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妃 第096-100章
正文第九十六章诱色
西凉靖进房的时候,便见着西凉茉静静地坐在窗外,窗外飞雪漫漫,有清冷天光静静地照在她明媚如兰的面容之上,有一种别样的迷离清冷之色。
见他进来,西凉茉看向他淡淡地道:“世子爷今儿怎么那么好心情,来看妹妹?”
西凉靖没有说话,径自走到她面前,静静地坐下,看着她:“怎么,我终归是你哥哥,听闻你身子不适,有感风寒,不能来看看你么?”
他的口气难得温柔,西凉茉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太多反应,毕竟如今虽然与靖国公府邸没有太多往来,却还没到撕破脸面的时候,她只是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哥哥为妹妹费心了,今日里妹妹身子不适,你既然到了,便喝杯茶吧。”
说着,她便让白珍上了好茶搁在西凉靖面前。
西凉靖拿起来喝了一口,忽然看向西凉茉:“听说你会煮苗疆的打油茶?”
西凉茉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煮茶给身边的人试吃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点点头:“是。”
“可否为为兄煮上一杯?”他看向西凉茉,眸光深邃。
西凉茉却低头喝了一口被子里的灵芝茶,微微一笑:“改日吧,今日妹妹有点不适。”
她从不为不是自己人的人煮茶。
西凉靖看向她,忽然冷笑了一声:“你是只会为九千岁那阉人煮茶吧?”
原本说话尚且客气温和得让西凉茉觉得诧异,如今见他恢复了平常态度,她反而觉得习惯,只是淡漠地道:“若是哥哥想要说这些,那么妹妹奉劝一句,小心祸从口出。”
她家阿九可不是什么肚子里能撑船的宰相,反而是个标准的小肚鸡肠,她可不认为他会喜欢西凉靖在他九千岁的地盘上鄙视和谩骂他。
西凉靖眼底怒色一闪,正要说什么,却还是硬生生地忍耐下去,只是沉默着。
西凉茉也不去理会他,自顾自地喝茶,身边的婢子们也见惯这位世子爷对自家郡主一向不甚友好的态度,自然也是懒得理会他,只等他一会过了内臣探视的时间滚蛋就是。
沉默了一会,西凉靖却恢复了平静忽然道:“父亲给我议了一门亲事。”
西凉茉一怔,随后微微一笑:“是么,恭喜,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此幸运。”
西凉靖却忽然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我并不想娶亲。”
西凉茉有点自莫名其妙,你不想娶亲与我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淡淡地道:“大哥哥若是不满意对方的女儿,自请父亲帮你另寻觅一桩满意的婚事也就是了,成亲时传宗接代的大事。”
说着她淡漠地垂下眸子,避开他那过分炽热的目光,她并不喜欢除了百里去以外的男人拿那种目光盯着她,即使他是她血缘上的哥哥。
“这就是你想说的么?”西凉靖忽然觉得心有点凉,看着西凉茉喃喃地道。
西凉茉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半阖着眼。
西凉靖轻叹一声,压下心中浮现出来的奇异的疼痛,起身压抑着道:“既然妹妹安好,我且先走了。”
西凉茉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婢女:“送世子爷出宫。”
白珍立刻笑嘻嘻地上前请西凉靖离开,西凉靖回头看了西凉茉一眼,眼中有隐约压抑着的太多情绪,只是西凉茉至始至终都垂着眸子。
西凉靖只觉得心中有不可忍耐的微疼与麻,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皮肤一般,他闭了闭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看着西凉靖离开,白蕊一脸莫名其妙:“这世子爷在咱们这说了一通有的没的,然后就走了,这是要做什么?”
西凉茉安静地坐着,只淡淡地道:“不知道。”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老子是分界线——
“咳咳……。”
香兰宫内,不时地传来女子柔弱的咳嗽声。
“公主殿下,你可好些了?”男子斯文的声音里含着真切的担忧。
“嗯,还好……咳咳……多谢宁王殿下的关心。”贞元公主苍白着脸就着宁王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后,虚弱地靠在了身后的软塌上,那日被百里青掐住喉咙按在水中,她不但伤了喉咙,而且还在被拖进殿内的时候撞断了两根肋骨,虽然已经敷了西狄秘药好些了,但是伤势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的。
病容让她绝艳的容貌清减了三分艳色,却平添了数分娇弱清婉,另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姿,让宁王心中柔软,又倒了一杯暖胃茶递给她:“小心些,别再感染风寒了,女儿家身子娇弱,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岂非不美?”
贞元静静地望着宁王俊秀的面容,心中有些感叹,若是他日,她必定为他温柔清隽所动,只是在看到那个男人宛如罂粟一般可怕又迷人的风姿之后,她的心里却再没法子容纳下宁王的温情了。
只是,她终归是要嫁给宁王的,想到这一点,贞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喉头发痒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宁王轻嗅闻了一下空气里的味道,这才发现这宫里的炭火味道熏人,不由颦眉看向祭香,有些不悦地道:“这样的炭火实在有点熏人,怎么不用银丝炭,本来公主落水就伤了喉咙,你们竟然这么不小心!”
贞元淡淡地看了一眼祭香,祭香立刻会意,有些愤愤不平地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天寒地冻,奴婢也有去问内造府要银丝碳,但是内造府的人却说银丝炭今年进来的有限,所以除了要首先紧着九千岁和陛下之外,就是大都送去了千岁王妃那里,据说千岁王妃身子极为怕冷,所以用量极大,千岁王妃身边的女官们还特地交代了不准随意把银丝炭给别人,都要经过她们的分配。”
这话分明是指摘西凉茉暗中苛待贞元公主了。
宁王微微颦眉:“但是本王在太平姑姑那里及几位太妃那里也见到了银丝炭。”
祭香一愣,没有想到宁王是个至孝知礼之人,所以常常去后宫探望那些因为为人安安份份,而没有被送出家的太妃。
她不禁一时间哑然,见宁王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她方才当机立断状似抱怨地道:“那奴婢且不知怎么回事了,许是那些内造府的奴才见咱们公主不过是要嫁过来的异国人,所以才说是千岁王妃要用,所以不给咱们罢。”
贞元适时地轻咳一声,娇软地道:“王爷不必往心里去,不过是些奴才们在嚼舌根子罢了,贞元并没有那么娇弱的。”
宁王沉默了片刻,只是对这她温和一笑:“贞元不必担心,这几年国库里多少有些空虚,所以内造府紧张些也是有的,一会子我让身边的长随送几箩筐银丝炭进来,以后你宫里的炭火就从我的份例里取就是了。”
贞元公主看着他温柔眉目,轻轻一笑:“那就谢过王爷了。”
等着宁王离开以后,一道戴着面具的高大身影不知道何时从宫墙上打开的一扇门走了进来,看着她讥诮地道:“没有想到咱们西狄第一美人贞元公主的美色也有失效的时候,宁王似乎对那位不若你美貌的千岁王妃更为维护呢。”
贞元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所有男人都是没脑子的么?”
她自然听出来了,宁王更本不相信西凉茉会苛待于她,方才虽然没有如上次一般名言维护,但是话里话外分明能听出他对西凉茉的信任。
这种信任非常奇怪,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她怎么明里暗里地探究都没有结果。
不知道起源,她自然很难下手去破坏这种信任,若是用力过猛,反而容易招来宁王的怀疑,就如今日一般,她见不妙立刻就结束了这个给西凉茉抹黑的举动,毕竟能在天朝那样激烈的皇族斗争里好好地存活下来唯一的成年的皇子,宁王绝对不是一个笨蛋。
譬如宁王中意于她,却不表示他是个昏聩的只要她说的,他都相信的人。
“你不觉得你该换个对象下手了,凭借你的美貌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多可惜!”戴着面具的男人嗤笑一声。
“用不着你来给指点我该怎么做!”贞元冷漠地看着他:“我该做的,自然会做!”
她毫不客气的话语让那男人吃了个鳖,他僵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这么多么,只是二皇子有消息传过来,你最好快点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否则你那娘亲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说这随手将手里的一封信甩给了她。
贞元公主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恨色,但还是迅速地平静下来,伸手接过信之后,对着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淡漠地道:“你可以走了!”
那男人轻蔑地嗤了一声,转身又回到了墙内,暗门悄无声息地合上,完全看不出痕迹来。
贞元公主打开了信封看了看,随后对着祭月淡淡地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准备一下易容成我的模样,在床上歇息着,谁都不见,若是还有人来,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就是了。”
祭月虽然不是第一次扮演贞元公主的分身,但这一次贞元公主惊动了九千岁那个可怕的人和司礼监,还是让她有些忐忑不安,却不敢抗命,只咬着唇点头称是。
今年的雪特别大,入夜之后,整座宫苑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少许宫人是在没了法子要当差才出来行走,人影缪缪。
而华珍宫更是自从太平大长公主被禁足之后,人烟渺茫。
今夜华珍宫仿佛也如寻常一般安静地早早就熄灯了。
“太后娘娘倒是心思巧妙。”贞元公主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寝殿内响起,她的目光落在窗上那一床厚厚的棉被上,
每一扇窗都挂上了这样厚的棉被,让监视华珍宫的人也以为宫里的主仆都已经睡下了。
太平大长公主坐在软榻上,伸手在暖炉上优雅地烤着火,声音冷淡地道:“夜里天寒地冻,若是你来只是说这些废话,那么你可以走了。”
一身寻常宫女打扮的贞元公主叹了一声,仿佛有些抱怨似地道:“太后娘娘,您为何总是这般冷淡地赶人呢,贞元来就算是有事儿,却也不能与太后娘娘聊上一聊么?”
太平公主干脆而坚硬地道:“本宫与你没有什么好聊的,所以不能!”
