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飞鸟 正文 第8章
李睿来访，苏家开门欢迎。但他站在大门口没敢进，他看着前院整齐宽阔的草坪，气派的独栋豪宅，不太确定这户有钱人家是不是朱绪家。他印象里的朱绪每天拿个小零钱包，和他在放学路上买小吃都要算一算数一数。直到朱绪从房子里跑出来接他，他才有点真实感。
他收到朱绪邀请去她家里玩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会面对什么，他走进房子里就被朱绪拉到后院看她的猫狗们，然后朱绪的家人就轮番过来看他们。每个人表情都不太一样，李睿在异常热情中感受到了一丝丝令人不安的气氛。
而让李睿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苏怀晏，他在那只是站着也有无形的压迫感，所以当他说：“李睿，你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聊两句。”的时候，李睿懵了。
李睿下意识目光求助看朱绪。谁知一向罩着他保护他的朱绪眼神飘忽，转开了头假装没看见。李睿只能讪讪跟上了苏怀晏。
苏怀晏也没对李睿说什么话，只是向他问了朱绪在学校里的表现，想侧面了解是不是有人欺负朱绪。李睿则如实说了情况，没人欺负朱绪，她也不欺负别人，但她会保护他。李睿口中的朱绪像个女侠，她为人豪爽不拘小节，苏怀晏忍不住听笑了。但他的笑很细微，转瞬即逝，因为他还要认真试探李睿。
他在听李睿夸完朱绪后，问道：“所以你很喜欢我们家漾漾吧？”
李睿这才意识到危险，他看着苏怀晏不怒自威的眼睛慌忙解释道：“就是朋友的喜欢和欣赏。”
苏怀晏打量李睿半晌，而后点点头说：“你们现在的友谊很可贵，希望你们好好珍惜。”
之后，他就放李睿走了。
李睿回到后院，缓了口气对朱绪说：“我好怕你哥。”
朱绪闻言没搭腔，只是揉着边牧犬的脑袋，嘴角却忍不住有一丝笑意。
经过苏怀晏认证朱绪和李睿只是朋友之后，胡金毓和苏劲松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一家人在小客厅里讨论这事，苏锐文就看到但凡苏怀晏说的事情，家里每个人都很相信。于是，全场只有他一个人感到格格不入，他无聊坐在沙发上说：“我早说他们没事，就漾漾那不开窍的样子，哪里知道什么谈恋爱。你们都反应过度了。”
他的话才落，他妈孙瑾柯就投了眼神过去，示意他不要这么说，这无疑是扫大家的兴。孙瑾柯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在她丈夫抱着外面的儿子回来，求她原谅求她接受那年开始，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内心郁结。后来，更是在她一步步退让之下，苏怀晏母子更是堂而皇之住进了苏家。
从这对母子住进苏家开始，她的身体就好像站也站不稳了，站那总是弱不经风，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时常生病卧床。所以，她总是让苏锐文也少说话。
但苏锐文不在意母亲的眼神，他不像母亲能逆来顺受，他内心的压抑需要发泄。他看到他话落，苏怀晏就转过头看他，他以为这个大哥要反驳他，结果苏怀晏只是笑了笑说：“看来还是锐文比较了解漾漾。”
苏翰济笑说：“的确是，谁让他们两个三天两头要吵架。”
胡金毓放下心来，这时也笑盈盈望着苏锐文说：“你平时要是少嘲笑漾漾两句，别吊儿郎当的，对她多上点心，这事也不用把你哥叫回来，他下午还得赶回学校，看把他折腾的。”
苏锐文闻言嚷起来：“奶奶，是你非要叫哥回来，我说的话你不信，怎么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胡金毓笑眯眯不恼说：“奶奶没怪你，奶奶就是希望你别老是笑话漾漾。”
“谁敢笑话她？自打她来了之后，不仅仅是我，我看大哥都失宠了。”苏锐文直言不讳。
孙瑾柯再忍不住咳了起来，她边咳边目光严厉看向苏锐文。
苏劲松却很高兴苏锐文说这话，他徐徐说：“漾漾是女孩子，年纪又最小，大家偏心点应该的。只要你们两兄弟是同等被对待就行，你失宠他也失宠，这很公平。”
苏翰济明白了父亲的话，看了眼孙瑾柯又看看一旁闷声不响的黄依秋，他不着痕迹走到孙瑾柯身后扶着她的背关切说：“最近你夜里一直咳得厉害，我下午带你去看看医生。”
“不用了，我让小杨开车陪我去就行，老毛病也咳不死。”孙瑾柯缓缓推开苏翰济的手，不冷不热说。
屋里因为讨论朱绪热络的气氛瞬间凉下去，而孙瑾柯也不再看众人，扶着桌子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几年总是这样，她明明是这个家里的受害者，却无故成为了所有人尴尬的存在，她一开口就会造成尴尬。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恨。
孙瑾柯走出小客厅，穿过中厅长廊准备回自己的西屋，她路过后院看到朱绪和李睿两个年轻人正玩得开心。他们对着一个狗窝忙前忙后钉屋顶，两只狗欢快围着两人转，几只猫藏在树上或者花丛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无忧无虑。
孙瑾柯安静看着，直到朱绪注意到她，她才默默转身离开。
而朱绪看到孙瑾柯缓缓放下手里的工具，而后丢下李睿跟上了孙瑾柯。
快进西屋前，孙瑾柯才停下来回头问朱绪：“你跟着我干嘛？”
