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Chapter47
朱绪租的民房就两层楼高,室内结构很简单也很简陋。朱绪租过来后的几个月整修了不少,最开始是请人翻修了楼上楼下的洗手间和一些门窗,然后就是她自己动手一点点搭建改造。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成型了,是个温馨的家了。
二楼有两个房间,朱绪自己住了间,还有间堆着杂物没有床,但能再住人的也就只有这间房了。所以,她下班坐苏锐文的车去商场,买个简单的床垫给他睡几天。
苏锐文一点不介意,还在商场带走了一个软垫给他的元元当床。
两人把床垫塞进后备箱,关上后备箱门之后,朱绪对苏锐文说:“车很脏,该洗车了。”
“明天去洗。”苏锐文应道。他在外跑基本上一个月才洗一次车。
他这段时间就这么开着一辆商务车到处跑,他把元元安置在后座,不断给它添置新的玩具。后来他干脆把后座的四座改成两座,中间排的座椅拆了给元元活动。所以这辆车后座门打开已经俨然是个猫窝。
回去的路上,朱绪问苏锐文这段时间除了开着车去旅游,有没有做其他的事。
苏锐文说:“开滴滴。开了一个月,后来有人投诉我车上有猫就不开了。”
朱绪不可思议看着苏锐文,对他开着百万商务车开滴滴的事感到好笑,她问:“有没有乘客问你为什么做这么没有性价比的事?”
“有,但问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很安静,看上去生活很累,坐上车都没说话。”苏锐文说,“如果有人喜欢猫,就会问我能不能抱猫,元元很亲人懂事,没有人不喜欢它。”
朱绪回头看了眼窝在新买软垫上的元元,对它说:“你真的很棒,元元。”因为它之前那些伤分明是人弄的,可它没有对人失望。
元元像是听懂了,但它还有点闹肚子不是很舒服,只能安静擡眼望着朱绪。
回到家,朱绪一面安排苏锐文住的房间,简单将杂物归置好,腾出空间铺垫子,一面给苏锐文定规矩:“我用楼上的洗手间,你用楼下的洗手间,用完记得要打扫干净。在我家,家务都要自己做,别指望我把你的那份做了。洗衣机在楼下,自己洗自己晒院子里。房租多少在走的时候给我一点,我至少管你吃,不过你还要帮忙洗碗。”
苏锐文都说好,等朱绪给他铺好床垫,他就抱着元元躺了下去。
朱绪没理会他,起身出去给他拿床单被子枕头。结果她离开才一会,抱着东西再进来的时候,发现苏锐文和猫都已经睡着了。屋外还在下雨,雨水打在窗棂上,朱绪想这的确很催眠,她没叫醒他们,放下东西让他们继续睡。
朱绪关上客房门下了楼,给她的狗飞飞准备晚餐。她喂狗的时候,想起苏锐文在车上说,苏怀晏在离开前给他和琳娜的那份协议,心里感到很难受,她伸手抚摸着飞飞的脑袋。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雨停了天还阴着,朱绪起床洗漱停当,下楼煮泡面当早饭。她快吃完的时候,苏锐文才起来,他抱着猫下楼,下到一半坐在楼梯上醒神。
朱绪看了他一眼说:“我要出门去上班了,你今天做什么?”
“睡觉。”苏锐文靠着楼梯说。
朱绪闻言没再管他。他坐了会倒自己起来了,把猫扛在肩上进了洗手间洗漱,猫很乖趴在他肩头,显然很习惯和他不离身。
苏锐文刷了个牙,跟着朱绪出门送她到门口。隔壁李婶看到两人有些惊讶,朱绪向她打了个招呼说:“这是我哥,找回来一个了。”
李婶闻言替她高兴,还热情打量苏锐文夸他帅气,然后问:“你哥哥做什么的?”
朱绪指了指门口停着的商务车说:“开滴滴的。”
李婶恍然大悟说:“难怪我说你家门口怎么停了辆车。”
“嗯嗯,如果你们有需要用车,可以问他。”朱绪说。
李婶听到这话,立马问苏锐文:“漾漾她哥,你今天有空吗?我儿子早上等会要去机场,能包你的车吗?”
