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天澜 第006-010章
怒海天澜第六章神秘的风露阁
西凉茉与百里素儿打交道时间长,对西狄人那种字音拖尾,并喜欢加各种辅助音的特殊口音,非常有印象,并且西狄官话与平民说话口音也是不同的。
这些人明显说话带着官腔,而且对方的很明显——色不迷人人自迷。
看着对方直勾勾地盯着百里青的目光,西凉茉有点不爽,当然有人比她更不爽!
不过这一次,百里青却什么都没说,略略摆摆手,让魅一几个離開。
幽蓝而带着杀气的的刀锋在几人喉咙间、跨间、肚腹之后悄然如幽灵一般随着百里青的手势退开。
几名喝得醉醺醺的西狄贵族似乎完全察觉自己差一点被撕裂咽喉、开膛剖肚,只是依旧呆滞地盯着百里青和西凉茉,几人嬉皮笑脸地走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道:“嘿嘿,这个高个儿的美人真漂亮,爷的魂都勾走了,莫不是个雌儿吧!”
另一个也道:“嘿嘿,这般美貌,说不定是个女扮男装的……唔唔……一会爷定要教你知道什么叫做销魂噬骨。”
其几个更是起哄:“旁边那个小美人也不错,嘿嘿……一起伺候大爷们好了。”
听到别人提及西凉茉,百里青深邃幽沉的眼底瞬间闪过暴虐阴沉的凶光,但是西凉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种指尖传来的柔软微凉让他瞳孔幽光一掠,复又归敛了平静阴霾。
他冷冷地眯了眯眼瞳,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既然今儿是出来玩儿的,咱们索性就玩点有意思的。”
西凉茉抬头看了看他,也微微一笑,同样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英雄所见略同,反正这些日子在宫里养病也闷坏了。”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轻声警告:“你可别一点点刺激,就发作起来。”
百里青轻嗤一声:“本座修习忍功的时候,你且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吃奶呢。”
西凉茉瞥了他一眼,沉吟着道:“唔,这种事情估摸我是记不住了,那时候太小,你说呢——爹?”
百里青:“……。”
看着百里青被雷劈了外带恨得她牙痒痒的模样,西凉茉觉得心情很好,于是顺带亦觉得那几个西狄人看起来似乎也和蔼可亲许多。
几句话间,那几个西狄人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为首那一个伸手就向百里青的脸上摸去。
却被西凉茉抢先给钳制住了手腕,笑眯眯地道:“这位爷,我们叔侄俩可不是轻浮人家,若是交个朋友不是不可以,总也要有点诚意嘛。”
那西狄人原本很是恼怒自己被人抓住手,但是低头一看,却对上一张眉目清美如空谷芝兰的面容,尤其是对方一双水媚的大眼看的人心酥软,而且话语里头的意思,竟然没有任何反感,反而带了迎合的味道,顿时让他心头就痒痒了起来。
他就笑嘻嘻地道:“哦,小美人原来与大美人是叔侄么,大爷我们还以为你们是女扮男装的雌儿呢,而且……。”
他的目光暧昧地扫过西凉茉和百里青那种亲昵的姿态,随后就嘿嘿嘿地淫荡地笑起来:“你们这对‘叔侄’方才莫不是在这巷子里办事吧。”
其他人也立刻淫笑起来,毕竟方才那大美人把小美人岔开腿儿钉在墙上的姿态是大家伙都看到的,这种‘叔侄’关系……啧啧。
西凉茉立刻一只按住了百里青的手腕,安抚地在他手心挠了挠,随后看着那人轻笑:“怎么,大官人比较喜欢女子,难不成咱们不比寻常女子要好些么?”
这等轻浮暧昧的话说出来,那群喝得半醉的西狄贵族顿时面面相觑,互看一眼,全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然神色。
这八成是哪个小倌馆里趁着上元节沐休出来偷情的一对相好。
而且瞅着两人气质容貌,估摸着都还是一等一的货色。
“自然,自然是要比寻常女子好的!”那为首的男子自以为豪爽地淫笑起来,伸手就去拉西凉茉:“跟着大爷们好好去乐一乐,爷们自然亏待不了你们两个。”
西狄人出身海盗,原本生存环境恶劣,女子较弱,容易夭折,所以男女多少,再加上海盗粗莽狠毒,出于凌辱对手的目的,有时候并不分男女,只要好看些便要压在身下,男风之事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却比天朝更为常见。
西凉茉状若羞涩一般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爷也别急,想……想我们叔侄也是这京城里有些名气的小倌,只是如今那宁王嫌弃我九叔性子僵木,不会说话没,只吩咐了老鸨将我单独买进府里,谁不知道宁王那高门大阀的,寻常出来不得,我家九叔总舍不得我,若是官人愿意将我们都买下,不让我们分开,我们叔侄自然愿意好好侍奉诸位的。”
好吧,宁王,对不住了,要玷污一下您的清白名声了。
那几个西狄人听闻了宁王的名声,似乎瞬间清醒了一点,仿佛颇为感兴趣的模样:“哦,宁王,宁王看上了你么?”
几个西狄人原本是觉得这话有点不靠谱,虽然西凉茉容貌算是极好的,但百里青的容貌倾国倾城,怎么可能……
但是下一刻这群西狄人在转头看向百里青的时候,百里青正巧抬起了眼,他们瞬间对上他那阴冷幽诡异的眼睛,只觉得漆黑的天空之中,那双没有一丝光芒的眼睛里仿佛有隐约的憧憧魔影,让人仿佛瞬间看见白骨森森,厉鬼哀嚎的九幽地狱。
这群人瞬间僵住,但是下一刻,百里青又垂下了眸子,那种在霎那间爆出来的邪妄阴森的气息仿佛消散无踪。
这几个西狄贵族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手臂,齐齐暗自道,难怪宁王不要这个绝世美人,这个……这个鬼气森森的样子,会把所有客人吓跑才是。
可惜,酒精与色欲的熏迷下,他们并没有因为这明显的不对劲而放弃‘到嘴的肥肉’,那一身孤傲冰冷的气息和容貌始终让他们舍不得放弃。
“唔,也好,且跟着爷们走吧,若是伺候得好,爷必定带着你们远走高飞!”为首那大汉看着西凉茉那种仿佛单纯又希翼和仰慕的目光,霎那间心中自信爆满,大马金刀地许诺。
西凉茉便眼前一亮,轻笑着行了礼:“那就多谢爷的提携了!”
随后,她转脸看着百里青微微一笑:“九叔,咱们且与这几位爷一同去罢。”
百里青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
西凉茉捏捏他的手,便随着那几个西狄贵族一同往巷子深处而去。
一路上那几个家伙总想过来蹭豆腐,但是不知为何被大美人那种阴冷森寒的目光一瞟,就不自觉浑身冒冷汗地缩回去,便想要拐弯去摸上小美人那细细的腰肢,但是下场就是被大美人更加恐怖的目光瞪着。
几个西狄贵族心中暗自恼火,不知道自己平日嚣张霸道的气势为什么在这里完全就发挥不起来,只能归咎为因为身处异国他乡的缘故。
这巷子九拐十八弯,看起来似墙壁的地方原来不过是一扇暗门,西凉茉微微眯起眸子看着那隐蔽的后门,琢磨着难怪魅一他们竟然会让这个几个猪头从眼皮子底下钻出来,原来是因为这里另有蹊跷的缘故。
寻常花街柳巷里都会有这么个门好让客人能在不方便时候偷溜,而这几个西狄人纯粹是在大堂喝多了,跑到后巷里吐来了,所以误打误撞遇上了百里青和西凉茉。
但是……
西凉茉看着那精巧机密得过分的暗门,心中不由狐疑,这地方不像是寻常的隐门,过于精密,厚实,若无一定的财力和目的,没有谁会做这样的门。
领头那人倒也算机警,还没有让酒精完全淹没他的大脑,倒是记得要让西凉茉和百里青先进去,然后他让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跟踪。
他们的动作全然被百里青和西凉茉看在眼里,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能看到了然,也许他们今儿真能遇上些‘有趣’的事儿!
看着百里青和西凉茉顺着那狭窄的楼梯上楼,其中一个西狄人也许是有些酒醒了,忽然一把拉住正准备跟上去的那人,神色警惕又担忧地道:“撒宁大人,咱们这么把陌生人带回来,若是让上头的人知道,只怕会掉脑袋,!”
那唤做撒宁的没好气地收回手冷哼一声,并不在意地道:“那不过是两个小倌,玩玩而已,何况本大都司是什么人,可是有从龙之功德,更别说本大都司的弟弟更是与那位是拜把子的兄弟,为那位开路流血、流汗的,能与寻常人一样么!”
他顿了顿,不忿地道:“再说,咱们一路上隐姓埋名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能,来了这里,居然连楼里的这些婊子也敢给爷们甩脸子,不让碰,上头的那位居然还帮着她们,上头那位也不想想,这些小婊子都被人骑了多少回,还装贞洁烈女,不让碰女人,老子自己玩小倌,他总不会说什么了吧!”
“您不是真打算把那两个小倌带回国吧!”另外一个人听见之后,也似乎酒醒了不少,忽然都觉得自己方才的行径似乎有些荒唐了。
那撒宁淫邪地冷笑一声:“两个小倌而已,不过是天朝货,没玩儿过,等咱们玩够了直接宰了,埋起来就是了,反正这风露院的地下也不是第一次埋人了,以后想要玩的话,艳岛上不多的是岛奴么,怎么玩不成!”
几人闻言,互看一眼,都放肆而极为恶毒地低低笑了起来。
随后,他们便齐齐地赶紧上楼。
那些撒宁和他追随者自以为秘密而无耻的话语,早已经被楼上的百里青和西凉茉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西凉茉瞥了百里青一眼,却见他面容平静,并不见如何的惊怒恼很之色,不由略微讶异:“你不生气?”
说一句他老,立刻就会炸毛的人,被人用痴迷贪婪目光看着,就会将对方的眼睛挖下来的人这般平静,真真是让她有点诧异。
百里青只微微勾了下唇角,淡淡地道:“比这更难听的,也并非没有听过。”
西凉茉一愣,随后默然,伸手轻轻勾住他的手。
说话间,撒宁一群人已经有点摇晃地走了上来,撒宁笑嘻嘻地对着西凉茉道:“小美人,跟着爷这边走,和你这个……九叔一起把大官人们伺候好了,日后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时候。”
说着便在前头引路,剩下的人在西凉茉和百里青后头走着,也是防止他们两个忽然跑了,或者闹腾起来。
一路上西凉茉都发现这里风露院里摆设非常精致,别具风情,与外头的寻常不起眼青楼模样完全大相径庭,而且这里也看不到莺莺燕燕,却能听见前面的楼里传来一些女子的调笑嬉戏之声。
可见此处颇为隐蔽。
等着撒宁领着他们到了一排房门前的时候,他浑浊的黄眼珠直勾勾地在西凉茉的领口和细腰上转了转,又迅速地在百里青那张脸上溜了一圈,仿佛在为自己要先上哪个犹豫不决。
毕竟一个是‘纯真美少年’,一个是‘绝世冷美人’,实在太难以取舍。
倒是底下人都搓着手等候着自己老大挑了人,剩下的他们好带走。
西凉茉眼珠子一转,忽然做出有些娇羞的模样:“这位撒宁大官人,咱们一后是要靠着您的庇护的,不若让咱们叔侄俩一同伺候您?
