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褚潇以为怪兽会袭击她们,准备抢先进攻，被依南制止。
“它叫开明兽，是守护各维度边界的灵兽,没有恶意。你们穿越维度身体受能量辐射,细胞的分裂次数会减少,相当于减寿二十年,并不是要被它抢夺寿命。”
褚潇松了口气,安慰曹云璐：“我会医疗术,出去以后能帮你修复损伤,不用太担心。”
依南也保证会帮她们治疗，让开明兽打开前往地球的出口。
开明兽脑门上睁开一只卡车轮胎大小的眼睛，射出类似探照灯的光束,笼住褚潇和曹云璐。
依南说：“它在检查你们的健康状况，体弱濒死的人承受不住辐射,出不去的。”
二人自认身强体健，绝对符合通关要求。
不料开明兽沉声宣布：“这两个人不能离开。”
依南替她们询问原因,开明兽说：“她们有接近跃升的潜质，不可以回地球。”
众人的疑惑又膨胀了数倍,依南知道开明兽只有在接到上位神指令时会执行这种特殊要求，忙问：“是谁下的命令？”
“司渊。”
答案令褚潇颇为意外，她觉得司渊做任何事都有正当理由，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
只听依南追问：“那些地球人的魂根也是司渊偷偷藏在这儿的？”
开明兽诚实肯定,褚潇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明白了。”
依南的情绪明显一落千丈，沉默片刻，严肃吩咐身后二人：“褚潇,我拖住开明兽，你们尽快跟着我的光能离开。”
褚潇惊讶,见她向远处抛射光球，而开明兽脑袋前伸，黑洞般的喉咙发出巨大吸力，没依南挡驾，她们已经葬身在那堪比绞肉机的强劲气压下。
“快走！”
不用催促她也知道逃命要紧，拉着曹云璐追赶光球。
光球有意等着她们，可当双方距离缩小至五米远时，它突然加速，任褚潇努力追赶，始终与之保持五米间距。
曹云璐被风刮得睁不开眼，只好朝后看，因此发现骇人景象。
一群形状不明，只看得见猩红双眼的怪物正紧追在后，由眼睛大小推断，体型比开明兽小不了多少。
“褚潇，有追兵！”
褚潇闻声回头，也惊得头皮发麻，料想是这些怪物追赶使得光球不愿她们靠近。
忙乱中依南的指示及时传到。
“褚潇，它们是开明兽的分身，刚才开明兽锁定了你们的DNA，这样逃不掉，必须先引开它们！”
“该怎么做呢？”
褚潇一心保护曹云璐周全，导致反应赶不上后者。
曹云璐问依南：“割掉我们一部分身体组织扔给它们行不行？”
“没错，褚潇，快动手！”
褚潇不忍伤害她，曹云璐以为她胆怯了，率先啃咬自己的左手肘，狠命撕下一块肉，吐向兽群。
真有半数的红眼睛熄灭了。
褚潇见状，忙学她忍痛撕下手臂上的皮肉扔到脑后，光球不再逃闪，倏然扩张成足够二人穿行的通道。
她们一头扎进去，曹云璐的右脚进入稍晚，被一头怪兽叼住拖拽。
褚潇奋力抢人，奈何怪兽力气太大，而通道也在逐渐收缩，每分每秒都攸关性命。
还是曹云璐够果决，让褚潇砍断她的右腿。
“你会法术，出去以后再帮我疗伤！”
形势容不得褚潇犹豫，狠心亮出风刃一挥而下。
曹云璐惨叫未止，人已飞出通道落回刚才的山坡上，右腿扯心扯肺的痛，又像被一股力量往下拉扯着。
她以为怪兽跟来了，低头看，褚潇正双手按住她的伤处，手掌下发出纯白光亮，断口迅速长出骨肉肌肤，形成新的小腿、脚踝、脚掌。
离奇情形让曹云璐忘记疼痛，呆看一阵，发觉褚潇下巴不住滴血，视线转到她脸上，被七窍流血的画面逼出惊叫。
褚潇刚好完成治疗，烂泥堆似的仰头倒下。
曹云璐爬过去拍打呼喊，听她歉意喘息：“对不起曹警官，我休息一下再帮你治手上的伤。”
地球人的身体密度不够，她无视规则过度使用法力，速愈体质也支撑不住。
曹云璐不明就里，但看得出她在玩命救治自己，并且明白是出于补过。
她不打算原谅仇人，不肯再接受救助，语气转为冷漠。
“不用了，这点伤还不碍事，你顾好自己吧。”
她转向一旁的三角形献祭法阵，爬起来捡起一根树枝，想毁掉这邪恶的玩意。
褚潇估计伊兰娜的阴谋破产了，挣扎起身，准备回监狱协助兰焕消灭复制人。
自然环境音里忽然插入不协调的嗡鸣，一架无人机借由草坡掩护飞到她们头顶。
“潇潇，你的表现还是那么出色，总能给我惊喜。”
何文彪单纯说话就够褚潇恶心了，还故意模仿魏启河的语气，俨然明晃晃的挑衅。
这会儿她已意识到他为什么部署对沐蓝监狱的袭击，一是协助伊兰娜利用曹云璐加害依南，二是调虎离山，好让“永生”组织转移试验成果。
“你们已经把那个海岛基地里的复制人都转走了？”
“是的。其实那些只是一小部分试验品，我们在全球有多个基地，目前能够使用的复制人就有上千个，稍后会陆续投放到其他试验场地检测数据。”
“其他试验场地”定是与沐蓝监狱类似性质的场所，甚而是普通人聚居的区域。
褚潇忍住击毁无人机的念头，嘶声爆吼：“你们还想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何文彪笑道：“你也知道末日将近，那些人总归都活不长了，用来做试验素材还能为保存人类文明做贡献。”
