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飞鸟 正文 第18章
第18章Chapter18
苏怀晏这两周把自己闷在家里赶稿，终于他的书在一月中旬底交了稿。这样算起来，他回国差不多一个月了，转眼也马上要到新年了。
这两周，苏怀晏基本足不出户，但他的消息一直很灵通。他得知朱绪要进瑞安的事已经落定了，元旦假期之后，她就到瑞安集团总公司进行培训了。
而苏怀晏忙完手头的事，想想也差不多该给自己的弟弟妹妹正式送点礼物了。
苏怀晏上次见了赵春来，了解了公司这几年的情况，知道了苏锐文这几年丰富的私生活一直是公司的花边新闻。而苏锐文会来事炒作，他的情感生活偶尔还能提高公司知名度，他这两年通过这种炒作在公司娱乐版块的项目做出了很多突破。
而苏怀晏光光是翻看苏锐文这几年被曝光的恋爱史，都能看出他的目的性和对感情的敷衍。不过，让苏怀晏没有想到的是苏锐文竟然和刘乐知分手了。
这件事让苏怀晏感到意外的同时，却也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只是他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他以前是认为因为自己不正常，所以才会认为同为哥哥的苏锐文对朱绪的一些行为也不算正常，尤其在孙瑾柯去世后的那几个月。那几个月，朱绪经常陪苏锐文，他都能感受到苏锐文对朱绪情感上的依赖和变化，他那时候有些片刻也曾认为，苏锐文同样喜欢朱绪超出了一个兄长该有的范围。而现在他更认为苏锐文和朱绪之间或许也不算清白。
苏怀晏想如果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他无意识玩着手里的一支钢笔，然后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朱绪。
他看着这两个字许久，最后轻轻划掉，将纸揉成了团丢进垃圾桶里。他起身准备离开书房，但关灯出去后没多久，他又折回来将垃圾桶里的纸团捡回来。他就这样蹲在垃圾桶面前，手里握着纸团出神，最后他依旧感到愤怒，将纸团砸向窗户弹落在地上。其实回来的这一个月，他经常失眠，而每次见过朱绪之后，他的失眠就会更严重。他心里对她的爱和恨，已经把他自己撕碎重组过无数次。
朱绪现在每天上下班都是自己坐公车来回，但很好笑的是她总是要先坐苏家的车，到离南山路最近的车站下车，然后再转公车去公司。
但今天有些不同，她还没有下班，苏劲松就很开心给她打电话让她下班早点回来。然后说着说着，没等她明白家里有什么喜事，苏劲松就派了司机去接她。所以，她今天坐着车到家，比以往坐公车到家早了快一个小时。
朱绪走进屋，看到苏劲松有客人是赵春来，而苏怀晏也在，他们正聊得很开心。
苏劲松看到朱绪就让她过来坐旁边，他给朱绪介绍赵春来说：“这是你赵伯伯，以后你在公司里有什么事不明白，可以请教赵伯伯。”
“赵伯伯，您好。”朱绪站起身向赵春来弯弯身鞠了个躬。
赵春来打量朱绪，面上笑了笑，但眼睛里有审视。
“漾漾是我最乖的孩子，这孩子什么都好，没一件事让我不如意的。”苏劲松又拉朱绪坐下，宽慰握着她的手毫不掩饰笑对赵春来说，“我和她外婆都最喜欢她，胜过对两个孙子。所以我也最担心她，一直想给她找门好亲事。一般人我看不上。不过昨天怀晏带你们家小赵来我这拜访，我很喜欢你们家小赵，为人单纯又机敏，和我们漾漾年纪相仿，我看很合适。而我心里才有了这么个念头，凑巧你今天又来访，你说是不是巧合缘分？”
苏劲松一番话让朱绪和赵春来都很意外，朱绪先看向赵春来，只见他惊讶看向苏怀晏。于是，朱绪也不敢置信看向苏怀晏，她要是没有理解错是苏怀晏要给她介绍对象。
苏怀晏则气定神闲坐着，他靠着沙发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笑对赵春来解释说：“赵叔，赵翼回国后经常有找我，昨天他到我家坐了会，我恰好要去看爷爷，他就跟着来了。赵翼很懂事，他一直也想来拜访我爷爷，昨天本来是临时起意，他还非要去买了些东西提来送我爷爷。把我爷爷喜欢得一直夸他。”
赵春来闻言笑了起来掩饰尴尬，说实话他不怎么喜欢朱绪。他知道她在苏家其实不怎么讨喜，至少苏翰济两夫妇都没有说过她的好；而且他听说她最近仗着苏劲松撑腰进了瑞安，一看就是骄纵的孩子；上回他还在会所遇到她和苏锐文拉扯，两兄妹长大了也还不知道避讳，他觉得这两人都轻浮。
“苏老，你看得起我们家赵翼，真是那孩子的福气。只是现在年代和我们以前不一样了，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尤其婚姻大事上，都要他们自己喜欢才行。”赵春来试图打消苏劲松点鸳鸯谱的念头。
苏劲松哈哈大笑，说：“这个我自然知道，我还不至于老糊涂到乱点鸳鸯谱。我知道你就一个儿子宝贝得很，就跟我宝贝漾漾一样。所以我的想法就是让两人可以先认识，多接触接触，前提是希望你不要反对。”
苏劲松随和屈尊的姿态让赵春来越发尴尬难以拒绝，只能笑说：“两个年轻人交朋友，我自然是不反对的……”
“那就是了，我们都讲缘分顺其自然。我听怀晏说晚上约了小赵吃饭，就让他们年轻人去玩，你陪我这个老人家吃饭。”苏劲松笑说。
赵春来目光徐徐投向苏怀晏，仿佛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苏怀晏微笑颔首，表示他会看着情况。而苏怀晏心里很清楚赵春来的心思和为人，他知道赵春来很难喜欢接受朱绪。
苏劲松回头看朱绪，见她一直很安静乖巧坐着，笑问她：“你不会生外公的气吧，忽然给你找个朋友？”
朱绪回神摇摇头说：“多交交朋友没什么不好的。”
苏劲松闻言很欣慰朱绪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语调更柔和说：“你去换身衣服跟你哥出去吃饭，晚上让你哥早些送你回来，明天还上班。”
