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可以想见,温禾安数年前的无心之举都能引来别人持续到今日的惦念,她当真给了情绪,花了心思说的话,是每一个字音都含着点星笑意,好听得不行。
再看她的眼睛,褪去懵懂之色,乌黑剔透,分外诚挚。
陆屿然伸手拨了下她用彩绳织成小绺的发辫,唇倒是松了些,眉棱间雪意要散不散。
这么多年,他待在巫山,深居简出,不爱露面,身边尤为清净,可这世上有实力的人免不了被簇拥追捧,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另外几位的风月荒唐事,有些来者不拒的,私下有多糜烂,也知道,温禾安尤为受欢迎。
会有人喜欢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前因后果说清楚,对方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无名小卒,温禾安根本不记得这回事,按理说,他不该介意,至少不该介意到这种程度。
这就这样,以后他还过不过了。
然而转念一想,他和温禾安现在因为各种事情阴差阳错地卷在萝州,这只是暂时的,未来,他们会各有各的忙碌,注定聚少离多,也注定面临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而这个时候,对温禾安身边会有一个,或几个时时围绕着她转,怀有各种隐晦心思的男人这件事,他很难做到不受影响。
大概是因为吃过一次亏。
但能说什么。让她不与他们见面?让她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与性格?
陆屿然不会在正事上干涉温禾安,她不需要任何人教她做事,对这种行径,他不屑一顾。
所以好像,也只能自己压着这点情绪。
陆屿然看了温禾安一会,须臾,他垂眼,倾身,再次吻上她唇角,这次攻击性减弱许多,初雪与清茶浑然过渡。
她捏着他的袖子,又不自觉抓他的手腕,小动作挺多,眼瞳睁大,等半退不退的舌尖被吮住的时候,一下怔住,而后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如此诚实,又胆大到不知死活的反应。
陆屿然捉着她的手,简直觉得自己要被她勾缠得魔怔。
直到温禾安感觉到某种变化已经极为明显,她才含糊了声,又偏了下头,呼吸都落在他颈弯里。她的感觉确实也没错,陆屿然显然没有再中途戛然而止的打算,他稍离了点距离,眼里的侵略性强得不行,不容人退缩。
然而这个时候,温禾安腰上挂着的巴掌大的镜面开始一下下闪着光。
陆屿然丢在桌面上的四方镜也在同时闪烁。
一时间不知涌进多少消息。
温禾安眨了下眼,怔了下,慢吞吞伸手去摸四方镜,陆屿然倏的闭了下眼,眼睫沉黑,气得连着笑了几声,旋即面无表情地看桌案,门外,楼梯上也传来了脚步声。
今天的人,事,怎么都掐得如此恰到好处,专程跟他作对?
门外是商淮,抨抨地敲门,却不说话。
尽管他已经很克制了,但话里的幸灾乐祸,看笑话拱火的意味依旧有点明显,并激怒了某个心眼只有针尖大小的男人,还没等他从书房里出来,就发现自己张嘴再合嘴,已经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了。
呵。
恼羞成怒!
温禾安看了看他,想回身开门,却被陆屿然抓着往回拉了下。他垂眼,指腹在她嫣红水润的唇角擦了擦,力道略重,直到这时候才说了第一句话,不紧不慢的,仔细听,才能听出一点情绪:“温禾安,你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温禾安有点疑惑,他却已经收回手,后半截字音落入她耳朵里:“都这么好?”
