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姐,请跟我来。”
吃过晚饭后,谭孤鸿跟随服务生去房间,星洲城有海景房有市景房,她选的是位于顶层空中花园附近的园景房,毕竟之前已经对着窗外大海整整两个月,也该换些新鲜景色了。
电梯将要关上的最后一秒,门外突然有人出声:
“等等。”
服务生闻声急忙按住电梯开关,向进来的人点头致意:
“洛先生。”
谭孤鸿擡眸,两人目光交错。
“谭小姐,回房?”
“是,洛先生呢?”
“去顶楼的花园散步。”
“饭后散步,有益健康。”
“是啊。”
客套而疏离的寒暄后,他站在了她的身边。
封闭空间内再无人说话,电梯缓缓上升,失重感越发强烈,两人肩膀若有若无的相蹭,一时间她几乎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叮——,50层顶楼到了。
洛景明绅士礼让,谭孤鸿微笑颔首,随服务生走出了电梯,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她的房间门外。
服务生将一只刻有“星洲城”字样的手环递给她,“谭小姐,明天的早餐您希望送到房间里还是您下楼去吃?”
酒店上下都采用智能化电子管理,这是酒店特制的智能手环,与绑架她来的那个男人手上戴得一模一样。
“可以直接在上面预订是吗?”她摆弄着手环上的显示屏,“我知道了,我再考虑一下,谢谢。”
“好的,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用手环呼叫我,不打扰您休息了,祝您晚安。”
“晚安。”
谭孤鸿目送着服务生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谭小姐。”
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来,只见洛景明姿态随意的靠在窗边,漫不经心的擡手松了松领带,露出颈间的一小片锁骨,似笑非笑道:
“可以借个火吗?”
谭孤鸿的心跳不经意间漏了一拍,她垂下眼眸,淡淡道:
“抱歉,我不吸烟,但也许房间里面会有。”
“那就麻烦了。”
“没关系。”
于是她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注视下,转过身,镇定自若的打开房门进入屋内,他也便自然而然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咔哒,一声几不可查的轻微声响,房门落锁。
她借着窗外的微光去摸索墙上廊灯的开关,然而下一秒就被整个人抵到了门上,滚烫的吻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落了下来。
“唔等等,你先别”
她有些好笑,他们分开了多久?六个小时,还是八个小时?怎么好像碧落黄泉,生离死别经历了一遭一样?
他放过了她的唇,却继续向下亲吻她的脖子,低声问道:
“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嗯?”
她难耐的仰起了头,断断续续道: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想结束,随时可以下船嘛嗯——”
她咬唇吞下了差点出口的呻/吟,忍不住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轻点!”
她可不想明天脖子上出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真是这样?”他用牙齿轻咬着她的锁骨。
她顿了顿,轻叹道:
“是Monica派人绑我过来的。”
他擡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我知道。”
他这个姑外祖母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安妮女王’号呢?”
“船按时启航,现在应该已经航行过马六甲海峡了。”
“你就这么把自家那么大个邮轮扔下不管了?”
“左右丢不了,”他笑了笑,“本来按照计划,我也是要在下个星期回新加坡为外公贺寿的。”
她闻言一愣,是了,梁老八十大寿,他这个做外孙的怎么可能不出席,她早该意识到了。
她将他推开了些距离,定定的凝视他的双眼,黑暗中彼此表情晦暗不明,但也让很多真实的内心就此无所遁形。
她缓缓开口:“你该知道,那个时候邮轮才刚刚航行到夏威夷。”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在下个星期下船,结束这趟旅程的准备了吗?
在窗外微弱的光线中,眼前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脸庞刀削斧凿的英俊线条是如此深邃,他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慢条斯理道: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在上海下船吗,这位,恶人先告状小姐?”