撒宁那些追随者顿时紧张起来,这样岂非意味着很可能上半夜,他们还要独守空闺!
果然,撒宁一听,顿时浑浊的黄眼珠子一亮,立刻大笑着抓住西凉茉的手腕:”果然不愧是让宁王看上的人啊,好好好,且一同进来吧。“
在他的心目中,西凉茉和百里青就是一对没有什么大脑的小倌,轻易就相信陌生人的许诺,甚至轻易地跟着陌生人进了房间,就算被先奸后杀,也是对方咎由自取!
西凉茉这一次并没有拒绝,倒是由着撒宁将她拉进了房间,而百里青的目光则再撒宁的手上一掠而过,随后则一言不发地跟着进了房间里头。
丢下一堆失望至极的追随者,只好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贪心霸道的混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望撒宁早点完事,才好轮到他们。
毕竟那一对大小美人里小美人纯真多情,大美人虽然看起来让人脑门冒寒气,但是别有一番冰山美人的风情,让人想看看他火热起来,脸上能多点其他表情的样子。
于是剩下的人琢磨了一会便赶紧钻进了对面的房间,就等着撒宁完事出来寻他们。
且说这一头撒宁刚刚进了房间,就眼睛放光,急吼吼地要上来抱西凉茉:”来来来,小美人,让爷亲一个!“
比起阴森森的冰山美人,撒宁更喜欢西凉茉这要温香暖玉似的‘美少年’。
西凉茉一扭身子,闪开撒宁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脸上却轻笑道:”这位大官人,何必那么着急,不若咱们三人且先喝一杯酒,也好助助兴!“
那撒宁不甚耐烦地道:”老子在底下喝够了酒水,如今就只想好好快活一番,别给老子来这一套,把裤子都给脱了!“
说着猛地上去就要扑压西凉茉。
而百里青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幽芒如波澜诡谲的大海,一截细细的泛着幽光的暗金色丝线从他袖口里宛如蛇一般在半空中慢慢爬向撒宁的后脑。
西凉茉一惊,正要向百里青使眼色,却忽然听见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咚咚咚!“那撒宁顿时没好气地大吼:”做什么,没看爷正忙着!“
与此同时那些丝线仿佛瞬间没了气力,轻飘飘地落了地,撒宁自然是没有看见的。
一道看似婉约,实际上却毫不客气的女音冷冷淡淡地道:”撒宁大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那撒宁冷笑一声:”本大人忙得很,就要歇息了,让你们夫人明天再派人过来吧!“
那女子顿了顿,冷冰冰地道:”既然如此,那奴婢之好回禀夫人和大当家的,您忙得很,不曾有空了!“
撒宁停下又想要抓西凉茉衣衫的手,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大当家的也在?!“那女子冷冷地道:”正是,大当家正在夫人那里吃茶,即然您不想去,那奴婢直接禀报就是了!“
撒宁一惊,立刻匆忙地道:”谁说的,我马上去!“
他随后有点担心地看了看屋子里大小两个美人,一咬牙,低声对着他们两个警告道:”你两个乖乖地呆着,别他娘的到处乱跑,等着爷回来以后,咱们再好好地乐呵乐呵,爷不会亏待你们,但是如果被人发现你们两个在这里,爷只能说你们是贼了,若是被打死,可休怪爷不曾去救你们性命!“
西凉茉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眸光诡谲地轻笑了一下:”那是自然的,您快去快回!“
撒宁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心中有些愤怒自己好事被打断,但是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把人叫到自己屋子里来!
如今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让他们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百里青和西凉茉看着撒宁除了屋,不由互看一眼,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却见一道鬼鬼祟祟的两道人影忽然钻了进来,两人看看西凉茉,又瞅瞅百里青,露出个淫亵的笑容,其中一个一边搓着手一边上来道:”大都司出去了,让咱们看着你们两个尤物,不若咱们先来乐呵乐呵,也省得浪费世间。“
另外一个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解裤子。
西凉茉似笑非笑地看了百里青一眼,百里青微微眯起了阴魅的眸子,优雅地一弹衣袖。
只见那两人忽然间身子齐齐一僵,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随后两人张开嘴,仿佛要喊叫一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两道幽幽的光从他们嘴里吐出来,仔细看去竟然是两道暗金色的蜘蛛丝似的线。
随后两人的眼睛里也流下了血泪一般,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眼珠子里钻了出来,那场景异常诡谲,仿佛眼珠子里长出了蜘蛛丝。
他们脸上的肌肉不断地颤抖着,手在空中抓挠了几下,就噗通一声双膝跪下,然后浑身颤抖、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上,不断地筋挛着,然后——再无声息。
随后,那些蜘蛛丝又慢慢地缩回去,最终从后脑里爬了出来,消失在百里青的衣袖之中。
傀儡蜘丝,苗疆百年阴血鬼蛛所吐,刀枪不断,水火不融,不粘一丝血色,千米之外,取人性命,控人魂魄。
其实就属于百里青所修炼的御魔启尸之术的中阶,因为并不需要太耗人心神,更无须动用精血,所以是百里青在御敌之时的首选。
西凉茉看了看那气绝的两人,只见他们面容扭曲,眼珠子外凸,身形蜷缩,分明是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她心中暗自摇头,她家这位千岁爷其实对于这种胆敢对她生出觊觎之心,又冒犯他的人,根本上还是深恶痛绝,而不是他面上那般平淡吧。”一会子咱们把这两具尸体藏好,呆会咱们再分头出去看看这群西狄人到底隐藏在这里做什么!“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道。
百里青微微颦眉,想要说什么,却被西凉茉笑嘻嘻地打断:”我会小心的,只是跟你在一起的话,你实在太扎眼了,只怕刚刚露面,就会被注意上,不若如此,咱们都去换了夜行衣,然后分头探查,最后咱们再回到这里看看谁打探的消息多,今后一个月,对方要求做什么,都不可以拒绝!“
百里青根本不是那种随意可以隐藏身份和身形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那脾气,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起来,若是分开两头行动,一头打草惊蛇,她还能趁乱看看有能否捡到漏,查到重要情报。
若是两人一齐都打草惊蛇,只怕什么都捞不到!
百里青顿了顿,看了看她,眯起眸子:”你说的,丫头!“
西凉茉点头,促狭地轻笑:”嗯,我说的!“
在这样的‘利诱’下百里青还是同意了,毕竟这是在上京的地盘,而且西凉茉身边也跟着好些魅部的人,总出不了什么大事,这样丫头在宫里也闷得慌了,百里青看着她略带兴奋的模样,总不愿拂她的意,沉吟片刻,便同意了。
却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的小小赌局,到最后竟然惹出后来一场大风波来。
怒海天澜第七章波澜诡密
“对了,地上的尸体要怎么办,万一被人进来看见岂不是打草惊蛇没得玩儿了?”西凉茉四处瞅瞅,忽然目光停在那房间里的大床上。
唔,如果床有那么大,那么把人塞进床底去,应该也是不错的!
西凉茉看好的地方正打算指使大美人当搬运工,一扭头却发现,大美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漂亮的琉璃瓶子,正优雅地从瓶子里往那两具尸体上倒着一种玫瑰色的漂亮液体。
但是那玫瑰色的漂亮液体滴落在尸体上之后,那些尸体瞬间扭动了起来,吓了西凉茉一跳——活了?
但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尸体不是复活了,而是因为身体肌肉被腐蚀所产生的肌肉颤动和扭曲!
西凉茉挑眉——唔,原来是化尸液!
随后,那种恶心的尸体化解的场面让她不甚感兴趣地别开脸,她对尸体溶解的场面没有任何兴趣,随后便在撒宁的房间里四处晃悠起来,原本她只是随便溜达,却不想,在一个柜子里,倒是给她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只精致的锦盒里躺着一块青铜的令牌,令牌上刻有双凤,凤嘴叼着一只明珠,明珠上那一个——‘凤’字,瞬间让西凉茉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自己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凤——安阳凤家!
天下首富,凤家唯一的独女凤姐儿就是嫁给了当初被她一手毁灭的那个肮脏的西凉世家做媳妇儿!
正所谓士农工商,商贾之流在天朝一直都是被士宦人家看不起的下九流之一,即使富贾天下,却也还是需要靠山,所以将自己的独女嫁给了当年看起来如日中天的西凉世家,但是凤姐儿即使行商手腕高超,长袖善舞,却依旧因为出身而被家中自诩高贵的众人看不起,丈夫也是一房小妾一房小妾地往家里抬。
后来西凉茉念着凤姐儿尚且良心未泯,在西凉家三番几次试图加害她的时候,偷偷提醒她,所以便在西凉世家最后抄家的时候,求了百里青一道密旨,让凤姐儿带着她的小安哥儿假死脱身,回到了安阳凤家。
当初凤姐儿感激涕零,还给了她一块令牌,只道是有一旦有什么急事需要她帮忙的,拿出这块令牌,天下凤家产业无不鼎力相助!
如今……
她忽然想起这一块属于飞云巷的烟花地界,确实有不少都属于凤姐儿家的产业。
西凉茉摸了摸那块令牌上的凤凰纹路,沉吟道,难道凤家和西狄人参和到了一起?
通敌叛国?
百里青处理完了地上的尸体,见西凉茉定在一个柜子前发呆,便也走了过来,淡淡地问:“怎么了?”
西凉茉将手里的令牌递给了他,沉声道:“回去查一查罢。”
百里青看了看那令牌,眸底也有一丝诧异的幽光闪过:“安阳凤家?”
他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将东西放了回去。
“好了,这算是咱们两一起发现的,便不计入成绩了,如今也该分头去看看谁带回来的情报更有价值!”西凉茉轻笑。
随后,她便率先拉开门,左右看看无人,她回过头对百里青轻笑一声,转身就下了楼。
百里青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一向冰冷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宠溺温柔的光芒,随后他淡淡地仿佛对着空气吩咐一般:“保护好夫人。”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后便又归复了平静。
百里青方才慢条斯理地回到了那房间里,慢条斯理的坐下,随后忽然开口:“魅二。”
随后一道黑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恭敬地单膝跪在百里青面前:“千岁爷!”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脱衣服。”
魅二呆了一下,随后看着优雅地宽衣解带的百里青,封面巾下的俊脸可疑地涨红:“爷……这……这……这样不好吧。”
夫人前脚才走,爷就……
这是要他侍寝么!?
百里青解腰带的手瞬间顿住,额头上青筋毕现,随后瞥向魅二,阴魅的眸子里瞬间闪过阴森森的光芒,一脚踹在魅二的肩膀上,把魅二踹了一个圆溜溜的跟斗,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蠢物,什么不好学,爱跟魅七呆在一起,学了他满脑子的大粪,一个个的要气死咱家么!”
