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回宋家,下人却道之前宫玉岚竟来过,没撞到她人,茶都没坐下喝一口,马上就离开了。
宋胭很意外,暗恼自己出门,错过了宫玉岚来找她,又不知是什么事,若她在宫家还好,在信王府,总不好贸然跑过去。
她想了想,让人去信王府送信,约宫玉岚明日在白云寺的茶馆里见面。
吩咐下去,她便去向父亲母亲辞行,说要回去了。
宋铭与罗氏自是喜不自胜,又见魏祁态度仍然恭敬,也承诺不会娶乐安公主,两人既感动又庆幸,连忙催宋胭快回去。
宋胭过来倒也没带多的东西,回去也不用收拾太久,晨晨半日没见她,一见她就要抱,结果才到她怀中,又看见了更久没见的爹爹,一时竟有些羞涩胆怯,却又不住朝他看,魏祁忍不住将她抱住,揣在怀里不撒手。
晨晨一会儿就又和爹爹熟悉,在他怀中玩闹起来,宋胭也在一旁笑着,抚弄她睡得翘起来的头发。
秋月几人在往外面搬东西,搬到最后,宋胭提醒道:“还有箱子呢。”
秋月于是赶紧回房里,和春红一起将箱子搬出来。
魏祁见了,问:“这么沉,装的什么?”
宋胭有些心虚,连忙道:“没,没什么,就……书。”
但很快魏祁就看见夏桑又拿了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出来,正是家里少的那个首饰盒。
他突然有些猜到之前那只箱子里装的可能是什么。
等上了马车,发现那箱子连同首饰盒都放在他们坐的马车内,别的东西则都放在后边的车上。
显然因这箱子和首饰盒贵重,所以没与普通杂物放在一起,直接放在了他们这马车内,让他们亲自看着。
魏祁看那箱子上了锁,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钱。
他坐在马车上,拿脚将那箱子踢了踢:“怎么看着像才上千两的样子,我就值这么点钱吗?”
“这……”宋胭不好说钱多还是钱少,只好道:“这算你给的遣散费,还有晨晨的嫁妆。”
“这么一点点,就让你这么干脆离开?”他问。
宋胭微微撇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嘛,如果是拿钱换你的话,那当然多少钱都不换。”
这话让魏祁高兴了,笑着拉起她的手,摸着她怀中晨晨的脸道:“这点钱算什么,我女儿的嫁妆,那自然要十里红妆。”
说罢似乎觉得不妥,又道:“或者,就留在家里,招婿也行。”
宋胭说道:“能做上门女婿的,能是什么有能耐的人,就算了吧。”
魏祁笑:“若她喜欢,也不是不行。”
闲聊间,马车越来越接近国公府,宋胭往外看了看,忍不住问:“回去了,祖父会不会不高兴?”
魏祁回答:“这是我们的事,和祖父无关。他既然不可能将我绑着去娶公主,便作不了我的主。”
宋胭深吸一口气,一边觉得长辈这关难过,一边又觉得没什么……反正,似乎不用她去面对。
两人回了府上,魏祁让宋胭待在房中,他自己去了一趟万寿堂,又去了一趟宜安院,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回来时他竟将她之前交出去的钥匙、对牌、印章、账本等等都拿回来了。
她虽没见着婆婆,却十分替自己害臊,总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东西都拿回来了,那明天她就若无其事、就好像回娘家小住了几天一样去见婆婆吧。
一夜过去,第二日她果真当没事一样去和张氏请安,魏祁因为闲在家里,也和她一起,带着晨晨去请安,张氏面带忧心,欲言又止,却终于只是叹了好几口气,什么也没说。
魏芙还没从山上回来,让人带信说身体好了,但不想动,山上也凉快,继续在上面待几天。张氏爱女心切,知道她心中苦闷,由了她去。
宋胭给婆婆请过安便去白云寺里的茶楼。
没等一会儿,宫玉岚就来了,宋胭还是第一次见她将头发全盘起来的妇人模样,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却隐忍着不将心中情绪表露出来。
宫玉岚倒是没时间去想这些,只是一见她就着急道:“你怎么样,我听说太后娘娘要将乐安公主许配给魏阁老,是不是?”
宋胭点头:“是有这回事。”
“那可怎么办?”她坐到她面前,拉着她手着急道:“他们家一定会愿意吧,年后出了这么多事,我听说这次的事很严重,赵相反对改革,他会不顾一切给你夫君安罪名,多半会让他革职,是不是?”