对他这样,对别人也这样吗。
有求就应,这么有耐心。
这对一些本来就有心思的人来说,跟无意识的激励,也没什么差别吧。
说罢,他松手,抵着房门的灵气一松,商淮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就地滚进来,对始作俑者怒目而视,双手在自己嘴上拉了拉,示意立刻给他解开。
温禾安脑子里还转着陆屿然说的这两句话,不明所以,可因为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她先看了看四方镜,发现前后分隔不久的时间,月流,林十鸢,凌枝都给她发了消息。
凌枝发了好几条。
【我在双煞果上下的丝蛊碎了,它已经到温流光手中了。】
【我去找你。两三天后到。】
温禾安没觉得惊讶,她点开林十鸢发来的消息,扫过第一行字后皱眉,靠在一边的墙面上细细地看:【珍宝阁两位九境刚出阁门接应一批灵宝,接应途中感觉有强大的灵蕴在附近产生,他们第一时间戒备,以为是萝州鱼龙混杂有人下手劫东西,结果不是,回来后发现西边灵蕴时聚时散,像是有秘境出来。】
【目前已经有少量的人发现了。】
她凝着眉,点进月流的消息里。
【赵巍明日一早就有时间,他会来见女郎。】
【女郎,就在刚才,一品春进了人,为首的是穆勒,看上去是直接过来的,空间裂隙开在了酒楼正门口。后面跟着几个医师,挎着药箱,看上去有点急。】
【温流光的杀戮可能有点压不住了。】
温禾安看着最后一行字,眼神微微闪烁着,心中无意识浮出来一句话:杀戮欲念压不住了,所以温流光突破在即,而这事来得突然,穆勒都来不及布置完秘境。
商淮这时候也终于被解开了禁制,他看着脸色依旧不好看的陆屿然,暂时歇了跟他讲讲理的心思,说正事:“西边出了点异动,几位长老去看了,发现是有秘境要现世了,看架势,秘境不小。”
“还有。”他看了看温禾安,摸了下鼻子,说:“一品春出了情况,他们罩住酒楼的结界突然炸了,那地方位置不错,晚上也有许多人走动,这一炸,伤了不少。现在又围了层结界,里面什么情况看不到了。”
温禾安闻言,朝四方镜一看,发现刚才果真也有消息进来,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她也不觉得稀奇。
这就是沉淀无数年,久经风雨屹立不倒的世家,底蕴极深,掌控八方,她需要花点心思才能知道的消息,会有人事无巨细奉上。但对她来说,能得到想得到的消息,就是一件好事。
温流光的事情她知道了,现在更关心秘境:“秘境是怎么回事?确定了吗?真的是……天成的秘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商淮摇头:“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秘境口也没正式形成,但看那股灵蕴,大概七不离八。”
九州大陆,秘境有天成与人建之说,一些大的宗门,家族,为门下弟子试炼,会准备许多灵宝,灵药,再将它们分布在秘境中,谁能得到便是谁的。这种秘境是由人一点点用灵力构建而成的,东西分布在何处,设置什么难度的关卡,都由人说了算。
有些家族,就专做这个,每年要接许多这样的委托,西陵瞿家就是其中最为知名的一个。
这种秘境多,散得也快,相比之下,天成的秘境很是稀缺。
那是由紊乱灵流中形成的漩涡,天生地养,从生成到出世,历时千年乃至万年,吸附了无数奇珍异宝,也长成了许多珍稀灵植,比起人建的秘境,危险大得多,自然,机遇也大。
像温禾安和陆屿然,几乎不进人建的秘境,少有几次进秘境,去的还都是那几个一现世就闹出大动静的天成秘境,每当有这样的秘境现世,都会出现五湖四海之人齐聚的盛况。
虽然现下的萝州,比秘境现世也不遑多让。
温禾安很快就下楼去了月流那边。
屋里,商淮看了看陆屿然,他向来遮得严严实实的衣领被人往下扯皱了,露出锁骨和一片冷色肌肤,姿态难得有点松弛感,可心情好像也没好多少。
商淮有点不敢招他了。
他规规矩矩地道:“家主传音,说这次的秘境既然在萝州,你进去看看情况也好。”
顿了顿,他又道:“温流光开启第二道八感的事,也由你看情况来。最好是不要有明面上的冲突,防线现在也不安稳。”
陆屿然应了声。
这最后一道消息,商淮是真有点怵了,他在原地欲言又止了半晌,揉了揉鼻子,憋出话来:“是这样的,有个事你得有个准备,也、嗯,想想清楚,族里大概知道你现在和温禾安这个情况了。”
迎着陆屿然的眼神,他声音渐低:“家主问我,但这事我也没法说啊。”
这谁能知道这两个究竟是什么想法啊。
陆屿然沉进去了这他倒是能看出来,但是温禾安,这位现在是揣着无人敢轻视的实力,既不靠巫山,也不靠天都,不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打算,整日在忙些什么大事,谁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来去如风。
据他所知,年轻一辈中最出风头的这几个,就陆屿然性情最清,其余几个身边情人换得很衣裳似的,还固定有几个知己,相比之下,温禾安真算是好的,除了先前和陆屿然没有感情维系的那段联姻,后面也就,就要了江召一个。
对感情是什么态度,长久不长久,确实也看不出来。
这话,商淮再是有胆识,也没敢说,他撂完这句话后,就识趣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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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赵巍由身边几个亲兵护着,乔装打扮着到了月流的院子里。
他朝温禾安展了展袖,一听正事,和悦的面容一板一眼,很是郑重:“赵巍听闻女郎将取琅州,今日来,愿尽绵薄之力。”
温禾安扶起他,失笑:“是我请你帮忙,你拜什么。”
“来。”两人对将要做的事皆是心知肚明,她示意赵巍到案桌前来,上面是一张十分详细的琅州城地形图,山川地势一览无余,“据我所知,各州城城主之间都会有联系。”
“是。在城中坐稳两年以上的城主彼此间会有交流,也会谈买卖。”赵巍如实道:“主要是借还粮草,这些年,战乱愈多,每个城中接收的流民也多,每到冬日,老的小的撑不下去,我们总得放粮,可地里收成好与不好,也是看天不看人。琅,永,芮,凌四州气候好,收成也好,城主们都是想方设法牵线打交道。”
