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哪有小涂靠谱,你大爷用一下你心疼啦?”卢国富逗卢米。
卢米不好跟卢国富说她跟涂明分手了,也不能跟其他家人说他们分手了,尤其是奶奶,她八成会打她一顿。老人家就认准涂明了,觉得他好,人靠谱、踏实,想把卢米绑到涂明床上让他们俩马上生孩子。
“不心疼,您用吧!随便用!”卢米回了一句,准备结束讨论,卢国富的电话却进来了:“来大爷家吃饭,今天炖了整鸡还有排骨,还有你爱吃的羊肉馅儿饺子。”
“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来?”卢国庆问她:“待会儿卢晴和姚路安也回来,你赶紧的吧!怎么还跟你大爷瞎客气上了!”
卢米那句我们分手了就在嘴边卡着,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叹了口气开车去卢国富家。她到的时候涂明已经修好了沙发,正在洗手。
卢米觉得涂明好像瘦了一点。
眼镜都好像有点松了一样。
她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洗手,这才分手几天,涂明好像又回到原点,在卢米的注视下红了脖子。好像他们俩一点都不熟,那些没羞没臊的日子都没有过一样。
“几点回来的?”
“早班机。”
“我大爷让你来你就来,你不会拒绝吗?”卢米觉得这人可真傻,把他当修理工,他还屁颠屁颠的来,一点不闲麻烦。
“我怕沙发坏了,老人坐不稳摔到。”
“轮到你担心啦?”卢米这么说一句,听起来像责备,其实是在心疼他。
涂明淡淡看她一眼,把湿纸巾丢进垃圾桶,不回答她关于轮不能得到他担心的问题。
“你脸怎么了?”涂明问她。卢米的颧骨处青了一块,是她自己在家喝多了撞到了门框上。
“没事,眼瞎了不小心磕的。”
“磕哪儿了?”
“门框上。”
涂明伸出手去想仔细看看磕成什么样,指尖快触到她脸时卢米别过脸去,涂明缩回手。
“吃饭!过来!”卢国富招呼他们,说话间卢晴和姚路安也进门了。卢晴当然知道卢米和涂明分手的事,但她帮卢米保密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涂明闲聊:“听说你出差了,出差很久吗?”
“还好,十天。”
“济州岛是吧?”
“是。”
这么尴尬的聊天,卢米也不参与,就坐在那看着他们。
姚路安带了两瓶酒,还拎了熟食:“喝点喝点。”他怂恿大家都喝一点。卢国富当然高兴,他本来就爱喝点,加上有年轻人陪着,酒兴上来了:“必须喝点啊。”
卢米手按在涂明面前的酒杯上:“他胃不好,不能喝。”怕涂明喝多了说不该说的话,也怕他醉酒难受。
“他只是酒量不好,胃挺好。”姚路安对卢米眨眼:“管的真多。”言外之意你们都分手了,跟你有屁关系。
坚持给涂明倒酒,一个长辈两个小辈喝起了酒。
涂明本来就话少,今天更是没话,别人举杯他就陪着,听卢国富和姚路安聊天。
卢米看到他脸颊微微红了,知道他量到了,就说:“不许喝了!该走了!”
“走哪儿去啊?”姚路安问她:“你俩顺路吗?”
卢晴在桌底下掐姚路安腿,让他少说几句,别把卢米火拱起来。卢晴当然知道姚路安向着涂明,就像她向着卢米一个道理。两个人因为卢米和涂明的事也有过短暂争吵。姚路安觉得卢米把涂明一棒子打死的做法太武断,要给他时间。至少他认识涂明这么多年,他没有一件事办的不漂亮。但是需要过程。卢米给涂明判死刑,涂明当然什么都不会说,但他得难受死。
难受又不说,不会哭不会叫,这种人可恨又可怜。
卢米瞪姚路安一眼,对卢晴说:“你管管他!喝多了就会胡说八道!”
“走了走了,都不喝了,出去透透气。”卢晴放下碗筷,对她爸妈说:“我们走啦!”
“儿女是狗,吃了就走!”卢国富打趣他们:“快走吧,不早了!”
出门以后,卢晴拉着姚路安走了,剩卢米和涂明面对面杵在那儿。
涂明喝了不少酒,又见了风,就有一点站不稳,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傻吧?是不是让你别喝!”卢米上前扶住他,问他:“你怎么回去啊?”
“我代驾。”涂明拿出手机叫代驾,但手机上的画面变成了两个,真的有点喝多了:“没事,你先走,我坐会儿再走。”
涂明坐在椅子上,还残存那么一点理智,不想让卢米看他醉酒的狼狈相。垂首在那,手机就放在他手边。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卢米转身走了,走了几步猫到一棵树后,偷偷探出头看涂明。
他就那么一个姿势坐着,坐了很久,卢米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就着夜色,看到涂明摘掉眼镜,用手抹了把眼睛。
卢米的心被凿了那么一下,很疼。
连带着脸也跟着疼。
是这些天格外想他,家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多奇怪啊,人搬走了,买的那些东西处处提醒她。沙发、智能马桶、洗衣机、冰箱,足浴盆、声控灯,总之哪里都是他。睡不着的就爬起来喝点酒,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去卫生间的时候脸重重磕在门框上,差点疼死卢米。
涂明不走,卢米也不走,怕他出事,两个人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呆了个把小时。卢米快要被蚊子咬死了,就走到他面前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啊?你不回家吗?你要流浪去啊?”