看着自家主子今儿被气得上火好几次,现在竟连当皇宫大总管太监时候的自称的‘咱家’都蹦出来了,魅二就知道自家主子今儿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也立刻明白自家主子是要做什么了。
魅二立刻窘得涨红了脸,一骨碌地翻身而起,立刻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错误也归咎到魅七头上,嚅嗫道:“属下错了,属下再也不和魅七呆一块了!”
随后,他立刻麻溜地把自己的夜行衣给脱了下来,恭敬地递给百里青:“千岁爷,这套衣衫是属下今儿才换的,您将就着吧。”
百里青嫌弃地拿起两指夹住了那衣服,随后没好气地冷哼:“滚!”
他今儿牺牲大发了,为了哄小狐狸开心,还得穿别的臭男人的穿过的臭衣服!
魅二立刻顾不得自己还只穿个裤衩,一身精壮的肌肉还露出在外头,立刻溜出出门去。
裸奔也好过被爷弄死!
因为千岁爷不会干脆地弄死人,只会把对方凌虐到死!
——老子是小白应大家要求,出来幸福地各种蹭大胸部小胸部的分界线——
且说西凉茉这一头出了门,一路摸了出去,才发现这一溜住了不少人,但似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并非全部都是西狄人。
还有不少江湖客和来不及归家或者打算趁着上元节赚一笔的商贾。
不过大约正是如此,所以这里才是最好的隐蔽地点。
西凉茉听着前面那些女子调笑的声音越来越近,间或夹杂着一些细微的哭泣声,便隐在一处房梁上侧耳听了一下。
“今儿能住在咱们这里都是些有来头的大爷,原本还真轮不上你们伺候,只是都是贵客,喜欢些干净的雏儿,所以才让你们去,别一个个给老娘哭丧着脸,若是得罪了爷们,有你们好受的。”
“呜呜……。”
“行了,把衣服给她们都换上,一会子我来的时候若是有人还没换好衣服,以后就通通到外三楼去伺候那些苦力,一日接十几个粗人,折腾不死你们这些小贱人!”
那听着似管事老鸨的女人刚说完话,西凉茉便只见下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老鸨气呼呼地走出来,后头还跟着几个气势不凡,看似颇有些功夫的男子。
“张妈妈,这些刚寻来的小丫头合适伺候大当家的么?”其中一个男子迟疑道。
张妈妈不耐地冷冷地道:“你也知道大当家什么身份,难不成你让咱们楼里的姑娘去么,大当家根本看不上,否则这几日也不会没叫人作陪了,只能找些干净的没破身子的才能伺候大当家的。”
另外一个男子低低地轻笑:“那夫人呢,我看大家当家有夫人伺候,只怕也够了。”
原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张妈妈忽然脸色大怒,一伸手毫不客气地‘啪啪’两巴掌左右开弓,直接扇在那人脸上,直接把人扇得唇角出血。
“就那个下等不守妇道的骚货,也配伺候大当家,若不是,哼……!”那张妈妈冷哼一声,满脸都是鄙夷和怒气,似乎非常看不上被几个男子称为夫人的女子,甚至不惜口出恶言。
那些男子虽然看着都是练家子,却在被张妈妈狠狠扇了耳光之后,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出声。
随后,那张妈妈似乎想了什么,便不耐地道:“你们跟着我走一趟,把东西都搬到房间里去,大当家定是要单独住着的,可不能让那贱人得寸进尺进了大当家的房子,那可把咱们都当成什么人了!”
那被扇了耳光的男子嚅嗫道:“那这里的这些小丫头,就不怕她们跑了么,毕竟里头头好几个都是外头的才抓来的,听说有些还是大家小姐,会不会太冒险?”
张妈妈冷笑一声,阴狠非常:“进了咱们风露阁的,还没有几个能出得去的,何况大当家用过的,岂能还留给别的男人碰,把这些天朝的小骚蹄子全都扔到地里去做花肥就是了,这些天朝的小骚蹄子能伺候大当家的一回也已经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话间,几人相继地朝外走,竟然真没有留下一个人看守房间里的人。
西凉茉在房梁上,听得一肚子的火冒三丈。
这似老鸨样的老婆子看样子并非天朝人,而是西狄人,也忒狠毒了些!
居然趁着上元节热闹的时候把好人家的女孩子给掳来,如今连命也不打算给人留了!
她想了想,忽然轻唤了声:“魅晶。”
一道纤细的身影便仿佛幽魂一般地蓦然出现在她身边,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只听那道纤细的身影蹲在房梁上轻声道:“郡主,您是打算救出下面的人么?”
西凉茉摆摆手:“这还不是时机,这样……。”
随后,她在魅晶耳边低声吩咐了一些事情。
片刻后,魅晶点点头,一个轻巧的纵跃落了地,随后一转身子就消失了,不到半刻钟,她便拿了一只小袋子回来,那袋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蠕动着,然后魅晶和西凉茉交换了眼神。
西凉茉点点头,魅晶立刻悄悄将那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把袋子里的东西给倒进了房间里面。
不过片刻,房间里瞬间就响起了女孩子们的尖叫和哭泣:“啊——啊——有老鼠!”
“救命啊,有老鼠!”
“快来人!”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女孩子们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不断地尖叫、哭泣和乱砸东西,谁也没有注意到西凉茉和魅晶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门,隐身在屏风之后。
然后,魅晶一掌直接打晕了一个打算躲进屏风之后的黄衣女孩。
等到张妈妈几人听到房间动静,气急败坏地冲进来对着那些女孩儿们一顿好骂、毫不客气地扇了几个大哭大叫的女孩儿耳光,甚至让底下的人毫不怜香惜玉地殴打那些试图反抗的女孩之时,一道高挑却窈窕的黄色人影悄无声息从屏风后走出来,隐入了那些噤若寒蝉地僵在一边看自己同伴被殴打的女孩之间,乖巧地低着头站着听张妈妈训斥和教训。
一翻怒骂和收拾之后,张妈妈恶狠狠地睨着她们:“你们这群蠢丫头,都给本妈妈听明白了,放明白了,别以为在这里大喊大叫地,就会有人听见你们的叫声,你们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所以最好乖巧一点,拿本妈妈的话当耳边风的,这两个小贱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随后,她一使眼色,那些那人立刻毫不客气直接上去就把那两个反抗得最激烈并且试图跑出去的女孩儿给拖了出去,不一会隔壁的房间就响起了女孩凄厉的惨叫声:“不要……。”
随之而来就是骨骼折断的可怕清脆声音和衣衫被撕碎的声音。
整个房间的女孩们顿时噤若寒蝉,脸色惨白。
看到剩下几个女孩儿的模样,那张妈妈方才满意地勾了下唇角,冷笑道:“这不就对了,不想被折断了手脚去伺候底下人,这就走吧,别让咱们大当家的久等了。”
随后率先走出了房门之外,剩下的四个女孩子再也不敢多话,战战兢兢地立刻跟了上去。
这大概是她们过得最可怕的上元节。
西凉茉走在最后,看着前面那唤作张妈妈的老鸨,她一身打扮虽然也像别的妓院老鸨一样花枝招展,但是生就一双冷峻的、精光四射的细长眼睛,即使在那一身艳俗老鸨衣衫下也掩盖不住一身冷厉沉稳又高傲的气质。
这种气质看着有点眼熟,西凉茉眯起了眼,忽然觉得似乎在何嬷嬷身上,她曾经见到过类似的气质——那种属于极为严谨的等级分明诸如高门大阀甚至皇宫内苑里头人才会有的气质。
西凉茉看着她准备领着她们几个姑娘下楼,看着那弯曲的楼梯,她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冷笑,忽然指尖悄悄一弹,那张妈妈便忽然感觉自己膝盖窝上一软,然后整个就往前一倒,她眼中闪过惊慌的目光,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就一头‘咕咚’一声朝着楼梯底滚了下去。
这风露阁原本内部装饰就极为风雅不同,连着楼梯也效仿了大秦人那又长又弯曲,并且颇为陡的雅致楼梯,好让姑娘们下楼的时候,裙摆能拖曳在白色的楼梯上显得好看。
但是若人就这么滚下来的后果……
就是团成一只西瓜一样滚了下来,而且还是一只——即将摔裂成许多瓣的西瓜!
“啊——!”
这一次,惨叫声从那张妈妈的嘴里传了出来。
“张妈妈!”
她几个手下原本在呆愣过后,下意识地想要飞身下去救人,但是奈何,楼梯口被几个吓呆了的女孩子全都塞住了,等到他们推开那些女孩儿扶着楼梯往下一看,张妈妈早已经躺在楼梯下,虽然不知是死还是活,但是身体肢体分明扭曲成奇怪的弧度,就已经显示她至少是个重伤!
那张妈妈的几个属下面色大变地飞身下去,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那张妈妈,却因为碰到了她的痛处让那张妈妈更痛不欲生。
西凉茉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痛苦呻吟的女人,唇角勾起一丝冰凉的笑来。
对于这种恶毒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反置其人之身,让她也试试什么叫手脚折断的痛苦。
……
虽然那恶毒的张妈妈从楼梯上滚下来,伤势极重,但是并不表示她们几个女孩就免去了成为祭品供人享用的命运,只是换了一个胡姓的略微年轻一点的老鸨负责将她们几个姑娘给带到她们主子的房里去。
西凉茉见着那胡妈妈领着她们一路走到一处盛开满了鲜艳罕见的细枝玉兰花的小楼旁,那小楼位置极为隐蔽,若是无人带路,大约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片密密麻麻的的细枝玉兰间还有这么一处精致小楼。
西凉茉跟着几个忐忑不安的女孩儿站在了小楼前,那胡妈妈面无表情地对着她们道:“进去吧。”
几个女孩不敢耽搁,低着头进了小楼,西凉茉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这小楼,与风露院一样,这小楼看着不起眼,但是里面的布置极尽奢华,而且全是异国风情的布置——
精致的镶嵌宝石的海螺、华美的玳瑁灯、在天朝罕见的千金一斗的金色珍珠,在这里缀成了珠帘。
无一不显示着,这里的主人,或者说,住在这里的人必然是西狄人,而且非富即贵。
“大当家的,张妈妈的人都已经送到了,您且看看今日要不要选两个留下?”胡妈妈进了珠帘之后,恭敬地对着那帘子后的人轻声道。
“嗯,外头方才怎么如此喧哗?”一道沉稳的极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
西凉茉心中暗附,看来这个男人就是那些人口里神秘的大当家了罢
那胡嬷嬷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张妈妈刚才领人过来的时候,不小心从那楼梯上摔了下来。”
“摔了下来,可有大碍?”那男子声音略微一顿。
“如今看着只怕不太好,现在具体也不知情形如何。”胡妈妈小心地道,这张妈妈是在大当家面前相当得脸的,如今出事了,连大当家都要问一句,她心中不由羡慕。
那大当家沉吟了片刻,随后淡淡地道:“刘妈妈做事极为谨慎,平日里也是个小心之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出事,只怕其中有猫腻,去查查当时谁在她的身边,全部都拿下审问。”
一干女孩儿听到这话瞬间都吓得瑟瑟发抖起来,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西凉茉站在最后,听着那人说话,心中亦不由微微一惊,这个男人心细如发,竟然能怀疑到有人做了手脚的上头去,可见是个厉害角色!