说到这,赵巍不由看了看温禾安。
“既然如此,若是你与琅州城城主说,巫山驻军将在半月内出兵攻夺琅州,他们不会怀疑。”
温禾安收手,在书房中踱步,眼神明澈:“两族仇怨由来已久,各事斗得死去活来,他们被夺下下三州,本就怀疑巫山欲夺这最后一州。但为谨慎起见,仍会派人打探,一探,就知萝州本不欲与三家合作,因此还与天都闹过不快,却迫于陆屿然以强权相压,不得不虚与委蛇,心中自然不满。”
赵巍闻言,脑中灵光闪动,双手一拍,道:“也不止是对巫山不满,最为重要的是,萝州今年想问琅州多购入些粮,顺水推舟,听到这点风声自然想提前讨个人情。”
温禾安看看他,也笑,颔首:“是啊。除了你这萝州城城主,别人说的话,他们也不一定信呢。”
“我想让你亲自去琅州走一趟,带些亲信,悄悄的,混在商队之中进去。我这边也有人会过去,但我不放心,他们单打独斗或许厉害,可涉及两军交战,战场形势,他们不懂,容易坏事。”温禾安温声道:“你可以调遣他们。”
“在这期间,我会替你守好萝州。”
赵巍咬咬牙,道:“可以。不知我到之后,需要做些什么。”
“要你在巫山跟前也散播点王庭欲夺回三州的消息,你到时候按照我的指示做,这不难。同时,你带着兵制造出两边战前打探的迹象,出动数百人而已,对你来说也不难。”
“难的是在得到消息的那日,我要你率兵将王庭的大军悉数引出城。到这。”她指了指地图上沅河,站直身体:“有了事先预警,王庭军必定日日打探,真探到大军压境那一日,他们不会在城中迎战,而会倾巢而出,利用地势在河边迎战。”
“巫山三州驻军,比他们只多不少,他们不敢托大,会用傀阵师挽回局势。”
王庭的大军一出,想回去,可就不容易了。
赵巍听得心惊,眼神一变再变,同时也知道了最难的在哪,他苦笑着问:“女郎,百人团我还能努努力,可大军……我上哪找。萝州城的驻军一动,整个计划就破了。”
温禾安温声应,朝他摆了下手,从灵戒中拿出一块令牌,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响,从从所未有的角度上提醒他:“这四州山边,有个安州。安州是天都的辖地,城内也有兵。”
赵巍神思一震,待看清令牌上属于天都的字样时,瞳仁止不住收缩。
他都忘了。
很长一段时间,这位手里握着天都一半权势。这天都统一发放的令牌,能拿到的也就几个人,在天都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小小一个安州,接到令牌的第一时间,绝不是求证,而是服从。
温禾安接着说:“当然,你这边一动,极可能要会将巫山驻军一同引出来,到时候三军对峙,你记得定神,别暴露身份了。”
赵巍凝神,心中也起了种气魄,道声好之后,唯有最后一个疑虑:“——敢问女郎,这三军对峙的局面,如何解?若是真打起来,恐殃及无辜啊。”
“放心。”
温禾安道:“将王廷军都引出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今日大动脑筋,也是不想发生动乱。到时候会有人赶到萝州,有他的第八感在,三军打不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她什么都考虑过了,赵巍悬着的心落下一半,长吁一口气,捏着那块天都令牌龙行虎步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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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西边的灵蕴果真越来越强,估计真有天成秘境现世,也就是三四日后会出现那道“门”。除了这个,温禾安让手底下的人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一品春,发现里面几乎没有人进出,在喧闹的气氛中,那边反倒现出死一般的静寂。
穆勒也没有出来。
没有着手为温流光的闭关而人为构建出个秘境来。
这不应该。
连着盯了这么两天,温禾安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天都准备进这个天成的秘境,秘境中小世界最多,每个小世界都可以用来闭关,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机缘。
还有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是,秘境赶在这时候出来,是不是,也跟传说中的天授旨和帝源有点联系。
如此一来,在两者都可得的情况下,不肯放弃任何一边,倒挺符合天都一直以来渴望鱼与熊掌兼得的作风。
理完琅州的事,剩下的就都清晰明了了。
还有一件让温禾安隐隐担忧的事是,先前溺海妖物动乱的事,巫山倒是守得严实了,但拥有溺海观测台,下溺海遇见妖群的,也不止巫山一家,不知是人人都说,还是有人暗中拱火。
总之,现在关于妖物,妖骸之乱的事,时隔千年,又一次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和猜测。
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好任由他们去。
这两天,温禾安和陆屿然都各自忙着,没有再见,倒是偶尔能阖眼休息一下的时候,她会想起他说的那两句话。
三月二十,清晨,雾霭茫茫,朝云叆叇,温禾安回了城东。
商淮随便拉了张椅子,罗青山还在大啃医术古经,听他止不住骂王廷军不要脸,她进门的时候,正听见话的小半句,伴着明显的嘲讽声:“……丢了的东西,还想要回去?哪来的大脸?用塘沽计划算计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付出代价?他们敢动一下,我亲自去战场指挥,把琅州也夺了。”
罗青山头也不回地给建议:“我觉得算了,你去指挥,胜负就不好说了。”
温禾安眨了眨眼睛,敛住气息,脚步的步伐一时停也不是,进也不是。
罗青山显然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他捏着手里的一页纸,又到了每日上去给陆屿然汇报进展的时间,他家公子对妖化的事,比温禾安这个当事人更为上心,他低声问商淮:“公子今日心情如何?我上去可需要等?”
