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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Chapter12EXCRUCIATION

    那天上午有四节课,等中午下课的时候就是十二点了,一般我都会先去吃饭,然后回寝室午睡,但那天下午本来就只有两节选修课,又因为老师去开会,这两节课临时取消,所以我想着中午可以回去吃饭,给苏悦生一个惊喜。

    初夏的天气已经略有暑意。中午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学校大门是新近重建的,门内门外都是大面积的草坪绿化,连棵树都没有。宽大的马路被太阳晒得热气蒸腾,我拦不到出租车,想了想就给苏悦生打电话。平时我打电话他很快就会接,但这次电话响了数声就被挂断了,我心里觉得奇怪,早上出门的时候苏悦生也没说今天有什么重要事情,我正犹豫要不要再打过去,突然有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对方很有礼貌,也很客气,彬彬有礼的对我说:“邹小姐你好,我是苏先生的助理,我现在和司机在您学校附近,您方便出来吗?”

    我心里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平时跟苏悦生在一起,除了司机,很少见到其他的人。我都不知道他还有助理,我问:“苏悦生呢?”

    “苏先生临时有点事情,您方便出来吗?”

    “我在学校门口。”

    “好的,麻烦您稍等,我和司机马上过来。”

    我只等了大约几分钟,就看到一辆车驶过来,中规中矩黑色的奔驰,司机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下车首先打开车门,那位助理先生也西装革履,这么热的天气,衬衣领带西服外套整整齐齐,见了我也很客气:“邹小姐好,请上车。”

    我觉得事情有点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我又问了一遍:“苏悦生呢?”

    “苏先生来了,所以小苏先生在陪他吃饭。”

    我脑子里要转一转,才明白他口里的苏先生和小苏先生分别是谁。原来苏悦生的父亲来了,我一想到他父亲就是程子慧的丈夫,就觉得脑子发晕,程子慧那样不喜欢我,她丈夫也一定不会喜欢我。

    我上了车,车里冷气很足,令人暑意尽敛。车子平缓地启动了,那位助理先生这才自我介绍:“邹小姐您好,我是苏啸林先生的私人助理,我姓董。”

    我没想到他不是苏悦生的助理而是苏悦生父亲的助理,不由得愣了一下,见他伸出手来,我才反应过来跟他握手。

    我定了定神,说:“董先生你好。”

    “邹小姐,请原谅我开门见山,苏先生派我来,是希望邹小姐明白一些事情。苏先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没有所谓的门第之间,单纯从身份上来说,苏先生并不觉得小苏先生跟邹小姐的交往有任何问题。可是小苏先生做的一些事情,让苏先生觉得,邹小姐可能并不是适合与他相伴终身的人。”

    我很安静地看着他,问:“说得更直接一些,就是苏悦生的父亲派你来,让我离开苏悦生?”

    “并不是这样,”那位董先生十分沉得住气似的,他甚至轻轻笑了一声,“苏先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有些事实,如果邹小姐一旦知晓,还会不会继续和小苏先生交往,恐怕是邹小姐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情。”

    我心底掠过一丝阴影,如果说和苏悦生在一起是真的快乐,但这快乐正因为幸福得过了头,所以常常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黑夜里穿行在山林中,没有灯,头顶有细碎的星光,远处有悠远的鸟鸣。但山林里会不会突然有猛兽蹿出来,却是我一直恐惧,却无法言说的隐忧。

    我反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先生发现小苏先生在今年春天的时候,调动超过数千万的资金——做了一个很严密的商业陷阱,您知道这个陷阱是什么,针对的是谁吗?”

    我下意识地摇头。虽然我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在这一刻,仿佛只有摇头,就可以否认一切。

    “苏家在商业界的人脉与关系非同小可。苏先生只有小苏先生这一个儿子,未免失于骄纵。苏先生曾经有一次叹息着说,悦生从小到大,从来不曾体会过‘得不到’,所以失之太过执着。其实说句大话,以苏家的实力,小苏先生还没有什么东西得不到,除了几个月前,邹小姐,他可能觉得,他是真的得不到您了。”

    我竟然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只是十分安静地听他诉说。

    “所以您可能也猜到了,那个圈套是针对您母亲的,所谓李志青父女,也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老实说,苏先生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觉得过分,合纵连横不择手段,不过是商业本能而已,虽然没用在正途上,顶多算得不务正业。但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能不让苏先生注意了——小苏先生托人在办理结婚手续,据说是因为您没有到法定年龄,所以他希望可以尽快与您结婚。如果一旦办成,那您和他即将是合法夫妻。所以苏先生派我来,是想清楚明白地当面询问您,在您明知小苏先生,使用商业陷阱逼迫您的母亲,使您就范的情况下,您还打算和他结婚吗?”