她我行我素惯了,若是不喜欢的人,怎么讨好她都没用。
贞元公主一愣,有些尴尬,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寻常模样对着她微一笑:“太后娘娘,我的二哥哥来问您的答案,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若是您已经考虑妥当,是不是给我们的一个答复。”
太平公主烤火的手一顿,随后沉默了下去,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贞元公主在说什么一般,只是静静地盯着那精致的暖炉,仿佛上面能开出花来一般。
贞元公主也极有耐性,只是安静地在一边等候着。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久到那镂刻壶的声音轻轻地敲击出三下响声,昭示着夜已经极深,到了三更天。
贞元方才发现她们已经在这里坐了足足两个时辰,她叹了一声,暗自揉了揉腿,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太平公主喑哑的嗓音响起:“明月,去拿本宫放在暖阁里多宝阁上第二个匣子来。”
明月原本坐在寝殿外头几乎都要睡着了,陡然听见太平大长公主的声音,立刻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去了隔壁的暖阁,不一会就取来了一只方方正正看起来很普通的盒子。
太平大长公主接过来打开了盒子,将上面那些胭脂取出来,又从盒子底拿出了一枚玉玺。
贞元眼前一亮,精神一震,立刻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块明黄的布绢交给太平大长公主。
太平大长公主犹豫了许久最终一咬牙还是在上面盖上那一枚玉玺,随后仿佛几位嫌弃厌恶地将手里的玉玺扔回了盒子里,硬邦邦地道:“好了,你可以滚了,但是你们答应本宫的事情若是做不到,休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贞元公主心中大喜,立刻将那明黄绢布收入自己怀里,随后对着太平大长公主道:“自然,您且放心,我们一定倾力庇护太子殿下!”
“滚!”太平大长公主仿佛似极为不耐烦地怒叱,一向美丽高傲又冰冷的面容上闪现出一种颓色与狰狞。
贞元公主并不介意自己被呵斥,只恭恭敬敬道:“那就谢过太后娘娘了。”
随后她走向外殿,那外殿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开了一扇正门,她便钻了进去,那门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太平大长公主仿佛被抽离了浑身的气力一般,再不复方才的高傲,一下子伏在了软榻的小桌子上,泪如雨下,喃喃自语:“父皇、母后、皇兄……对不起,我不是要背叛家国,只是我……没有办法看着承乾生不如死……对不起,对不起!”
低低的抽泣声飘飘荡荡地回绕在空旷而冷寂的殿堂上空,有一种森冷凄然的气息。
——分界线——
时光流转,过了一段下大雪的日子,很快又到了年关,难得的是老天爷赏脸,给了好晴天。
整个世间被大雪妆点得晶莹剔透,满树冻了冰棱,看起来处处玉树琼枝,在浅白的阳光下异常的美丽。
秋山因着有温泉,动物们便都趁着这样的天气出来温泉边密室。
一头高大的公梅花鹿领着自己的族群在正低头在温泉边饮水,忽然它警惕地提起头来,猛然抬起前肢转身就要逃,但是为时晚矣,一只华丽的黑羽描金箭挟着开金裂石之力陡然射穿了它的脑袋。
力道之大甚至将它牢牢地钉在了树上,吓得其他所有的梅花鹿一路狂奔逃命而去,而原本安静的树林瞬间涌出许多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来,立刻策马去追那些梅花鹿。
“快快,别让鹿跑了!”
“抓到了千岁有赏!”
“驾!”
西凉茉看着围猎的热闹场面,捧着暖炉懒洋洋地道:“啧,原来你带我来就是为了打猎么,那些鹿那么可爱,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百里青坐在杉树下的紫檀雕花太师椅上,瞥了眼窝在椅子里的西凉茉,便毫无顾忌周围人伸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轻嗤了一声:“得了,你这懒丫头不就是想窝在房里不出门么,这大冷天的,要多走动走动才好,莫要这般不领情,本座还不屑带着其他人上秋山,日日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莫不是要养猪么!”
西凉茉原本前生生于南国,最是怕冷,今生虽然出身在上京,但是年少时被罚跪天井的时候,伤了身子骨,所以同样怕冷,一下雪一刮风就恨不得缩在床上哪里也不去。
当然,这也方便了某只千年老妖——想上就上。
西凉茉权衡再三,她宁愿被千年老妖做死在床上,也不要冻得要死地在外头打雪仗。
这让白珍几个很是无语,当然九千岁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但是在西凉茉坚决地窝在床上半个月后,百里青也终于忍无可忍地将她拖了出来。
“少来,这不是也带了其他人来么!”西凉茉对百里青的说法嗤之以鼻,随后伸手指了指那一头的艳丽红影还有一抹一直沉默不动的白影。
一个是贞元公主,一个是太平大长公主。
贞元公主见着百里去竟然将西凉茉抱在自己腿上,两人窃窃私语,气氛异常的亲昵,她不禁心中有莫名的不悦。
随后,她走了过来,对着百里青带着挑衅地微微一笑:“千岁爷,听闻你臂力过人,不知可敢与贞元赛一赛?”
正文第九十七章倒血霉的公主
贞元公主对着百里青带着挑衅地微微一笑:“千岁爷,听闻你臂力过人,不知可敢与贞元赛一赛?”
百里青却只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后对着西凉茉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可是吃醋了?”
西凉茉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摆了摆,一脸谦虚的模样:“爷,这是几?”
百里青不解她的举动,挑眉道:“这是壹,怎么,难道这是贰?”
西凉茉摇摇头:“既然爷也没傻,又怎么会问方才的问题,您是忘了您的身份嘛。”
为一个太监吃醋,难道不是笑话么?
百里青闻言,嗤笑一声,捏了把她的小腰:“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放肆了!”
对于二人这种完全无视她存在,当她是透明的举动,贞元心中一恼,但是她素来不是喜欢大吵大闹的人,便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等他们说完话。
她看向了西凉茉:“千岁王妃,不知您有没有兴趣一同去打猎?”
发现对方的目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西凉茉颇有兴味地看着她,却见贞元对着她淡淡地扯扯唇角,再此重复:“当然,千岁王妃也是飞羽督卫,想必箭术了得,一同试试手如何?”
西凉茉对于这种完全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一向佩服她们娱乐他人的精神,于是便语带双关似笑非笑地道:“公主殿下过奖,西凉茉可没有您这般本事。”
这位公主殿下倒是有点本事,心理素质不错,当初西凉霜被她一脚踩断了手指,便吓得三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这位被她折腾个半死,倒是跟个没事的人一般。
贞元公主骚扰百里青,百里青完全当她不存在,但是她既然找上了自己的小狐狸,便让百里青觉得自己的兴致完全被打扰,或者说一开始极为扫兴,贞元不知道去哪里听说了他要带着小狐狸出来打猎的消息,便直接让使臣那边提了要求,要跟着出来散心,还要拖着太平大长公主一起出来。
偏偏宁王司承宇那个呆子,虽然没干什么蠢事,还是被贞元迷得五迷三道的,竟然不看他脸色,也出来劝说他把贞元带出去散心!
然后其他大臣也跟着傻乎乎地附和,他不耐烦之下就随口答应了,做个样子罢了,不想这二人竟然真真儿不识趣地跟来了。
而最让千岁爷觉得有点不爽的却还是怀里的这个丫头,居然说傻瓜才为他吃醋!
如今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便让他手痒痒地,想塞一把冰雪进她领子去,奈何不舍。
“既然公主殿下想要打猎,在下奉陪就是!”百里青忽然转过脸,看着贞元淡淡地道。
听到百里青答应了贞元的要求,不光是贞元眼中一喜,便是小胜子、何嬷嬷并着西凉茉都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百里青。
爷,今儿是怎么了?
贞元公主怕他反悔,立刻笑了起来,一挥手让祭月牵来马儿,祭香捧上弓箭,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拿过小弓对着百里青微笑:“千岁爷,本宫已经准备好了。”
西凉茉目光停在她手上的弓箭之上,那弓箭极为精致,也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通体泛着玉石一样的光泽,弓弦很细,但是看着极为牢固,整体异常漂亮。
百里青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狐狸,正打算若她不让自己去,只要她开口,他便不搭理贞元,不想却见西凉茉忽然从他怀里跳下雪地,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摸她手上的那把长弓:“这弓不错,公主殿下去哪里寻来的,可有地方做,射程如何?”
贞元有点搞不清楚西凉茉想要做是什么,便淡淡地道:“这是我们西狄在海底寻的一种特殊的龙骨打造而成,冬暖夏凉,而且手感极好,弓弦是海中金蚕所吐,龙骨千年难得捞起来一块,是以极为难寻,这弓陪着海柳金箭,即使是女子开弓,其射程也可达一百多丈!”
一百多丈,岂非有三百多米接近四百米的射程?
西凉茉微微惊愕地看着那弓箭,这简直快赶上前生步枪的射击距离了!
若是这样的宝物多一些,那么组建一只远程狙击营,在战时必定能发挥极大的作用,可惜这种材质太少,只能是贵族的玩物了,真真儿太可惜!
西凉茉自打接手了飞羽鬼卫之后便对怎么打造一支具有特殊作战装备与特殊超前作战部队充满了兴趣。
看着西凉茉对自己的宝弓露出那种毫不掩饰喜欢的表情,若是按照贞元之前的性子倒是会为了做人情,博得对方好感对自己放松警惕而毫不犹豫地将弓箭送出去。
但是面前这个女子根本不会对她有任何好感,所以贞元径自将弓拿回来搁在了马上,然后看向西凉茉身后的百里青:“千岁爷,咱们就赛赛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谁捕猎到的猎物最多可好?”
这一望过去,她却发现百里青正不知为何黑着脸,阴森森地盯着西凉茉!
西凉茉却毫无所觉一般,转头看向百里青,还一副颇为惊讶地样子:“唔,爷如何还没有上马,让女孩子等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百里青黑着脸盯着自己身前那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片刻,却发现她完全装作没看见的模样,不由手心越发的发痒,真想卡住她的小脖子大力的摇晃,看看她脑子里到底有什么!
“本座本来就不是男人,夫人是忘了么!”百里青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随后没好气地走到被人牵来的马儿边,拿过描金长弓,踩着那跪下的小太监直接上了马,随后一扯缰绳:“驾!”