“这……当时在张妈妈身边的就是她们这几个张妈妈让人来伺候爷的丫头们。”胡妈妈迟疑着道。
她的话音刚落,西凉茉便又听见里面有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哼,那还用想什么,必定就是那几个丫头怀恨在心,所以推了张妈妈下去,大当家的,这几个狠毒的丫头,就都拖出去处置了为张妈妈出气吧。”
那女子的话一出可,外头的几个女孩子当即就吓得哽咽了起来,浑身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却不敢说话。
但是,西凉茉在听到那声音之后,忽然身子一僵,亦瞬间警惕狐疑起来。
这女子的声音,实在是有些耳熟,她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呢?
而与此同时,这女子仿佛顺从的话语却似乎取得了反效果,那男子声音淡漠地道:“等一等,让那些丫头们进来,我要看一看。”
那女子似乎心有不甘:“大当家的,您方才明明说……。”
但是,似乎她发现自己似乎会触怒男人,立刻不甘愿地收声了。
胡妈妈立刻出来,对着几个女孩子冷冷地道:“还不进去,杵着作甚!”
几个女孩恐惧地低着头,瑟瑟发抖地低着头进了那珠帘之内。
西凉茉也安静地低着头,做出畏惧的模样,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偷偷去看坐在上首的到底是什么人,因为那把声音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如果她没有猜测错的话,她们还真真是熟人。
那大当家的瞥了一眼那些女孩子,看着她们一个个吓得如落水的小猫,瑟瑟发抖,微微颦了下眉,这些女孩子倒是不像是有那个胆量和能耐去对张妈妈动手的。
难不成,真是张妈妈自己滚下楼么?
“不是妾身嫌弃什么,只是这些丫头的面貌,也配来伺候大当家的么,张妈妈许是人老了,眼光也差了些呢。”那女子轻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轻软而妩媚,让男人听了只觉得骨头都酥麻了。
一边陪着的几个男人都笑:“是啊,哪里有夫人的国色天香!”
夫人?
原来,她就是夫人么……
西凉茉心底似乎有些了然了。
只是……那位大当家的似乎并不那么买她这位‘夫人’的帐,只淡淡地道:“你们几个留下伺候吧。”
几个女孩儿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她们都是良家少女,其中还有贵族小姐,哪里学过伺候的人的事情,于是都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几个男人都看出来了,这几个丫头都还是雏儿,估计还是完壁之身,张妈妈选来伺候大当家的,不过这明知道夫人在这里伺候大当家的,张妈妈特地选这些处子给大当家享用,分明还有刺激夫人的意思。
其中一个作陪的就撒宁,贪婪地扫了一圈那几个低着头的姑娘,只笑嘻嘻地道:“这天朝的姑娘还真是害羞,大当家选上两个享用罢。”
撒宁看过来的时候,西凉茉立刻垂下了脸,她虽然是换了女装,但是容貌改变便并不算太大。
果然撒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仿佛有些疑惑的样子。
就在西凉茉面无表情地盘算一会子要怎么处理的时候,有人很不给面子地揭穿了撒宁:“撒宁大都司,您这是希望大当家先选了两个玩儿以后,把剩下的给你享用才是真的。”
撒宁赶紧从西凉茉身上移开眼,没好气地瞪着那人:“罗卡儿,你别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虽然他心底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怎么可能让大当家的知道!
那罗卡儿一点都不给撒宁的面子,只冷笑:“是么,我看你色迷迷的盯着那个女子很久了,不是么?”
撒宁顿时脑黁地道:“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子看起来很面熟罢了,哪里有色迷迷!”
这话一出,愈发地像是那种下九流的勾搭女子的话语,所以众人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面熟,我看你是想等着一会和那女子床上熟悉才是真的!”那换做罗卡儿的男子,毫不犹豫地道。
“你……。”撒宁大怒,正要说什么,却被那大当家的喝止了。
“行了,成何体统!”那大当家的冷哼一声,两人再不敢说话。
那大当家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西凉茉的身上,见她低着头,仿佛颇为害怕的模样,几乎连脸都看不清了,不由不以为然地转开脸随手指了一个女孩儿:“去倒酒吧。”
那个女孩抖抖索索地拿起酒壶,开始逐个开始给众人倒酒,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下来一点,那几个西狄贵族又立刻命令那几个女孩站到了大当家身后去。
大当家随意地指了两个,让她们站在到他身后去听候吩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其中一个就有西凉茉。
剩下的两个则是让她们坐下来陪酒,气氛一时间倒也热闹。
西凉茉终于才微微抬起头,悄悄地睨着那大当家。
这才发现那大当家拿了面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对形状优雅好看,线条利落的眸子,但那眸子里——野心甚过,桀骜深沉。
而与此同时,她也悄悄地瞥了眼那位‘夫人’,那位‘夫人’的脸上也戴了一层珍珠面纱,身上穿着颇为诱人,紧身的小衫勾勒出她纤细的水蛇腰,丰腴性感的胸部只挡住了一半呼之欲出,那白嫩诱人白晃晃地刺激着众人的眼睛。
虽然能看得出她年龄并不算小了,整个人虽然没有少女的清纯稚美,但她就像一颗成熟的红色蜜桃,浑身散着属于成熟女性的诱人气息,让是个男人就想要上去咬一口。
也称得上是尤物了。
西凉茉勾了勾唇角,看来这位‘夫人’的日子比她想象中要滋润得多了,竟然勾搭伤了西狄人,真是叫她都觉得惊讶。
对于大当家收下张妈妈送来的少女,那位‘夫人’自然是不悦的,只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目光鄙夷又没好气地扫过站在那大当家身后的少女,随后忽然在其中那个一个穿着鹅黄色的少女身上停住了,然后狐疑地眯起眼。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似乎颇有些眼熟。
那少女低下头,仿佛很是害怕的模样,但是却并不能打消‘夫人’的疑虑,而是继续看向那个少女。
她异常的安静让那大当家的也注意到了不对劲,随后看了眼那少女,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夫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那夫人随后回过神来,也从西凉茉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妩媚地一笑:“没有什么,只是看看能让撒宁大人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模样罢了。”
“是么?”那大当家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夫人’娇俏地一笑:“当然了。”
“夫人不知么,撒宁大都司,不光是许多女子让他觉得眼熟,就是好看的男子也让他觉得眼熟得很,邀请入房间畅谈一夜呢。”那罗卡儿继续讥诮地道。
撒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回嘴,只是想大概自己是真看错了,那个被他带回来的是个少年,不是少女,他又派了人去看住那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就等着他回去享用,顿时心情又好了很多。
众人又开始推杯换盏起来,虽然暗流汹涌,但是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倒是西凉茉站在他们身后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什么能让她觉得有特别价值的东西,估摸着大约是因为她们几个外人在,所以这饭局上就只谈风月,不谈国是了。
她不免觉得有些失望和无聊,正盘算着一会要怎么和百里青接头,忽然见那‘夫人’毫无顾忌地半靠在了那大当家的肩膀上,软绵绵地道:“大当家的,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妾身只觉得身上有酒了,想先回自个房间歇息一番。”
那大当家的也不知道是怜香惜玉,还是根本就懒得应付她,便点点头:“去吧。”
那‘夫人’起了身,谢过了那大当家的,随后便招呼也不和其他人打,就要走,那撒宁原本就和她不对付,看着她走自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哟,那‘夫人’慢走,这里本来就是爷儿们寻欢作乐的地方,若是让夫人看到了不自在的岂非罪过。”
那‘夫人’脚步停了停,一双妩媚的眼底闪过凌厉的杀意,随后只漫不经心地道:“是了,我如今是吃酒吃多了,走路有些不稳,不知道能否让大当家地把那个女孩子借给我,让她扶着我回去。”
众人一听,都只觉得,看样子这‘夫人’又和那撒宁大都司对上了,如今点名要那个让大都司多看了几眼的姑娘过来扶自己,分明就是打算给那大都司下马威!
那撒宁大都司脸色顿时也不好了,但是毕竟那位大当家的没有发话,这个女人又是大当家的枕边人,只好闭嘴。
那大当家的并不在意淡漠地道:“夫人只管让她扶着你就是了,若是撒宁还想要女人,我给他就是了,估摸着一路上过来,他也憋够了。”
一干男人顿时发出‘嘿嘿’的猥亵笑声来。
而这一头,那位‘夫人’则得意洋洋对着西凉茉道:“还杵在那里作甚!”
西凉茉低头上前,半弓着身子扶了那位妖艳的‘夫人’出了房门,一路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拐角刚拐弯的时候,那‘夫人’忽然“哎呀”一声,蹲了下去,西凉茉便也不得不跟着蹲下去。
但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西凉茉忽然觉得身子突然悬空,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她整个人向一个仿佛无底的深渊坠落了下去。
幽幽的鲛人灯灯火将整个地道和地牢照得呈现出迷离阴幽的海底一般。
一道衣着华丽,高挑丰满的身形站在了那地牢前,看着那地牢的人仿佛幽幽转醒过来,便冷笑一声:“怎么,终于醒了么?”
西凉茉眯起眼,看向那老房外的女人,淡淡地一笑:“姨母,许久不见,离开了清修之地,重回人间,气色看起来很好。”
那站在门外的‘夫人’早已除掉了面纱,正是先帝宠冠六宫的前贵妃娘娘,西凉茉的‘姨母’——韩婉语。
看着西凉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惊慌失措,韩贵妃,或者说韩夫人顿时心中不悦,冷笑道:“你何必故作镇静,如今你这个背叛家门,无耻卑鄙的小贱人落到我的手里,本夫人定要把当年你欠我韩家的血债和对我的侮辱伤害全都还上!”
西凉茉看着她有些扭曲的艳丽面孔,片刻之后,悠然轻笑起来:“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人说上元佳节也算是一家子团聚的好日子,如今能见到姨母,倒是真让侄女很是开心,姨母能再次寻上西狄人,有个好归宿,倒是比在那山上清修好得多。”
什么叫好归宿,她堂堂一国贵妃,沦落到在这下九流的地方,靠着自己身子取悦一个异国男人维持如今体面的生活,于她而言根本就已经是奇耻大辱,虽然说之前她也有与虞侯媾和,并非第一次出卖自己的身体,但是……
那韩夫人看着西凉茉那宠辱不惊的模样,心中就恨得滴血,她面孔狰狞地道:“你这个小贱人,别以为你还能靠着什么手段跑出去,就算是百里青那个奸贼派出所有的锦衣卫和司礼监的厂卫过来,不知道机关,一样根本打不开这鬼谷子设的地道和地牢,这鲛人灯里有的是化解人内力的药物,所有被关入这里没有解药的人都会失去内力,没有了内力,你还不是任由我宰割。”
她顿了顿,狞笑道:“今天我就毁了你这个小贱人!”
随后她拍拍手,立刻过来一群侍卫模样的人。
韩夫人冷笑起来,指着那牢房里的西凉茉尖利地道:“你们可晓得这位是谁,她可是咱们天朝鼎鼎有名的贞敏郡主、千岁王妃,如今就赏赐给你们大伙好好泻火!”
