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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飞鸟 正文 番外二 他们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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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绪的高二寒假某一天,想去动物园玩。如果是以前,想去就去了,她可以让家里任何一个人陪她去。但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孙瑾柯年末一直病得厉害,家里气氛焦灼,大家都担心她熬不过新年。好在新年的前一周,她好了不少甚至出了院回到家休养,大家才松了口气。

    朱绪在孙瑾柯回家后第三天想去动物园走走,苏怀晏来接她。她吃了早饭就开始准备,胡金毓问她:“就你和你大哥去吗?叫你二哥了吗?”

    “昨晚问二哥了,他不去,他每天不睡到中午不起床的。”朱绪说,低头看了看手表才九点不到的时间。

    “我看他最近担心你舅妈心情不好都没出去玩,怕他闷坏,要是能出去走走会好些。”胡金毓叹息说。

    朱绪闻言也还是担心,便想了想说:“那我再去问问二哥。”

    于是,她很不怕死地冲到西屋喊人,结果她一推门进去,就发现苏锐文今天已经起了,端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

    所以苏锐文被吓了一跳,不耐白了眼朱绪嫌她吵说:“一大早想吓死谁?”

    “要不要去动物园,二哥?”朱绪问。

    “你都去了几百次有什么好去的?”苏锐文烦躁说。

    “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朱绪又问。

    苏锐文没说话,昨天他是直接拒绝她了,就是因为预感她今天还会问他。

    朱绪察觉到苏锐文想去又不想去的别扭,上前拉他的手臂笑说:“去嘛,二哥,我们一起去。你整天闷在家里也没事做,不然你就帮我写作业?”

    “帮你写作业,你想得美?”苏锐文哼声,但他发觉朱绪给了他很舒服的台阶下。

    “那就走,不然就让你帮我写作业。”朱绪连拉带拽。她最近因为孙瑾柯生病,对苏锐文特别好,经常在他面前扮蠢装傻逗他开心,好让他能和人亲近一些。

    苏锐文被拽得不爽又开心,最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起身跟着朱绪出了西屋。

    苏怀晏开车到达时,看到朱绪和苏锐文站在一起并不意外,他知道她总有办法让苏锐文服软,便放下车窗说:“上车吧,锐文坐前面。”

    苏锐文则阴阳怪气说:“哥,你真是够疼她的,年底公司这么忙还陪她去动物园。”

    “你也很疼她,不也陪她去动物园了?”苏怀晏笑了笑。

    朱绪拉开车门先上了车,她把书包放在一边,就探头对苏怀晏说:“怀晏哥,我预约了今天下午两点钟体验饲养员的活动,在动物幼儿园,我们一起去。”

    苏怀晏点点头,问:“你二哥去吗?”

    “我预约的是三个人。”朱绪说着看向坐进副驾驶座的苏锐文。

    苏锐文扭开头系安全带,不屑一顾说:“我才不去,那里都是小孩子去的。”

    “大人也可以。”朱绪忙说。

    “不去。”苏锐文不耐。

    “那随便你,你到时候在外面等我们。”朱绪哼声打了下苏锐文的肩膀。

    苏锐文立马还手,转过身擡手拍了她脑门。

    朱绪低呼疼又哼了声靠回了后座,擡手揉了揉额头。

    苏怀晏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朱绪,见她只是和苏锐文玩闹没真生气,发动了车子慢悠悠对苏锐文说:“你不要老是打她,她打你根本没用真力气,你次次都真打。她额头一下给你打红了。”

    苏锐文闻言不由回过头看了眼朱绪,发现她额头真的红了,有些内疚又忍不住想笑说:“哥,你也太偏心了,你怎么知道她打我没用真力气,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看看,我肩膀肯定也红了!”

    “她额头没穿衣服。”苏怀晏淡淡说。一针见血。

    苏锐文一下吃瘪了,尴尬红了红脸。

    “她打你都是打在有衣服遮盖的地方,而你打她次次都是在脑袋,还掐她脸。”苏怀晏继续说,声音听上去很威严。

    苏锐文再绷不住,蛮横打断说:“别说了别说了,哥,我知道你疼她偏心她行了吧?”

