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没打扰你们吧?”
吱吱难得地贴地爬进客厅,缩在茶几底下,扭捏害怕的情绪各占一半。
褚潇弯腰笑嘻嘻说:“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接你呢,事情还顺利吗?”
吱吱发现兰焕不在家,探出一截细长的身子东张西望。
“兰焕呢?”
“他去见同事了,有急事吗?要不要我叫他回来?”
“不用!”
吱吱态度复原,操着招牌式的机关枪语速说:“你已经知道了吧,他是司渊的人魂!”
褚潇点点头,平静反令它吃惊。
“你怎么这么淡定?跟你说我可算理清线索了,之前兰思思一口咬定你体内寄付了灵体,你想必一直没发现。其实她没说错,那灵体定是司渊的一部分,兰焕需要他救命,所以最近老缠着你吸能量。”
褚潇见它至今仍未对她起疑,万分惭愧地低下头。
“吱吱,对不起,是我撒了谎。我早就知道那灵体是父神的天魂,怕被人发现,连你也骗了。你会生我的气吗?”
吱吱怔了怔,哈哈大笑:“你做得没错啊,换我也谁都不说。那些监护人知道我是你的好朋友,没准会把我抓去逼供,我可受不了他们的刑罚,你要是告诉我,我肯定一股脑全招了。”
恶灵比地球人讲逻辑,褪去邪气,处事便会通情达理。
褚潇感动地抱住它用力亲了一口,吓得它炸毛。
“你想吃了我?”
它把褚潇当同类,同类之间动嘴就是吞噬对方。
褚潇笑道:“你还没被人吻过吧,兰焕说传递感情最有效的方式是拥抱和亲吻,亲你是代表我很喜欢你的意思。”
吱吱难为情地甩甩头,嘀咕:“他教了你很多不正经的东西啊,那么……你把天魂的力量还给他了?”
“嗯。”
“他没变成司渊?”
“没有,父神的天魂在净化我时清除了全部记忆,完全没对兰焕产生影响。我想这都是父神事先安排好的,他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等见了面我定要好好感谢他。”
提起司渊,吱吱忙向她转达最新消息。
中国政府在“灯塔危机”中的表现给了监护人们很大的信心,让那些反对宇宙公会援救计划的人改变态度,一致同意轰炸陨石垃圾场。
“行动大概开始了,这样地球暂时安全了,可是爆破产生的连锁反应会改变太阳系中各个星球的运行轨迹,最近一次日食将提前至七天后。也就是说再过七天昆仑山中的‘遗忘之地’就会开启,到时你就能见到司渊了。”
褚潇心想这应该算是好消息,父神母神会合或许会降低世界末日来临的风险。
依南在曹云璐体内沉睡,不知休养得如何了。
她开启空间通道来到曹云璐的住处查看,顺便探望后者。
“褚潇,你是不是搭救过A国总统?”
昨天曹云璐在网上看到过A国政府指控褚潇的照片,还联系梁喆询问。昨晚这一轰动全球的新闻全部消息,人们谈论A国的国会骚乱,都没提及褚潇,好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只她和梁喆还记得。
褚潇说:“神明帮我修改了人们的记忆,你和梁喆是知情人,保留记忆方便以后协助我们。”
曹云璐了然,欣喜地拍了她一下。
“没你出手那红毛胖子死定了,A国反动派一心栽赃我们国家,真让他们得逞世界不知乱成什么样呢。夸你一声救世主都当得起。”
“哪里,我只起了些辅助作用,回想那些惊险场面还真后怕呢。”
褚潇向她讲述“灯塔危机”的始末,曹云璐在倾听过程中贡献了丰富表情,听到战争贩子们的卑劣行径时义愤填膺,得知中方的救援行动时又肃然起敬。
最后说:“A国这次玩脱了,吃了这么大的亏,应该会消停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件事对他们影响挺大的,平息内乱就得花很大力气,还得为避难做准备,没余力作妖了。”
聊完闲话,褚潇提起正事。
“神明们帮地球爆破了拦路的陨石群,改变了天体运行规律。再过七天地球将迎来日食,昆仑山上的异空间会开启,你体内的女神必须前往与地球守护神会合。你现在能感觉到她吗?”
曹云璐很茫然:“你们都说那位女神寄居在我体内,可这些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以为她早已离开了。”
“估计她还没休息够吧,没关系,七天后会有人来唤醒她的。”
曹云璐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跑去隔壁房间取来小香炉和一副香烛,摆在窗台的小桌子,又从厨房端来两盘点心水果,当做供品。
“你要拜神?”