随后便扯着缰绳一路向林中飞驰,贞元公主没有想到他说走就走,竟然连招呼都没有打,只好立刻一扯缰绳匆匆地跟了上去。
因着两人是约定比赛,所以身边都只各自跟了一个随从负责捡猎物,祭月和一个司礼监的小公公也立刻分别上马追着自己的主子去了。
小胜子看了看主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正慢吞吞地走回凳子上坐下来的西凉茉,不由有点奇怪,又有点儿不安:“夫人,您不跟着去打猎么,小的总觉得贞元公主到底是个女孩家,有女子陪着比千岁爷陪着也要自在些!”
自家夫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大肚能容夫君纳妾买姬的女子,怎么今日面对贞元公主近乎赤裸裸的对千岁爷的倾慕,竟然完全不吃醋?
爷方才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在生闷气呢。
西凉茉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那铺了厚厚狐皮的凳子里,懒洋洋地道:“你家千岁爷什么德性,你跟着他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不清楚么,本就是个任性妄为极其挑剔的,对人对物轻易看不上眼,挑三拣四,对于不喜之物除非是对他有用,否则是沾都不沾,连出现在视线里都觉得碍眼的人,难不成会随便被一个女人勾搭跑了?”
百里青若是对贞元有什么兴趣,恐怕也是有打算在她身上挖出与西狄有关的有价值的东西。
她顿了顿,打了个哈欠继续道:“男人可不是能看得住的东西,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傻子才去打猎,寒风凛冽刮得脸儿都疼,会去也不知道要做多少滋润补水的面膜才能缓地过来!”
唔,她总有一种预感,贞元那个傻妞要在千年老妖手上倒霉。
虽然很想去看热闹,但是……还是软软的凳子比较有诱惑力。
小胜子忽然想起自己几次去夫人那里的时候,就是因为夫人和几个丫头最喜欢把一堆各种颜色的泥巴状态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抹,然后白玉几个就顶着完全看不出来面目的脸就出来开门,大晚上的突然露出那种脸,直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直到有一天在自家爷的脸上也看到那种东西以后,他就淡定了。
大概也许或者哪些泥巴都是好东西罢!
西凉茉说完话,只觉得外头冷风呼呼地吹,这凳子宽大,狐狸毛暖暖的都是百里青身上那种熟悉好闻的味道,于是她索性收起脚,缩在凳子上,慢慢地闭上眼,懒懒地嘟哝:“唔,本夫人闭目养神一会,如果一会子老妖回来,记得提点本夫人!”
不一会,大伙就看着她脑袋一点一点地,随后就完全缩进了毛茸茸的狐狸毛里——睡着了。
白珍、白蕊和小胜子几个面面相觑,这……千岁爷把郡主弄出来,难道是让她出来换个地方睡觉么?
且说这一头百里青和贞元公主一路飞驰进了林子里,想起那只小没良心的玩意儿,九千岁殿下就觉得手氧得狠,但是既不能把那家伙蹂躏一番,现在就打些飞禽走兽过过瘾罢了!
于是,这林子里趁着好天气出来觅食的动物们就悲催了!
“嘎嘎嘎嘎……!”这是猫头鹰被雪球弹下树的惨叫。“嗷嗷嗷嗷……!”这是出来猎雪兔,却被射穿了屁股的独狼的悲鸣。
“得得得……!”这是方才痛失领头鹿,如今又被另外一支黑羽箭直钉在树上的鹿的叫唤。
看着整个林子里一片鸡飞狗跳,身后捡猎物的小太监都措手不及,习惯了自己不舒服,就要大伙一块不舒服共同分享不快的九千岁殿下终于舒服了点儿,以至于路过一个棕熊窟的时候,他看了看那堆在洞口的草垛和雪里面隐约露出的那一团毛茸茸的大屁股,他决定大发慈悲地饶恕那只熊,当然,猎熊虽然很有趣味与挑战的事情,但也是件麻烦事!
毕竟棕熊,尤其是在冬眠与带崽的时候,脾气最是不好,招惹了若是为了狩猎兴趣倒是差不多,否则让只熊到处横冲直撞,吓得那些胆小的尖叫连连,反而没趣,就像当年在秋山之上司含香偷偷放出那些熊,立刻把那些朝臣们都给吓跑了!
所以百里青索性扯了马缰继续在林内寻找下一个倒霉的动物,只是他并不知道身后的贞元公主看着他一路骑射,利落而杀气凛冽,早已经看得有点痴了。
她原本跟着他出来,就不是为了真的比赛谁的猎物多,身为女子,她即使输给百里青也没有什么丢脸的。
但是这个男人竟然完全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去狩猎去了,他骑的是一等一的汗血宝马,自己胯下的却是寻常骏马,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
贞元一偏头,也看见了那熊洞,她眼中幽光一闪,随后忽然抽出两根长箭弯弓搭箭,直接将手里的长箭给射进了那熊洞,随后她拉着马儿退了几步,静静地等候着。
果然没过片刻,林间瞬间响起了棕熊吃痛之后愤怒的嘶吼声:“吼吼吼!”
毕竟谁睡觉到了一半,被射穿娇嫩的屁股,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整座树林瞬间震颤了起来,无数鸟儿都被惊飞,梅花鹿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百里青在听到熊吼的瞬间,便蓦然拉住了自己的马缰,转身看向方才的方向,果然听见了女子的尖叫声。
他不由颦眉,贞元那个蠢女人惹了熊?
“千岁爷,许是那熊被惊动了,咱们快走吧!”那捡猎物的小太监跟了上来,神色紧张地道。
若是千岁爷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他就完蛋了!
百里青沉吟了片刻,忽然调转马头向来处奔驰而去,
“爷、千岁爷!”小太监大急,只得无奈立刻匆匆忙忙地跟上去,同时暗自诅咒那个贞元公主。
百里青策马赶到的时候,正巧见着那愤怒的棕熊一把扯断了插在自己身上的利箭然后一路朝贞元公主飞扑过去。
贞元那一身红衣在雪地里异常显眼,她不知怎么从马上跌落了下来,一路跌跌撞撞地惊叫着向百里青的方向飞奔而来。
魅一和魅二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忽然瞬间持着弯刀杀气重重地落在了百里青的面前。
百里青看了一会,贞元公主身形灵巧,虽然被棕熊追咬,却还能勉强不被熊咬到,眼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百里青微微挑了下眉:“你们两个今儿给弄几只熊掌回去给厨子,想来本座许久也不曾吃到一品熊掌了。”
魅一和魅二立刻点头,随后足尖一点直接朝那只熊冲了过去。
贞元只觉得眼前两道黑影一闪,随后身后就传来棕熊的痛苦的怒吼声:“吼!”
她头也没回,提着裙摆径自地扑到了百里青的骏马前,抬头看向百里青,水眸含泪:“千岁爷,谢谢您……。”
随后她咬了咬唇:“我的马不见了,脚又扭了,能不能与您一块乘骑?”
百里青淡漠地道:“不行!”
贞元有点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看向百里青:“您……为什么?”
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拒绝自己。
百里青眼底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厌烦:“脏!”
贞元瞬间脸色白了白,咬着唇道:“您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么?”
百里青微微挑眉,理所当然地道:“不觉得!”
随后他有点不耐烦地道:“那谁,把你的马给公主,一会子你和魅一他们背着猎物走回去!”
百里青身后的小太监顿时哭丧了脸,心中把贞元公主诅咒了一百遍,却不得不把自己的马儿让了出来。
看着百里青真就这么打算转身策马离开,贞元公主只得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眼中一片不甘与阴郁。
明明他就转回头救了她,为何却态度如此奇异?
百里青可没打算理会她的想法,径自在前面策马而行,身后的贞元公主却不断试图策马上来和他一起并驾齐驱。
九千岁是什么人,岂可能喜欢会有人与他并驾齐驱?
能与他并驾齐驱的,一向多是被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的那只小狐狸!
他身下的汗血宝马极有灵性,同样有身为马中之王的傲气,不管身后的贞元公主怎么策马而追逐,它必定保持领先一个马身的距离,不近不远,却又让人跟不上,便是故意地气贞元公主。
却不知道贞元公主是否用力太过,她身下的马儿竟然忽然嘶鸣一声,猛然抬起前蹄,将她狠狠地向外抛了去。
贞元公主尖叫一声,硬生生地被甩了出去,随后一道紫色的华美人影瞬间手上长鞭一转就将缠上她的纤腰往回一扯。
两人齐齐落向地面,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地面松软的雪一下子就塌陷了下去,两人不防竟直接落了下去。
那洞穴似极深,贞元感觉自己好一会才落到了地面,半空之中,她忽然感觉面前那人忽然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她心中微微一喜,到底男子都会有怜香惜玉之情,若是这般落难能换彼此关系亲近些,便是她算中了!
原来那树林地面上的坑是猎人挖的陷兽坑,扑了一层薄薄的网,能承受雪和落叶,看不出异常,但是若有猎物走过,便会落进陷阱之中,西狄多山地,贞元在其间长大,多见陷阱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便灵机一动设下此局。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百里青扣住她细腰后将她往地面一推,然后……
“啊——!”贞元尖叫了起来,她落地的瞬间除了承受了坠落的冲击力之外,身上还多了一个巨大的重量——百里青!
原来百里青扣住她的细腰是为了让她在落地的时候做地垫子,然后毫不客气地直接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
那种冲击一下子就让贞元忍不住突出一口鲜血来!
旧伤加新伤!
正文第九十八章镜子与皇后
这等旧伤加新伤几乎让贞元公主瞬间去了半条命,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但是踩在她背上的男人完全没有下来的打算,贞元公主眩晕得难受,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不想一动身子更是痛不欲生。
最终她只得咬牙断断续续地道:“千岁爷,您踩到我了!”
如今她不是故作娇弱,而是真的说不出话来,欲生欲死!
百里青仿佛是才发现自己踩在一个弱女子的背上,没甚诚意的声音在贞元公主的背后传来:“是么,不好意思。”
贞元公主等了一会,发现他居然还是没有从自己身上下来的意思,立刻一咬牙道:“您能不能从我背上下来,很疼!”