    如果说程子慧对我说的时候,我还不过是半信半疑,那么今天再次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我无法说服自己不相信。其实我一直是明白的,关于那件事情,起初我以为我会恨苏悦生,恨他这样霸道,这样不择手段。我都以为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毁掉一切,但真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又很轻易地选择忘记。因为……等我真正爱上他的时候,我就明白,他没有办法不爱我,正如我没有办法不爱他。他做的事情十分过分,但我们在爱情中,总会有过分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我终究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所以日久天长,我保持了沉默,装作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说每一段感情都会有小小的瑕疵,那么这瑕疵是我努力忘却的。

    沉默了片刻,我不想对一个外人解释种种,我只是说:“这是我和苏悦生的事情。”

    “是的,这是您和小苏先生的事情,但苏先生非常关心,您明知小苏先生采用了这样的手段之后,还愿意和他交往并结婚,您没有任何怨怼和其他的想法?”

    我终于被激起了一丝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邹小姐,做父亲的当然爱儿子,小苏先生对您的感觉,让苏先生觉得不安。如果您是真心爱小苏先生,没有问题,苏先生不会反对你们结婚。但问题是,您是真的爱他吗?”

    我按捺着怒气又重复了一遍:“这是我和苏悦生之间的事情。我不必向任何人交待。”

    那位董先生朝我微微笑了一笑:“既然邹小姐不肯说,我们也不会勉强您。不过,您的母亲,支持您和小苏先生的交往吗?”

    我冷冷地答:“你们要是敢为这件事去找我妈妈的麻烦,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看,邹小姐,明显您对您母亲的感情,远远超过对小苏先生的感情。”

    我嘲讽地说:“苏悦生爱我,但他也没有抛弃他父亲啊,你总不能要求我,因为苏悦生的缘故,从此就跟我妈脱离母女关系。”

    董先生大约被我的话噎住了,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那时候很生气,压根就没有多想,所以过了好久之后,才明白他那一笑的意思。

    原来是笑我不自量。

    我从车上下来,车子其实一直绕着我们学校在转圈,我要求下车的时候,车子就停在学校的南门边。那里有个公交站,我下车就直接搭了公交回家去。不是回我和苏悦生的小家,而是回我和妈妈的家里去。

    苏啸林既然派了人来找我,说不定就会找我妈妈的麻烦,我十分担心,所以不假思索就回家去了。到家之后才觉得自己有点乱了阵脚,我妈还在美容院那边上班,一切都平静得很,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苏悦生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心里乱的很,董先生口口声声问我爱不爱苏悦生,似乎我只要说一个“爱”字就万事皆休,但那毕竟是不能轻易说明的事。我和苏悦生之间的感情,走了太多太绕的弯路,而且,掺杂着那么多的人和事,我怎么会对一个外人解释,也怎么能对一个外人解释。

    我疲惫地半躺在沙发里,只觉得厌烦,和程子良交往的时候,是程子慧反对,那时候我就觉得厌烦,我总不能一辈子跟程子慧斗智斗勇,可是到了今天,苏悦生的父亲似乎也十分反感我们的交往。

    我躺在沙发里怔怔地出神,一直发呆到了我妈回家,今天她提前回家了,我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就站起来,我妈气冲冲走进来,我心里不由一咯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妈已经一耳光打在我脸上:“你怎么就不学好!”

    我被这一耳光都打懵了,我妈双眼通红,像是喝醉酒似的,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碎和绝望:“你怎么就和那家人纠缠不清!”

    我知道我妈是知道了,苏啸林都派人找我了,怎么会不派人找她。我嘴角微动,说不出话来。我妈的失望我知道,她是希望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真正爱我的人。她既不希望我高攀,也不希望我俯就,但这世上的缘分,哪里是我想简简单单,就可以简简单单。

    尤其是到了今时今日,我对苏悦生的感情,已经复杂得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清楚。

    当初程子慧告诉我那是苏悦生做成的圈套时,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可是人心会变,时间久了,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无法告诉我妈,我爱苏悦生,到了今时今日,我已经深深爱上他,就如同他爱我一样。