苏锐文还没跟上这聊天节奏,愣了会才点头说可以。
“多少钱?”李婶笑问。
朱绪也回头看苏锐文等他报价。
苏锐文想了想说:“一百五。”
“一百五?!”李婶惊讶。
苏锐文以为自己报高了,尴尬看了眼朱绪好像怕给她丢人。结果李婶兴奋说:“太便宜了!我们平时叫车过去都要两三百块呢!可真是太谢谢你啦!我儿子这次要去和一个什么电商平台签约,我们的番茄就有人收了。”
苏锐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李婶的高兴,只能笑。而李婶说得兴起,凑上去又继续说,苏锐文一整个招架不住僵在原地。
朱绪见李婶聊得开心,就不管苏锐文死活,管自己出了门。
下午出了太阳,朱绪发信息给苏锐文问他机场送人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就把屋里的晾衣架擡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苏锐文照做,之后他无所事事抱着猫坐在院子里看小狗飞飞刨坑。等飞飞刨了半天,他才意识到这狗把朱绪种的菜地给弄坏了,吓得赶紧起身试图补救。
就这么无聊过了一个下午,快到朱绪下班时间,苏锐文心想到厨房做点什么,但他站在食材和电饭煲面前束手无策。他从来没有做过饭,更别说为别人做吃的,但他觉得有这种想法,就能让他莫名感觉生活有希望。这让他心情很平静。
朱绪回到家,看到苏锐文在刷手机看做饭视频,她问:“你在干嘛?”
“学做饭,明天开始我可以给你做饭吃。”苏锐文一本正经说。
朱绪匪夷所思皱眉笑了笑没当真,放下手里的包洗了个手,就无缝衔接开始做今晚的晚饭。
苏锐文看着利索的朱绪,他以前对她能干没有一个具体的认识,现在他才知道能独立把生活过得很好的能干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而他就是没法一个人生活的人,他的人生没有拥有任何信念。
朱绪很快做了两菜一汤,两人开始吃饭的时候,朱绪打开了投影仪看电视。苏锐文跟着看,但他时不时看朱绪,想起她以前也经常找他一起看电影,那时候他总嫌弃她很笨,有时候看个电影也看不明白。而现在他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笨。
到了周末,苏锐文说的住几天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但他没有想离开,主动开始做更多家务。周末一早,朱绪还在睡觉,他就下楼开始扫地拖地,碰翻了椅子打碎了花瓶。
朱绪吓醒跑出来趴在楼梯上看到了苏锐文的惊慌失措,她松了口气忍不住笑出声说:“你有病啊,周末扰人清梦。”
苏锐文则有些泄气拿着拖把坐到了椅子上。
朱绪见状,轻笑了声说:“记得赔我花瓶。我去继续睡了,你慢慢拖吧,摔坏什么赔什么。”
苏锐文气笑,擡起头看到朱绪打了个哈欠冲他笑挥了挥手。那一个瞬间,他对自己的不满和气愤都消失了,又站起身继续拖地。
等朱绪睡醒,他们一起出门去超市采购。两人一开始一起逛了会,后来苏锐文独自去找花瓶,打算赔给朱绪,顺便买了一束花送给她。他抱着花瓶和花很高兴去找朱绪,发现她推着购物车逛到一个图书专区,而她在一本书前面停留了好一会,然后又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苏锐文跟上去,发现让朱绪停留的书是苏怀晏的新书。于是,他也不由驻足停留了,他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要支持苏怀晏的新书,便伸手拿了两本。
朱绪准备结账,身后的苏锐文往柜台上摆上了书和花,然后是一个花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为什么买两本?”
“你一本我一本。”苏锐文说。
朱绪闻言笑说:“你这是在支持你哥吗?”
苏锐文听到这话,反问她:“不是你哥了吗?我们都不是你哥了吗?”
