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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错 正文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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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叶南容,注意你说的话。”

    叶忱眉峰轻折,声音里浸了寒意。

    “难道不是吗?”叶南容倒是想听他告诉自己,都是假的,是误会。

    也好过让他发现,他最敬重,视其为表率的六叔,竟然与他的妻子在一起!

    叶南容咬紧牙关,笑得嘲弄,“难怪,六叔从来不管府上事情,却忽然关心起我后院的事,让我动摇写下放妻书,又乘虚而入,利用那份放妻书让我与凝烟和离!”

    “你也知道你们已经和离。”叶忱走到他面前,垂眸睥着他。

    在叶忱面前,叶南容到底还太嫩了一些,没有情绪的一眼,足以压倒他的歇斯底里,“你左右摇摆,优柔寡断,自己做决定写下放妻书,叶南容,我没有逼你,我也给了你后悔的机会,如果你没有和楚若秋做出那荒唐事,那封放妻书也仅仅是一页无用的纸。”

    “但你自己做了无可挽回的事,酿的苦果,我不需要为你的错误去负责,或者对你解释什么。”

    “可你是我六叔!”叶南容眼底竟蕴了湿润,“你却觊觎我的妻子,你明知我心爱凝烟!”

    叶忱没有半分动容,“正因为我是你六叔,所以已经一再给你机会,你说你爱沈凝烟却不珍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不是你一次次地所为,让她彻底伤心绝望,你们走不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你一声后悔,就能当一切没发生过,叶南容,你也这个年纪了,你该为自己幼稚和错误负责,没有谁要一直让着你。”

    叶南容眼里勃发的愤怒被撕裂的零落破碎,归根结底在他,全在他,他痛苦木然的垂低下肩头,如同被压的喘不过气,他知道他伤透了凝烟,他大错特错。

    “如今你们已不是夫妻,我更没有亏欠你的地方,该说的我也已经说完。”叶忱看向杨秉屹。

    后者会意上前:“三公子请吧。”

    “我要见凝烟。”叶南容抓着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不肯罢休,“我要亲自问她。”

    他不信凝烟是真的喜欢了叶忱,也许,也许她只是为了报复他,这个念头让他又生出希望。

    叶忱眼里彻底寒了下来,“我是你六叔,也仅仅是你六叔,以后我会是凝烟的丈夫,我不会再让你见她。”

    杨秉屹看出叶忱没有了耐心,想强行将人的带走,却见小楼的门再次被打开。

    “凝烟!”叶南容声音绷的很紧,一眼不错的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人。

    叶忱直接伸手揽过凝烟,“怎么出来了?”

    凝烟看向想要冲过来却被杨秉屹拦着的叶南容,如同伤痕累累的困兽,还要做最后的顽抗。

    “我想与叶南容说几句话。”感觉到叶忱圈在腰上的手掌勒紧,凝烟仰头去看面色不好的男人,“就几句。”

    言语间不自然带着亲昵让叶南容心如刀绞,眼睛盯着叶忱落在凝烟腰间的手,脸上的血色更是一退再退。

    叶忱看了面色苍白的叶南容一眼,放开说,“我在前面等你。”

    凝烟点点头,叶忱握了握五指,才放开,负手走到长廊的另一边。

    叶南容艰难扯出一个笑,慢慢走向凝烟,眼里流露出希冀,“凝烟,你是为了报复我是不是?”

    他现在那么希望凝烟点头,若是报复,说明凝烟心里还是有他。

    凝烟的摇头,却让他希望破灭。

    “不是的,叶南容。”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他。

    叶南容不能接受地摇头,若不是为了报复,难道她也喜欢上了叶忱,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再要求凝烟对他痴心不改,可是才一个月不是吗?明明过去她是那样心恋这他。

    看到他这样困苦,原本俊朗的脸庞瘦削了不止一圈,凝烟心上说不出的酸涩,她不愿看他颓丧至此,可也知道有些话,说清楚会比一直拖着好,积在心里只会化成执迷。

    “当初我嫁给你,那时你并不关心我,你可还记得有一回,你说要带我去游湖,却又赶去见了楚若秋。”

    叶南容的记忆随着凝烟的话翻起,眼里袭满悔痛。

    凝烟道:“我不是要怨你,但那天,我等了你整整半日,一个人,是叶忱看到我,将我送了回来。”

    “公主宴上,我扭伤脚,你也视若无睹,还是他将孤零零一人的我送上马车。”

    “生辰宴上,去江宁的时候……”

    凝烟没说一个字,叶南容眼里的沉痛就多一分,心口更是绞成鲜血淋漓,那些时候,他都不在凝烟身旁。

    他一次次的将她丢下,怎么还能奢望她原谅他。

    而这些当初让凝烟感到痛苦的事,如今再说这些,已经变得坦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是叶忱一直在默默照顾我,后来我开始依赖他。”