百里青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能,因为这里真的很脏,到处都是野兽的粪便还有毛。”
贞元公主听到这样干脆的回答,差点一口心血喷出来,什么叫这里很脏,还有野兽的粪便和毛,所以他的意思是她身上比较干净,要用她来做垫子么?但就是因为对方这样的回答,却让贞元完全不知道自己彻底词穷,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辈子她遇到过无耻的人不少,但是所有的无耻起码还有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她还没有遇到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道德的男人!
尤其是在面对她这般绝代佳人的时候,大概只有太监才会不动心,才会舍得如此折磨她!
贞元公主甚至开始怀疑当初自己窥见他的秘密的时候是不是看走了眼,
忍耐着剧烈的疼痛,贞元公主咬牙切齿地道:“您不觉得您太过分了么!”
百里青懒洋洋地道:“是么,难道公主殿下千方百计地将本座弄下这又脏又臭的陷阱里,不是为了与本座一诉衷肠么,如今本座难得心情好,大发慈悲,圆了你的心愿,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说着,他换了个姿势站立,毕竟脚下的‘美人垫子’不平,站着确实不太舒服。
贞元公主一惊,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却不想原来在对方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何况,她原本打算上演的是一出美人落难记,与百里青困在一起,在这样独立的空间里,两个人方能有打破藩篱的亲近的机会。
而不是作为一只肉垫和主子在肮脏的陷阱里讨论这些有的没有的!
谁见过有人会喜欢上自己脚下的垫子?
这一次,只能说她失败了。
因此贞元公主沉默了一会,还是忍痛道:“千岁爷,您说什么,贞元不懂。”
“真的不懂?”百里青挑了下眉。
他见贞元点点头,分明是放弃了这一次的打算,唇角弯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好,既然如此,那本座也不强求。”
随后他忽然足尖一点,身形竟然慢慢地飘了起来,径自掠出了数丈深的陷阱里。
贞元公主没有想到他说走就走,顿时如遭雷击,随后竭力地想要唤住他:“千岁爷,等……!”
等等……她被踩得不能动弹,好歹把她拉出去别让她躺在粪和雪里啊!
但回应她的确实飘落的几片落叶飞雪。
望着空无一人的陷阱洞,贞元公主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欲哭无泪。
——老子是476420296风筝妹子加入锦衣卫女卫组,九爷亲卫队的分界线——
等到九千岁大人一脸神清气爽地出现,魅一和魅二等人早就已经等在洞口不远处,却没有没靠近,只因为他们太了解自家爷的本事,既然他选择跟着西狄公主进了陷阱必然有他的理由。
如今见主子出来,二人便上前一拱手,亦并不作声,随后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隐没了身迹。
踩了人以后,百里青心头的不爽浊气出来之后,整个人仿佛也爽利了不少,便让锦衣卫的人抬上那只倒霉的熊,一同回到营地。
一路上见着不少锦衣卫们都收货颇丰,他心情也不错,都大大方方地给了赏赐。
只是他并没有留意到众人虽然恭恭敬敬但离他略微都有一点距离。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回到营地,看见某只彻底睡成一团毛球的某人之后,尤其是某人睡姿不佳,那一件盖在她身上、属于他的紫狐大氅靠近她下巴的那一块分明被那混脏东西的口水弄湿了!
他阴魅的眸子里瞬间闪过阴恻恻的光来,额头上微微一抽。
小胜子何等精明的,立刻发现自己主子气场不对了,赶忙凑过来笑眯眯地道:“爷回来了。”
随后看向他身后锦衣卫们抬着的黑熊,不由一惊,叹道:“哟,不愧是千岁爷,这一头熊就已经证明您是今日的魁首啊!”
“那个死丫头睡了多久了?”百里青根本没理会小胜子的顾左右而言他,只阴恻恻地道。
小胜子也只好打个哈哈:“刚睡,刚睡,夫人只是有点困,有点困,所以打个盹,等着爷回来也好伺候爷呢。”
百里青冷笑:“哼,刚睡,只怕是本座一离开,她就睡得像头猪了!”
居然完全无视他的好意和吩咐,带她出来玩儿,不就是让她活动活动筋骨,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阳奉阴违!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站在西凉茉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片刻,随后伸手一把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紫狐大氅,俯下身子靠近她耳边妩媚而阴森地道:“臭丫头,你是皮儿痒了不是,还不给为师起来!”
话音刚落,西凉茉仿佛陡然被吓到,又或者说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瞬间从那温暖的梦乡里出来,闭着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百里青看着她模样,正为自己的威慑力露出满意地一笑,便忽然被人一把粗鲁地朝脸上推去,顺便还抱怨:“谁啊,把大粪拿到这里来了,快点拿走,臭死了!”
百里青一时间不防竟然一下子被西凉茉狠狠地推得踉跄了几下,力道之大让他差点坐在地上,好在他功夫向来了得,一个千斤坠牢牢站稳了,却又听到她口里喃喃自语,瞬间脸色一僵,随后阴沉着脸睨着西凉茉。
却见她还在那里挥手嘟哝:“滚滚滚,臭死了!”
自家夫人迷糊之中的口无遮拦瞬间让周围的人暗自叫糟,身为天下最华丽、最优雅、最美丽、最完美的九千岁居然被人说像大粪,完全触摸到爷的底线了!
看着百里青安静的背影,一干锦衣卫们并司礼监的众位公公们齐齐地、不动声色地踮脚尖往后慢慢移动。
不好!
有妖气!
“蹭!”仿佛哪根理智的弦被绷断了,百里青额头上冒出一根青筋,再次大步地走了过去。
安静的秋山雪原间陡然响起宛如沉睡的妖魔被激怒的狂暴吼声。
“西凉茉——你这个作死的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罢!”
其吼声气韵之悠长,气场之强大,令秋山上万树齐齐一抖,树下落雪纷飞,飞禽走兽齐齐浑身一震,暗自道,不好,有强大的异类侵略者出现!
……
西凉茉揉着耳朵,哭丧着脸看着自己手里一大堆几乎堆到自己鼻子上的洗漱用品,嘟哝:“这是干嘛呢,分明是公报私仇、挟私怨打击报复人民群众啊!”
“你说什么!”一道悦耳却阴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西凉茉赶紧摇头摆脑地赔笑:“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爷美貌无双,天下第一,妾身看得心中小鹿乱撞、面红耳赤、饥肠辘辘、头晕眼花、汗流浃背、腰酸背痛、脚气发作……呃!”
呃,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词语混进去了,算了罢,拍马屁而已,不要计较了。
百里青阴沉沉地看着她笑了笑,笑得她背脊发毛,却见他一转身径自进了温泉池去了。
小胜子哭丧着个脸,压低了声音道:“夫人,爷难得好心,百忙之中带您出来散心,都是为了您好,方才听陪爷去捡猎物的小陶子说了爷是为了给您猎熊,淘弄几只熊掌和熊胆补补身子才会落入陷阱的,您还嫌弃他臭,也难怪爷生气了。”
唔,原来如此么。
西凉茉想了想,才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小胜也沉默了,虽然大不敬,他觉得欠抽这个词用在夫人身上其实挺合适的。
温泉池内传来百里青阴沉沉的声音:“还不进来,作死么!”
小胜子语带同情地道:“夫人,你且放心,小的已经让人备下久久归元十全大补汤,您就放心地去了罢!”
西凉茉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上刑场送死嘛!”
小胜子:“唔,节哀。”
西凉茉:“我只是进去给他梳头洗狐狸毛而已,不是去卖身到死,麻烦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谢谢!”
小胜子:“唔,保重。”
西凉茉:“……算了。”
解释就是掩饰,小胜子都已经习惯那个随地发情的大狐狸的前奏,也见惯了她两腿发软地被神清气爽的大狐狸给拖回来,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
西凉茉转身,掀开了那挡在面前的珠帘,捧着一堆洗漱用品慷慨从容就义地一般地大步走进了温泉池。
半个时辰之后
……
西凉茉大汗淋漓地顺手把自己已经被温泉蒸汽和汗水浸湿的衣衫拉脱下来,再一手扯了扯自己的裹胸,一手小心地抓住才上好香油的乌黑青丝:“爷,够干净够香了么?”
百里青懒洋洋地靠在冒着水池边上,手里握着酒杯优雅地品了一口:“你觉得够香了么?”
西凉茉立刻点头如捣蒜,赶紧道:“够够,爷什么时候都会死很香很香的。”
她已经蹲在水池边给他一缕一缕地刷毛上香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了!
“是么?”百里青轻轻颦眉,仿佛不无幽怨地道:“奈何之前却会有人嫌弃本座身上臭如粪土呢。”
西凉茉一脸惊讶并义愤填膺地道:“谁,谁敢对爷不敬,真是太过分了!”
百里青阴魅幽深的眸子盯着西凉茉片刻,轻嗤:“西凉茉,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越来越无耻了,嗯?”
西凉茉微微一笑:“多谢爷的夸奖,若非有爷这样的英明的师傅主在前,妾身如何能一日千里,但厚脸皮的功夫还是追不上爷啊!”
百里青眯起眼,危险地睨着她:“怎么着,你且还有理了么?”
西凉茉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喂,阿九,你别太过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本来就很臭啊,也不知道和哪个野女人钻了山洞,现在本督卫不但没有计较你红杏出墙,还帮你一条条地顺狐狸毛顺了大半个时辰,你还想怎么样!”
她一站起来,就感觉一阵凉风来袭,瞬间让光溜溜的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大喷嚏。
却不想百里青却没有发怒,只微微合了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湿了水汽曲线毕露的诱人之处,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不介意本座与别的女人一起出行么。”
“哼!”西凉茉扭过头不理会他。
百里青却弯起了精致的唇角:“下来,你些地方没有洗到。”
空气太冷,让西凉茉没好气地又蹲下来,瞬间觉得没了什么气势,她粗鲁地一抹头上的汗水:“什么地方没洗到,要不要连你的狐狸根上的狐狸毛也一根根洗干净?”