“舅妈，你是不是又生病了？”朱绪关心问。
“死不了。”孙瑾柯冷声说。
朱绪没在意她的态度，上前想扶她说：“那你多休息。”
孙瑾柯这次没有拒绝朱绪。
朱绪把孙瑾柯扶回西屋上了楼回了房，等孙瑾柯在床上躺好，她就跑去开了窗，笑说：“舅妈，你的房间应该多通通风。”
“开着空调开什么窗？”孙瑾柯闷声说。
“那也通会，空调关了吹吹电扇通通风，出出汗肯定对你的身体好。”朱绪把头探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也让新鲜的空气进来。
这个房间可以看到后院那几棵大树，狗吠鸟叫虫鸣一下涌了进来，她回头问孙瑾柯好听吗？
孙瑾柯面无表情看着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朱绪，回答她：“朱绪，不管你现在多努力，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也不会是你的。你投入再多真心去演，你不是那个人到最后的结局也是一样的。这家人骨子里都一样冷漠自私，你再好再可爱，他们也会抛弃你，你只能靠自己紧紧抓着属于你自己的利益。”
朱绪听着孙瑾柯这番话，脸上开朗的笑意渐渐消失，如果没有拥有过她不会觉得这番话有多可怕，一旦拥有过，她也变得贪心而有了恐惧。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舅妈，但我不想伤害外公外婆。如果有一天他们走了，我也会离开这里，一分钱都不会带走，都还给你。”朱绪说。
“你好傻，朱绪，钱才是最重要的。”孙瑾柯冷笑说。
“我觉得不重要。”朱绪低头。
孙瑾柯侧开脸闭上眼感到厌倦疲惫，朱绪没再说话打扰她。她将电扇调成转头模式，这样能时不时吹到孙瑾柯又不会吹疼她的头，而后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朱绪回到后院，看到李睿正被苏锐文欺负。只见苏锐文紧紧搂着李睿的脖子正和他说什么，而李睿浑身抗拒。
朱绪跑去解围推开了苏锐文，李睿赶紧躲到朱绪身后说：“你二哥说要是我敢打你的主意，他就把我头拧下来。”
朱绪听到这话直皱眉，她白了眼苏锐文说：“你神经了吧？”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苏锐文嘲弄说。
“你少来沾边。”朱绪翻白眼。
苏锐文见朱绪不领情，笑说：“怎么，大哥能管你，我就不能管？你怎么也搞差别对待？”
朱绪懒得和苏锐文争，有眼睛都看得出他和苏怀晏根本不一样，他哪是真心关心她。她拉着李睿往屋里走，说：“我们去吃糖水，李睿。”
苏锐文让到一边还不忘阴阳怪气说：“呦，我们苏家小公主的脾气可真不小啊。”
“是啊，你小心点，一会就把你拉出去砍脑袋。”朱绪回头对苏锐文扮了个鬼脸，嫌弃吐了吐舌头。
苏锐文气笑说：“是吗，这么厉害？我可怕死了，等着你噢。”
朱绪装作没听到。李睿倒回头看了眼苏锐文，小声问朱绪：“你二哥什么意思？”
“别管他，他一天天没事做就抽风。”朱绪答。
李睿呵呵笑说：“你们家里人都挺有意思的，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疼你，难怪你在学校里那么嚣张，天不怕地不怕。”
朱绪闻言低下了头，她走进厨房给李睿找吃的。
傍晚时分，苏怀晏准备回学校，他离开前去和朱绪打招呼。他找了一圈发现朱绪在小会客室沙发上缩着睡觉，她的朋友已经走了，她终于知道疲惫了。
苏怀晏没有叫醒睡得香的朱绪，却不由自主蹲下身在她旁边看了会。他想到李睿下午说的朱绪不由想笑，他说她又凶又温柔，总是照顾像他这样弱势同学。
苏怀晏其实从来没想过有像朱绪一样的女孩，她刚被找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暗自想过这事可能有蹊跷。但后来她带给老人家的宽慰和这个家的热闹快乐，都让他往后退了一步只是观察着她。他想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苏怀晏看着朱绪有些出神，等他回神的时候，赶忙起身给她盖了一床薄毯。他忽然觉得她什么都不盖就睡在沙发上，看上去不像个小女孩，很像个成熟的女人，有些让人不知道眼睛该看哪。而临走前，他忍不住又擡左手轻轻摸了摸朱绪圆圆的脑袋，他心想这么抚摸一下应该没事，是自己的妹妹。
等苏怀晏收回手的时候，他擡头看到苏锐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户外面。他看到苏锐文冲他挥手笑了笑，他便镇定走到窗边打开了窗。
“哥，你要走了吗？”苏锐文问。
苏怀晏点点头，他的左手不自觉抓住右手手腕转了转，他看上去若无其事，心里却莫名不自觉想掩饰什么。他感到有些怪异。
“看起来你对漾漾是真上心啊，哥，换我得把她抡醒，一天到晚唧唧喳喳烦死人了。”苏锐文漫不经心说。他刚路过这看到朱绪在睡觉，就是想敲窗吓醒她的，结果苏怀晏走了进来。
“她年纪还小。”苏怀晏说。
苏锐文不屑哼了声，眼睛越过苏怀晏瞟了眼熟睡的朱绪。
苏怀晏下意识挡了挡他的视线。
苏锐文便扭头走开了，吐槽说：“睡得像猪一样。”
苏怀晏看到苏锐文走了重新关上窗，他想了想回身叫醒了朱绪，说：“你回房间去睡吧，漾漾。”
朱绪张眼看到苏怀晏就一下醒透了，听清他说什么之后，起身丢下毯子一溜烟就跑了。
苏怀晏看着她火速离开的背影愣了两秒，莫名有点失望。最后，他无奈笑了笑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