那一群侍卫明显是西狄人,闻言,顿时斗骚动起来,淫亵的目光直往西凉茉身上瞟。
西凉茉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们,仿佛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一般,更没有任何愤怒与恐惧的模样,让韩夫人愈发的愤怒,她咬牙切齿地让人去打开牢门:“对了,她还是当朝飞羽督卫,当初这位飞羽督卫不知道在龙关弄死了你们西狄多少人,如今你们想要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她,弄死为止!”
此话一出,众西狄侍卫顿时哗然,这位飞羽督卫的大名如雷贯耳,谁人不知道她在龙关一战之威名。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娇美淡然的少女。
顿时让他们既兴奋又愤怒,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着门一开就将那少女给撕裂,折磨到她哭泣流泪,惨不忍睹,也好出心中一口恶气!
西凉茉看着那些宛如恶犬一般虎视眈眈,面露狰狞淫色的侍卫,讥诮的目光又落回了那韩夫人的脸上:“姨母,恐怕这就由不得你来决定了。”
西凉茉的高傲彻底激怒了韩夫人,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还逞强,等会就要你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却忽然发现身后鼓噪的侍卫们仿佛瞬间安静了下去,她一愣,忽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还没还有回头,就听见一道低沉而极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没错,这里所有人的生死都只能由我来决定。”
那个人没有用任何显示他身份的自称,但只凭借语调就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臣服安静。
西凉茉看着那一道伟岸高挑的慢慢走近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丝诡谲的弧度。
唔,终于等到正主儿了。
……
“人呢,找到没有!”屋顶之上,阴沉宛如来自地狱的声音让魅一、魅二、魅三、魅五几个微微一颤,大气不敢出。
但魅一还是咬牙沉声道:“属下们搜遍了整座风露院,不曾见到夫人的身影。”
“废物!”百里青阴沉沉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森冷的杀意。
他无比的后悔,怎么会随了那个小丫头意,玩这样无趣的游戏。
就在百里青准备放出召集令的时候,魅六忽然满头大汗地匆匆赶到,随后将一只绑着白色蝴蝶结的琉璃发簪交给了百里青。
百里青接过来一看,随后眼中幽沉不明,却放下了发出召集令的手。
怒海天澜第八章上元无奈事,莫过妻爱玩
“爷,您看如今是不是要……。”魅一惭愧地低声道。
百里青眸光幽深靡离,微微抬起头看着难得露出的漫天冰冷星光,那一瞬间仿魅一只觉得仿佛那些星光都碎成千万冷芒落在他的眉目间,璀璨冰冷淬炼成破世之刀。
他淡淡地道:“封城,围巷!”
明亮的火焰在天空成爆开无数星光,却没有一丝喜庆,拿金红色的冰冷光芒在黑丝绒一般的夜空里涂抹上带着血腥的色彩。
新帝二年的上元节成为所有上京百姓心目最特殊的上元节,它冰冷而沉重,仿佛有什么在暗处发生,或许还带着血腥的气息,却又无人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百姓只知道五彩琉璃的灯笼和喜庆的鼓乐声,在瞬间被冰冷的宵禁之鼓所取代,那神秘而威风凛凛、杀气重重锦衣卫们全副武装将所有的道路全部封锁,五城兵马司的人则负责将所有人群驱散,让所有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居所。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些凝重得让人喘息不过来的气氛让所有的人永远记得这一个特殊的上元节。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堆满人流的道路瞬间清空,地面上有不少灯笼、扇子、手帕等等因为人们慌乱离开而留下的东西。
李密一身锦衣卫指挥使轻俭装扮,恭恭敬敬地在百里青面前一拱手:“千岁爷,这华侬巷已经全部封上,风露阁也已经全部被围住。”
若是魅一他们都无法发现异常的地方,那么只说明了一件事,诱人用了足够的耐力和时间来成就这一处完美的据点。
所以李密也请出司礼监里面最出色的机关师傅,只等着百里青一声令下,将这一处翻个底朝天。
百里青静静地坐在紫檀椅上,身后站满了蒙着面的魅部杀神,他一只手支着脸,一只手握着一只紫砂杯,看着风露阁淡漠地道:“搜。”
就在李密拱手,准备领命带人进入风露阁的时候,却见一个富家老爷模样的人匆匆忙忙、一头大汗地跟着宿卫身后过来,刚好听见百里青下的命令。
他一惊,顿时几个大步越过宿卫,“噗通”一声扑倒在百里青的脚下,也不敢抬头,只恭恭谨谨道:“千岁爷,小的是这华侬巷的总管事,里头那些都是租用咱们华侬巷的商户,今夜还住着不少客商,而且上元节,里面还有不少他国使节,求您看在我国天威的份上,网开一面,明日小的定然让人将那风露阁打开,把人都带到衙门去,让各位大老爷好好地审查。”
随后,他自发自觉地举起一个盒子递上来。
周围的人都默然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为这个管事喝彩,居然还没有经过爷的同意就这么自发自为地上来说上这么一通,如今还递上来盒子,分明就是打算要收买人了。
赤裸裸的贿赂!
但是百里青并没有如众人想象般勃然大怒,而是睨着那人片刻,随后优雅地比了个手势。
宿卫立刻将那盒子打开来递到了百里青的面前。
百里青随性地看了一眼那盒子里头,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一叠金券,全都是一张一百两的大额票面,粗步看去,几乎有一百张左右,那么就是一万两黄金。
而且上面盖的都是凤家银号的徽章,凤家的银号遍布天朝各省各郡县,是天朝信誉最好的银号。
这般大手笔,不要说李密、宿卫他们勃然变色,就是百里青的目光也不由微微一闪。
他眸光幽凉地轻笑了起来,随后摆了摆手,让宿卫把把手上的盒子收好。
那大管事见百里青收了,不由心中暗自吐了一口气,庆幸起来,这位千岁爷果然如传说中贪得无厌。
“谢千岁爷赏脸!”
只是众人看着那大管家的模样,眼中都不由闪过讥诮又同情的光来。
果然,百里青在收了银票之后,却看向了李密,淡漠地道:“搜的时候,如有抵抗,不问缘由,格杀勿论!”
那大管事瞬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百里青:“千岁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百里青会这般出尔反尔,明明收了他的供奉却还是毫不留情地下手!
百里青淡漠地瞥着前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但是在抬头看见百里青的面容那一刻,大管事先是惊艳,随后便是恐惧地瞬间低下头,不敢再看百里青,只惊鸿一瞥,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万丈深渊,杀戮魔狱。
他低下头,伏在地面上,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的莽撞会带给凤家什么样的后果,而面前这个喜怒无常,反手云雨的九千岁会给予他什么样的命运。
无数的锦衣卫明火执仗杀气腾腾地闯进了风露阁,无人敢阻拦,宛如一把雪亮的尖刀,刺破了这靡靡的艳丽天地。
——老子是小白需要大胸部蹭的分界线——
“大当家的?!”韩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失声道,随后立刻迎了上去,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在对方那种森冷阴沉的目光中,瞬间噤声,不敢再说话。
西凉茉方才一直低着头,因为眼神是最容易泄露一个人隐藏的秘密的东西,尤其是在那些看惯了人世百态,长期浸淫于人间权谋斗兽之处的人面前。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看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深沉而凛冽,像一把上古名刀,即使繁复华丽的刀鞘,也掩盖不去刀身上的吞噬了万人鲜血的浓烈杀伐之气,只是被那些华美古朴装饰成高堂之上的供奉神器。
她默默地下了评语,这是她除了百里青以外,看到的最危险的男人,她从未曾看见过如此像刀的男人,浓烈的刀兵之气,让他天生就像一个站在千军万马之前的统兵者,来自天上的破军之星!
所以即便是韩夫人这样曾经贵为一国贵妃的女子,在他的面前,也臣服如驯服的羔羊。
而在西凉茉打量这位大当家的时候,对方也在静静地观察面前的少女。
或者,也不能说是少女了。
毕竟面前的女子虽然看起温美稚弱如闺阁女儿,但是她身上的气息与那份镇静却绝不是一个闺阁少女能够拥有的。
就算她现在仿佛没有展露任何敌意,但是光那份从容不迫的打量自己,那双看似水媚的大眼睛里全然冷静地评估自己的胆量与镇定,分明就是属于一个善于权谋的上位者才有的素质。
“你,很有胆量。”那蒙面的男人看着西凉茉,声音听不出喜怒。
西凉茉看着他,眸光没有挑衅、没有惊惧,只是平静地道:“多谢,您也非常的有胆量。”
那蒙面的男人瞬间危险地眯起眼,带着杀戮的血腥气息瞬间逼迫向西凉茉:“哦,是么,怎么说?”
那种充满压迫感的气息让韩贵妃都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
若是西凉茉是寻常人物,只怕也被吓得噤若寒蝉了,只可惜她平日见惯了枕边那只比谁都吓人的魔主,所以她只微微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忽然换了个话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大当家么?”
那男人大概没有想到西凉茉非但没有被他吓到,反而镇静从容宛如闲聊一般地与他说话,不由一楞,随后深沉地打量着她的目光里带了一丝一闪而逝的赞许,他淡淡地道:“你可以叫我云爷。”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一干属下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主子竟然会对一个女子用这般平等的语气说话,而且这样的称呼,岂非有暴露身份的嫌疑,在这样强敌环绕的环境之下,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西凉茉仿佛沉吟着一般琢磨着道:“云爷?”
随后,她看向他,一笑:“云爷万福,只可惜如今身为阶下囚,不能一尽地主之谊款待云爷。”
韩夫人再沉不住气,尖利地冷叱道:“西凉茉,你这无耻贱人,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下一刻,也敢在爷面前大放厥词,掌嘴!”
韩夫人早就已经在两人说话间,心急如焚,对于大当家的不但没有把西凉茉交给她处置,而且用这种奇怪的态度对待西凉茉,让她心底早已慌乱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超脱了她对事件的想象与控制。
平日里随着她下令,早就有人扑了上去,但是此刻,没有人敢随便地动一动,毕竟面前站着男人才是他们的主子!
那种沉寂让韩夫人瞬间感觉自己脸上一片热辣辣的,她勉强自己用平日里那种妩媚而受尽委屈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男人,想要说什么。
却在见到男人瞥着自己的那种冰冷阴沉的可怕目光后,瞬间噤声。
她竟然忘了,所有的上位者都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喧宾夺主,尤其是喧宾夺主的还是一个女人。
到底是在宫廷之中浸淫许久的人物,韩夫人立刻低下头,姿态柔婉而楚楚可怜地退到一边,不敢再出声。
云爷转回了目光看向盘膝而坐,面容平静无波的西凉茉,淡淡地道:“或许,会有这么一日的,不过……。”
他顿了顿:“现在我需要处理你带来的麻烦。”
随后,他优雅地转身,向牢狱之外走去。
这般突然的到来,又突然的离开,让他身边的人都面面相觑,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云爷对牢笼里头的这一位飞羽督卫很是另眼相看。
甚至让夫人都受到了冷眼。
那么,谁也不会再有这个胆量去随便触碰她,或者说招惹她。
于是所有的侍卫们互看一眼之后,再也没有人去理会韩夫人,而是立刻跟在了云爷身后有条不紊地离开了。
韩夫人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整张艳丽的脸几乎都扭曲了,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瞪着西凉茉:“你等着,小贱人,别以为就凭借你那张丑陋的脸能够随便勾搭男人!”
