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飞鸟 正文 第38章
第38章Chapter38
苏劲松今年是七十九岁的寿辰，明年就要八十大寿，仿佛是为了预热大寿，也因为难得三个小辈都在家，苏翰济想给他办的热闹些。
可苏劲松一点也不想什么寿辰宴会和慈善会，因为那不过是苏翰济想借着他的老脸皮让别人捐款到瑞安慈善基金会，但胳膊拧不过腿，这个家在真正的事务上，他已经说了不算。他知道要不是自己手里还捏着部分瑞安的股份，他可能早就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声音了。而对苏劲松来说，在几个孩子中，最懂他的就是朱绪，那两个男孩再能干都困于别人的期许中，不如这个外孙女有个性，过起人生张力十足。
不过说到男孩们的错，苏劲松又觉得要归责整个家庭。而他是第一个错的人，他的偏心让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反目，最后他想纠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曾维护苏君雪千百次，但在最后一个关键的继承人之争上，他选择了苏翰济。苏君雪心高气傲不能再和哥哥共事，而苏翰济也容不下对他充满威胁的苏君雪，逼她离开了苏家。
兄妹反目才是苏劲松最深的痛，可两个男孩却在父亲影响下一直互斗，而不是团结去改变父亲留给这个家庭的坏影响，唯有朱绪在努力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
每每想到这，苏劲松都格外怜惜朱绪，他知道她不是完美的，她的身世他在那年就没有去深究上过称，他只希望她能拯救思女成疾的胡金毓。而她做到了，她给这个家庭带了全新的生命力和活力。
可现在他逐渐能感觉到她要走了，因为他浑浊的双目都能看到家里的你争我夺相，较五年前在不断升级。
寿宴前几天，黄依秋来得特别频繁，她最近显得很开心，难得大胆一直和苏劲松说琳娜的好。
苏劲松应付听着，问她：“怀晏是和你说跟这个琳娜恋爱了吗？”
“那没有，他们只是朋友。我上次遇到琳娜，我们聊了好一会，看得出来她很关心怀晏。”黄依秋笑呵呵说，“怀晏这几年身边都没有什么女孩，难得有他喜欢的又对他上心的，我也不敢逼得太急。”
“你知道就好。”苏劲松说。他知道苏怀晏一直眼高过顶，择偶有自己的标准，而他作为爷爷虽然不想干涉他的自由，但眼看着他真的一直单着，苏劲松心里还是有着急。所以，对他带琳娜回来这事，他观察过琳娜也是挺欣赏的。
“爸，怀晏最听您的话，我就想请您有机会多劝劝他，让他早点安定下来，那我和他爸就放心别无所求了。”黄依秋说。
“我听怀晏说这次寿宴也会请琳娜来，我到时候找机会和他们说说。”苏劲松说。
黄依秋听完很高兴，喜上眉梢。她这两天真是心情起起落落，扫墓那天她想完了，苏怀晏对朱绪旧情不忘，一个转眼认识了琳娜，琳娜给了她新希望。
从苏家离开后，黄依秋坐上车就给琳娜打电话说：“琳娜，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参加晚宴的礼服？我这有几件高定，你要是不介意，我让人送去给你挑。”
琳娜微笑谢过黄依秋，很高兴接受她的馈赠，挂了电话之后，她却坐在工位上出神。她在一家翻译公司找了个工作，工作是苏怀晏介绍的，她已经上班一段时间，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没有什么事情能困扰她太久，但最近她总想不明白她想回去的苏家。
她知道苏怀晏在隐瞒着什么，所以他帮她的进度很慢。她也知道苏怀晏现在不会坦白他的秘密，她只能寻求其他的途径去了解，当她遇见黄依秋，她舅舅的第二任妻子，对她就是不错的机会。那天短暂的接触中，她就发现黄依秋不同其他人，一提起朱绪不是喜爱是浑身排斥。而更奇怪的事，当黄依秋以为她和苏怀晏有暧昧，就开始一直强调朱绪只是苏怀晏妹妹这件事。
这让琳娜心里很不舒服，她意识到两人是不是曾经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个疑问的种子一下埋在琳娜心里，让她感觉朱绪这个人真的深不可测。她怀疑朱绪冒名顶替来苏家，一开始就有目的。
而更让琳娜不安的是，她意外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哥哥苏锐文的深深恶意，他原来一直在暗处盯着她。而他的恶意同时解答了她的迷惑。
琳娜发现苏锐文派人已经去了趟南美她小叔家，花钱让她小叔小婶把她的身世都说了。而在他知道她的全部身世后，他没有任何作为哥哥的欣喜，只是约她单独出来，不是相认是谈交易。他明确表示不希望她回苏家，他愿意给她金钱上的补偿，但她和苏怀晏如果轻举妄动，他会干脆让她无家可回。他会让苏劲松知道所有的事情，让苏怀晏再死一次，也会让整个瑞安作陪，让她回来无利可图。
琳娜听完苏锐文的威胁一时震惊住。
他们约在一家高档会所见面，苏锐文坐在茶桌对面慢条斯理给她泡茶，看上去和她在苏家见过的他没什么两样。他和苏怀晏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总是面带微笑，看上去友好聪明无害，只是此刻他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你很信任苏怀晏，相信他一定会帮你是不是？但你知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私心？他告诉过你，他和朱绪是什么关系吗？”苏锐文把一杯茶缓缓放在琳娜面前，微笑问。
琳娜不敢想。