宋胭无奈地点点头。
宫玉岚看着她满面心疼,不知能说什么。
宋胭很快道:“这些都是真的,但你不必替我着急,没什么,魏祁说他不做官也行,就去族里的学堂里教书,或是写点什么,再或是管一管田亩宅子上的事,反正他能找到事,有国公府在,我们也饿不死。这样想倒也没什么,反正我也花钱不多,也没那么渴望做诰命夫人。”
宫玉岚听来,放心大半,问她:“真的?他真这样说?我听说你都回到你自己家了。”
宋胭笑:“那是之前,昨天就又回去了,没事了。”
宫玉岚庆幸:“那就好,名利那些永无止境,追也追不完,人在一起就好。”
宋胭问:“你昨日去找我,就是为这事?”
宫玉岚点头:“四郎偶然听见王妃提起,便告诉了我,我听说你夫君要娶乐安公主,你已经回了娘家,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就去找了你。”
宋胭拉着她道:“不必替我担心,我好好的。倒是你,你在王府怎么样?萧嘉言对你好吗?王妃对你好吗?还有……那四奶奶?”
宫玉岚连忙道:“我很好,萧嘉言性子温和,心思简单,对我也很好;王妃那里我事事依她,哄着她就好了;至于四奶奶,我对她恭敬,她也不怎么理会我,她出身好,见识也广,算得上才女,有些孤傲,不屑于和我一个做小的过不去。”
宋胭有些违心道:“那就好……”
其实哪里又觉得好,只是除了这样,她不知能说什么。
宫玉岚道:“她好像和乐安公主还有交情,她以前在宫中给公主做过伴读,那时乐安公主还不是公主,但养在皇后……就是现在的孝仁太后身边,也算公主的伴读,好像感情还不错,我听说乐安公主约了她在西苑赏花。”
西苑是皇家园林,许多时候皇帝会驾临,但若平时没什么大节庆,普通百姓也能去,那里花木繁多,景致怡人,向来就是京中游玩好去处。
宋胭听宫玉岚说这些,心中就不由自主开始描摹那乐安公主的模样。
其实她心里有几分猜测,觉得这桩婚事也许也是乐安公主自己的意思。
因为魏祁很早以前和她说,他跟在礼部的送亲队伍里,送乐安公主去和亲。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远离自己熟悉的中原,去往一个遥远的、言语不通的地方,给一个年过四十,已有许多妻儿的男人做妻子,她心里是什么感觉?
孤单,苦楚,绝望,留恋……这个时候,送亲队伍里有一个名门出身,进士及第而又英俊伟岸的男子,他胸怀大志,他一心强兵富国,他怜惜和亲的公主,这样的男人,十八岁的魏祁,如何不让人心动?
也许乐安公主会想,如果她能留在京城,如果她不必远嫁,是不是有可能嫁给这样的男子?
那一年,她将所有的辛酸与思慕都吞进了肚中,以为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集,但十四年后,她回来了,魏祁的原配夫人也去世了,只有一个出身不高的继妻。
所以她又起了心思,正好太后需要与魏家联姻,所以提出了这桩婚事。
这是宋胭捕风捉影的猜测,但如果不这样猜,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太后那么心疼乐安公主,却还要让她嫁有妇之夫,唯有一个解释,就是乐安公主自己愿意。
她怅然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和这乐安公主见一面。”
宫玉岚疑惑:“你见她做什么?”
宋胭道:“昨夜魏祁告诉我,孝仁太后与乐安公主,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所以乐安公主自己的意思应该是很重要的,她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我想我如果见了她,能不能让她改变想法,不要嫁给魏祁。”
宫玉岚琢磨一会儿,点点头:“我觉得可以,四奶奶我看并不是自私心狠不讲道理的人,她既然和乐安公主有交情,那乐安公主应该不会太无礼才是。
“她听见魏阁老有个出身不高的继妻,这继妻便只是个模糊的称号,她没有感觉,可如果真正见了你,她才能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作的是什么恶。”
“但好端端的,我有什么理由去求见她?她想必也不会见我。”宋胭说着,已歇了之前的心思。
宫玉岚道:“或者,你也去西苑,和她偶遇呢?”
“那有这么巧的事?”宋胭问。
宫玉岚说:“你管她巧不巧,就算她知道你是故意去的又怎么样,你就是要告诉她,她要嫁的那个人是你夫君,她无端拆散别人,和那强抢民女的恶霸没什么区别!”
宋胭想来也是,若是能让公主自己改变主意,怎样都行。
“但她会哪一天去西苑呢?”宋胭问。
宫玉岚道:“这个简单,我回王府里找人去打听,多半能打听到,就算打听不到,也可以注意着四奶奶,一但她出门,我就马上派人通知你。”
“那对你有影响吗?你打听四奶奶的事,让她知道了她要不高兴。”
宫玉岚摇头:“没事的,那边有我认识的人,这事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了有消息就让人送给你。”
宋脸点头:“好,那我等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