“我这就回。”
“那你赶紧。我给你叫车。”
卢米拿过涂明手机,熟练的输了密码,看到聊天软件里她还在他消息置顶,对话框里还有没发出的红字:很想你。没发出去。
涂明就是这么一个人,再难受都不打扰别人,有情绪都自己消化。
卢米不动声色关掉软件,坐在他旁边帮他叫车:“回哪?颐和园还是学校?”
“颐和园吧。”
卢米嗯了一声,输入地址,过会儿又关上手机:“叫不到,代驾也叫不到。我送你吧。”
“不用。我晚点再叫。你先走吧,不早了。”
“留你在这喂狗啊?走!快!”卢米站起身走,被涂明拉住手腕。
他喝了酒,掌心特别烫,贴着她手腕内侧,甚至能感觉到她皮肉之下血液的流动。卢米眼落在他的手上,听到涂明说:“我没喝多,这不是说话很利索吗?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别担心,喂狗也跟你没关系。”涂明笑了笑,松开手。
卢米生了一股无名火,转身走了。听到后面有走路的声音,就回过头去,看到涂明在跟着她。
“你跟着我干什么?”
“天黑了,保护你。”
“喝成这样你想保护谁啊?”
“保护你绰绰有余。”
……
又走了两步到她面前,借着月色看她脸:“疼吗?”
“不疼。”
“怎么那么不小心?”
“你今天怎么车轱辘话来回说,你以后别喝酒了啊!忒烦人!”
卢米扭头走了,但脚步慢了一点,涂明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就影子交叠。走出小区外,看到卢米走到她的车前。
“以后我家人再找你干活你都不用来啊,找个借口拒绝就完事了。我还没跟他们说咱们俩分手的事,找到机会我会说的。“
“嗯。”
“还有啊,我跟你的事,别影响卢晴和姚路安。”
“嗯。”
“你以后别喝酒,自己酒量什么样不知道吗?让你喝你就喝,你傻吧?”
“嗯。”
“你除了嗯还会说什么啊?老嗯什么啊?”
涂明摇摇头:“知道了。”
…
卢米上车走了。
后视镜里看到涂明站在那看她的车走远,然后人靠在树上。都喝多了,还是一句越界的话都没有。卢米突然想起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绷着,哪怕刚在一起,也要用条条框框束着。像现在一样,分手了,一句暧昧的话都不说了。
卢米开出几百米,又掉头回来了。
对涂明按喇叭:“上车,快点。”
“真不用。”
“快点!”卢米有点急了:“别磨蹭!”
涂明上了车,觉得自己身上有酒气,就开了车窗。卢米车里还放着他买给她的车载精油,很清新。
“回哪儿?”卢米问他。
涂明突然不知道该回哪儿,他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颐和园,感觉那都不是他的家。
“去新房吧?”
“睡地上啊?闻甲醛啊?慢性自杀啊?”
卢米回他两句,往颐和园开:“明天你记得来取车。”
“我开慢点,你别吐我车上啊!”
“好。”
涂明闭上眼睛,车外的晚风把他浓密的短发吹乱,因为醉酒脸红着,向来干净整洁的人这会儿多了一点狼狈。
再过一会儿又睁开眼,问卢米:“你到底为什么会把脸磕成这样?你跟人打架了是吗?吃亏了?”
“我借别人几个胆子,看谁敢把我打成这样还能全身而退。”
“那好好的怎么会把脸磕这样呢?”
卢米抿着嘴不回答他。
“磕的哪扇门?”
“卫生间的。”
卢米车开到颐和园的时候,涂明睡着了。他很多天没睡好,在卢米的车上意外睡了。卢米等了他一会儿,不见他醒。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又觉得心软。干脆将车开出小区,载着他在环路上行驶。
她车开的稳,涂明睡的熟,中间偶尔睁一次眼,含糊问她:“没到?”不等卢米回答,又转头睡去。
一直到半夜十二点多,卢米去加油站加油,看到涂明的手机在闪。是易晚秋的电话。就动手推他:“你电话,起来接一下,别是有急事。”
涂明拿起电话放到耳边:“喂。”
“我打了好多次,你怎么才接呢?”易晚秋显然有点着急:“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呢?”涂明问她:“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呢?”
易晚秋安静一会儿说:“我以为你分手了想不开。”
“我是想不开,但不至于出事。”
“明天回来吃饭吧?今天都没吃口东西就走。”
“我不回去,明天约了打球。”涂明不想回家,他心里在抵触,也不太想跟易晚秋讲话。
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多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得能叫醒你算。”
卢米嘴硬,绝口不提她不忍心的事。可涂明却知道,他觉得或许卢米是因为心疼他,想让他多睡那么一会儿。
就那么看着窗外很久,才说一句:“卢米。”
“怎么了?”
“我们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