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霎时间。
庙街都跟着安静下来。
“什……什么器官捐献?什么……一百万。”汤师奶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充满了惊愕和不可置信。
翻着白眼差点吓背过气去,她颤抖着手不停拍打着胸膛:“大师,麻烦你说清楚。无缘无故我儿子怎么会捐献器官?”
楚月柠吹了吹茶杯,
“他加入了黑社团。今日放学后,他会直接和同伴约好,大约六点钟就会被人失手砍死在码头。”
又掐指算了算。
“后来你被通知到达医院,儿子还剩一口气,说要捐献器官,你同意了。”
街坊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就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赚一百万。”
“一百万和儿子,真不知道汤师奶会怎么选。”
“还用废话咩?肯定是选儿子啊。”
有位在九龙农贸市场卖鱼的老伯意味深长的说:“不好讲,人性比你们想的还要黑暗。我就见过有人将亲生的女儿卖进夜总会。”
汤师奶从惊吓中回神,见有人怀疑她苦笑道:“我是想发财想了六十年,但发财说到底不就是想要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人到中年才得到一枚宝贝仔,哪里舍得让他出事?”
说着,她去看楚月柠。
“大师,真的没有算错?儿子一直就是好学生,从小学到中一收获过不少老师的好评。他怎么会加入黑社团?”
汤师奶根本不敢相信,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会和黑社团扯上关系。
楚月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儿子本性确实不坏,不然也不会想着学父亲捐献器官,他之所以会加入黑社团,其实一切的根源都在你身上。”
“我?”汤师奶急起来人就发懵,“我没断过他零用钱,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楚月柠道:“你对于发财的渴求太大,几乎日日都在想这个事情,从而忽视了儿子的心理健康。你的掌控欲望也非常强,经常会干涉他的生活。”
“如果说,你只是单纯忽视他,也还好。坏的是,你经常拿对面邻居的孩子和他作比较,说邻居的孩子懂事,虽然中三以后就没继续读书,但每次都拿很多钱回家。”
“你还让他和邻居的孩子多学习吧?”
汤师奶惨白着脸点头。
在她看来邻居的孩子确实懂事,没上学了每个月还能赚大几万块钱给家庭。
讲给儿子听,也只是想要儿子长大后也能孝顺她。
“大师,你都算准了,我确实是这么做的。”
楚月柠摇头,“你只知道邻居的孩子会赚钱,却不知道他靠什么赚钱。他跟着黑社团混,阿头赚了钱就能跟着分不少。”
“你儿子经常听你念叨,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成绩在班上也不算多好。最后,他鼓起勇气去当了邻居孩子的小弟。”
街坊们听到最后,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其中不少人也是父母,平时喜欢做的事情,也是不停拿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家的做比较。
“因为被比较,孩子就去当了古惑仔最后还被人劈死?”
“我也经常拿孩子和相识的朋友孩子比较,明明大家都是朋友,智商相差不多,怎么孩子方面就差那么多?”
“看着汤师奶,我都不敢再拿孩子做对比,免得到时候得不偿失。”
“大师,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楚月柠将茶杯放下,目光看向旁侧的街坊,问话的人一看就是位年轻的新手妈妈。
她点了点头,“会的,你们以为不过就是两句比较的话语,对于孩子来说却仿佛像是一座巨山,压在他们心上根本没办法喘气。长此以往,孩子的心理一定会出现问题。”
新手妈妈吓了一大跳:“看来,以后我再不能够对BB说饮奶量不如其他小朋友。”
汤师奶回忆着最近家中的蛛丝马迹,也确实发现平日总是宅家的儿子变得很爱往外跑。
想着儿子就会被人砍死的事情。
她惴惴不安:“我盯着儿子,让他哪里不要去,不要去打架就能避开死劫没事了吧?”
“嗯,确实能避开。”
就在汤师奶松口气时,又听见楚月柠清淡的声音问。
“你能避开一次,能避开第二次?”
汤师奶的心咯噔一声又提了上去,“还……还会有第二次?”