这般粗鄙的话语让百里青顿了顿,随后却微笑着点点头:“爱徒既有这般觉悟,为师自然不好阻挡,且下来就是!”
西凉茉一愣,错愕地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百里青阴恻恻地一笑:“哦,原来爱徒是在欺骗为师么?”
整座温泉池瞬间阴风阵阵,让西凉茉含泪无语问苍天,这就要自作孽不可活。
但她还是红着脸,老老实实地下了池子,乖巧地给千年狐狸精洗狐狸根上的狐狸毛,洗着洗着,狐狸精自然非常享受。
西凉茉直接手软握不住那越来越狰狞的某处,心虚地转过身想要爬上岸,自然是不成地,被狐狸精拖进温泉里,好好地发泄了一番淫欲。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云消雨散。
西凉茉浮在水面上,半爬在某只心满意足的千年狐狸精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道:“你干嘛跟贞元一般见识,还要跳进那陷阱坑里头,折腾一身邋遢的出来。”
百里青慵懒地抚摸着怀里人儿背脊上光滑细腻的肌肤:“心情不甚好,想要换个脚垫子踩踩,尤其是那种自鸣得意,以为自己一张脸蛋便可迷惑天下,把人都当傻子的那种丑女。”
西凉茉暗自为贞元公主默哀三分钟。
贞元公主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她虽然生就容貌绝丽,比起九千岁来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在九千岁殿下的心中,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人比他更美,事实却也是目之所及,还真没有人能比他美。
若是面对美人就心动、心软,那百里青完全可以爱上着镜子里的自己就足够了,何况这位爷素来是个鸡蛋里头条挑骨头的,身边经常露脸贴身伺候的不是美人都不用,就是小胜子也是个唇红齿白的人精儿,他早就对美色免疫了。
对于自认为美貌无比的人,九千岁殿下一向是非常乐意去打击对方的自尊心,让对方认清楚谁才是天下第一美人的。
唔,这种诡异的傲娇的行为让她忽然想起了某个西洋童话里的一位皇后娘娘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对着一面神奇的镜子天天问:“谁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
于是每一次在镜子谄媚地回答:“娘娘,您才是天底下最美貌的人。”中,皇后娘娘就高潮了,非常满意地离开了。
唔,然后因为镜子实在不耐皇后娘娘日夜过来询问,令到它差点精尽人亡,于是只好寻求别的解放途经:“唔,娘娘,其实隔壁的贞元公主才是最美丽的人啊!”
于是这位姓百里皇后娘娘便性冷淡了,愤怒了,阴暗了,决定要让弄死那个敢比百里皇后娘娘世还要美丽的贞元公主!
然后……姓百里的皇后娘娘其实是一个强大妖魔,各种折磨虐待可怜的贞元公主,一百遍啊一百遍!
没有然后了,身为姓西凉的镜子终解放了,皇后娘娘很忙,没时间过来折磨她。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脸上露出美丽温柔满足的微笑,总觉得某人脑子里有不太好的念头,于是温柔又危险地道:“你在想什么,丫头?”
西凉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听西洋人说过的故事。”
她知道,童话永远是童话,现实总是残酷的,身为西凉镜子,永远逃不出百里皇后娘娘的魔爪。
不过,为了不让百里皇后娘娘去虐待折磨周围可怜的人们,她只好接受这种艰巨的任务
“哦,什么故事?”百里青素来知道她脑子里不时会蹦出奇特的故事来,于是兴致勃勃地挑眉问道。
西凉茉长叹:“是关于一面镜子怎么被恶毒的皇后操死的血腥悲惨故事,还是不要说了,那实在是听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百里青更感兴趣了:“哦,是么,怎么个血腥法,说来听听?”
西凉茉:“血腥……不是重点好不好。”
正文第九十九章太平已去不复归
西凉茉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百里青阴沉着脸,身上那种可怕的气势让小胜子都不敢多说话。
西凉茉已经得了消息,便摆摆手让小胜子离开,随后走到他身边坐下。
百里青眯起眼,摩梭着小指上的宝石甲套,阴沉沉地道:“哼,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看在当年母妃还算疼爱她的份上,本座早就处置了她。”
西凉茉微微挑眉:“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当初是看在她肯交出她在西狄布下的暗桩图,再加上她的身份的缘故,你才对她格外开恩。”
当初宫变之时,他下手清洗太子一党的人不可谓不雷厉风行、不冷酷,不少人直接就被‘乱党诛杀’在宫里,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但凡与太子一党略有来往的人人自危,不敢多言,唯独这位太平大长公主敢跪在太极殿前,用尽威逼利诱的手段来为太子殿下求情。
“哼,本座尚且未曾沦落到那般地步!”百里青垂着眸子,阴郁的轻地嗤了一声。
西凉茉淡淡地道:“如今也不是与她生气的时候,咱们还是考虑一下要怎么去应付西狄人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其他,以后再处置也不迟。”
“如今那百里赫云扫平了自己登基的障碍,得登大宝,只怕在他扫清了其他皇子的余孽之后,就会不甘寂寞了,说不定领兵再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的主力兵马并没有受到致命的打击。”百里青冷嗤一声。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倒是有些不同的见解:“这倒是未必,若是我踩着自己兄弟叔伯的人头得登大宝,又立刻兴兵发难,对于我的权位巩固怕也没有什么好处,毕竟朝中根基不稳,倒不如先相安无事几年,再做打算。”
“你是说他会继续派人修订完咱们的合约?”百里青挑眉。
西凉茉点点头,莞尔道:“若是单方面撕毁合约,只怕他师出无名。”
百里青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把玩着小指上的华美指套:“哼,就算他想马上调集人马专心对付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既然没有敌人,那就创造一个敌人好了。”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脸上那种阴惊的笑容,也微微挑眉:“你是说……。”
百里青勾了下唇角,没有再说什么。
——老子是分界线——
宁王司承宇有点纳闷,不知为何他的未婚妻贞元公主最近总是那么容易受伤,两次溺水,一次摔下了猎人的陷阱,仿佛总有点撞邪似的。
“王爷,已经半个时辰了,要不您还是先回去罢,我家公主殿下喝了药才刚刚睡着,只怕不会那么快就醒了,您公务繁忙,若是耽搁了什么要紧事情,总是不好。”祭香看了看坐在外殿颇有一段时间的司承宇,有些歉疚地道。
宁王斯文地笑了笑,随后将自己手上的保温银丝暖龛递给她:“也好,这里面是本王让人熬煮的灵芝雪莲汤,对于伤口有极好的愈合效果,你且先拿去炉子上暖着,等你家公主醒来了,让她喝了。”
祭香一愣,随后立刻接了过来,再赶紧恭谨地送了宁王出门,见着司承宇远去的背影,祭香不由咬着唇,微微红了脸。
心中亦暗自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最近对宁王越来越冷淡了,反倒是总凑到九千岁那里去,宁王这样斯文秀逸又温柔的男子,方才是佳偶良配啊……
祭月走过来,看着祭香的表情,不由心中咯噔一下,随后警惕地道:“祭香,你在看什么,殿下让咱们两个进去。”
祭香立刻匆忙地点头,红着脸提着那暖龛转身朝贞元公主的房间走去。
祭月看着她慌张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不管公主殿下是否能看得上宁王,那都是殿下的夫君可容不得他人觊觎,这个丫头别不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罢。
“你手上的是什么?”贞元公主如今连坐都坐不起来,百里青那日的恶劣行为让她才好的肋骨一下子又断了,甚至比上次还多了一根肋骨受伤,让她完全无力坐起来。
“是王爷给您送来的补品,您要不要现在用一点,王爷见您服药了所以在外头等了您半个时辰呢!”祭香轻声道。
贞元公主闻言,有些复杂地看着那只银龛,随后闭上眼,摇摇头:“不必了。”
宁王对她越好,她心中却莫名地越发不甘心,她不懂得百里青为何竟然对她连最基本的怜香惜玉都不曾有,难道就因为她是西狄人?
虽然知道自己要嫁给的人必定是宁王,但是始终会觉得心有不甘,自己看多了宫中那些虚情假意,自己本就是个冷清冷性的人,虽然对百里青的心动多少有一种面对强者时候的那种倾慕与征服欲,但是……她轻叹了一声,她终究是第一次动心,就是这般下场么?
贞元公主并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开始衡量自己的选择要付出的代价,尤其是那个男人明显地表现出对她并无兴趣,甚至厌恶的时候是否要继续。
祭香端着银龛出殿门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不免暗自埋怨自家的主子不晓事。
“王爷的一番心思就这么浪费了……。”
她想了想,寻了借口屏退了跟着自己的小宫女,瞅着四下无人便转身捧着银龛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后拿了一只小碗舀了那昂贵的药甜汤来用。
甜而不腻的甜汤在喉咙里转了转方才落肚,祭香忍不住微微弯起甜蜜的笑容。
祭香去处理宁王送的东西,祭月则在贞元公主身边陪伴,见着贞元公主沉仿佛陷入了沉思,她方才轻声道:“殿下,二皇子,不,陛下那一头传来好消息,前些日子他已经顺利登基了。”
贞元公主顿了顿,随后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随后道:“是么,嗯,便替本宫去信一封,就说恭喜皇兄了。”
祭月点点头,随后却见贞元公主眸光幽幽转了转:“是了,不知太皇太后娘娘最近如何了,这个消息传出来,九千岁和千岁王妃不会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祭月点点头,神色有点凝重:“没错,那时候公主殿下仍旧在秋山修养尚未回宫所以不知道,在从秋山回到宫里的第二日,太平大长公主住的华珍宫就走水了,所以司礼监的人将太皇太后娘娘给送到一处靠近冷宫的偏僻的华宇宫给软禁起来了,如今所有人都不得任意出入那宫门。”
贞元公主微微眯起眼:“这样么……。”
她想了想,便吩咐道:“从今日本宫起闭门谢客,轻易不见任何人。”
祭月一愣,随后立刻点点头,这个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二皇子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她们这些西狄人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风口浪尖上去触霉头,就算对方知道是她们做的,但总不好立刻撕破脸。
——老子是天使gigi妹子加入九爷亲卫团,得抚摸九爷傲娇玉爪三秒钟的分界线——
“太平大长公主,你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一道凉薄的声音在略显简陋的宫室里响起:“这一次的事情,百官群臣都知道了您给西狄二皇子写的‘遗诏’,如今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你不觉得自己应当对我们有个交代么?”
