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央知道她弟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那儿基本是两个画风的,不过仍然被他的淡定弄得有点懵。
然后回想起他之前来别墅的第一天,正好撞见卡电视里还没消失的假贞子。
这家伙的第一反应也不是震惊害怕,而是怎么帮她挖坑藏尸——
这么一看,他们两姐弟还都是对作奸犯科适应良好,并且犯罪智商不低的那一类啊。
她爸妈到底生了两个啥玩意儿?祝央不禁反思。
然后安顿好的三个玩家就提醒他们一起去吃晚餐,三人因为还是新手,每次买完兑换窗口中必备的道具外,也没什么点数加强体质了。
赵数还稍好一点,刘志和许薇两人是真比自己现实中一开始的数值强不了多少。
甚至祝未辛这个纯局外人,因为体格健康擅长运动,又因兴趣学了跆拳道,就武力值来说都可以吊打他们三人。
所以三人在这人多势众的学校里是暂且不敢有所出格的,别说是鬼,就是学校里的教职员针对起他们来,他们也扛不住啊。
祝央这才真正知道了所谓新手场的难度是怎么回事,不禁又心里破口大骂狗比游戏。
比起她之前那两场,这场的难度真的跟玩儿一样,出现的鬼怪但凡是胆子稍大身强体壮的普通人都能直接硬刚吗?
不过这也让她安心不少,至少按照这个参照标准的话,要真出了什么意外,祝未辛也不是全无能力反应。
一行玩家来到食堂,食堂倒是近,就在宿舍楼一楼,下楼就是。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学生已经自行排队打好饭开始吃了。
果然全程基本上是默不作声,行尸走肉一样一个打完另一个往前挪,然后依次坐在座位上开始吃。
哪里有学生下课奔食堂如脱肛野狗的兴奋疯劲?
餐桌是普通的长条状座椅一体那种,每张桌子坐四个人,四套桌子拼成一个竖组,一共四个竖组。
祝央注意到一个现象,就是学生们的动作异常整齐,从排队打饭到落座,一个人领完饭绝不乱做,从第一组的第一个位置开始,这样依次坐下。
全程没有一个学生打乱这强迫症一般的节奏,等前面学生走完,轮到几个玩家的时候,整个饭厅坐得规规整整,连吃饭咀嚼频率都差不多。
就像批量生产的机器人在做同个动作一样。
这画面虽说没有任何鬼怪血腥,但却无端让人有些发毛。
轮到几个玩家了,祝央才注意到打饭的人是刚才在教室拿鸡毛当令箭呵斥她弟弟的那个数学课代表。
这人名叫于复,因嘴上没占到便宜,便把那股气憋了心里,这会儿看到他们几人,冷冷一笑。
祝未辛手里拿着他和他姐的餐盘,首先看了眼前这几个菜就开始皱眉头。
米饭稀烂不知道是煮太干的粥还是水掺太多的饭,晚餐的菜色三菜一汤。
一个白菜炒土豆,一个南瓜炒冬瓜,一个黄豆炖肉算是荤的,但一大盆黄豆稀稀拉拉几颗肉星,还有一个没有一滴油的白水豆芽汤。
当然别的菜也没什么油水,炒的都是又水又烂,就像把菜扔锅里掺勺水,等它自己熟了作数。
祝未辛也不是不能吃苦的小孩儿,可他能吃也不可能让他姐吃啊?
他姐哪儿会吃这玩意儿?就是小时候还住农村,那也是爷爷奶奶每顿热乎饭,肉菜从来不会少,做得滋味十足又香又暖的喂给他们姐弟呢。
更别说有钱后到了城里,龙肝凤胆是没吃过,可他姐那张挑剔的嘴,又哪儿是轻易糊弄的?
连上学择校首先考虑的都是食堂伙食质量。
祝未辛正鄙视,那男生就一勺饭给他按进了餐盘里,又稀稀拉拉的打了点汤水加少的可怜的菜进去,糊黏黏的一堆,关键分量还少得可怜。
这还不算完,那傻逼手故意一抖,打饭的大勺一下落到地上。
于复若无其事的捡起来,也没见擦也没见洗,就这么又开始打第二份给他。
祝未辛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傻逼的作弄?看了眼用脏勺子打的那份餐。
于复懒懒笑道:“傻站着干嘛?领了饭就坐一边吃去,别耽搁后面的人。”
“对了,校规里可是不能浪费的,要一粒米没吃完——”
他话还没说完,脸就被那份脏饭糊了上来。
祝未辛按着餐盘在他脸上碾了碾,手一松,餐盘应声落地。
对方脸上还沾着黏糊糊的大坨混合了菜汤的饭,祝未辛也没她姐姐那么洁癖。
伸手就把那些饭抹那男生嘴巴上,往他嘴里塞。
边塞边笑眯眯道:“是啊,浪费粮食可不好,赶紧吃,别撒了。”
祝央一脸又是沧桑又是欣慰的表情,可不就是亲弟弟呢,遇到挑衅行为模式和她如出一辙。
他做的就是她在同样情况下也会做的,要不是有所顾虑,她基本可以躺平任由弟弟给她开道了,反正很多情况她要做什么根本不用开口祝未辛都能懂。
祝央是这么想的,但在场学生就被这场冲突吓得噤若寒蝉,所有人停下筷子看向这边。
在这个学校连喘口气都是有规定的,更不要说寻衅滋事,联系到下午那新转来的帅气男生还得罪了最小肚鸡肠的英语老师。
所有学生不禁为他接下来的日子默哀。
这时宿管走了进来,见饭台那边一团乱,拿着手里那根棒子就是一敲。
金属台子发出一声巨响,震得人身子一颤:“不好好吃饭在搞什么名堂?不想吃饭以后都别吃了。”
这种话叫别人说可能就是威胁,但在这里,是真可能好几天不给你吃饭的。
于复见宿管来,忙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祝未辛就大声告状道:“他,是他挑事的?他把餐盘叩我脸上,您要晚来一步,他连饭菜都要掀了,这是不满您做的饭呢?”