西凉轻笑,毫不掩饰她笑容里的轻蔑与讥诮:“是么,随便勾搭男人的似乎是您啊,我的姨母,怎么,您忘了在华珍宫里的芳官了么,他一直都在等你呢?”
一听芳官的名字,韩夫人瞬间浑身一僵,紧张起来,几个健步扑到西凉茉面前,握住栏杆,咬牙切齿地道:“你胡说些什么,小贱人!”
西凉茉轻笑:“怎么,攀附上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么,亏得芳官为了你……。”
“什么?!”韩夫人瞬间紧张起来。
但是西凉茉却恶劣地轻笑:“没什么。”
“你——。”韩夫人一颗心被她钓的不上不下的,方才发觉自己又被耍弄了,顿时气得五官扭曲,七窍生烟。
但是她却完全拿自己面前的丫头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恨得吐血,随后她陡然起身,恶狠狠地道:“小贱人,你休得得意,本宫……本夫人总会教你尝尽世间的屈辱!”
随后她愤怒地转身离开。
西凉茉挑了一下眉,轻嗤,只有失败者,才能总是放狠话。
韩夫人永远不明白,一个背叛家国而又只能靠着身体依附他人的人,是永远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尊重的。
这时候,一名气势沉稳的侍卫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差点撞上了韩夫人,韩夫人恶狠狠地怒骂了一句,随后气哼哼地离开。
那侍卫微微颦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随后看了西凉茉一眼,一言不发地放下手上的一盏灯之后,点燃了灯芯,灯芯燃起的火焰不是寻常的黄色,而是诡谲的蓝色。
那侍卫淡漠地看着西凉茉:“云爷,希望您能安静地睡一觉。”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盘腿而坐,静静地闭上了眼。
看着镇定自若,从容不惊的西凉茉,那侍卫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变成了探究,甚至有一丝敬佩。
……
韩夫人匆忙出了地下牢狱,正见着那道沉稳伟岸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地道之中与几个随从说着什么,到处都是匆忙来去,颇有些慌张的人影扛着东西在地道里往来。
韩夫人一咬牙,心底的不甘还是让她鼓起勇气走了过去,用柔媚委屈的声调对着云爷道:“云爷,您方才何必对着西凉茉那小贱人如此客气,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着那一张脸长得温柔俏丽,却是个心机深沉、心如蛇蝎的,害死了您底下多少人,让您费了多大的劲才……。”
但是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云爷冷冰冰地打断了:“第一、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教我做事;第二、谁允许你叫我云爷的?”
有些人不必用任何显示高贵身份的自称,就足以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压迫感与居高临下的冷傲。
韩夫人在那瞬间,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当中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她顿时眼中含泪,委屈地道:“云爷,难不成陪在您身边的、一颗心都在您身上的我还不如那小贱人么?”
云爷睨着她,淡漠地道:“等你拥有千军之力,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能耐,自然可以这么叫。”
他说话并不刻薄,或者说至少没有百里青那种完全不留情面的直白讥诮,但是其中的轻蔑与漠视却并没有任何差别,只让韩夫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又一下涨红如血,这种被当着所有人面前羞辱的屈辱,只有那时候宣文帝命她日日去倒西凉茉的尿壶之时有过,如今再一次让她品尝到这种屈辱的还是西凉茉。
尤其是他身边那些随侍们轻蔑、鄙夷、同情兼备的目光,更是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韩夫人心中的恨意与愤怒,几近燎原。
但是此刻,她依旧必须温顺地低下头,让自己用温卑微的声音道:“是,大当家的。”
她并没有看见自己的低头换来的是那些人更轻蔑鄙薄的目光。
“主子,上头已经暴露了,咱们必须立刻离开。”一名随侍恭谨肃然地道。
“有把握安全离开么?”云爷淡漠地问,但是他的声音理似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那随侍点点:“早前就已经准备好了,雷火弹都已经布置完毕。”
对于这个他们经营多年的地方,他们还是有安全离开这种自信的。
“等一下,我在上面还有其他的人,那些姑娘……。”韩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爷,他这就要抛弃了那些她精心布置的人么,那是她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一股势力,从各处搜罗来的妓子,却能带来无数的情报。
云爷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看向那从牢狱里走出来的侍从,又看了看被他抗在肩头的布袋,淡淡地道:“睡了?”
那侍从点点头,神色很有点奇异:“嗯,没有任何反抗,似乎早就料到主子的安排一般。”
云爷眼底闪过一丝异光,随后点点头:“小心点。”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那侍从立刻扛着布袋跟上。
韩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领着人离开,i竟然完全无视于她,最终却还是不得不一咬牙跟了上去。
风露阁外,气氛冷肃。
李密沉着脸领着人走了出来,对着百里青一拱手,额头上滴下冷汗:“千岁爷,属下无能,那风露阁似乎有高人设计,其中布置有不少奇门遁甲,咱们的人费了些时间,才破解了一部分,但是……。”
他没有说完。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夫人没有找到。
原本就异常冷肃的气息瞬凝滞到了极点,仿佛所有人都感觉呼吸困难起来。
但是——
百里青却没有如众人想象中大怒,他只是垂下长而华美的睫羽,轻叹了一声,支着额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缠绕着丝带的发钗,竟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这丫头,真真是野性不逊,胆大妄为。”
怒海天澜第九章贵妃之死
若是有人能从百里青的方向看下去,就能发现那发钗上的布条上面写了四个蝇头字——潜水捞鱼!
百里青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有点头疼,有这么个不安于室,奸猾又大胆的小妻子,实在是不断地在挑战他的极限。
不过……
如果她不是那么特别的她,他也不会将她看进了眼底。
众人并不晓得什么人会让九千岁露出那种无奈的表情,所以对于自家主子那种千年难遇的奇特表情,自然是激发众人畏惧又好奇的表情。
宿卫忍不住低声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百里青收好那只琉璃发簪,淡漠地道:“没什么,只是有人欠操了而已。”
欠操?
宿卫摸摸脑门,总觉得这个词相当的别有深意,不过此刻也不是他啄磨的时候,因为就在百里青刚刚说完话的时候,地下忽然瞬间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炸裂开来,所有人瞬间都是一惊。
不一会就看见有不少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匆匆忙忙地从那风露阁里退了出来,不少人身上头上都是土,还有些受伤的,但是还算有有条不紊,算不得太狼狈。
但这样在自己的地盘上不但没有抓住人,找回夫人,还被对方算计了,在自己主子面前如此的失误,几乎可以说得上市锦衣卫和司礼监的耻辱,别说是李密和宿卫等人,就是百里青身后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几个一等司礼监大太监,也是勃然变色。
方才那必然是雷火弹的声音,原本他们的人都已经寻到了地下机关,有人以风露阁为据点,在其下足足挖出了错综复杂的地道。
就在他们的人进入地道追捕的时候,对方却启动了雷火弹的机关直接炸塌了分叉口,堵住了追踪之路!
一干司礼监和锦衣卫的厂卫们都齐刷刷地单膝下跪请罪:“千岁爷,属下无能!”
百里青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愤怒,而是眸光幽冷地微微抬起脸,看向星光璀璨的冰冷天空,似笑非笑地道:“紫气冲霄冠,天风渐有移,贪狼破军入东天,啧,果然是有趣的天象呢。”
没有人知道百里青在想什么,他从来就不是能让人猜测到想法的男人,如今忽然看起了天象,更是让底下人有些莫不着头脑,却无人敢出声。
直到百里青淡淡地道:“撤。”
众人才微微地放下了心,立刻起身,人人都是沉着面容指挥自己的人集结。
那华侬巷的大管事伏在地上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李密上前恭谨地询问:“千岁爷,这风露阁里头的人要如果处置?”
百里青微微合上眼,轻描淡写地道:“除了最底下的仆婢带回司礼监大狱,其他人一个不留。”
李密有点意外,那些仆婢未必能有什么能耐,倒是上面那些做主子的还有些价值。
但是他并没有任何质疑,径自便点头领人去了。
那大管事全然没有想到百里青竟然会如此残酷,吓得浑身抖如糠筛,只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只怕小命休矣。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他只闻见空气里都是浓郁的的死亡与血腥的气息,身体跪得全然僵硬,炽烈的火焰从风露阁腾空而起,那炽热的火焰却只让大管事冷汗如雨。
此时一道太监尖利而阴冷的声音讥诮地在他身后响起:“怎么地,华侬巷的大管事,跟咱家走一趟罢。”
那大管事瞬间瘫软在地。
——老子是小白需要大胸部的分界线——
寒风萧萧,冬雪瑟瑟,有修俊的枝丫在雪中绽放出美丽的黄色腊梅,大片的重瓣腊梅点缀得整个庄园如梦似幻。
有一身鹅黄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屋檐下,面前点了一只红泥火炉,上面大大的铜壶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热气,一边的小桌上还有用暖龛暖着的梅子小酒和精致炭炉培着的一串串不断流淌着油的羊肉串子。
空气里都是暖暖的茶香和诱人的烤肉香气。
寒冬飞雪之中这样的红泥小酒送香肉的情景,看着极为暖人心胃。
少女专心地盯着那矮桌上的肉串子,拿着刷子往上面刷调料,镶嵌着兔毛边的小袄子衬托得她小脸儿如绽放的梅花般俏美迷人,亦带着冰雪般的透彻气息。
有沉静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观察着她,仿佛因为不想打扰了那样仿佛冬雪暖酒图一般的场景,他没有做声。
而他身后那些伺候的人亦训练有素,即使寒风凛冽,也不曾有一点声响。
少女仿佛一无所觉一般地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事情,直到看着那小炭炉上的肉串差不多成熟了,她满意地笑了笑,在上面一边撒了把平日里天朝罕见,但赫赫人最喜欢用的孜然,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云爷既然来了,何不来坐坐,这等寒冷天气,喝杯酒也好暖暖身。”
那伟岸高挑的男子听到西凉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顿了顿,随后比了个手势,让其他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两个贴身侍从跟着他一起走到少女的面前——坐下。
他依旧蒙着脸,一双线条流畅而沉稳锐利的丹凤眸露在外头,瞥着西凉茉小桌子上的东西,淡淡地道:“没想到你会做这些山野之物。”
西凉茉笑了笑,用银筷子从那炉子上捡了三串放在碟子上推到云爷的面前:“虽然是山野之物,但是味道实在不错,尤其是在这样的下雪天配着一点子小酒,味道最是好。”
云爷并没有伸手去拿她给的肉串,而是被他身后的侍从毫不客气地接了过了,然后拿起其中一串直接试了试,云爷也并没有阻止,直到那侍卫试了以后愣了愣,随后朝着云爷点点头。
西凉茉也没有介意,这种明显的不信任的动作,她只是看向那侍卫笑了笑:“怎么样,味道可还好?”