    说我贱也好,说我不自重也好,说我不自量也好,但我就是爱他。这种爱是没有理由的,就像当初他先喜欢我一样。我和他,都是世上孤孤单单的两个人,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彼此,让我此时此刻抛开他,我做不到。

    我没有说过假话,当苏悦生问我爱不爱他的时候,我明明白白说了爱。那一刻我是真心的,这一刻我也是真心的。就像我也知道,他对我是真的爱。

    我妈在我背上拍了好几巴掌,她放声大哭起来。我想我是做了错事,可是这错误没办法改正,感情就像水一样,泼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我爱苏悦生,这是没有办法停止的事情。不管我妈怎么伤心,我都没办法停止啊。

    我妈哭着问我:“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你谁不好惹,你去惹那一大家子。”

    我心里发苦,嘴里也发苦,我妈抹了抹眼泪,突然放柔了声音:“乖女,别被男人骗了,现在他对你好,过了三年五载,他哪还会再对你好。不过是看上你年轻漂亮罢了。妈这一辈子,吃这苦头还没吃够么?你可别糊涂。”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妈絮絮叨叨,不停地说话,说她怎么辛苦把我养大,说她自己怎么上了男人的当,说这社会这人心怎么艰险。

    “你现在年轻,对你好你就以为真好?真好又能好多久?就是哄你玩罢了。”

    我终于忍不住说:“我们打算要结婚的。”

    我妈歇斯底里地抓狂了:“你还跟他结婚?年纪轻轻你连大学都没毕业,你结什么婚?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你天天在学校里我也管不到你……”她突然狐疑起来,“你最近天天在学校里不回来,双休日还往外跑,你跟他……你……你……”我妈突然扬手又打了我一耳光,这一耳光又狠又重,打得我半边脑袋都木了,耳朵里嗡嗡直响。我妈满脸都是泪痕,绝望般哭骂:“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我哭得说不出话,我妈说:“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早知道当年还不如把你扔进河里淹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她回身拿到鸡毛掸子,狠狠抽在我背上,我也不闪避,只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疼,我妈大约嫌打得太轻,扔了掸子,又去找别的东西。家政阿姨看我们这次吵架不同寻常,早就避得远远的,这时候她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我还站在那里哭,连忙走出来朝我使眼色:“走啊!快走!别等着你妈出来打你啊!”

    我还没动,我妈已经从地下室里寻了种花的铁铲出来,阿姨吓得连忙推了我一把:“快跑啊!”

    我迟迟疑疑往门外走,我妈看到更生气,举手就一铲子抡过来,正好砸在我肩膀上,铁铲锋利的尖刀划破我的脖子,血顿时涌出来,我用手按住伤口,心想这次我妈是真的要打死我了。我终于回身跑了,我妈还想捡了铁铲追上我,但被阿姨拉住了,她们两个拉拉扯扯。我跑出门还听到我妈尖厉的嗓音:“别拉我!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不要脸的东西!”我心里发慌,看到我妈的车子没熄火就停在家门口,上了车子就把车开走了。

    我什么都没带出来,在路上只得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苏悦生,电话亭的老板看我浑身是血,吓坏了。苏悦生没有接电话,我顿时绝望了,他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真的和妈妈说的一样,我都快要死了,他还不接我的电话。

    那一刻的灰心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电话亭的老板看我狼狈的样子,一个劲儿地问我:“要不要我帮你打120?”

    我抹了一把脖子里的血,伤口不深,可是血还是在不停地流。天气灼热,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太阳,路上车来车往,热气蒸腾,我一阵一阵发晕。我绝望地想,是真的等不到苏悦生了,他是不会来救我,也许是他父亲绊住了他,可是他真的不会来救我了。

    我是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的,在外科手术室里被缝了十一针,医生说:“真侥幸没划破大动脉,这是怎么弄的?”

    我说死活自己不小心摔倒正好滑在铁铲上,医生也就信了。可是做完清创护士让我交钱,我连钱包都没带,要是打电话给我妈,我没脸。打电话给苏悦生,可是他今天一直没有接我电话。我麻木地想,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接我电话了。

    最后我打给同寝室的室友,她们听说我出了意外,连忙跑来医院看我,还给我带来了医保卡。我的样子把她们都给吓着了,她们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追问:“疼吗?”“你怎么正好摔在铲子上?”“哎呀会不会留疤?”

    我勉强笑了笑,要是这件事发生在昨天,也许我也会忧心忡忡地想会不会留疤,但现在还有什么要紧呢。

    我还要挂几瓶消炎的药水,所以还得留在观察室里。我劝室友们回去,她们给我买了一些水果,又给我买了晚饭,本来她们还想留一个人照顾我,但我说:“我打完针也就回寝室了,没事。”

    “你今天晚上不回你男朋友那里去啊?”