楚月柠讶异:“当然,常言道学好千日,学坏一日。学坏了,又哪里是一次两次就能听劝的?”
“学生和古惑仔的身份地位不一样,学生要受家长的管束要受老师的管束,古惑仔背靠黑社团就能获得权利,社会上人人都不敢惹古惑仔,担心被寻仇报复。”
“你儿子享受到这种人人畏惧的快感,让他不当古惑仔,再好好读书是不可能的事情。”
汤师奶面露急色,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些,身子稍稍坐直起来着急询问:“那依照大师看,我该怎么办?”
楚月柠想了想。
汤师奶的儿子是因为心理的问题往歪路走,这种情况,任何符都是没有用的。
符纸效用只针对邪祟。
“这样吧,你照我说的做。”
“好。”汤师奶急的头如捣蒜,“一定听大师话。”
“放学后你就去接他,亲自去。”楚月柠顿了下,接着说,“记住到了校门口,你一定要大声对其他同学或者路人夸赞孩子。”
汤师奶点头,等着后续,见楚月柠没再说话,她就感到疑惑:“然后呢?是不是还要将他绑起来?”
楚月柠摇了摇头:“其他都不用,千万不能用激进的方式,就夸,使劲夸,往大了的方向夸。”
汤师奶还是惶恐不安。
夸奖真能将儿子拉回正道?
但想着儿子马上就会出事,她也坐不住了,站起来付了卦钱,急忙道:“大师,我这就去接人。”
汤师奶决定,不论夸奖有没有用,先试一下。
然后,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儿子出门!
待人走后。
楚月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有街坊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为何夸奖能有用,便问了起来。
楚月柠就解释起来。
“古惑仔呢,个个扮冷酷嚣张,往往凶神恶煞都是冷血无情的人。”
古惑仔也有分正义和好的一方,但偏偏汤家儿子跟的这个是十足的坏蛋,杀人都敢不眨眼。
汤家儿子如果不退出来,就算没死,也迟早要沾染人命吃上牢饭。
“他们甚至还会以违反父母,殴打老人为荣。你们说,一个家长口中的好孩子,有良知的人在这种黑社团代表着什么?”
街坊们都不明所以。
“难道说代表着性格软,好欺负、好掌控?”
“对啊,大师,黑社团再有良知的人待久了也泯灭人性吧?”
唯独有一位当年做过古惑仔的大叔,等楚月柠解释完,他就鼓起掌:“高!大师这一招真是高!”
他颇为感慨,“当年我年轻不懂事混社会,最讨厌的就是软骨头、软脚虾!有良知的人,被我们称呼为优柔寡断,实在拖累社团后腿。”
“大师这一招,就相当于断了小朋友的后路。想想,满是狼虎的黑社团怎么会允许出现一只小白羊?”
“就是这个道理。”楚月柠笑了笑,便看向人群,“好了,我们可以开始算下一卦。”
算命的是刚二十出头的青年,他穿着黑色的皮衣头上绑着一块红色白点的头巾,右耳打了个耳钉,活脱脱一副嬉皮人士的打扮,端着一杯刚刚买的咖啡烤奶。
刚坐下,他就不断打抖:“大师啊,一大早排队真的有点冻,可不可以搭个棚架避风啊?”
“棚架应该就不会搭,不过呢,我在庙街的店铺不久会开张,到时候如果你可以来避风避雨。”楚月柠讲完就笑了笑。
“两百一卦,觉得没问题就给出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还好早有准备。”谈北侧了侧屁股,从牛仔裤兜掏出张纸条展开放到桌上,笑眯眯。
“大师,呐,这就是我的生辰八字。”
楚月柠望了一眼,记下八字掐指算了算说:“你家条件还算不错,算小康。八字带文曲星,读书很厉害,今年还拿了一笔奖学金吧?”