那侍卫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也并不说话,拿出银针试了试。
西凉茉轻笑了起来,也不解释,随手拿起了一串肉串配着茶吃了起来。
云爷和两个侍卫看着她的动作,还有那飘来的香味,忽然齐齐觉得确实有些饿了。
云爷看了看那些烤肉串子,伸手去拿起一串,在那些侍卫紧张的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还是送到自己的面巾下去了。
西凉茉眼睛一亮,看着他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云爷迟疑了片刻,颇为中肯地道:“还不错,只是略微咸了点,但是味道与我们那里的不太一样,有……特别。”
西凉茉笑了起来:“那是西域的一种笑料,叫做孜然,西狄大约是没有的,烤羊肉的时候加上去,味道极好。”
说着,她又递了几串给云爷。
这一次,云爷并没有客气也没有迟疑,径自接过来吃了。
西凉茉一边自己啃肉串子,一边给他倒了杯茶,同时很自觉地多倒了两杯递给他身后的侍卫,他身后的侍卫也不客气,径自也接过来试了试,同样拿出了银针,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向云爷点了点头。
云爷方才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喝了。
羊肉味道重,但是配着绿茶,相当的解腻。
云爷看向西凉茉,含笑道:“不想飞羽督卫不但是个娇俏女子,而且还是个手艺极好的女子,飞雪连天腊梅芳,红袖添茶,倒也不负我这一趟远走天朝之辛苦。”
西凉茉捧着茶满足地喝了一口,笑道:“云爷客气,您远赴他乡,西凉茉虽然身为阶下囚,到底还是在自己的土地之上,就勉强借花献佛,做一回东道也是应该的,不过……。”
她顿了顿,笑容里有一丝诡谲:“您这般身处敌国险境,也敢用我这心怀鬼胎的阶下囚的东西,不怕里面有毒么,要知道虽然你们那一块苗疆南洋有无数蛊毒降头,但是我到底出身西域鬼军,沙海无边,诡奇异事无数,有些毒只怕是那银针也查验不出来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两个侍卫脸色大变,瞬间都拔出腰间长剑,厉喝:“妖女,你……。”
然而话音未落就已经被云爷淡漠地打断:“把你们手上的剑收回去,如何教人看了笑话!”
那两个侍卫不甘心地狠狠瞪着西凉茉,却还是把剑收了回去。
西凉茉莞尔一笑:“云爷,果然好胆色。”
随后便垂下眸子,继续一脸满足地捧着茶杯喝茶。
云爷看着她,似笑非笑地用极富磁性的声音道:“西凉茉,你果真觉得自己身为阶下囚么,恕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可知道因为你,我损失了在上京最大最得力的据点,损失惨重,你可知道我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别人让我损失一文钱,我定是要对方大出血的。”
西凉茉颇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您不觉得抓了千岁王妃、飞羽督卫这件事情,只是让您损失了最大的据点,难道不是世上最划算的买卖么?”
云爷和两名侍卫顿时无语:“……。”
这个女人,自信过头了么?
这一头,云爷看着她,冰凉的深沉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淡淡地道:“没错,我抓住了千岁王妃,听说九千岁身边的王妃是他最得力的战将,如今看来他的眼光不错,只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以你的容貌才华,没有想过另觅明主么?”
西凉茉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道:“唔,曾经想过……。”
看着云爷望着自己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异光,她轻笑了起来:“但是,我发现其实我更喜欢寻找一个伴侣,而不是为自己找个主子,哪怕别人给我个皇后做,那也不过是换了个冠冕堂皇的奴才罢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何苦为难自己,不是?”
这等惊世骇俗的话语,自然是让人不能认同的,两名侍卫眼中都是轻蔑和一副‘这个女人疯了’的目光。
云爷看着她片刻,发现面前的女子并非在说笑,那样温美如空谷芝兰的女子,并非是江湖市井出身,不想竟然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他摇摇头:“恕我并不能苟同,且不说其他妃嫔虽然是帝王之妾,但是终归地位是主子,就是命妇们见到都要行礼的,皇后更乃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万千人敬仰,母仪天下,教化天下女子,怎么能说是奴才,还有谁比她更高贵?”
西凉茉漫不经心地道:“哦,是么,但是皇后之于皇帝陛下又是什么呢,皇帝陛下难道对皇后没有绝对的主导权么,有哪个皇帝会将自己与皇后看做平等的人呢,对于皇帝陛下想要做的事,纳的妃,皇后娘娘不愿也要笑脸相迎不是么?”
她顿了顿,继续道:“一个女人不需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她而言,只需要做自己丈夫心中那个永远的唯一就足够了,只有做不到丈夫心中的唯一,才会选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了第一无二的情感,所以追寻权势才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西凉茉这等奇特到近乎叛逆的言论几乎让对方一时间,完全失语。
就算是是西狄这样开放的地方,也没有哪个女子敢说出这样的言论。
女子善妒已经是失去了可爱,若是再毫不掩饰追求权势,那更是让人鄙夷,虽然其实每个高门大阀、皇宫内苑里专权善妒的女子并不少,但是这般赤裸裸地说出来,实在是太过……
太过直白了!
只是西凉茉说完之后,瞥了默然无言的三人一眼,又笑笑:“一家之言的玩笑话罢了,若是吓到各位的小心肝,概不负责。”
说罢,她又自得其乐地拿出生羊肉串烤起来。
竟然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是说真话,还是在说笑话。
那两个侍卫倒是暗自很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个什么飞羽督卫看起来也不过尔尔罢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当初能够有这样的威名,只怕也不过是因为靠着那一位九千岁底下的人,真是盛名之下难符其实!
倒是云爷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女子,随后忽然问:“你觉得九千岁符合你伴侣的要求?”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轻笑起来:“云爷,西凉茉不过是说些玩笑话罢了,至于九千岁是不是符合我的要求,与您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是个太监,也是我的夫君,你只需要知道,我不喜欢被人背叛,也不喜欢背叛任何人就够了。”
这已经是明确而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示好。
云爷闻言,看着西凉茉微微眯起了眼,他从来没有被任何女人拒绝过,但是他也知道面前的女子并不是在说笑,她的拒绝坚定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是么,那真是遗憾,九千岁是个很出色的从政者,但是,我想他并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云爷淡漠地道,他的声音也冰冷起来,不再是之前带着试探的气息。
云爷站了起来,看向西凉茉,他的眼睛里不再只是试探,而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与高傲,那是身为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与寒意森冷:“我说过,我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九千岁毁了我经营多年的重要据点,你也许可以想想,我该拿什么回报他——比如他心爱王妃的人头,如何?”
说罢,他转身拂袖离开。
两个侍卫轻蔑地嗤了一声,也立刻跟了上去。
西凉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随后摇摇头,毫无感觉自己受到威胁一般,继续豪无障碍地往烤羊肉上撒了一把孜然,同时嘀咕:“西狄人就是没见识,要是见过有人不小心自己掉了一文钱,会把捡到一文钱的乞丐都搜刮得骨头都不剩的人,方才知道什么叫扒皮铁公鸡。”
相隔不远处的皇城里正在紧急议事的某只美貌铁公鸡忽然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于是很不悦地冷哼一声:“定是那个坏丫头在背后说本座是非了。”
走出了长廊之后,云爷身后跟着的侍从互看一眼,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恭敬地道:“主子,您对那女子太客气了,如此不识抬举,在您面前大放厥词的无礼之人,还不拘着,您不担心她使坏么,若是让人通风报信的话,于您而言太危险了!”
“属下看,要不趁着她还没有发现咱们的身份前先下手为强!”另外一名侍卫也冷声道。
他们就是看不得有人这样在自己主子面这般无礼,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云爷看着园子里的满园腊梅,随后轻笑了一声:“怎么,你们以为她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两名侍卫一愣,却见云爷淡淡地道:“只怕在地牢她看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了,今儿见到你们的时候说的那些激怒你们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进一步证实她心中所想罢了。”
两名侍卫顿时面面相觑,但是回过神后,对西凉茉的印象更为不好,其中一人沉声道:“若是如此,她心机这般深沉,又不能为爷所招安,只怕终会成祸!”
毕竟能舍弃自己一生幸福。攀附上一个为世人所不齿的太监的权臣之妇,除了心机深沉,卑鄙狠辣之外,还一定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
虽然说对方已经被云爷下了药,禁制了她的内力,但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女子这般无拘无束地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始终觉得会对主子的人身构成威胁。
云爷顿了顿,淡淡地道:“再看看罢。”
抓到西凉茉本来就是个意外,所以他也很想看看陡然失去自己夫人的九千岁是个什么反应,若是西凉茉在百里青的心目分量不轻,那么他说不定能利用西凉茉得到一些对西狄有利的东西。
若是西凉茉对百里青没有太多的分量,那么,他觉得能将这么一个有趣的女子带回国,也算是很不错的礼物。
至少,她是他见过最特殊的女子。
身上充满了矛盾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探究。
也许探究完了,也发现她不过是寻常女子罢了,但是至少能引起他兴趣的人不多了,她算是一个。
“主子,您……。”一名贴身侍从迟疑了片刻,看着自己主子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道:“也许正如老夫人说的,您不该这么冒险,千里迢迢地远赴天朝,这实在太危险了。”
云爷一顿,抬头看了看飞雪的天空,伸出手接住飞落的雪花,眉目淡漠地道:“至少,她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为了太多的事情去委屈自己,我,只是想看看这北国雪的模样而已。”
两名侍卫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茫然,爷……主子从来都是沉静而理智的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主子这般的……。
今儿,是怎么了。
——老子是分界线的分界线——
涑玉殿
“千岁爷,我们的人下去看过了,那地道是多年前就存在了,至少百年以上的历史,并非如今人力一朝一夕得成,我们没有地图,而且下面的垮塌非常严重,若是要等到咱们的人把下面清理干净再去寻觅小小姐的踪迹,恐怕……。”周云生看着手上的图纸,沉默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颦起了眉。
百里青坐在位子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图纸,没有说话。
宿卫有点子沉不住气地道:“爷,我看咱们还是封城吧,若是让那些贼子将夫人带走,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利。”
李密却摇摇头:“这不妥,对方还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他们必定还有所求,所以若是这般紧逼,只怕反而会逼迫得狗急跳墙,伤到夫人!”
周云生和白起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因为宿卫和李密都已经说出了大伙的担忧。
百里青单手支着脸颊看向窗外飞雪,忽然淡漠地道:“先去查查这个地道的来源,说不定会有别的什么线索,当初的西狄皇族祖上也曾经是前朝贵族,且看看这百里氏是否还留下什么渊源吧。”
众人心中虽然都焦虑,却只得默然无言。
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如此了。
殿内已经空了,百里青闭上眸子,轻叹了一声:“小连子,去把老医正和血婆婆请来。”
这个丫头,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连公公立刻点点头,恭恭敬敬地去了。
……
西凉茉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在腊梅山庄也不过就六七天,也就到头了。
原因无它,自家那位姨母看不得她自由自在,于是过来给她找了点麻烦,西凉茉看着自己第三次被泼满冷水的床,再看了看桌子上那些冷冰冰和石头一样的馊馒头,和不知道为什么散发一股子尿馊味的水壶,再加上那位姨母一直在一边试图指使着丫头们趁着她没有内力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冷嘲热讽。
“怎么,小贱人,你以为这里还是皇宫大内,有那阉人维护着你,任由你为虎作伥么,有你吃,有你睡还想如何?”韩夫人阴冷地看着西凉茉一笑。
随后韩夫人对着身边的婢女一招手:“去把那一壶好水让她喝下去!”