朱绪点点头站起身向赵春来说了句，转身就上了楼。她走进房间关上门，缓缓蹲下身捂住了脑袋。她感到很心慌，她几乎能猜到苏怀晏做这事的意图又没法肯定，但他对她的恨意已经很清楚传达过来。她很清楚苏怀晏的为人不像苏锐文直接，而这两兄弟看似苏锐文比较难相处，实际上苏怀晏更吓人，因为他藏得很深，真要做事比苏锐文更狠。就像苏锐文当时说的：“他不知道你的身世，认为你是他妹妹，他都敢和你在一起，他的道德底线比我低。”
朱绪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因为她知道爱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没有了爱，很多事情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年她和苏怀晏的事情被捅破到苏翰济那去，苏怀晏坚持不放弃她，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可她跳出来背叛了他，说她不爱他，她只是迫于压力才和他在一起。她一直记得苏怀晏当时震惊的表情，他充满愤怒不解失望痛苦，他就那么看着她。现在，过去的那些复杂情感融入他的身体里，时时刻刻像平静又汹涌的海浪朝她袭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卷入深海，她很难躲开，或者说根本躲不开。
朱绪起身到衣帽间换衣服，她想想脱下了上班穿的羊绒大衣和靴子，还是穿了简单的羽绒服和运动鞋，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尽可能看上去轻松自在些。
她一下楼，苏怀晏便站起身，两人就向苏劲松和赵春来道别。
苏劲松还特意嘱咐苏怀晏：“好好照顾你妹妹。”
苏怀晏闻言笑看了眼朱绪，调侃问：“妹妹还需要我照顾吗？”
朱绪没有回答，其实在这个瞬间面对这样的苏怀晏，她忽然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管她多大都是你妹妹，你都要照顾她。”苏劲松则笑说。
“那我晚上要是迟点送妹妹回来，爷爷你别担心。”苏怀晏笑说。
“不担心，你们年轻人要是真想玩就多玩一会。”苏劲松颔首笑。
“我会早点回来的，外公。”朱绪忙转过身说。
苏劲松被逗笑，以为她平时大大咧咧，真到相亲就害羞。他挥挥手打发两人赶紧出门去。
两人出了门，朱绪跟在苏怀晏身后去取车，他们在停车库里遇到了杨光。杨光看到朱绪要跟苏怀晏出门很惊讶，他很少主动问雇主的事情，况且看到苏怀晏要开他自己的越野车，可他还是忍不住问：“要不要我来开车，苏先生？”
苏怀晏擡眼徐徐看向杨光，似笑非笑说：“不用，老杨，漾漾要去相亲，我带她去就好了。我们约了吃烧烤。”
杨光更诧异了，他看向朱绪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朱绪听到苏怀晏把事情夸大告诉杨光也惊呆了，她忙说：“不是相亲，只是去见个朋友。”她说着对杨光重重摇了摇头，她很怕杨光把这事告诉苏锐文，因为照苏锐文的脾气和猜忌心，肯定会闹一场。而且每年将近年关靠近孙瑾柯忌日，苏锐文都会更暴躁。
杨光心里打鼓，而他见苏怀晏已经上了车也不好再说什么，退回了自己车边。
朱绪想坐后座离苏怀晏远一些，但她还没有拉开车门就听到苏怀晏放下车窗说：“漾漾，坐前面来。”
她没法硬着头皮上了副驾驶座，缓缓系上安全带。
车子开出了南山路，朱绪问苏怀晏：“我们去哪里，怀晏哥？”
苏怀晏报出了烧烤店的名字，就是他们三人之前重逢的那家店。他的态度看上去非常平静，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嫌隙。
朱绪却越发紧张，她转头看车窗外心里转过无数念头。苏怀晏忽然叫她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苏怀晏余光看到朱绪的反应，不冷不热问：“这么怕我？”
朱绪忙说：“没有。”
苏怀晏没有追究，只说：“手机借我一下，漾漾。”
朱绪下意识警惕，问：“你的手机呢？”
“在后座不好拿，车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连上。我得通知赵翼位置，他一直在国外生活，刚回来对这边不太熟悉。”苏怀晏说。
“你记得他的号码吗？我帮你拨号。”朱绪小心说。
苏怀晏报了号码，让朱绪直接接通。朱绪听到他真的是在通知那边人地址的时候，莫名松了口气。而车上信号不太好，在红绿灯前，苏怀晏很自然拿过朱绪手里的手机和对方又多说了两句。
就在朱绪觉得可能可以放心苏怀晏的时候，苏怀晏挂了电话，不仅没有把手机还给她，还回过头将她的手机丢到了后备箱。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朱绪就这么惊愕看着自己的手机越过后座的椅背，“哐当”一声稳稳落在后备箱消失不见。
车厢里死寂一般的安静，红灯跳转到绿灯，苏怀晏若无其事继续开车。朱绪久久回不了神，许久她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发抖问：“怀晏哥，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漾漾，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和苏锐文到底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苏怀晏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一字一句清晰坦诚。
朱绪闻言缓缓转回身坐好，她面色苍白，一时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