“嘿嘿。”谈北摸了摸耳钉,“大师就是大师,开口就是不一样。”
原来。
谈北昨日原本打算就找街边的师傅算命,随便找了两个,见到谈北的打扮开口就是说他虽然学习不行,但在工作上有很大的晋升空间。
工作?
他还在读大学,哪里来的正式工作?
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大师不仅算出了他学习成绩好,还算出他今年拿了奖学金。
楚月柠问:“你来,是想要算什么?”
谈北笑容渐渐退下,他回忆起什么目光不由看向四周,然后低声说:“我觉得家中进了小偷。”
街坊们好奇。
“哥哥仔,你怎么会觉得家中进了小偷?”
“肯定是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吧?”
“花两百块算命捉小偷?他偷了你的东西,你还要在他身上花钱?”
“肯定是报警啊,抓到小偷就让他坐牢。”
谈北摸了摸耳钉,叹气:“我也想让小偷坐牢,也报了警,可是警察说金额太小没办法立案。”
金额太小没办法立案?
街坊们就觉得奇怪。
“不应该啊,在香江但凡有个一两百都可以抓人了。”
“对喔,哥哥仔,你丢了什么东西?”
青年伸手,将白皙的面庞挤走一起,表情非常痛苦长长叹气。
“袜子,我的袜子全都被偷了。”
袜子?
竟然是袜子被偷?
这世上会有小偷只偷袜子?
全场的气氛就诡异一变。
“咳咳咳。”
街坊们互相对视一眼,就有个阿嫲问,“你说有小偷进屋,就只是丢了袜子?”
“对,小偷什么都没偷,只偷袜子。”谈北也很崩溃,“我一星期洗一次袜,就买了七双囤积在篓子里,等我准备去洗时……”
谈北回忆起拿起空空如也的篓子时,眼眸透出恐惧。
“没了……一双都没有了。”
“小偷在我不在房间的时候,偷偷进来,然后把他们偷走了!”
街坊们哈哈大笑,甚至开始问话的阿嫲还笑出了眼泪水。
“哥哥仔,你搞错没有?哪有小偷顶着被人抓的风险,溜进屋企就为了偷袜子?”
“之前大师看过有个妄想症的女孩子。”又有个街坊说,“你是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才会以为袜子被偷了?”
“对哇,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丢三落四,可能袜子就被你塞在某个角落吧。”
谈北更是摇头,“或许,是我没说清楚。我丢袜子,已经不止一回两回。”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记忆错乱将袜子丢在了哪个角落。直到这半年来,都不断在丢。我几乎每个月穿的袜子都是新的。”
如果偶尔丢几双还算正常。
但是每个月都丢,还连续丢了半年,确实很匪夷所思。
街坊们也开始了另外一个猜测。
“莫非,是你窗户没关紧?让一些野猫野狗进来叼了袜子走?”
“又或者是,做清洁的时候,不觉意将袜子丢进垃圾桶?”
谈北再次否认:“那就更不可能,窗户位置靠近街市异常吵闹。为了更好的杜绝声音,我还在窗户外边安装了木板,非必要的情况下,窗户常年四季是不会去打开。”
“至于丢进垃圾袋,就更不可能,因为之前曾经把钱扔进垃圾桶一起丢的经历,现在每次丢垃圾,我都会看一下垃圾桶。”
越想,谈北就越是哭丧脸,他站起来紧紧握着楚月柠的手腕,“大师啊,每次报案次数太多,警察都已经当我痴线(神经)。”
“你帮下忙抓小偷好不好?我实在不想再丢袜子。”
说着,他更痛苦了,“为了不丢袜子,我原本攒七天洗的袜子都变成每日洗,洗完后就用吹风机将袜吹干,然后塞到枕头下面。”
谈北紧张兮兮的,不止被警察当成精神病,还被同学们也当成了精神病。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擡眸,“袜子其实还在你家。”
街坊们更加确定了。
“你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大师都说袜子还在你家。”
“精神紧绷久了是会疑神疑鬼,我从前也这样。”
“比起算命大师,你更需要心理医生。”
“没错,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不可能啊。”谈北震惊不已,低着头,不断拍红色的头巾,“不应该啊,我将房间都翻遍了就是没有袜子。”
越想,他越感到恐惧。
莫非……
他真的学太狠,痴线了?