    叶南容猛地一闭眼,抿紧的唇微微颤抖,“别说了,别说了。”

    每一个字,都如钝刀子,一刀刀滑开他的心,连筋带血,他无法听她再说下去,说她是怎么开始不爱他的。

    他知道是咎由自取,可他却不能控制心里极致执拗的不甘,为什么会不爱,为什么爱会不爱。

    若没有叶忱的出现,不至于此。

    叶南容深深吸气,不能再想,再想下去,他会疯。

    当初斯文俊逸的少年,如今沧桑狼狈的让凝烟不忍心看,“叶南容。”

    叶南容什么都没有说,缓缓迈开步子,转身离开,整个人如被抽了魂魄的枯骨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凝烟紧蹙起眉心,极不放心的看着他,身子被搂住,是叶忱来了她身边。

    他紧搂住凝烟,绷紧的手背,似是怕她会脱逃一般,“他会想通的。”

    凝烟满心愁绪,许久才点点头。

    然后盘旋在心头的忧思却难以散去,一整日凝烟都心不在焉。

    叶忱去见过张启年,回到小楼,看到她还坐在窗边出神,什么也没有说,走过去将人抱到怀里。

    “你回来了。”凝烟话还未说完,就被叶忱扣起下颌,直接吻了下来。

    不由分说的亲吻,让凝烟懵怔住,而叶忱看似温柔的吮舐她的唇瓣,可一直到将柔嫩的唇吻得有些肿,才放过,改而将她的贝齿被撬开,继续缠躏她的舌。

    凝烟口中的空气被一丝丝的吃干净,滚烫的窒息感让她如缠如缚,她早就知道,叶忱的侵略性从来都不是动作的粗野,可以是温柔的,无形的,如一张密网般将人禁锢。

    脆弱的身子很快难挨的开始颤栗,凝烟趁着他离开她唇瓣的间隙,颤颤巍巍唤他:“小叔。”

    叶忱仿佛没有听到,啄吻过她的嘴角,仍没有停,薄唇辗转至她的耳朵,舐描着耳廓,最终将充血的耳珠含到口中。

    濒顶的麻意让凝烟脑中空白了一片,思绪溃散飘零,张开着唇不断呼吸,否则她就要窒息了。

    叶忱却像故意,扯着耳珠一吸。

    “叶忱。”凝烟如猫叫的呜咽声,颤巍巍就从喉间滚了出来。

    叶忱这才安抚的放柔动作,“烟儿现在脑中全是我了对吗?”

    凝烟涣散茫然的目光里滑过一丝清明,他,是在吃味吗?

    不等她问出来,叶忱已经开口,“方才,我看着你与叶南容说话。”

    他声音逐步变低哑,方才短暂的怜爱随之褪去,吻沿着凝烟衣襟的边沿落得更低,“我一直在想,会不会,下一刻你就走向他了。”

    他无惧所有,却对叶南容永远忌惮。

    “我不会。”凝烟轻轻发着抖,颤颤解释说:“我只是怕他打击太大。”

    “嗯。”

    叶忱应了声,但凝烟觉得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唇还在一直沿着她领边的绣纹滑落。

    那是用银丝绣的紫藤,自肩头垂落,又攀峰而过,只是此刻漂亮的绣花被一团灼灼的火燎烧,一寸寸卷过花叶,最后一把烧至花顶,瞬间花簇颤颤。

    “叶忱!”凝烟几乎失声,眼眶瞬间洇湿通红。

    叶忱嗓音沉浓,带着细微的命令,“接着叫。”

    叫他的名字,她口中吐出来的,只能是他的名字。

    凝烟也如他所愿,再也分不出一点心思去想别的,戚哀哀的唤他叶忱,小叔,一遍一遍。

    *

    夜色四起,长街上挑担摆摊的百姓都出了来,街上人头攒动,叶南容麻木的,如同孤魂野鬼般随着人群而走,直到听见传来卖脸谱的吆喝声,他才恍惚转过身看去。

    摊贩一个个摆着脸谱,见有人走来,堆笑道:“公子随便看看,都是自个儿画的。”

    叶南容拿起角落一张画的如年画娃娃的脸谱,摊贩见状笑说:“这个都是孩童买的多,到是也有位陪着娘子来的公子买过。”

    他说着盯着叶南容的脸端详,惊喜“嗬”了一声,热络道:“就是公子你啊。”

    叶南容擡头问:“店家还记得?”

    “这是自然。”摊贩笑说:“旁的我不敢说,但是您二位,我自然记得。”

    “今日怎么不见公子陪着娘子一同来?”

    叶南容低头摩挲着手里的脸谱,回想那夜,竟然是两人最后的甜蜜,苦痛弥满心头,他低声说:“她来不了。”

    摊贩显然没听出着句来不了的意思,点点头接着道,“那日我可看着呢,你走了之后,娘子等了许久,之后你来的时候。”

    叶南容捕捉到他字句里的不对,“我来的时候?”