朱绪说:“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付钱吧。”
苏锐文垂眼,掏出手机付了钱。他这两天一直担心朱绪赶他走,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一点关系。
而他最担心的事在回去的路上还是发生了,朱绪问了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想了想说:“明天吧。”
朱绪点点头。
这天晚上,苏锐文一早就抱着元元回房间了,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行李不多就一个背包,在路上一直买买丢丢,最后留下了最实用的衣物。他看着收好的背包出神,他知道自己不想走,但他再也不想让朱绪讨厌他。元元好像懂他不开心,窝在他怀里舔了舔他的脸,他擡手摸了摸元元说:“你真幸福,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样的感受。”
夜里,苏锐文睡不着躺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想明天应该去哪里,所以楼下传来焦急敲门声的时候,他一下爬起来开门。
对面房间的朱绪也惊慌开了门,他忙说:“我下去看看是谁,你别怕先别下楼。”
说罢,他就冲下了楼。但朱绪不放心,很快还是跟下了楼。
敲门的是隔壁李婶,她老公突发急症疼得昏倒,儿子不在家没人帮忙,她和媳妇吓得六神无主来敲门想找人送医院。
苏锐文闻言,赶紧跑上楼拿了车钥匙就去送人,他走前还让朱绪锁好门回去继续睡觉。
朱绪点点头,担忧站在门口说:“开车注意安全。”
苏锐文应声上了车就开去最近的县城医院。等他回来已经是清晨,朱绪听到响动就跑下楼问:“怎么样?”
“没事,张伯是急性阑尾炎疼晕过去了,已经连夜做了手术。”苏锐文疲惫笑说。
朱绪松了口气坐在了楼梯上,又问他:“你整夜没休息累不累?”
苏锐文摇摇头,他看着朱绪犹疑开口说:“漾漾,我可能还要多待两天。李婶家的番茄还在收,每天都要送出去,她儿子不在家张伯病着没人开货车了,我想帮帮他们。你介意吗?”
朱绪闻言却问:“你真的很想帮他们吗?”
她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在清晨的微光里,眼神比光线更明亮。他忽然被她一句话问到心虚。
“你那么聪明,肯定有很多其他办法,只是送货而已,找个外包司机也就几天的事情。所以你是真的想帮他们吗?如果是,你不用担心我怎么想,”朱绪微笑说,“因为哪怕我不同意,你都可以住到李婶家去帮忙不是吗?我不是不同意你留下,苏锐文,我只是希望你确定点是不是想帮他们多过想留在我家。”
苏锐文沉默不语,他以前从来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就像朱绪说的,他没必要介入成为某件事的一员,哪怕他什么都不做,李婶一家也总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他为什么要去做?他难道真的是个热心肠?
苏锐文最后没有回答朱绪,只是越过她上了楼。但他收拾好,一早还是去了李婶家帮忙。
朱绪出门的时候,看到他正戴着张伯的草帽,开着小货车载着番茄往村外开。她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好笑,而后来两天,她见他竟开始认真帮李婶家规划番茄种植产业,和李婶回来的儿子有商有量怎么卖番茄早出晚归,她便没再问过他怎么想了。她自己最近也很忙,开始上夜课要考证。所以两人住在一起,各管各又互相照应,帮对方养个猫遛个狗,关系还算和谐,一直到十月末。
十月末的一天,朱绪收到李睿寄来的包裹,里面是她上小学的学生档案。这些文件是复印件,但看得出原件都是手写的破破旧旧的古早记录,上面登记了她父母的信息,还有一两张模糊但让她有记忆的照片。
她以为这是她之前托李睿去走访时,他找到的资料,她那时内心不仅想找到真的朱绪,也想找找自己的过往。所以收到资料,她很高兴打电话感谢李睿。
而李睿一开始还应着朱绪的感谢,后来藏不住了告诉她:“其实不是我找到的,是怀晏哥在山区支教时找到的。那次我根据你给的信息,都没找到你以前读过的山区小学,我告诉过你的。”
朱绪闻言怔住神,半晌她问:“他最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