    苏怀晏无奈无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管自己开车。他不太喜欢朱绪和苏锐文到现在还像小时候一样闹来闹去,但他清楚知道他们那样才是正常兄妹的样子,而他只是对朱绪有特殊的占有欲。虽然现在他已经和朱绪在一起,但在其他人面前总还要平衡做兄长和男朋友的度。原本今天他们可以单独约会,但朱绪愿意让苏锐文来,他也只能同意。

    到了动物园下了车,苏怀晏看到朱绪要背书包,就上前接过帮她拿。

    朱绪看了眼苏怀晏,抿嘴笑了笑说:“谢谢怀晏哥。”

    苏怀晏便擡手摸了摸朱绪的脑袋表示不用谢。

    一旁苏锐文则凉凉说:“哥,你每次这样搞得我对她很坏一样。”

    “那你来拿。”苏怀晏把包递了过去。

    苏锐文看着粉蓝色的少女书包,一口气堵在喉咙,扭开了脸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朱绪对野生动物园很熟悉,但每次去她都会走些不一样的路线,她这次一进去就坐缆车。假期人很多,苏锐文去买了快速通行票也等了半天,他一下就没了耐心,大冬天的太阳都给他热出汗,一把脱了外套。

    朱绪买了三瓶矿泉水分给苏锐文一瓶,他喝了两口回袋子里,怕朱绪不好拿,也示意她丢进袋子,他一起提着。

    而朱绪把水放回袋子前,把瓶子上的标签撕了做区分。苏锐文翻白眼说:“我喝的比你多,还怕我拿错?我都没嫌弃你。”

    朱绪没好气说:“谁拿错喝都恶心啊,区分下就好了嘛,你非要说两句才舒服是吧?”

    “反正是我嫌弃你就是。”苏锐文擡眉说。

    “我也嫌弃你。”朱绪寸步不让。

    苏锐文气笑,看了眼一旁安静喝水的苏怀晏问他:“哥,你的水要不要和她的一起放?”

    苏怀晏放下水瓶重新盖上盖子,一边把水放进朱绪书包的侧边口袋里一边说:“不用了,我自己拿吧。”

    “你看,哥都嫌弃你。”苏锐文笑说。

    朱绪气不过瞪了眼苏锐文。

    苏锐文笑得越发开心得意,他知道自己很幼稚,但每次和朱绪这么逗趣,他都会忘了自己身上的沉重。他甚至能在她身边感受到一种安全感,好像只要她在,他就不会被彻底抛弃。

    一个缆车车厢可以坐六个人,他们三人和一个三口之家一起坐,缆车会经过不少动物馆,路过熊猫馆的时候,朱绪看到熊猫和那家的小孩一样兴奋,拿出手机拍个不停。她和苏怀晏坐一边,两人有说有笑,他们都没注意到对面苏锐文坐在别人家孩子爸身边,一脸不爽,因为他觉得身边这个男人很臭,好像整个冬天没洗澡。

    苏锐文本来就挑剔,从缆车上下来后就一路坏心情,更开始挑三拣四。朱绪听到他骂别个男人是臭男人,笑出了声,她安慰他:“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事破坏心情啦,二哥,我们难得出来玩。”

    “你个苦逼高中生难得,我大学生是自由的。”苏锐文不领情非要刺朱绪一句。

    朱绪就不理他了,转身跟着苏怀晏去坐火车。可她才坐到苏怀晏身边,苏锐文也挤到了她身边说:“你们别想我跟别人坐了,我只跟你们坐。”

    朱绪只能往苏怀晏身边又靠了靠。

    苏怀晏还一直背着朱绪的书包,擡手轻轻搂住朱绪的肩膀,探头对苏锐文说:“你别挤漾漾了,一排三个人正好的,你担心什么?”

    苏锐文见苏怀晏护着朱绪,没好气说:“坐缆车的时候她就把我赶对面去了,让那个小孩和他妈坐。”

    苏怀晏松开了朱绪说:“你别这么记仇,那个角度可以让小孩看到更多动物而已,而你又不喜欢看。”

    苏锐文这才没了声,扭开了头。

    而等苏锐文才扭开头,苏怀晏就在握住了朱绪的手藏在腿上的书包后。朱绪红了红脸,偷瞄了眼一脸平静转头看外面风景的苏怀晏,她的心砰砰跳,同时很担心会被身边的苏锐文发现。好在苏锐文也扭开头看途中的动物了。

    他们的手从简单握着到十指相扣,苏怀晏的手宽大温暖,指腹温柔摩挲着朱绪的手背。朱绪则忍不住又往他身侧靠了靠,好像贴多近都不够她想要的亲密,直到小火车到站要下车的那一刻,她才慌忙抽回了手。