就在谈北无限自我怀疑时,一句清淡的话语飘下。
“在你家中,又没说在你房间。”
谈北不解擡头:“在家中?没在房间?”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其实你的感觉并没有错,确实有人偷走了你的袜子,那个人就是你合租的室友。”
谈北吓了一跳:“大师,你连我有室友的事情都知道?”
然后他又猛地摇了摇头,“不对,室友为什么要偷我的袜子?”
谈北觉得不可思议,室友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完全不像是会搞偷窃的相貌。
最重要的是。
“我女友就是室友的表妹,我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还要感谢他的戳和。他……偷我袜子干嘛?”
谈北震惊过后就感到不解。
楚月柠说:“其实你回忆一下,应该能够发现他偷你袜子的蛛丝马迹。”
谈北迅速在脑海中放起回忆片段,倒真的让他揪出一两次,“有一次,他从天台下来,拿着一堆袜子就要进房间。我发现袜子里面有我的那几双,就问他。他说是收错袜子了,就将我的袜子还了回来。”
“还有一次,我恰好回家,碰见他在我篓子里拿脏袜子。我也问了他,他解释是说帮我一起洗。这哪里好意思?我立刻就把袜子抢了回来。”
想起这个场景,谈北忍不住恶心。
袜子能香到哪里去?尤其是男人的袜子,他每天都在打球运动,次次脱袜子的时候,那个味道啊,又酸又臭。
谈北相信楚大师的卦,毕竟她是唯一不被他外表迷惑,还能算出他有奖学金的大师。
他就是费解……袜子那么臭,室友为什么要偷?
“其实,他不止偷你的袜子,他也偷其他居民的袜子。”楚月柠不再掐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如果你去问,应该能找到不少和你相同的受害者。这些人里,有十多岁的小朋友,有三十多岁的社畜,还有六七十的老伯。”
街坊们纷纷议论。
“哇,你室友真是够变态,其他人是偷师奶底裤狂魔,你室友是偷臭袜狂魔?”
“是不是有些什么特殊的不为人知的癖好?”
“我就认识有人喜欢闻臭袜的变态,有次我刚下班,丝绒袜不吸汗高跟鞋打滑,就想着脱下来丢垃圾桶。”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我刚在长凳坐下,就有个变态佬盯着看,还问我的丝袜能不能卖给他。吓得我都不敢丢袜子,又把袜子带回家。”
谈北捏着耳钉思考,也愈想愈觉得可能擡头看大师,“如果我室友偷了同层很多人的袜子,这么大的量,难道也是为了售卖?”
楚月柠轻嗯:“他偷大量的袜子确实是要售卖,并且靠这个渠道赚了不少钱。”
谈北见室友偷袜子是真的要卖,浅松一口气,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家庭条件不好,靠这个做生意应当也是被逼急了想出来的招数。卖袜子原本是件好事,但不应该偷。”
“他本来可以光明正大的来问我拿,其他居民的袜子,他也可以上门去收,只要出点钱相信会有人买。”
不过,得知了真相。
谈北反而是放下了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只是为了赚钱的话,他能够原谅室友。
毕竟,他女朋友也是室友介绍的,他们还做了计划,等到毕业就结婚。大家以后都会是亲戚,擡头不见低头见。
他掏出钱,准备付卦金。
楚月柠看着桌上的钱,眨了眨眼睛,“等等哦,他偷其他人的袜子是售卖,但偷你的袜子不是啊。”
谈北满脸疑惑:“啊?”
随后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原本站起来的姿势又坐了下去。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谈北讲话都已经哆哆嗦嗦。
“没错。”楚月柠好心的笑了笑,“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在收集你的袜子?”