“不是,今天是我弟弟的生日。”
曹云璐背对褚潇点燃香烛,没看到她因这句话变了颜色,继续轻快说道:“以前我不信这些,认识你以后发现世间真有鬼神。这么多年都没人给我我爸妈和弟弟上供,他们在阴间一定过得苦哈哈的,所以我从新疆回来后马上买了一堆瓜果肉类去墓地祭奠,还请了和尚替他们超度。那大师说我爸妈已经投胎了,弟弟还没着落,叫我经常供些香火给他。”
曹小弟的照片和死状在褚潇脑中交替出现,神经血管像绳索勒得她头痛欲裂,恨不能立刻逃走。
“你有阴阳眼,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弟弟在干什么?是不是真像那老和尚说的那样。”
曹云璐请求着猝然转身,正对上褚潇灰暗的神色,不由得惊怪。
“这要求很过分吗?不行就算了。”
她尴尬地笑笑,转回头向点燃的香烛揖拜,低声祝祷着。
褚潇感官超常,能听清那些几不可闻的语句。
“你害怕就呆在离姐姐近一点的地方,别贪玩到处瞎逛,缺钱了赶快托梦给我,受了欺负也是,姐姐认识高人,会帮你想办法。听说鬼魂的记性会越来越差,我才每次重复这些话,你可别嫌啰嗦。姐姐没能在你生前保护好你,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这些话凌迟着褚潇的良心,她迫切想做点什么偿还罪孽,构思出一个善意的骗局。
“曹警官,我能帮你跟弟弟见面。”
曹云璐飞快看向她,眼中热烈的期盼拔除她所有犹豫,笑道:“兰焕教了我招魂术,我还没试过呢。”
“白天也可以?”
“嗯,鬼魂不怕阳光,见面时你离他远点,别让他碰到活人的气息就没事。”
曹云璐喜出望外,催问她法事的筹备事项。
褚潇领她去卧室,让她面朝穿衣镜,中间留出三米距离。
“你什么都不用做,站在这里别动。”
曹云璐呼吸乱了节奏,执行高危任务时也没这么紧张。
褚潇施展幻术,让穿衣镜暂时具备电视屏幕功能,上传编辑好的曹小弟的影像。
眼见弟弟走进镜面,曹云璐浑身激动抖颤,忍不住迈出右脚,又急急收回,小声问褚潇:“我能跟他说话吗?”
褚潇颔首,退到她后方,避免被识破。
曹云璐全幅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哪还顾得上她,注视镜中的小男孩,目光有着拥抱的力度。
听她悲喜交加询问:“小武,真的是你吗?”
褚潇操纵曹小弟的幻像,让他比着她的口型说话。
“姐姐,我是小武,我一直在你身边,可惜你都看不见。”
曹云璐泪流满面,双手轮番擦拭着,尽量做出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一点没长大。”
“鬼都会保持死亡时的年龄,姐姐,你变漂亮了,还继承爸爸的遗志成了一名好警察,爸爸妈妈都很高兴。”
“爸妈没去投胎?”
“三年前去的,他们怕你孤单,叫我陪着你。姐姐,你开开心心生活,平时注意安全,多保重身体,看你过得好我才安心。你不知道,不能安息的鬼魂很惨的。”
“好,姐姐保证照你说得做……”
曹云璐泣不成声地允诺,忍住抽泣问他是否能收到她在祭拜时的叮嘱。
曹小弟点头:“我都知道,也在乖乖听你的话,你别担心,我从没跑远,有时就在离你很近的地方,还常常被你碰到。你的正能量很足,那些坏鬼都怕你,根本不敢欺负我。”
“那就好,那就好。”
曹云璐擤了把鼻涕,哀声道:“小武,这些年姐姐一直很内疚,那天早上你说头疼,让爸妈准许你请假。我却说你装病,还骂你不中用,一点苦都吃不了。要是那天你没去上学,就不会被魏楠熙毒死,是姐姐害了你……”
褚潇没想到她藏着这段负疚,被她的真挚忏悔深深刺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回复延迟了。
曹云璐哭问:“你告诉姐姐魏楠熙在哪儿,姐姐去帮你报仇!”
这会儿说多了准露馅,褚潇敷衍:“姐姐,我那天真没病,想向你们撒娇逃学。你没有对不起我,除了爸爸妈妈,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请你千万别因为我去做危险的事,那位姐姐的法术快失效了,你多保重。”
幻影消失,曹云璐急忙扑到镜子上摸索搜寻,回头恳求褚潇延长法术。
“不行,招魂术只能用一次,多了对你对他都不利。你弟弟就在这儿,他已经把想对你说的话都说了,希望你理解他的心意。”
曹云璐朝着她所指的方位垂泪跪倒,旁若无人地哭了很久。
等到分别时,她忽然握住褚潇的手,笑着道谢:“褚潇,谢谢你让我们姐弟见面,我好久没这么幸福了,有小武陪着,以后我会更坚强的。”
褚潇不敢看她红肿的双眼,罪恶感的繁殖速度快过细菌,需要用一生来赎罪。
送走褚潇,曹云璐打开电脑浏览近来关注的玄学网站,寻找有用信息。
显示器突然黑屏,几秒钟后出现一个小女孩的背影,双方视觉距离大约五米。
曹云璐恶寒骤起,断定电脑没遭病毒入侵,是遇上灵异事件了。
她照梁喆指点的左手拇指贴住右手虎口,监护人在他们身上种下防魔咒,使劲按压那个部位法阵就会启动。
发力前一刻,那小女神转身面向她,看到那张她至死难忘的脸,曹云璐内心炸裂。
魏楠熙!
魏楠熙狞笑着回应逼视:“连弟弟的死因都没搞清楚,还对骗子感激涕零,你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她一步步靠近,似乎要从屏幕里钻出来。
曹云璐满腔怒火,容不得恐惧插足,等不及想揪出凶手。
魏楠熙近到整个屏幕都装着她的半身特写,举起右手食指阴森吩咐:“跟我走吧,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仇家。”
指尖朝前轻点,屏幕冰裂成雾状,迷雾也笼住曹云璐的意识。
扭头一瞥,魏楠熙已站在房门口,勾着手指引逗她。
她松开按住虎口的拇指,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