    “是啊。”摊贩自顾点头说,“你不是带着脸谱回来,我那婆娘也正好过来,我就跟她吹嘘说,这脸谱带上都不会认错人,她硬是要我也带一个。”

    后面摊贩再说什么,叶南容一个字都没听见,他只听到自己胸膛里沉重的心跳声,他那日去了望江楼后,根本就没有出来,是谁带着脸谱回来?

    “你确定没看错?”

    冷沉的声音让摊贩终于觉出不对,含糊其辞道:“应当没错吧。”

    “我来了之后呢?”

    摊贩干笑,“公子自己个儿不知道吗?”

    他想打个马虎眼,对上叶南容凌厉的目光,磕磕巴巴道:“你不是带着娘子往那头去了。”

    说着一指手。

    叶南容眸光一寸寸沉下,摊贩手指向的是望江楼的方向,而那夜也不是他。

    “那日我们买过脸谱后,还有谁来买过这个。”

    摊贩已经知道不对,支支吾吾道:“这,我也想不起来。”

    叶南容也不废话,从袖中拿了锭银子丢给他。

    摊贩眼睛一亮,犹豫再三,收了银子,皱着眉回想一番后道:“是一个佩剑,穿程子衣的男人,大约这么高。”

    他手比划了一下,“说来也奇怪,这么个汉子,买这玩意。”

    是杨秉屹,叶南容突兀的勾唇,周身尽是透骨的冷冽,那带走凝烟的人,无疑就是他的六叔了!

    ……

    巽竹堂里,玉书和玉竹在院里收花,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郎君怕是又在想夫人了。”玉书眼睛看着书房的方向,低声说着。

    只见郎君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那方夫人留在的玉牌,不言不语,仿佛陷在了难以抽身的思绪里,无尽的低迷笼罩在他身上,让人看着都觉得不好受。

    “什么夫人。”玉竹没好气的瞪了玉书一眼,“要不了多久,咱们院里就有新夫人了。”

    她快速看了眼叶南容,“郎君一时不舍也正常,等新夫人过门就好了。”

    玉书动了动唇,可她看郎君分明对夫人难以忘怀。

    叶南容指腹深深按在玉牌上,垂低的眼眸深处是让人心悸,山雨欲来的阴霾与寒冽。

    他去望江楼看了,那天他是在最尾的那间雅室,而就在那间雅室的隔壁,还有一间屋子,两间屋子之间可以窥看,所以六叔将凝烟带去望江楼,亲眼让她看到他和楚若秋纠缠在一起,再顺势拿出放妻书,添油加火。

    那是不是也说明,六叔早就知道楚若秋的计划,说什么给过他机会,他根本就是在等这一天!

    或者,这里有他推波助澜也不定,他为了扳倒陆云霁,可以以身涉险来做局,未必这就不是另一个局!

    玉牌的纹路嵌进指腹,紧握的手背上经络根根突起,他又想起自己在湖心楼里也看到有雕刻到一半的玉佩,是不是六叔曾经也以此接近凝烟。

    六叔看似温雅,但他知道,他从来就不是有恻隐心的人,除非他一开始就存了将凝烟夺走的念头,才会每一次那么巧合的,在他不在的时候,出现在凝烟身边。

    他去见楚若秋的时候,他送她回府,现在看来,就连公主宴上,他来得也突兀,看似好心送她回来,恐怕也是处心积虑。

    之后呢,又是什么。

    叶南容掘树刨根的翻挖着记忆,每一桩每一件,现在在他看来,都全是可疑。

    之后是虞太医来看诊,然后凝烟也是那时候知道自己难以生育。

    叶南容倏然擡眸,虞太医是祖母请来的,又与凝烟没有交情,根本没有理由替她瞒着这事,为什么会不将此事告诉祖母。

    除非有人授意,可六叔更没有理由如此瞒着,不能生育,只会让促成他们之间的不和。

    叶南容锁眉苦思,直到想到虞太医说的调理身体的过程中有一忌,不能同房。

    “来人!”

    裹着怒的急促声音,令在院中搬花的玉书玉竹皆有些惴惴。

    玉竹拿手肘推推玉书,示意她过去。

    玉书抿抿唇赶紧走到书房,“郎君有什么吩咐?”

    叶南容问:“之前夫人熬的药可还有剩?”

    玉书摇头,“夫人的药都是宝杏宝荔在管,我们都不准碰。”

    “不过熬药的罐子还在,上元节那日。”

    玉书说了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叶南容,不太敢提那夜的事。

    “接着说。”

    划来的声音似紧绷的弓。

    玉书提紧着心说:“上元夜那日都乱了套,夫人也没回来,熬的药也都剩在罐子里,宝杏宝荔应当也是忘了,后来郎君说夫人的东西都不能碰,就一直收在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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