“为……为什么?”谈北震惊到已经感觉到面部的麻感。
“还用我说?”楚月柠歪了歪头。
谈北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围着桌子走了几圈将头巾摘下,大脑如同被雷击睁大双眼:“难道说……他喜欢我?”
得到楚月柠肯定的回答。
他更懵了,“那他为什么要介绍表妹给我?”
楚月柠说:“他介绍表妹给你以后,是不是顺理成章就和你成为了室友?”
谈北想了又想,无力点头:“是,我本来有个合租的室友,他离开后我想着准备考研究生,懒得搬房子也不想再租给新室友,一个人能够安静很多。”
“现在的室友开始也和我提过合租的事情,不过被我拒绝了。直到他介绍表妹过来,我们拍拖后,室友才又提了一次。”
“我想着,女友都是靠人介绍才有的,他想要个环境不错租金也便宜的房子,没道理再拒绝。”
谈北越想越觉得气愤。
他的女朋友从小就没有父亲,将室友的父亲当做了亲生父亲,也将室友当做亲哥哥。
结果……
室友没安什么好心,还为了和他住一起,不惜将表妹随便介绍出来?
“大师,他没卖我的袜子,那我的袜子在哪里呢?”
楚月柠说:“都在他房间。”
谈北再也忍不了,将卦金付了就急急离开了糖水摊。
荔湾小区,嘻哈打扮的青年带着警察走进居民楼,苦苦解释:“阿sir,你们相信我,我知道是谁偷了袜子,真没报假警。”
几位军装警都认识青年。
其中一位胸挂传呼机的军装警更是拍了拍谈北的肩膀,叹气,“小兄弟,你总是讲屋子进了小偷,不见的却只有袜子,找不到人是真没办法立案。”
“我们很忙,还剩三条街没巡,真没多少时间浪费。”
谈北着急解释:“阿sir,你们就相信我。这栋楼不止我的袜子被偷,还有很多人被偷了袜子。”
荔湾小区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有位穿唐装的八九十岁的阿公,就气愤甩手:“我也要报警!丢袜子确实不止这个小青年。我每每拿到天台上要洗的袜子都不见了,足足有几十双。也想过要蹲点抓人,偏偏人没抓到,袜子又不见了。”
有人开了口。
渐渐报警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也不见了十几双穿过的丝袜。”
“我也不见了几十双袜子。”
“我都是!”
军装警们见受害者越来越多,神情也越来越肃穆。这下,就算丢的是不值钱的袜子,但因报警的人数众多,也变成了会危害社会的恶性案件。
阿sir按下对讲机,“荔湾小区有情况,请及时增员。”
说完,阿sir才跟着谈北上了楼。
谈北打开门,听见室友门口传来的音响声,他走过去敲了敲门,“开下门。”
说起来。
室友住进来后,谈北还从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室友经常表现的很神秘,每次出来都小心的将房间反锁上。久而久之,谈北也懒得进他的房间。
又等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缝,探出个模样憔悴的男子。他看见谈北背后跟着的军装警,已经见怪不怪,“阿北,你又报警啊?”
讲着,男子扯出阴阳怪气的笑,“阿北真是读书读傻了,天天怀疑屋子进了人,我同他一起住都没发现有小偷。阿sir们辛苦了,以后我会教阿北懂事一点。”
男子每次见到警察上门,都要阴阳怪气一番。
从前,谈北看在女友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
现在又见他阴阳怪气,谈北越想越生气,一把将男子推开,“你走开!”
男子往后倒,门的缝隙被推开不少隐隐传出一股恶臭。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捏住鼻子。
男子摔倒在地大吃一惊,赶忙手脚并用爬起来想将门关上,“你们不可以进来!”
军装警掏出证件,“麻烦你配合调查,如果不配合,我们有权使用武器。”
说着几个军装警就强行进了房。
谈北进来一看,满地都是打包好的黑色塑料袋,他将其中一个倒出来,全是一双双的袜子。
外边有跟着过来的人看见袜子一激灵,“那是我的袜子!”
“那双是我的!”