太平大长公主依旧是一身流云锦的素色衣衫端坐在木桌前,面无表情地道:“本宫原本就是西狄的太后,当初不也是皇兄将本宫嫁到西狄去的么,既然如此,就算本宫写下那份‘遗诏’又如何?”
西凉茉看着她,片刻之后讥诮地道:“是么,若是西狄的太后,不,现在该是称呼你为太皇太后了,那为何你还站在这天朝的土地上,接受天朝百姓的供养,不觉得羞愧么!”
太平大长公主垂下眼,手指扣住自己的膝盖头,硬声硬气地道:“本宫有什么错,当初若不是皇兄逼迫本宫和亲,本宫又怎么会成了他国的太后,何况,难道不是你说的,要让本宫去得到自己应当得到的么!”
“所以,西狄人和你交换了什么条件,以换取你对二皇子的支持么?”西凉茉端起紫砂杯慢慢地品了一口清茶。
太平大长公主看了她一眼,随后淡漠地道:“没有什么条件。”
西凉茉搁下茶杯,看了她许久,那种冰凉的、犀利的目光几乎能穿透了太平大长公主心房一般,让她有些狼狈地别开脸。
西凉茉方才轻叹了一声:“太平,你连撒谎都不会撒,若是没有人许给你关于司承乾的什么好处,按照你那种性子又怎么可能做出背弃自己家国的事情。”
太平大长公主瞬间脸色一白,片刻之后,她勉强张了张干涩的嘴唇:“你……你……。”
最后,她一咬牙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对承乾的心,我是绝对不可能放着他这么凄惨地过日子,最后死在牢笼之中,不,他若是被圈禁一生,只怕宁愿一头撞死在那大狱里!”
西凉茉冷冰冰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太平,你是不是疯了!我是说过你若喜欢,便将他留在你身边也不不是不可,就算他被圈禁一生又如何,他是一个男人,也曾是一国储君,生死荣辱与胜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不是么,难不成如今理直气壮地出卖家国也是你们这些皇族人的道理么!”
太平大长公主哪里曾被人当年这么厉声呵斥,虽然只觉得西凉茉的话不无道理,亦将她逼迫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色,一阵青色,但是她却不肯屈软,之硬声道:“那不是你心上的人,你自是无所谓的!”
西凉茉实在看不得原本还算是敏锐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这般低到尘埃里,她陡然起身,对着太平大长公主森冷地道:“公主殿下,您且别忘了,如今他的性命还在你手里,若是你再这般恣意妄为,那么就休要怪我不讲情面,让你绝了对司承乾的念头”!
太平大长公主一听,怔怔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西凉茉没有说话,只是一转身向殿外走去,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太平,每个人的容忍限度都是有限的,当你与别人做了一样的事情,别人受罚了,你却安然无恙的时候,你最好珍惜你的幸运,幸运的时光总有被人用完的时候,你便好自为之罢了。”
太平心中莫名地一紧张,一下子站了起来,想要去拦住西凉茉,却不想等着她追到门口的时候,西凉茉已经跨出门外,司礼监厂卫们毫不留情地‘呯’地一声将大门封上。
“西凉茉,你想要对承乾做什么,我当你是朋友,难不成你就这样回报我么?”
西凉茉听着门后传来太平大长公主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暗自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领着白蕊和白珍离开。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被关入陌生宫殿的太平大长公主会越想越害怕,最后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是夜,太平公主坐立不安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点燃了一只白色的气死风灯,随后,她走到窗边,将那一盏灯挂在了窗前。
执夜的厂卫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暂时不曾发现什么异常,便由着她去了。
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应当是黄色的火苗,不知在什么变成了幽幽的绿色,带着一种不详的预兆一般。
第二日早晨,大雪瑟瑟,两个婢宫女撑着伞,慢慢地靠近了华宇宫的殿前。
看着面容阴冷、戒备森严的司礼监厂卫们,两个宫女有些害怕地福了福:“我们是御膳房过来送饭菜的。”
司礼监的厂卫们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她们送来的东西,把碟碗都查得极为仔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就是怕有人利用其中缝隙或者饭菜传递消息,暖龛里用炭火温着一壶酒、两样大菜、两样小菜,一碗汤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有人过来用银针试了毒,方才接了她们送来的暖龛,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可以走了。”
两个宫女一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点点头,再转身离开。
一名司礼监厂卫将暖龛提了提,摇摇头:“这位公主倒是咱们在司礼监那么久,待遇最好的人犯了,却真不知这般吃里扒外,通敌叛国的公主,千岁爷何必还留着。”
另外一名年级稍大些的厂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主子的事情是你能议论的么,还不将东西都送进去!”
那人立刻噤声,将东西都送了进去。
太平大长公主接了东西之后,立刻让明月将门关上,随后取出了放在暖龛里面的所有饭菜取出来,然后捧着那暖龛走到暖炉子边坐下,将暖龛里面的灰全都倒进了炉子里,再用火钳将剩下的烧着的银丝碳一块块地放进了暖炉里,果然在暖龛的炭火盒子底下发现了一块看似完全没有燃烧的银丝炭一样的东西。
她小心取了出来,微微一用力将那炭火掰开成两半,只见里面果然露出了一截纸条,她拣来看了看,随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地狠狠地闭上了眼。
一边的明月很是不安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半个月后,天牢内。
看着完全没有动过的饭菜,狱卒忍不住对着那牢房里背对着他坐着的人影没好气地道:“我说前太子爷,咱们这里到底不是御厨房,您也不是什么真太子了,便好生将就一些吧,一会子你就要上路发配边疆了,这大冷天的你不吃东西可怎么好!”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一位不是上一回那个公主凶恶,他才懒得理会这么个人
狱卒骂骂咧咧的声音却还是不能让司承乾移动半分,狱卒只好无奈地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暗自骂:“真是个不识趣的,饿死算了。”
司承乾静静地望着上着栅栏的天窗外飘雪的一小块天空。
半个时辰前,顺帝有诏书下来,要将他流放到鲁郡。
印象之中那个地方似乎是天朝出名的采石伐木地,宫中殿堂和皇陵建立都是由那边运来石料,不少采石和采木的工人都是流放的犯人。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命能走到那里。
就算走到那里,难道自己要一生一世与奴隶为伍么?
他深深地闭上眼,轻叹了一声,有一种冰凉而决绝的气息。
不,与其如此,不若于半路殉国!
果然在一刻钟之后,司礼监衙门的人便备齐了车马,便将司承乾提了出来,给了司承乾一件棉袍,待他穿上之后,押送到马车上。
今儿是个难得的晴天,午后的阳光冰冷地步照射在地面的皑皑白雪上。
但是这附近却并无什么人出没,只有负责押送他的一队七八十人化妆成压镖人的锦衣卫,司承乾身份敏感特殊,押送他离开的诏书都是秘诏,连狱卒都是人到了门口才知道原来是要流放太子爷。
司承乾在上马车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没有看见他想要看见的那张面容,他自嘲地勾了下唇角,上了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地一路离开了落满了大雪的上京。
……
黄昏,从漫天的云到地面的白雪都仿佛被夕阳镀上了血一样的猩红色泽。
长风凄凄,夕光漫漫之下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静静地站立在山谷的潺潺河水边。
“你何苦要救我,这番动作,只怕司礼监的人三日之内就能查出是你的手笔。”高挑的男子静静地负手而立,黑色的大氅在他身上簌簌飞起,有一种萧索的味道,从即将踏上九五之尊的位子上跌落下来,母后的殉葬已经让他身上再无当初那种流于眉宇之间的傲然,却多了一种幽冷深沉。
太平大长公主依旧是一身长年不变的白衣,白狐裘,她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地道:“这你便不必计较了,总归,你还是皇兄的血脉,我答应过你绝对会救你离开,至于我……。”
她顿了顿,垂下眸子,掩去里面一片凄然,只是依旧淡漠而傲然地道:“我永远是天朝的大长公主,是西狄的太后,九千岁纵然知道是我放你走,那又如何。”
司承乾转过脸看向她,深邃而沧桑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太平美丽而高傲的面容上,他的记忆里,自己的这个小姑姑永远都是那么盛气凌人,骄傲如带刺的玫瑰,恣意而放纵,仿佛什么都不曾放在她的眼底。
“也是,小姑姑你身份特殊,百里青再怎么样,也不敢轻易地动你。”他唇角微微地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带着一种自嘲的意味。
随后,他又淡淡地道:“只是从此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再返京,再见上姑姑了,也许终此一生……你我都不能再见。”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他有些惆怅眸光,随后轻笑了一下:“好,你自保重,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司承乾静静地看着太平大长公主,眼中一片复杂,两人也曾亲密如斯,也曾彼此怨恨,如今却只能相顾无言。
他点点头:“你,保重。”
说完之后,司承乾转身上马,戴上兜帽遮住自己的面孔,一扯马缰向山中小路飞驰,其他跟随着的随从们亦翻身上马之后朝太平大长公主一拱手,随追随着司承乾的背影远去。
看着小路上远去的人影渐渐消失在了山谷之间,太平唇角微微地抽动,一向高傲而冰冷的眸子渐渐泛红,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胳膊,指尖几乎陷入了肌肤之中,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哽咽出声。
“公主殿下真真儿是痴情种子呢,既然如此,何不与太子殿下浪迹天涯?”身后有男子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太平大长公主一僵,随后狠狠地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将泪意鳖回去,调整好情绪之后转身看向来人,冷冰冰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戴着披风的高挑男子摘下了帽子,看着她轻笑:“公主殿下,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芳官自会找人替您打点好这些血腥杀伐之事,除掉跟着太子爷身边的那些锦衣卫,您便将您手上真正埋伏的西狄的暗线都给我。”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他片刻,忽然冷冷地道:“芳官,本宫好歹也做了十年西狄皇后,只是却不想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西狄皇室之中还有你这般能屈能伸的人才,作个本宫身边的男宠,真是让你屈才了。”
不得不说,芳官这个细作实在是成功。
芳官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讥诮:“公主过誉了,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自然看不到寻常人,咱们还是说正题吧,芳官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了,就请公主把东西给芳官吧。”
“没有!”太平大长公主毫不犹豫地道。
芳官一怔,随后挑眉:“公主殿下,您说什么?”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他,忽然轻声冷笑起来,一字一顿地道:“本宫说——没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九千岁那里得到的东西都是假的,何况你这个西狄的细作?!”