    “咦,他怎么没来看你?”

    我说:“他出差了。”

    “怪不得呢。”

    “我们都在纳闷,他平时那么标准的二十四孝男朋友,怎么今天没飞奔过来守着你。”

    室友们还在嘻嘻哈哈开玩笑,我心里像刀割一样难过。

    好容易等室友们都走了,我的药水才挂到一半。室友们买给我的盒饭都冷了,但我只有一只手比较灵活,所以把它小心地放在膝盖上,用左手拿勺子。

    鱼香肉丝盖浇饭,本来我挺喜欢这道菜,但冷了之后又油又腻,吃得我胃里像塞了一坨猪油,特别难受。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顿饭,坐在消毒药水味道浓重的医院急诊观察室,周围都是呻吟病痛的病人,我的手背上带着点滴药管,一口一口硬往自己嘴里塞着不知滋味的饭菜。

    那顿饭吃得我实在太难受了,所以针还没打完我就吐了,急诊医生被护士叫来,替我量了体温,翻看了我的眼皮,觉得不像是药物反应,于是又让护士给我抽了一管血去检查。

    我刚拔掉点滴,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护士让我去趟医生的办公室。急诊医生是个男的,年纪不大,晚上的急诊室又特别忙碌,所以我在他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他才匆匆忙忙走进来,拿起那份报告,对我说:“看病历你是XX大学的?”

    “是的。”我有些忐忑不安,医生的表情超严肃,不会是查出什么大毛病了吧?

    “那还没结婚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医生已经自顾自翻着那份检查结果:“HCG偏高,从数值上看,怀孕40天左右,怎么样,这孩子你要不要?”

    我彻彻底底愣住了,过了好几秒钟,才觉得全身发冷,像浸在冰水里。医生说:“要不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小,像在很远的地方说话。

    我从医生手里接过报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我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了我好几遍,我才说了地址。

    那是我和苏悦生的家,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明白。

    室友给我的钱我差不多都在医院花完了,剩下一点儿还不够付出租车的车费,我用钥匙打开门,在玄关柜上拿了零钱出来给出租车司机,我重新返回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有我刚刚拿钱时打开的那盏灯孤独地亮着。

    苏悦生不在这里。

    我用家里的座机给他打电话,一遍遍,犹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没想到事情会在一天之内天翻地覆,似乎什么都不对了,我原来笃定的一切,都被这短短的一天,不,只是短短的一席谈话,击得粉身碎骨。

    我找不到苏悦生。

    我给司机小许打电话,他支支吾吾,也不肯告诉我苏悦生在哪里。我心里发冷,难道苏悦生真的打算这样抛弃我吗?

    我开始给认识苏悦生的所有人打电话,比如他很久以前曾经介绍我认识的朋友等等。我知道我是疯了,但是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不出来跟我说个清清楚楚,哪怕就算是分手,他也得出来跟我当面说啊。

    如果他说不在一起了,我掉头就走,再也不烦他。

    我打了不知道多少电话,到最后我哭了,如果苏悦生真的不打算见我,那么我找谁都没有用。

    我在那里哭了很久很久,已经是半夜时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也只能听到我自己的抽泣声。

    我最后给程子良打电话,我都没指望他会接我的电话,但也许是因为座机号的缘故,他还是接了。

    他说:“你好。”

    我的喉咙哽住了,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猜出来,他在电话那端问:“七巧?”我没说话,他又问,“七巧?是不是你?”

    我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你知不知道苏悦生在哪儿?”

    他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不知道。”

    我心里像针扎一样痛,我说:“你知道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真的要分手,只要他当面对我说一句话就行了。”

    他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开。

    程子良仍旧不说话,我很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我说:“你要是有机会见到他,就跟他说,只要他跟我说我们不要在一起了,我马上就走,不会问他第二句话。”我说着说着,听着自己的哭音越来越重,到最后不管是怎么掩饰,我都是在哭。我把电话挂上,觉得自己真是丢人现眼。

    电话重新响起来,我把脸上的眼泪胡乱擦了一擦,是程子良打过来,他说:“你放心,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跟他说。”

    我把电话重新挂断,抱着膝盖坐在沙发里,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哭,有什么好哭的啊,苏悦生现在的态度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我所求的,也不过是见一面,彻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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