“要等,幕一还在楼上排着呢。你说怎么就巫山的事这么多,怎么处理都处理不完。”商淮重重叹息,又说:“今天心情怎么样不知道,反正我昨天上去是够呛。”
罗青山有点迟疑了,声音压得更低:“公子和二少主又闹不开心了?”
“二少主开不开心不好说,反正你家公子是不开心。”商淮摸了摸后颈,伸了下胳膊,懒洋洋地道:“风月情嘛,谁先在意谁就难受。你看看陆屿然,啊,我还是昨天听你说才知道,他自己说解契,结果分开之后还惦念人的消息呢,能不栽么。”
商淮现在巴不得身边人都栽,能彻底忘了他在凌枝身上栽的那个翻天大跟头。
罗青山立马拍了下他的胳膊,说:“我那是被你套话,你可千万别说。”
温禾安这脚步到底还是没踏进去,她去院里的石桌上坐了会,拿出四方镜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四方镜上一直表现得很冷淡,这两天他们联系,跟别的时候也没差别。
一直、不开心吗。
半刻钟后,温禾安上楼,临时插了个队,排在了罗青山的前面,在幕一出来后,她屈指敲了敲书房的门。得到应允后,她推门而进。
陆屿然擡眼,见是她,有些诧异。
温禾安双手交叠着背在身后,长纱裙被风吹得朝前掠动,青丝只用根绸带系着,扎了个漂亮的结,朱唇皓齿,乌珠顾盼。
她走到陆屿然跟前,干净得像窗下花苞上蓄了一夜结成的露珠。
“知道你忙,我就待一会。”
温禾安走到他跟前,轻一启唇,轻轻喊了他的名字:“陆屿然。”
陆屿然放下手里的事,垂眸,声线略低:“嗯?”
“三年前。”
三个字。
就叫陆屿然眼神微沉。
他和温禾安之间,出现三年前这个字眼,总归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你去过呈州,好像是去捉一位走火入魔的巫山罪臣。”她看了他一眼,又道:“还去了极北的天成秘境,当时不少人被困在里面,最后你出手了,所以出来后,很多人都在议论帝嗣的雷术和雪眼。”
自打她说第一句开始,陆屿然静站在原地,连袖角都无声无息定住。
“巫山操办的论道会,你露面了,但很快就回了,待了没超过一刻钟。”
温禾安与他对视,眼睛黑白分明:“这些,我都知道。”
不可否认,她不是个拖泥带水,愿意为感情赌一把,试一试的人,说断,就真的断了。
三年前,她没觉得和陆屿然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局,也从没想过真正开始些什么,她还是觉得找个温柔,听话,不争不抢,知情识趣的人能让自己舒服一点,轻松一点。
各取所需,比纯谈感情,更让她有安全感。
但不管觉得他是危险的联姻对象也好,不好接近的竞争对手也好,陆屿然在她这里,确实不太一样。她也曾有意无意的,听过他的行踪。
“我脾气好与不好各有说法,可时间和精力有限是真的,不会因为谁不开心就放下手边的事,也不会花费心思去哄别人。”
说这话的时候,温禾安的语调也显得很是温柔,安静地看他破冰的眼睛,跟他认认真真理论一样:“我怎么对每个人都这样了。”
她舌尖一抵,吐字轻而缓:“我不是,就对你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