“公主殿下……。”芳官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太平大长公主轻蔑地看着他:“本宫永远是天朝的公主,身子流的天朝皇族的血液,怎么可能做出背叛自己家国的事,芳官,看在你好歹伺候过本宫一场的份上,本宫可以让你就此离开,不追究你细作的身份,但是从此以后就永远地消失在本宫的面前!”
说罢,她冷哼一声,转身就向山谷外走去,经过芳官身边的时候,她却忽然被芳官抬手挡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您早就做出了通敌叛国之事,将戾太子放走,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是在耍弄芳官么?”芳官抬起眸子,幽幽地看着她。
太平大长公主哪里能忍受自己男宠的指责,冷冰冰地道:“哼,是又如何,你……”
话音未落,随后她忽然僵住了,同时瞬间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芳官。
芳官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插入太平大长公主腹中的匕首,将伤口扯得更大,随后再抽出来,看着太平大长公主茫然地捂住剧痛的小腹跌倒在地上,他轻笑了起来,笑容冰冷而狠佞:“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像你们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能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贱人!”
随后芳官直接在她肩头哑穴上一拍,“你……。”太平大长公主身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助地伏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容地戴上兜帽转身向山谷另一侧的小路走去,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太平大长公主后悔了,她不该为了独自与承乾呆在一起而将所有的侍卫都留在了山谷之外!
可是,如今后悔却没有用了。
大量的鲜血流失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衣、看起来仿佛大朵大朵的血色牡丹开放在白雪之上,也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苍茫地望着天边猩红暗沉的夕阳,为什么呢,她这一生啊,总在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用尽了一生的气力想要支撑起自己的骄傲,却总一次次地输的一塌糊涂。
一身骄傲,一身的失败。
她总是把自己在乎的人,逐渐逼得渐行渐远,她总想将自己在乎的一切都抓在手里,但所有爱恨嗔痴怨全都如指间沙,抓得越紧便消失得越快。
天空不知道何时开始飘起了大雪。她的眼前渐渐地模糊,她努力地侧过脸,看向那山谷之南,小路的尽头,是她牵挂了一生的爱与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那个人困扰了吧……
倾尽了一生,换来他离开前的一声轻叹。
太平轻轻地笑了,眼前橙色的夕阳依旧那么美,就像十二年前,年少时,她和他在京郊流浪之时看见的一样……美丽到凄然。
一滴冰凉的泪珠缓缓地顺着她的脸颊淌落。
好冷啊……天朝的冬天。
冰冷的风瑟瑟而过,掠过空旷而寂寥的山谷,有安静的白衣美人安静地躺在凄凄白雪之上,保持着面向天南的姿态,明媚而空洞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远方。
人间多风雨,岁月绕人凉,她了无生气的眸子仿佛穿透遥远的时空,看见那怒马鲜衣的少年策马飞驰,朝着前方策马奔腾的眉目鲜妍的少女笑着唤:“姑姑,姑姑……。”
时光流淌,雪落无声,这样的时光,永不再来。
——老子是其叶菁菁妹子加入九爷亲卫团,得虎摸九爷玉爪三秒钟的分界线——
太平大长公的死讯传出来的时候,亦是司承乾失踪之事事发之时。
天牢典狱长已经逃亡,而等到锦衣卫的人查到他的下落之时,却发现他早已在皖西郡小小的客舍服毒身亡,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都已经不再重要。
而太平公主手下所有的势力全部都被司礼监的人肃清,分解,入狱。
“这位太子爷也太心狠手辣了,太平大长公主为了救他,豁出了一切,他却为了掩饰行踪对公主殿下下手!”李密愤怒地一锤桌子。
他生性耿直,最恨利用女子达到自己目的的龌龊男子。
众人虽然也恼恨太平大长公主的肆意妄为,但众人都佩服这位公主为了先帝血脉所作出的牺牲,更多的是纷纷怒叱司承乾的忘恩负义。
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人都沉默着。
西凉茉面沉如水,等着众人全部都散去之后,她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只紫檀木盒子,那是明月交给她的,是太平大长公主在离开去救司承乾前嘱咐明月交给她的东西——她真正留在西狄的情报网成员的名单。
西凉茉轻声地道:“我总觉得不会是司承乾动的手。”
她顿了顿,又叹了一声:“你说她可会后悔?”
百里青走到她身边淡淡地道:“秋风不解相思意,此生寄与风和夜,纵然九死亦不悔。”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和太平血管中流淌着同样固执的血液——极爱极恨。
西凉茉仿佛觉得很冷,靠进他的怀里,不知为何有一种奇异的不安,她紧紧地靠着他,轻嗤:“痴儿……你素知我不求什么九死,只恨不能长相守。”
百里青揽住她的肩头温柔地道:“嗯,长相守。”
西凉茉静静地看着窗外秋雨渐起,打碎满地落叶残红。
那样一个女子,爱得轻狂,恨得轻狂,如最灿烂的牡丹,一生都坚持着自己的骄傲,坚持着自己的爱恨,任性到凄然。
落花流水终无意,从此那皇家的牡丹在雨中凋零,堕入黄泉再不复还。
正文第一百章凶案
冬日天冷,厚厚的云层堆积在天空之中,层层叠叠,压抑得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明月仰头望了望天空,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声,撑着挡雪伞加快了脚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公主殿下已经去了,她如今还是赶快收拾东西趁着如今还是混乱的时候离开罢。
殿下用尽了她在朝内所有的力量,几乎是搏命一击,还是在九千岁对她仍旧手下留情和芳官在做内应才能得手,如今东窗事发,虽然她是按照公主的嘱托将东西交给了千岁王妃,但是公主殿下原本也不是个清白的,最后若查出许许多多不清白的事情来,她明月作为公主殿下的帮凶必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好还是赶紧走为上策。
至于芳官……
她咬了咬唇,还是立刻暗自叹息了一声,她虽然喜欢芳官,喜欢他碰自己,但是她并不是笨蛋,公主殿下身边呆久了,什么男人没有见过,芳官那个男人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这她不会看不出来的。
既然公主已经决心一死也要救太子,还将东西给她了,说明公主殿下到底对她这个贴身侍女还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在乎的,若是用这个交给九千岁说不定能换她一命,既然如此,她当然没有理由去把这个东西交给芳官那样靠不住的男人。
明月左右看看,见四天黑下无人立刻小心地走近自己房间,看着门上的锁头完好无损,便方才放下心来,取了钥匙打开,准备进去取东西。
她进了房内,房内一片黑暗,她放松了下来,随后取门楣上方挂杂物袋子的地方取了一只火折子一擦,一团明亮的火焰轻轻跳跃起来,她点燃了一只搁在台上的烛台。
室内明亮起来,她松了一口气,正琢磨着要去挖开地砖取出自己积攒的财物,却一转身,忽然差点撞上一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人。
吓得明月差点尖叫起来,却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猛然按在了墙上。
那人似笑非笑地道:“明月,怎么了,这是不认识我了么?”
明月惊恐地看着他,是芳官!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芳官身上有一种看起来很可怕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芳官弯起唇角,轻笑:“你怕什么呢,怕我吃了你么,还是……。”
他顿了顿,阴森森地一笑:“还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明月大力地摇头,眼里满是求饶的味道。
“啧啧……女人这种东西,真是世上最残忍、最可恶、也最爱骗人的东西,我原来以为处子也许会干净点,原来也一样恶心。”芳官睨着她轻嗤,一只手慢慢地顺着她窈窕的曲线下滑,随后忽然一把扯开她的裙子,把自己硬生生粗暴的撞进她的体内。
完全没有任何爱抚的前奏让明月痛得脸色发白,她想要推开他,却又不敢,嘴又被堵住,只能谄媚地夹住他的腰肢,试图通过讨好和取悦让对付饶恕自己。
任由对付宛如愤怒的野兽一般在自己身体里肆虐,直到最后他忽然低头下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就在明月以为他已经饶恕过自己的时候,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脖子,然后慢慢地收紧用力。
明月惊恐地瞪大了眼,大力挣扎,甚至打翻了一边桌子上的烛台却完全敌不过男人可怕的力气,直到最后……她终于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软了下去,再无声息,男人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黑暗中,传来男人随后快意的喘息与阴沉的低语:“所有欺骗我、戏弄我的人都要死!”
黑暗的天空,雪落无声。
——老子是韦联盼妹子成九爷女亲卫,得阿九傲娇玉爪虎摸脑门三秒钟滴分界线——
涑玉宫
“明月死了?”西凉茉微微挑眉,看着小胜子。
小胜子点点,一脸郁闷的样子:“是啊,被人活生生的掐死了。”
最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们司礼监的人能力退步了么,竟然被人潜伏近来杀了人都不知道。
“千岁爷知道么?”西凉茉沉吟着问。
小胜子点点头,哭丧着脸:“爷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今儿司礼监的各位稍微有点头脸的公公们全都到浣碧湖里去捞鱼去了……。”
西凉茉大囧,捞鱼,这么大雪纷飞的天气?