    中午时分,三个人都走累了找了地方吃午餐,苏锐文看到人头攒动,午餐点连位置都没有,他又开始皱眉头说:“看到人多就烦。”

    朱绪就推着他往前走说:“你去找位置坐,你脸这么臭最适合占位置了,我和大哥去买饭。”

    “谁脸臭?”苏锐文气鼓鼓。

    朱绪嘿嘿笑陪他先找到了位置,还从书包里拿出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给他吃,这才和苏怀晏去买饭。

    两人买了三份套餐回来,有面有饭还有汉堡薯条,三人分着吃,朱绪吃什么都香,还说好吃。苏锐文一脸嫌弃但是和她抢薯条吃,苏怀晏笑着给两人分餐,时不时拉偏架让朱绪多吃点,

    苏锐文不服气,但还是把最后一根薯条让给了朱绪。

    吃过午饭,朱绪就赶着要去看白虎跳水的表演,她拉两人一起去。三人赶到观看的地方,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朱绪踮脚看不到,苏怀晏便说:“我抱你起来看,漾漾。”

    朱绪正下意识要张开手,一旁的苏锐文却一把拽她走,还说:“哥,你是不是疯了?她又不是小孩了,也不是没看过这白虎跳水,你还抱她呢?走,人多烦死了不好看,去别的地方。”

    于是,朱绪不情不愿被苏锐文拉走,苏怀晏忙跟上去,一下打开苏锐文拽拉朱绪的手说:“不看就不看了,你别拽她了,都快摔倒了。”

    苏锐文闻言收回手,见朱绪是不怎么高兴了,不由看了看手表生硬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去你那个什么动物饲养员体验吧。”

    “你不是不去吗?”朱绪侧目打量苏锐文。

    “去啊,谁说不去啊?你不是预约了吗?”苏锐文挂不住脸不耐说。

    朱绪一下忍不住笑了。

    苏锐文尴尬忙假装生气转身赶紧先走。

    朱绪笑要跟上去,却见苏怀晏还在原地,她又回身拉苏怀晏的手说:“怀晏哥,我们走。”

    苏怀晏笑了笑,捏了捏朱绪的手就避嫌松开了。而他心里有点吃味,朱绪对苏锐文的极度包容。

    而苏锐文回头看到朱绪和苏怀晏有说有笑,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在他们愉快玩耍的背后,总有一道道阴影,可只要朱绪在,那些阴影总会短暂消失。他们都觉得只要有她的一分偏爱,他们都会更有安全感。

    夜幕降临华灯明亮,三人今天看完园区内的马戏团表演才回家,他们都有点疲惫了。

    朱绪上车前还在不停说笑马戏团的精彩表演,上了车她就蔫了。苏怀晏上驾驶座前,先往后座放书包,他看到朱绪打哈欠开始面露疲惫,乘苏锐文还没来,伸手爱怜摸了摸她的脑袋。

    朱绪开心笑了笑,抱过自己的书包,自然抽出侧边口袋的矿泉水喝了起来。

    苏锐文上车回头看到朱绪在喝水,就质问她:“你怎么又买了瓶水?你的水在我这袋子里还没喝完啊,从早上给你提到现在,饮料不停,水都没喝,我快提死了。”

    朱绪一下脸红了,好在车厢里灯光昏暗看不出来,她说:“我一下忘了,刚上了厕所出来,有点口渴就在贩卖机随手买了。”

    苏锐文闻言很不爽,愤愤转过头骂朱绪浪费。

    朱绪缓缓放下水瓶,抿了抿嘴脸更红了,她刚才是一时忘了这是苏怀晏的水,而她潜意识里也觉得他们现在共喝一瓶水很正常。

    苏怀晏脸上有很淡但愉悦的笑意,发动车子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朱绪,对苏锐文说:“好了,别骂了,一瓶水而已。”

    苏锐文皱眉忽然问苏怀晏:“哥,你的水呢?”