她一噎,辩解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却终究是被她自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在一开始,她是打算在上海下船的没错,只是,只是现在……
“算了。”
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她推开了他的怀抱,擡手打开了头顶的廊灯,刺目的光线瞬间照亮彼此,所有暧昧朦胧消失殆尽。
她径自向里间走去,却被他从身后揽住了腰肢。
“生气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际,语气有些无辜的分析给她听:
“你看,我计划在下周日的夏威夷,而你计划在下周一的上海下船,算来算去,还是你赢了。你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又是什么,嗯?这位不讲理小姐。”
一会儿是恶人先告状,一会儿是不讲理,好家伙,高帽子先给她扣了一堆。
她冷哼了一声,忿忿回道:“我去哪里讲理去?理全让你占了,这位强词夺理先生!”
他闷笑了一声,亲了亲她的头发:
“牙尖嘴利小姐。”
“伶牙俐齿先生!”
“无理辩三分小姐。”
“得理不饶人先生!”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好几次,不禁把自己先逗笑了。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一个两个还像是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斗嘴?
可是笑过之后,他们又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他从背后抱着她,她轻轻靠在他的胸膛,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动。
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摆在两人面前:
接下来,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沉默片刻后,洛景明突然开口问道:
“现在几点?”
谭孤鸿有些疑惑,下意识的擡起手腕看表:“10点47分,怎么了?”
“这是什么时间?”
她更疑惑了:“东八区,新加坡时间”
“不对,”他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新加坡时间,这是邮轮时间。”
她愣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在大海上航行的时候,邮轮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跨越时区,无论是按照实时位置还是港口位置来确定时间都不方便,为了在船上统一时间安排工作,“安妮女王”号有属于自己的邮轮时间。邮轮时间会尽量与所到之处靠拢,但是也会有细微差距,每日中午根据app推送公告,所有乘客员工统一调整自己的手表手机。
她的手表此时此刻,确实还是“安妮女王”号的邮轮时间。
“所以——”
“所以,我们既然还在邮轮时间中,那么就相当于身处于邮轮上,还可以继续维持邮轮上的日常。”他循循善诱。
“倒时差吗?”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摇头,“你还真是擅长蛊惑人心。”
再这样下去,也许她真的要被他这只美貌塞壬拖进海里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轻笑,咬了咬她右耳上的耳洞,
“那么,我成功了吗?”
她不语,半晌过后,慢吞吞的说:
“我有一个条件。”
他了然:
“希望我继续假装和你不熟?”
她想起了刚才中餐厅里这人淡定自若的表现,和霍思璇两人围着那那枚古董祖母绿胸针品头论足,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扫向她,仿佛两个人真的素不相识一样。
如果没有厄瓜多尔的那次偶遇,也许他们十年后的重逢真的该是如此吧。
让她甚至有一时一刻产生了些许错觉,也许这才是她与他各自真正的人生轨迹,从基多到旧金山再到“安妮女王”号,不过是她做的一场大梦罢了。
她轻笑:“你的戏演得不错。”
他也笑:“彼此彼此。”
“请继续保持。”
“我尽力而为。”
两人又无声的拥抱了一会儿,她拍了拍他的手,
“好了,你该走了,一根烟时间早就到了,你再留下去,会被Monica发现的。”
他缓缓道:“你以为,她没有发现吗?”
谭孤鸿一愣,回过头来诧异的看向他:“她已经知道了吗?”
那不就相当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和你两个人,一同登上‘安妮女王’号环游世界,这本来就是一件瞒不住的事情。她也许知道了,但不想戳穿,也许不知道,但有所察觉。无论如何,你可以放心,她喜欢你多过喜欢我。”
“真的假的?”
“真的。”
“你怎么得罪她了?”
估计不止是抢了钟意的厨子这么简单。
“倒也不算是得罪,只不过你要知道,在这个家里,我是一个后来的外姓人。”他笑了笑,“所以,如果她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都没必要太在意。”
“哦——看来某人很害怕被爆料啊!”
她揶揄的看向他,“正好Monica明天约我去逛街,我倒要好好挖一挖某些人不为人知的黑料。”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倒时差,洛先生你的理由还能再牵强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