这一爷的变态的惩罚方法是越来越花样百出了。
小胜子叹了一声摇头地道:“这还算是爷开恩了,昨晚执夜的所有禁军全部都被撤了职,全都被派去跟着净身房的那位公公学净身的手艺去了。”
学净身的手艺?
西凉茉无言,大男人被逼着去学那种手艺,大概会吓得以后终身不举,面对这样的威胁,大概会让那群禁军们后悔无比昨夜的疏忽罢。
面对这样比肉体折磨更为可怕的精神折磨,难怪她家那只大狐狸能够让底下的人服服帖贴,否则谁知道这位爷又能想出什么完美的折磨人的方法!
“好了,带我去看看尸体。”西凉茉瞅着地方并不远,她沉吟了片刻后道。
小胜子一楞,随后迟疑了片刻,便道:“呃,这样晦气的地方,夫人还是不要去了吧。”
而且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丫头死了,如今都已经让司礼监的仵作看了看,也不曾有什么太多的发现,除了知道谋杀她的是男子以外,也没有太多的线索。
西凉茉淡淡地道:“没事,也不远,何况若是死人就是晦气的话,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到这般晦气的地方来了不是?”
小胜子想了想,也是,司礼监的人何曾无人见过尸体?
他便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将西凉茉领去了。
西凉茉到了现场的时候,明月的尸体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仵作正收拾东西准备走,见有司礼监的公公领着西凉茉过来,虽然不知是哪位,却也知道是贵人,便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见过贵人。”
小太监尖声尖气地道:“这位是千岁王妃,可不是寻常贵人!”
那仵作一愣,立刻又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参见千岁王妃。”
西凉茉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先说说你判断的情况罢,看看是什么人最有作案的可能。”
能在宫里动手的,必定不是寻常人。
那仵作点点头,一边恭谨地陪着西凉茉走到明月身边,一边道:“这位明月姑娘是被活活扼死的,临死前怕是曾经被侵犯过,身上虽然衣衫整齐,却留有男子体液,而且对方非常粗暴。”
西凉茉轻嗯了一声,随后看了看明月脖子上淤青紫涨的指痕,她微微颦眉:“能在宫里如此行事的,只怕必定是非常熟悉这里的人。”
那仵作也道:“是,小人已经将具体情形禀报给司礼监上刑司的公公了,如今所有当日执夜的御林军士兵亦全部都接受了盘查,暂时还没有发现异样。”
御林军?
没错,看起来仿佛是有人潜伏在御林军中作案的,但是……
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对那仵作点点头:“要麻烦你将这些指痕留下来,日后说不定在抓住疑犯的时候会用的上。”
那仵作立刻道:“是。”
等西凉茉回到涑玉宫的时候,便正巧见着连公公领着大批的司礼监厂卫和锦衣卫的人离开,见西凉茉过来,便齐齐行礼,西凉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他们才离开。
西凉茉转身进了殿,让白蕊替她去了白狐裘,不见百里青在正殿,便转身进了内殿,果然那见百里青正定定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银装素裹,面色阴冷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西凉茉看着他问。
百里青阴魅的眸子中闪过阴惊的光芒,冷嗤了一声:“我那位十哥倒还不是个十分蠢的人,对我还是防备颇多呢,今儿司礼监金木司的人仔细去看了原本太平居住的华珍宫,还发现了一处四通八达的地道,原是我都不知道的,只是那地道颇有些年月了,通外宫外的那一段已经浸了水不能再出去,否则之前太平或许便要带着司承乾那小兔崽子一块远走高飞了,想来当初我那十哥还是非常信任这个妹妹的,只可惜到最后,他为自己留的后路谁都没用上,儿子走脱了,还是靠着自己亲妹妹一条命换来的。”
西凉茉轻叹了一声:“这倒并不奇怪,当初先帝便对太平公主多有亏欠,何况他还是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的,不是个有花花肠子的人,所以交给她的力量倒是不算弱,自怕就是为了他死后能给自己子孙一条退路,如今太平大长公主已经去了,也算是……。”
她顿了顿,方才道:“也算是去了一处隐患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太平大长公主能够在司礼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将太子爷弄走的缘故,当年的宣文帝必定给了她不少权力,但是以她的实力,直接在天牢劫走囚犯,她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必定有人与她通风报信了,才能在路上下手。
送走太子的事情,也是他们最近才定下来的,保密工作并不差,既然有人能泄露天机,必定是他们司礼监里头有了细作。
“阿九,你可还记得白玉失踪之后,咱们和魅六演的那场戏么,那个郑公公引诱魅六,帮他在百里怜儿之间牵线搭桥,虽然在事发之后,那个郑公公立刻服毒自尽了,咱们没有查出太多的事情,而如今这事儿表明咱们司礼监里头怕不只郑公公这么一个内鬼。”西凉茉沉吟着道。
引诱魅六的郑公公、西狄二皇子拿到太平公主给予的诏书、太平公主得以放走太子爷、明月的死,仿佛在这背后一直都有一个影子将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百里青不可置否,只是看向窗外的神眸色幽冷,深不见底,他淡淡地道:“若是让本座发现谁在背后做鬼……。”
他没有说话,只是其中的光芒极为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片刻,他忽然似笑非笑地道:“是了,你可知道,那地道其中一处通向哪里?”
西凉茉摇摇头,她并没有去看过那地道,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她脑中忽然灵光一掠,随后眯起眸子:“不会正好是那位与你一同掉下陷阱的贞元公主那里罢?”
百里青似笑非笑地道:“可不正是么。”
西凉茉忍不住摇头:“难怪当初太平大长公主建议让那位贞元公主住在香兰宫,竟是这般缘故。”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如今就算咱们再去找那位贞元公主,只要人家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咱们亦不能如何,何况如今就算去找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的了。”
百里青把玩着自己小指上的指套,冷冷地道:“真真儿是便宜了那贱人,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狠狠地多踩断她的几根肋骨才是。”
西凉茉道:“爷也不必生气,只盼老医正那里开出来的汤药就够她受的了。”
当初那贞元公主不识趣,竟质疑老医正的医术,被老医正用了药狠狠整治了一回,若是她乖乖受罚,把老医正的药物都乖乖忍耐着苦楚喝下去,反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奈何她嫌弃苦了,不曾喝,宁愿去喝姜汤。
那姜汤原本就和那药冲了,也不知道老医正用了什么法子,让她以后但凡喝药,嗓子眼就发痒,然后就忍不住要吐,
但是不喝药,身上的病自然是好不了的,寻常人喝一次就拉倒的药物,她硬生生得用了三碗药才勉强喝了足够的药量,如今只怕是苦不堪言。
百里青淡淡地道:“这样也算是便宜了她。”
西凉茉忍不住嗤笑,学他的口气道:“也是,真真儿是她瞎了眼,才看上咱们的九千岁,若是知道要被你踩断肋骨,她大约是不决计不敢勾引你的。”
当初她能成功勾搭上这位爷,如今细细想来只怕一半是自己特殊的身份让百里青多留了三分情面,二是自己的特立独行让眼前这个老妖觉得有趣、有研究并各种搓磨的价值,方才入了他的眼。
百里青睨着她,危险地眯起眼:“你这丫头是什么意思!”
西凉茉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爷越发的美貌了。”
百里青冷哼一声,随后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极为精致昂贵的西洋水银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若是没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只怕为师会更美貌才是。”
西凉茉:“……。’
关于这种话题她不参与任何讨论,否则又要被这厮命令去做各种保养品。
——老子是九爷的分界线——
且说这宫里因为太平大长公主引发的风波,让大冬天里人人自危,宫中卫士也都被撤换了一批,直接换上了飞羽督卫旗下飞羽鬼卫的人。
转眼间就到了年关,到了家家户户准备度新年,而朝廷也准备休朝的时候,却忽然临休朝前的一日,忽然西狄使臣递上来一封信——鉴于如今西狄新主登基,所以西狄新皇要亲自邀请天朝皇帝前往边关校方当年齐桓公和鲁国公在渭水结盟的假话,共同签署两国永为佳邻,缔结姻亲之好。
百里青刚回到涑玉宫,就直奔寝殿。
他一开门就看见白蕊冲着他福了福,又比了个睡觉的姿势,他不由挑眉:”这丫头怎么还在睡觉?“
白蕊表示,她也很无奈。
百里青没有说什么,径自进了寝殿,果然见软软丝被里,窝着他的小狐狸,完全是一副还在与周公下棋的样子。
他眸光幽沉,摆摆手,让其他伺候的人都出去了,便坐到了床边,伸手扯开了些西凉茉快堆到脸上的被子,便见她脖子和锁骨处露出一小块雪白细腻的皮肤,上面还隐约留有昨夜他给的印记。
百里青的目光不由愈发的深沉,有一种危险的味道,随后他伸出手解开了她的中衣,看着完全睡得没有防备的西凉茉,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胸前已经春光毕露,他唇角微微一勾,随后忽然伸出冰冷异常的手搁上西凉茉的丰润雪白的隆起上面。”啊——!一道惨叫声立刻几乎掀翻了整座宫殿的房顶,也将所有涑玉宫的人吓了一跳,白珍几个立刻下意识地冲进房间,然后……。
……
“你能不那么变态么,叫人起床就不能换个方法么?”西凉茉满肚子火,恶狠狠地拿梳子梳着自己的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百里青这个混蛋,到现在她都还觉得心口上一阵阵的凉气传导进来,真真儿是要命!
明明知道她最怕冷了,还这么弄她!
百里青却完全不被她的怒气影响,只微微勾了唇角,似笑非笑地道:“谁让你睡得像头猪,不过这个方法真是极好,省得你赖床。”
平日里,弄这个丫头起床,她不在床上赖一个时辰总是起不来的,他原也心疼她,便让她多睡一会,不想她越发的过分了,天没黑就钻到床上去,中午方才起来!
如今这个方法是最好的,他亦非常乐意用这样香艳的方法弄醒她。
百里青睨着西凉茉,轻笑:“若是下次,或者咱们可以换个地方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