那些婢女们原本就与风露阁里头被诛杀的女间们多少都有些关系,自然早将西凉茉恨得牙痒痒的了,只是奈何之前云爷每日还过来和西凉茉说话,她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但是这几日云爷都不曾过来,也没有再让人过来看着她,这不就说明了到了可以给这个贱丫头好看的时候了。
立刻就有好几个婢女虎视眈眈,一脸怨毒地围上来,还有人手上拿了那装了尿的水壶,就想要对西凉茉动手。
西凉茉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婢女和自家姨母,不禁无奈地摇头,这种弱智的手段,怎么看都觉得那位姨母大概是因为不再是贵妃了,所以整治人的手段越发的退步了。
西凉茉素来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帮助自己‘亲人’这种事情,她还是很有一些‘热心肠’的。
既然没有内力,那就索性直接不用内力,用拳头揍趴了几个娇滴滴的丫头之后,西凉茉就在韩夫人惊恐的目光之中,上去就揪住她的发髻往门外拖。
“你放手……啊……救命啊……杀人了!”
韩夫人只觉得头皮就要被扯掉了,她极度痛苦的尖叫声瞬间划破了整座山庄的宁静。
由于所有人都知道西凉茉被制住了内力,所以看着她的人在看到她粗鲁地拖着韩贵妃的发髻往外走的时候,瞬间呆楞住,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西凉茉就顺利地将韩夫人给拖到了一处大半人高的馊水桶子附近,直接将韩夫人给按进了那馊水桶。
大约是因为有折腾贞元公主的先例在前,这一次她做得相当顺手,按住韩夫人的头,让她好好地享用了一回那馊水桶的味道。
等到云爷一干人等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看见韩贵妃了,只看见西凉茉盘腿坐在馊水桶的木桶盖上,一副——本姑娘在打坐的的模样。
只是她身下的那木桶里不断地发出女人的闷哼和歇斯底里的挣扎声。
也不知那些护卫是不是被西凉茉的彪悍彻底吓到,还是因为对那位韩夫人的跋扈与无耻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护卫们都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西凉茉动作,竟然没有人去救那被整个人关进馊水桶子里的韩贵妃,只听得那馊水桶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弱。
直到云爷颦眉,冷厉地道:“去,救人!”
那些侍卫们方才围上去,但是他们还没有抽剑,那一头西凉茉已经自发自觉地跳下了馊水桶。
云爷眸中喜怒不明地看着她,西凉茉摇摇头,一脸无奈:“并非我生性恶毒,若非云爷你的女人先行挑衅,我也不会如此。”
等到侍卫们冒着恶臭终于将那馊水桶子踢倒,把韩夫人倒出来的时候,韩夫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众侍卫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在主子冷厉的目光下,被逼着上去查看韩夫人是不是呛晕过去,却没有想到……
那侍卫伸手在她鼻子底下一探,瞬间背后一凉,他再伸手去摸了摸韩夫人脖子上,果然——
“回禀大当家的,夫人已经去了,恐怕是馊水里的废物堵塞了口鼻所致。”那侍卫上来拱手低声道。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原本还抱着看天朝人自己人收拾自己人热闹的西狄一干人等全然噤声。
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女子之间的打闹竟然到了最后出了人命。
云爷扫了一眼那倒在地上,满头满身馊水,浑身僵硬狼狈不堪,再不复从前妩媚娇艳的韩夫人,目光在她口鼻之间的秽物上停了停,随后冰冷阴沉的目光瞬间停在了西凉茉的身上。
西凉茉一副仿佛颇为茫然无辜的模样:“这是意外,我可不是故意的。”
云爷深沉的眸子盯着西凉茉好一会,那种堪媲美百里青的锐利目光让西凉茉生出那种被对方目光割裂皮肤,剖开肌理,冷生生地直破她心底的错觉。
所有人都沉默着,那位韩夫人虽然被他们看不起,但是她始终是主子的女人,而且是对主子有用的女人,如今就这么被人杀了,岂非在打主子的脸!
果然,云爷冷冷地看着西凉茉:“你觉得你的解释,能让我满意么?”
西凉茉叹了一声,目光不闪不躲地对上云爷,淡淡地道:“如果云爷用别的方式来逼我为您所用,而不是让这个愚蠢的女人做您手中的刀,想必,她今夜还是可以为您暖床的。”
“你是故意的。”云爷阴沉而危险地眯起了眸子,他的音调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西凉茉垂下眸子,讥诮地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叛徒,人人得而诛杀之,是她自己送上门,自然怪不得我心狠了。”
“你——!”云爷眼中瞬间闪过森冷的杀意,瞬间快如闪电地欺近了西凉茉,抬手就一把捏住了西凉茉的脖子,硬生生地将她举起来,冷冰冰地道:“你信不信,下一刻你就会和她一样死的凄凄惨惨,然后一丝不挂地被吊在这上京的城门之上。”
西凉茉只觉得自己脖子上多了一个镣铐,几乎让她不能呼吸,憋闷得难受,但是她垂下眸子,唇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冷笑:“是啊……我……自然……相信的,您自管动手!”
云爷看着手上的女子俏脸通红,紧紧闭上的眼角有一行浅浅泪光淌落下来,唇角的冷笑里却有一丝仿佛解脱了的气息。
他眸中寒光闪耀,忽然瞬间松了手,让西凉茉一下子跌倒在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不断喘着大气的西凉茉,森冷阴沉地道:“激怒我,然后求一个一了百了么,不想那个阉人竟然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为他守节,倒也算是他的福分了,不过,至少现在你还死不了。”
随后他半伏下身子,单手捏住她的下巴,淡漠地道:“你的贞烈很让人感动和敬佩,让我想起了那次领军大破云霄城时,领兵迎战失败,殉城殉夫的城主夫人,但是,你们不合时宜的贞烈对于一个征服者而言,只代表了一种让人恼火的挑衅,你会为你今日的挑衅付出代价。”
随后他起身,冷冰冰地吩咐:“将她关进地牢一号房。”
西凉茉目光晦涩难明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捂住脖子站起来,喘了口气,挺直着背脊向院子外走去。
云爷看着西凉茉离开之后,眼中波澜怒涛方才平静一些,随后看向那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韩夫人,微微颦眉:“处理干净一点。”
几名侍卫点点头,送走自己主子后,一商量,便都嫌弃这韩夫人的尸体太臭,便让人去房内取了一床草席将她一卷径自拖到后山的乱葬岗上一抛。
一群野狗在人走后立刻跑了过来,呼哧呼哧地贪婪地开始啃食起来。
韩夫人或者说韩贵妃大概此生都未曾想到自己会沦落到暴尸荒野,尸骨不全的地步。
……
至于西凉茉,被带进了牢房,她看了看这牢房,倒也算是干净,地面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之上铺这几层厚厚的干净棉被,挑了下眉,便进去坐下了,闭目养神。
因为主子吩咐过女犯有自裁倾向,所以门边站了几名侍卫,虎视眈眈地盯着西凉茉。
但是盯了好一会,他们还是没有发现这个飞羽督卫有要自裁的欲望,她甚至在有人送来了热饭菜后,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到了晚间时分,一干侍卫瞅着牢房里这一位,实在是能吃能睡不像是要自裁的人,便只留下了一个人看着她,其他人都去用膳去了。
而给西凉茉送晚饭的侍女也过来了,侍卫们检查了一下她送来的东西,便让她进去了。
那看着西凉茉的侍卫看着侍女送来的菜色,颇为丰富,竟然还有卤猪蹄,不由抱怨:“啧,与一个犯人这么些好东西,真是浪费。”
那侍女也很是不平地道:“就是,再高贵的身份,如今也是咱们的阶下囚。”
随后,她取了几样饭菜出来递给那侍卫,娇笑:“咱们几位姐妹都因为这贱人挨了罚,如今这些饭菜还不如送了大哥,只要这贱人饿不死就是了,哥哥自然去吃就是了,这会子我替你看着她,等她吃完东西,我把膳盒带走。”
那侍卫迟疑了片刻,但是看着西凉茉手脚都戴了钉在墙壁上的镣铐,估摸着也不会还有什么能耐生事,还是点点头,笑道:“那要谢谢妹妹了!”
随后他拿着那些香喷喷的饭菜便去寻自己同伴去了。
那侍女随后提着剩下的饭盒子,钻进了牢里,将饭盒子搁在了西凉茉面目前,没好气地道:“吃吧!”
盘膝而坐的西凉茉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青菜白饭,低声抱怨:“啧,怎么就吃这个?”
那侍女快气死了,恼怒地瞪着她,低声道:“西凉茉,你还以为自己在千岁府还是皇宫里,爱吃不吃,我走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
西凉茉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轻笑:“三妹妹,何必那么着急,你也知道我混进牢房里来可不容易,那位云爷的眼睛毒得很,今日做戏也是极累的。”
“你个心黑手狠的,竟还会觉得累?”一身侍女打扮的西凉霜没好气地摇摇头,今儿她怎么弄死她们的那位姨母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山庄。
西凉茉勾了下唇角,眸光幽幽:“不是你让我想法子进牢房的么,若是不激怒云爷,我怎么进得了这里和你见面?”
没错,今日她对韩夫人下手是故意的,激怒云爷也是故意的,但是故意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自裁以谢天下,她西凉茉天生就不是贞洁烈女的料。
自裁这种事情伤筋动骨,亲者痛仇者快,她更倾向于让所有的仇者自裁。
在腊梅山庄里头,她一开始看似自由自在,但是实际上西狄人对她的暗中监视从来就没有少过,她没与办法走出自己的院门,更没有办法向外传递任何消息。
小白被她留在了皇宫内苑,这般大雪天气,它到底不是狗,不可能循着气味寻到这里。
虽然她相信阿九一定会从她留下的东西发现一些线索,但是她不可能坐在这里等阿九来救人,夜长梦多,若是不能把这群西狄人给在这里圈牢固了,谁知他们又要做什么。
何况这里还有一条极品大鱼!
更是不能放跑了。
好在,这里她也不是没有熟人的,比如韩夫人,她知道了,也就代表了西凉霜也会知道,毕竟二人曾经共侍一夫——虞候,估计这里的事情虞候也是定然知晓的。
如果西凉霜不是蠢到彻底投靠西狄人,作为一直想让虞候倒台的她,必定会想法子联系上她。
虽然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很难熬,但是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西凉霜确实身在腊梅山庄,她很早就被困在这里了。为了保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除非必要所有人都必须将亲眷送到腊梅山庄。
但是西凉霜没有办法联系上她,她的院子看守太过严密。
西凉茉也没有想过凭借自己就能跑出去通风报信,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有人替她完成。
而西凉霜是再好不过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