“好啊,你个年轻人偷什么不好竟然偷袜子!”
男子见证据确凿,也不敢再狡辩蹲在了墙角。
屋子内酸臭气冲天,谈北捏着鼻子到处在找袜子,终于,屋子被翻遍了,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袜子。
男子见谈北一直没找到,虚伪的解释:“阿北,别找了,我真没拿你的袜子。”
谈北不听,大师说袜子在家里就肯定在家里。
他的目光看向大床铺。
床铺的被子没有叠,整齐的铺开。
男子见谈北想过去,就拦着,“你帮过我不少,我偷谁的东西都不会偷你的啊,真没有。”
谈北冷着脸将被子扯开,一股浓郁的酸臭味传出来,满满一床,都是他没洗的袜子。
男子还想解释,谈北扯过他的衣服狠狠甩了一拳上去。
“死变态!”
不远处。
荔枝湾小区旁边有栋中学。
放学铃声响起。
汤师奶此时就在校园门口,往常,她一般不会来学校接人,都是儿子自行回家。
如今来了,她才知道校园门口竟然有这么多古惑仔!
又是两个古惑仔吹着口哨,眼神不怀好意的往学生妹身上看。
汤师奶帮着挡了个年龄小的学生妹,“快回家。”
学生妹和同伴害怕的快速点头。
终于。
汤嘉亮和两个男同学勾肩搭背的走出来,见到汤师奶在门口,青涩的脸上闪过一点别扭。
男同学是一起混社会的,看着汤嘉亮的母亲来了就打趣,“哟,你这么大人了还要家长接啊?”
“屎尿片都没摘,你就学人混社会?”另一个也取笑。
汤嘉亮只能独自走出校门,有点不耐烦:“妈,你来学校干嘛?”
汤师奶被汤嘉亮的不耐烦气到,但看着门口明显在等着儿子的古惑仔,她想起大师的话,强行扬起笑脸。
“嘉亮,你在家表现那么好,妈妈决定日后每天都来等你。”
“什么表现好?”汤嘉亮认真想了想,最近两个月他都不怎么归家,也没帮母亲做事,哪里来的表现好?
汤师奶拉过他的手,目光看向前方竖着耳朵听的古惑仔,再看回懵懂的儿子,第一次目光温柔下来。
“你帮妈妈收拾家务、做饭。见妈妈年纪大了还帮忙洗衣服。还有,妈妈讲什么是什么,从来不顶撞妈妈。表现这么好还说不好?”
旁听的古惑仔头头渐渐露出嫌弃的神色。
做家务?
他们的手可是用来抓砍刀的!
“妈的,以为收了件好货,哪知道是废柴?”古惑仔满脸戾气再也听不下去,扔了烟蒂拿起刀就要走。
汤嘉亮见认得大哥要走,知道要坏事忙冲过去说,“权哥,你别走啊,等会不是约好要去湾仔码头的吗?”
另一个古惑仔挡住他,将剔牙的牙签丢掉,一手插兜痞里痞气的回望了一眼汤师奶,讽刺,“你还是先脱掉纸尿裤再讲吧,未必还要让你抓着奶瓶上场劈架啊?真是low。”
他们等在校园门口,本来是打算汤嘉亮一起去打架。
现在看到汤嘉亮一副妈宝样的软脚虾,哪个古惑仔愿意带他?
汤嘉亮闹了脾气,但也不忍心对母亲发火只能埋着头生闷气。
汤师奶见古惑仔已经走远,重重松了一口气,诚心道歉:“阿亮,以前是我的不对。你很优秀,妈妈却没看到,还总是拿你和其他人作对比。以后……妈妈再也不这样了。”
闻言。
汤嘉亮的脊背僵硬起来,不敢相信的擡头:“真……真的?”