曹云璐听出这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对褚潇说：“不能再让他们制造恐怖袭击了，求神仙们帮忙吧。”
褚潇慢慢摇头：“不行，这是人类制造的灾害，神不能干预。”
憋屈和愤恨像淤泥堵塞胸臆，她以此凝聚出爆发的力量，低垂的眼睑赫然擡起，眼瞳折□□光。
“何文彪，我会给你演一出更精彩的好戏，你睁大眼睛看着吧！”
她拿走曹云璐手里的树枝，拔腿走进三角法阵，弯腰改动上面的符文。
曹云璐不敢妨碍她，在一旁小心询问：“你想干什么？”
褚潇操起刚打交道时的生冷语气答道：“这个献祭法阵设计得很精妙，我改动一些细节，待会儿用我的血献祭，再放火自焚，地球上所有跟我拥有相同DNA的生物都会跟着自燃。”
曹云璐惊出鸡皮疙瘩，劝她别用这种同归于尽的办法。
褚潇胸中有数：“我的再生能力比复制人强，烧一阵停下来等身体恢复再继续，铁定能耗死他们。”
她改完阵法，咬破手指，滴血前面向曹云璐，诚恳请求：“曹警官，我是你们家的大罪人，也没办法弥补罪过。请你看着我自焚，希望我受苦的样子能为你减轻仇恨。”
曹云璐本就心慌，因她这番话彻底懵怔，本能地想要阻止，殷红的血珠已落入阵眼，法阵边缘射出两米高的火墙。
她被热浪推倒滚下山坡，停下后听到褚潇的抑制不住的痛号声，急忙揪住草根飞快爬回去。
火焰熄灭，法阵周围黑烟弥漫，蛋白质烧焦的气味让她联想到过去在停尸房里看过的火灾遇难者，心惊肉跳地呼喊褚潇。
“我……没事……你快躲远些……”
烟幕后传来沙哑微弱的回应，完全听不出是褚潇的声音。
曹云璐不敢想象她此刻的模样，急于靠近查看。
法阵旋即开启二次焚烧，火焰更比刚才猛烈，呼呼拍打空气，此外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怀疑褚潇死了，惊叫到声音走调。
这时散布世界各地的复制人、胎儿、胚胎和受精卵都无端起火。何文彪收到情报，明白是褚潇捣鬼，急忙质问：“潇潇，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无人机忙乱盘旋的姿态暴露了他的狼狈，坏蛋反应神速，恶狠狠威胁：“潇潇，你不住手我就杀了曹云璐！”
无人机朝曹云璐脚边射出一梭子弹，表演完最后的猖狂就被念力击成碎片，稍后法阵的火熄灭了。
曹云璐知道褚潇还活着，含泪劝她停手。
“不行，还没彻底烧死他们。”
褚潇执拗地第三次点燃法阵，尚未复原的皮肉又在烈火灼烧下融化焦烂，她的心却在痛不欲生的滋味里获得了一丝放松，曾经残忍地伤害过许多人，这是她应还的债。
曹云璐没有半点复仇的快感，只觉得这情形是对精神的莫大摧残，祈盼神明现身。
身旁应声闪出一个高大的白衣男子，让她眼前一亮。
“兰焕，褚潇在自焚，快阻止她！”
兰焕已省悟来龙去脉，可褚潇封锁了法阵，他只好先突破壁垒前往她的精神世界，找到处身污水中的女孩。
“潇潇！别再折磨自己了，快停下来！”
他搂住褚潇，擡起她的下巴。
褚潇撇向一边躲藏。
“别管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坏，这是我罪有应得。”
兰焕顿时明了：“你恢复记忆了？”
“是……”
一切被看穿倒方便褚潇崩溃，她立刻抱头哭喊：“我杀了爸爸，毒死曹警官的弟弟，还杀死很多人。妈妈也被我连累死了，我就是个恶魔，根据不配活着！”
兰焕按住她劝解：“那都是过去的事，你已经重获新生了。”
“不，那是因为父神牺牲了自己的天魂，否则我没有改变的可能。”
她深深自厌自弃，想通过与受害者同仇敌忾来摆脱罪恶感。
“潇潇，看着我。”
兰焕捧住她的脸与之对视，温柔开导。
“时间是不停向前的，你已经和过去斩断联系，想修正错误必须勇敢向前走。”
褚潇的双眸似泉眼静静涌着泪水，稍后呜咽：“你曾说承受痛苦比承受死亡更需要勇气。”
“是的。”
“还说痛苦能清洗罪孽。”
“对。”
“我现在就在赎罪。”
兰焕用指尖封住她的嘴唇，再一次做出迁就。
“明白了，那让我替你承担。”
褚潇连忙大声拒绝：“你不用这么做！”
她撑住他的胸膛想要推开，反被他用力抱紧。
“为什么不？别忘了我是你的守护神啊。”
现实世界里，曹云璐慌促地注视兰焕，忽见他迈步向前，姿态安详坚定地融入火墙。
火焰似长龙腾空，咬住半空中的云朵，释放万道金芒。天光随之黯淡，无数火鳞四面纷飞，监狱里也升起几朵火光。
不同地区的复制人和由褚潇细胞衍生的全部实验产物一齐没于大火，再无喘息之机。
“永生”组织的人想尽办法也不能减缓火势，眼看着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一些人绝望自杀，多少扭曲的希望和邪恶野心就此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