苏锐文见这个妹妹也很聪明，他笑了笑说：“琳娜，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其实亲情一点也不重要，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谋划。你回来未必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你不回来，我却一定会补偿你。”
琳娜面色发白，苏锐文给她的一击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苏怀晏这个人在还不知道漾漾不是他妹妹的时候，他就疯狂追求漾漾，强迫漾漾和他在一起。我想这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苏锐文继续说，他的眼神变得很冷漠注视着琳娜。
琳娜感到如坐针毡，苏怀晏谦谦君子的形象在她心里彻底剥落。
苏锐文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
“爷爷还不知道奶奶是因为这事死的，我已经很仁慈。所以，你在苏怀晏那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他的私心私欲很重，永远考虑的只有他自己。”苏锐文喝着热茶冷声说。
琳娜不可思议瞪着苏锐文。
苏锐文则继续说：“你回去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我再次很明确告诉你，你回来想要的亲情，这个家里一点都没有。”
琳娜终于明白苏怀晏那天和她说的话，这个家没她想象的美好。她缓缓想站起身想离开。
苏锐文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琳娜说：“今天我找你的事，你可以告诉苏怀晏向他求证，因为他早晚会知道。”
琳娜没说话，强撑着走出了茶室。
苏锐文送走琳娜后，他照常回了家，他最近努力在朱绪面前改变，他也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慢慢转好。他的人生除了恨现在多了个目标，就是补偿保护朱绪。
那天扫墓的事，对他们三人无形的影响都很大，他们内心深处的纠葛欲望已经很难再藏住。他知道苏怀晏一定会开始有所行动了。
而今晚，苏怀晏回来了，他们三人又要兄妹“相亲相爱”在一个屋檐下。
朱绪晚上回来最迟，因为她下班把上次救助的猫送给了刘乐知，交由她收养。完成这件事，是她这段时间难得开心的事，她回到家看到大家在等她吃饭，便忙坐下。
她看了眼几天不见的苏怀晏问了声好，苏怀晏点点头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而不等朱绪回答，苏锐文就接话：“当然是因为大哥你回来了。”
朱绪目瞪口呆，皱眉看苏锐文说：“乐知姐收养了猫。”
“哦，大哥还不如一只猫。”苏锐文不紧不慢笑说。
朱绪忍不住翻眼白苏锐文，问：“二哥，你请了乐知姐参加外公的寿宴吗？”
“她对慈善很感兴趣。”苏锐文回答。
朱绪闻言欲言又止，总觉得苏锐文的想法没那么简单。
苏锐文见状把话题引向苏怀晏，他说：“听说哥请了琳娜，怎么，琳娜也对慈善公益感兴趣？”
苏怀晏侧过脸看他，思忖片刻说：“看不出来你也很关心琳娜的事。”
朱绪则问：“琳娜有段时间没来家里玩了，怀晏哥，她要等外公生日那天再来吗？”
“她开始上班了，工作比较忙。”苏怀晏解释。
朱绪点点头没再说话，但低头的时候，偷瞄了眼苏怀晏。昨晚苏劲松忽然问她对琳娜的看法，她一开始对琳娜更多是希望她是真的朱绪，但当她听说黄依秋开始想撮合琳娜和苏怀晏的时候，她心里的滋味不自觉有些不一样。
短短几句话，三个人都各怀心思。
苏劲松一直在喝自己的晚间小酒，微微眯着眼有些微醺，他问朱绪：“你有没有替外公请赵翼来？”
“我看舅舅肯定已经请了赵伯伯一家。”朱绪说。
“那你也要单独请下赵翼，他是你的好朋友。让他给你当舞伴，听起来你两个哥哥那天都有伴。”苏劲松笑说。
朱绪想了想说：“行，我问问赵翼。”
“他要没空，你就问问李睿，这小伙子也挺好的，你们这么多年能处朋友，可见他人品不一般。”苏劲松笑说。
“嗯，李睿的确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朱绪说。
“他那天要来吗？”苏劲松问。
朱绪想了片刻才回答说来不了，因为李睿已经替她去了欧洲找人，她需要编个理由。
苏劲松听完点点头，他喝完酒站起身笑说：“你们三个也都老大不小了，是时候都该安定下来了，再成天陪着我也不像话了。我生日那天，你们都带着伴来，我很高兴。”
而这话听到三人耳朵里都是一个意思，时间不多了，他们的怪异已经开始藏不住了。
第二天恰好周末，琳娜听苏怀晏说朱绪想她，她就来了。朱绪很热情接待了琳娜，她感觉琳娜比之前亲近她。因为琳娜忽然主动和她聊起了男女之情。
琳娜向朱绪寻求意见：“漾漾，怀晏哥邀我陪他参加你们家的宴会，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如果我那天和他表白，他会不会接受我？”
朱绪被这些话惊呆，措手不及呆了原地，她不敢置信看着琳娜，半晌问：“你，你喜欢怀晏哥？”
“怎么，不行吗？你觉得他不好吗？”琳娜不解问。
朱绪瞬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失望多还是痛苦多，好一会她才说：“没有。”
琳娜便笑了笑似乎放心了，等她转过身去，她缓缓沉下了脸，她开始知道这个苏家有多混乱，私心和欲望交错横流。苏家比她小叔家的自私自利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