    朱绪一下紧张,但苏怀晏很自若说:“早喝完丢了。”

    苏锐文哼了声还是数落朱绪:“你看,我和哥都喝完了,就你浪费。”

    “哎呀,真是没完了。”朱绪再忍不住翻白眼。

    “才说你几句就不耐烦,我还没给你上价值,你想想非洲那些没水喝的人,你羞耻不羞耻?”苏锐文开始动嘴皮子。

    朱绪气得差点晕过去,可她也被他说得不由真想起,这个世界不同人不同生活的参差不齐,她闷闷缩到了黑暗里,安静握着苏怀晏的水。

    好在苏锐文说了两句就安静下来了,因为苏怀晏已经把车开出了动物园停车场,他们离回家越来越近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让他一下回到了现实。

    而同样感受到这种压抑的还有苏怀晏,他最近对回苏家也很有压力。他一直很关心孙瑾柯的身体,他说不出具体原因就是很怕她离开,因为她一旦离开,这个家庭里的某种东西似乎就会在无声中崩坏,可他的母亲却在隐隐期待。他不太想面对苏锐文,又不得不面对他们之间的沟壑。沉默中,他打开了音乐了,在音乐列表里点开了《Loveofmylife》。

    每个人都有所爱所想,可很多时候,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爱。

    夜晚这个点,城市路上的车流量已经开始减少,他们的车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还是被堵住了,因为前面两辆车相撞发生了事故。

    当车子停下来,苏锐文看着不远处闪着双闪的两辆车,难得没有烦躁,相反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了一刻,他冷笑说:“怎么不是我们的车被撞……”

    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朱绪就扑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生气说:“呸掉,二哥,你干嘛说不吉利的话!”

    苏怀晏也看向苏锐文,但他能明白他的心情,因为他们之间已经隐隐走到一个要战斗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们都在被迫接受也在主动上前,可他们当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为什么战斗。

    苏锐文一把拿开朱绪的手,不以为然冷哼说:“呸掉什么,这么说一下就能车祸的话,人想死想活都太简单了吧,你想得倒美。真是迷信。”

    “反正你别说了,一会交警就来了,我们很快就可以走了。还好看上去只是车碰了,人都没事……”朱绪往前面探头探脑。

    “哼,回去干嘛?我才不想回去。”苏锐文冷声说着转开了头。

    朱绪一下懂了苏锐文此刻的不安痛苦,她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苏怀晏,在他眼神里也读到了同样的明白,她忽然能感受到他们三个人其实都很孤独。她便忍不住对苏锐文心疼说:“二哥,那是我们家,当然得回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有我和大哥,我们三个人在一起面对。”

    苏锐文闻言皱了皱眉,却一下被朱绪的话击中了心里最柔软的脆弱,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去反驳朱绪避免自己的软弱被人看穿,可他又忍不住在等苏怀晏的态度。因为他内心深处一直想知道,他善于伪装的大哥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朱绪在异常的安静中,也不由在等苏怀晏的答案,她转头殷切看着苏怀晏,她一直希望也相信苏怀晏很关心苏锐文。她想他会帮她一起安慰苏锐文。

    而苏怀晏也在问自己,可他在还没有全明白自己的时候,就因为朱绪明亮期盼的眼睛有了短暂温暖又真实的答案。那晚那一刻,他认真应和朱绪的话,对苏锐文说:“对,漾漾说的没错,锐文。”

    苏锐文的眉头微微松了松,心里好像片刻得到了喘息,灵魂有了立足之地,但他嘴上不满嫌弃说:“你们两个怎么那么肉麻恶心……”

    朱绪难得没和苏锐文计较,因为年少的她在这一刻第一次真正捕捉到了苏锐文的脆弱。而她在那最痛苦的五年,有时候想起这一天,也难免会想要是后来苏锐文没有威胁她,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另一种解法。

    苏怀晏也曾想过这样的事情,孙瑾柯离世后,他能明显感受到苏锐文对他的恨和恶意在增加,但他内心深处始终相信这晚他们三个人的心曾真正在一起过。而他心灵深处想要的答案,也早已被朱绪说出来,只是他那时候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表达这种复杂的情感。

    他们仨都在爱人和爱己还有利益之间迷失过自己,不过他们也因此真正经历过每一个碎片般不同的自己,最后才有了他们真正的自己。同时,他们对彼此也才有了正确的真正的情感定位,选择了属于自己的责任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而苏锐文在朱绪和苏怀晏的女儿出生那年,看到两人为人父母,他彻底明白到他一直深深爱着他们两个人,希望他们获得新生幸福平安。而他也会拥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那不一定是美满的,却一定是他最享受,也是最值得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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