盯着她许久。
最近,她还真的就老实巴交的。
什么事端都没生。
许是京城里的人都已经嗅到了满城风雨欲来的气息,谋而后动,个个心机深沉、手段老道的人也都隐忍不发。
等着皇城的腥风血雨来临时。
好能明哲保身。
“没谁。”周淮安抿了抿唇,补充道:“明面上我是没瞧见她同谁走动,私底下我就不清楚了。”
周淮安早就看不惯兄长处处偏爱这个表弟,而不将他这个亲弟弟放在眼里,趁此机会,冷不丁发作了起来:“兄长也不是看不出来,我们这个表弟本来就不是个心眼少的,骗起人的招数目不暇接,兄长别总觉得她可怜,打小她就是那副表情,可怜巴巴的瞧着你,转头就不搭理你了。”
小时候被她嫌弃过许多回的周淮安提起这些事依然耿耿于怀。
周淮景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反倒听了一肚子牢骚,他意味不明看了眼他:“你不喜欢她?”
周淮安没承认:“也没有,就是心烦。”
周淮景默了默,他问:“你小时候不是常常嚷嚷着要母亲给你生个妹妹吗?”
且不说他们这一房。
便是二叔伯他们那一房,生的都是儿子。
将军府家教严,都没有妾室。
外头更是不敢养人,弄出什么私生子来。
这里里外外都找不出个妹妹。
真就是邪了门。
小时候,周淮安瞧见别人家乖乖软软的小妹妹,心里痒痒,又馋的很,眼巴巴凑到小姑娘身边去,想同人家玩。
偏偏他小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讨人喜欢。
看起来冷酷,又凶巴巴的。打起人的力气,像头蛮牛。
五六岁的小妹妹自然也不乐意同他玩,瞧见他就躲得远远,他回家就很委屈的抱着母亲,眼睛都是红的,一定要母亲给他生个妹妹出来。
周淮景心里,其实也盼着有个妹妹。
几个弟弟,从小到大惹了许多让他头疼的事儿。
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周淮安被兄长冷不丁这么一问,也不知是怎么个意思,他觉得莫名其妙:“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接着他又有点不服气的嘴硬道:“兄长,我早就过了要妹妹的年纪,没有就没有吧,有几个哭唧唧的妹妹也够让人心烦的。”
周淮景擡了下眉头,唇角噙着淡笑,懒得再说。
刚刚兄长将他叫到亭子里来,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就这么三言两语,还值得避开耳目吗?
周淮安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
周淮景拍了下他的脑袋,说:“怕你吵着你表弟睡觉。”
周淮安:“???”
他气得大叫:“她睡个觉有那么金贵吗!?我从前犯懒起床晚了,你可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上来就踹我的!”
“二哥,你真偏心。”
周淮景不置可否:“谁叫她长得比你好看,比你讨人喜欢。”
这话周淮安是想否认都没法否认的。
他这小表弟,若是不好看,先前能把李裴迷得都要断袖了吗?穿了裙子还叫秦衡念念不忘、神魂颠倒。
竺玉这一觉睡了将近一个时辰。
眼见着天色晚了,周淮景才进屋去把人叫醒。
小姑娘窝在锦被里,睡得熟透了,小脸红扑扑的贴着柔软的枕头,唇红齿白,樱桃小口微微张着,还能瞧得见粉嫩的舌尖,好像贪吃的小馋鬼。
睡着了都顾念着那口吃的。
周淮景知道他弟弟方才说的话没有错。
他这个小表妹确实是个没心没肺的,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乖觉,可是她乖乖的看着你的时候,总容易叫人相信她的确是真心的。
其实如此也好。
这样才是聪明人。
她只想讨到好处,不愿付出代价。
这样也对,起码不会吃亏。
莫名的,周淮景戳了下她的脸,他已经有许多年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举动。
他笑了笑,见她没醒,便也算了。
等出了这道门,叫侍女进屋去:“将里头的小主子叫醒。”
侍女低着头,赶忙进了屋。
只听见外头的主子有冷不丁补充了句:“温柔些。”
侍女不敢多想,唯有照做。
小心翼翼将屋子里这位小主子叫醒,侍女便又恭敬服侍着贵客更衣。
竺玉睡了太久,后脑勺都很沉。
走的时候,周淮景派了人从后门将她送出去,以免被旁人瞧见。
竺玉手里攥着周淮景给的玉佩,心仿佛定了下来。
她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了宫里。
*
宫里头,平静的可怕。
深更半夜,悄然寂静的时候。
漆黑的走廊下经过一道匆匆的身影,来人罩着黑衫,几乎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门吱的一声,开了又关。
陈皇后坐在蒲团前,双手合十对着佛像,瞧着样子像是为她的丈夫、当今的皇帝祈福。
吹灭了刚点的三支香。
陈皇后这才有空回头看向方才过来的人。
刘公公摘下黑色的兜帽,卑躬屈膝:“娘娘。”
陈皇后这几日气色极佳,红唇微勾,她问:“陛下可有留下口谕?”
任谁也不会想到。
刘公公是她的人。
陈皇后平日从不召见她这颗了不得的钉子,到今日,总算用得上这个人了。
刘公公垂下眼皮,想了想:“没有口谕。”
长元帝召见陆首辅的事情,陈皇后早就知道了。
若非安排后事,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刘公公接着说:“但陛下亲自写了遗诏。”
陈皇后挑了挑眉:“你瞧见了?”
刘公公点头,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般低声告诉她:“太子继承大典,周贵妃…随帝王殉葬。”
陈皇后微微一怔,随即就笑了起来。
她实在没想到,那个贱人受宠这么多年,临到头竟然会被最爱她的男人赐死。
陈皇后愈发觉得自己当年铤而走险,做的没有错。
若是这贱人有儿有女,长元帝还舍得赐死她吗?说到底还是因为继承皇位的是她的“儿子。”
长元帝不舍得那贱人往后“受罪”,索性带走了她。
陈皇后胸中痛快,许多年没有这么爽快过。
若是可以,她都要大笑出声了。
“遗诏在何处?”
“娘娘放心,遗诏被封存上锁,陛下交给了陆首辅,等新帝登位,便可公之于众。”
“知道了。”陈皇后对刘公公笑了笑:“还要再辛苦公公一段时日了。”
“奴才应该的。”
刘公公离开时,依然是一袭黑袍。
他今夜所说,全是周贵妃吩咐的。
刘公公倒也猜到了周贵妃的心思,先叫她痛快几日,她既觉得快意,又放松了警惕,等事情尘埃落定,临到头了,再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盘算落空,得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