“真的。”汤师奶又说了很多,还一直道歉。
终于,汤嘉亮郁闷之气没了,他也向母亲坦白:“其实……我当古惑仔,也是想要听到别人的夸赞,还有出风头。”
当古惑仔,谁都害怕他。
同学为了讨好他,也经常会说一些吹捧他的话。
汤嘉亮就是从小没听过几句表扬的话,才会让这些缥缈的东西晃了眼睛。
他擡头,见汤师奶的头发已经花白,似乎在和母亲敞开心扉后得到了成长。
回到家。
汤嘉亮主动脱下外套去拿拖把拖地,他看着去厨房做菜的汤师奶,想了想,还是说。
“妈,我以后好好读书,再也不会和他们一起玩了。”
汤师奶见儿子安全,再也不会变成古惑仔被人砍死在外边,也擦了擦眼睛,“好,妈妈相信你。”
她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想到仅仅是几句表扬的话,就能将儿子救了回来。
还好,来的及。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用伤人的话将儿子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庙街这边。
进行到了最后一卦。
楚月柠刚放下茶杯,前边就坐下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安静,穿着水手领的校服,乌黑的长发都梳成两条大麻花辫,齐刘海,显得安静又乖巧。
半晌。小女孩才擡起通红的眼睛,怯生生的说:“大师,这个位置是一个阿姨让给我的?可以算吗?”
楚月柠往围观的人群中看去,开烧腊店的大姐,就站在人群最前边,身上还带着烧腊店的围裙。
大姐解释:“大师,小女孩有过不去的事,你先帮她算算,我的事情不急。”
“好。”楚月柠点了头,收回目光将老规矩说出。
“两百一卦,如果觉得可以就报生辰八字。”
“我有钱。”傅菲菲从书包里拿出钱,就要递过来。
被楚月柠挡住。
她微微一笑:“先不急着要卦钱,你先报生辰八字。”
傅菲菲咬了咬水润的唇,为难起来,“大师,我……我没有生辰八字。”
说着,她又问,“没生辰八字还能算吗?”
“可以的。”楚月柠没在意,她捏了捏眉心,然后交握着双手,开始认真观看起傅菲菲的面相。
“按面相来看,双眉下的兄弟宫都微微拱起,男左女右,你应当是还有个姐姐和弟弟。不过,右边的眉毛有个小凹坑,姐姐已经没在世上。至于父母宫原本并不突出,眼下来看却又带了点亮,有父母缘却与亲生父母相隔甚远。”
算到这时。
楚月柠顿了顿,擡眸,“你现在的父母是你的养父母?”
傅菲菲听到养父母的话时,顿时乌黑的眼睛又包起泪水,她连连点头,泪水跟着不断掉落。
楚月柠见她暂时说不了话,就接着往下算,“从面相上看,你很得父母缘,财帛宫、田宅宫、命宫都能见父母庇护的影子。也就是说,养父母是真心实意对你很好,他们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傅菲菲将擦干净眼泪水的纸折叠好握在手里,平复好情绪才开口,“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养父母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从小到大,他们都对我很好,满足我的任何要求。也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虽然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但从来没有相信。直到……”
“直到你的亲生父母昨天找了上门。”楚月柠笑了笑,“是吗?”
傅菲菲拿纸巾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亲生父母说,我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他们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女孩就放弃,相反还花费钱财一直寻找。”
“姐姐,就是因为在找我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还有爷爷奶奶,也接受不了我的被拐,早早就撒手人寰。现在父母找到了我,他们希望我能回归家庭,和养父母断绝关系。”
傅菲菲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痛哭。一边是生恩一边是养恩,两边都是对她很重要的亲人。
“大师……我该怎么办?”
也就是在这时,一位眉间透着阴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看着亲生女儿,生怕听错了算命大师的话,选择不跟他回家。
便直接拽起傅菲菲。
傅菲菲被弄疼后,中年男人才稍稍松了点力气眼眸谨慎的看向楚月柠。
“菲菲,快和我回家,算命有什么用?你妈妈都急病住院去了。她生你差点难产断气,你真的忍心让她急吗?”
楚月柠微眯着眼睛,盯着中年男人的面相。
半晌。
她轻嗤一声,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