满以为以宿管的刻薄会要这新生好看。
可宿管刚才收了这两姐弟两笔钱,拿人手短也不好转头就翻脸。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道:“新人吗?算了,念在是初犯,把地上收拾干净吃饭吧。”
于复有点懵,正惊讶这肥婆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却听祝未辛居然得寸进尺道:“对了阿姨,我姐身体不好,每天摄入的营养有严格标准的,可以借一下厨房吗?”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跟看异想天开的疯子一样看着他。
宿管也是不悦,但祝未辛最后一句:“放心,教同样的学费自然得一视同仁,我们既然特殊情况开小灶,里面的差价自然会补上的。”
宿管知道这姐弟俩出手大方,一点点小事都是一沓一沓的钱哗哗漏出手,听了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满?
便是不合规矩,等教导主任发现,那她肯定也是把责任推出去的,她是校长的亲戚,自然不是教职员能吆五喝六的。
宿管算盘打得响,便宜照占,责任不担。
便绷着脸道貌岸然道:“成吧,既然身体不好,就破一次例,不过要老师们不准,你们自己说服去。”
意思是她收自己这头的钱,只负责自己的态度就是了。
祝未辛自然不跟她掰扯这些,自顾自的进了厨房。
学生的一日三餐也是宿管在做,不过看那菜色,便知道学生家长交的生活费被克扣到哪儿去了。
祝央懒散的坐一旁的空桌上等弟弟做饭给她吃,自然没有遵循那强迫症一样的坐序。
这让在场学生都很别扭,另外三个玩家本想先老老实实低调的看看情况。
但本着玩家就该抱团的原则,还是坐到了祝央这边,就是别指望那刺头姐控小子会给他们做饭了。
其中一人洗干净饭勺重新打了饭,三人这才勉强吃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祝未辛端了两碗面出来,对他姐道:“里面实在没什么东西,冰箱里肉都没两块,姐你先将就吃点。”
其实里面东西也不少,不过全是成堆的白菜土豆黄豆冬瓜难瓜,总之就是些便宜易保存的食材,米面自不必说都是掀开一股霉味的陈米坨面。
这会儿饭点食堂却没有一个老师,显然教职工是只有别的待遇的。
祝未辛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挂面稍能入口,给他和他姐两人下了碗鸡蛋面,从冰箱里翻出几节香肠烫熟了切了几片进碗里,剩下的倒是端了出来给了别的玩家。
几个玩家才进游戏自然不会这么快就馋东西,不过对比这餐盘里的清汤寡水,倒也聊胜于无。
便对祝未辛道了谢吃了起来。
他们几人混乱的步调和周围的学生格格不入,这特殊的待遇和宿管的态度也让众人心生疑惑。
听惯了指令的他们对于这闯进来的一帮人出格的举动感到不适,即便在这之前,这在他们眼里也是正常自然的事。
吃完饭还有晚自习,别的学生自然早吃完先离开,祝央他们一行则是慢悠悠的细嚼慢咽吃饱后才动身。
只是今天这个时候还没有老师在教室,所以暂时对于他们的违规还没有做出反应。
晚自习有三节课,语文化学物理。
语文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人很瘦,但上课的时候学生稍微反应不如意,就会跟着疯子似的在讲台上拍桌子摔凳大吼大骂。
祝央有些奇怪这种程度的狂躁症患者居然还没被送精神病院而是出来为人师表?
她让一个男生起来背文言文,男生看起来有些紧张,又略有点口音,便有一个字背得有些含糊不清。
这语文老师当场就拿着教鞭下来,抽了男生一下,又咄咄逼人的让男生接着背。
男生本就紧张,这会儿更是又疼又惊,自然越背越错。
每错个字就挨下抽,最后等男生磕磕绊绊背完,脖子和脸上都被抽了好几道,更不要说被衣服遮蔽的身体了。
一人表现不满意,语文老师狗血喷头的骂了全班半节课。
祝央冷眼旁观,这倒是上课四十分,骂人半小时。
她打了个呵欠,从兜里掏出手机,个破学校好歹居然能搜到信号。
WiFi就别想了,不过祝央也不在乎流量,便自顾自的刷起了微博。
她周围的学生冷不丁看到,登时吓得眼睛圆瞪,先不说这人是怎么把手机留下来的。
就是这看着老师正在发火的情况毫不在意气氛违规的胆魄,也是让人胆颤。
心里才念叨,语文老师就看到祝央了,她滔滔不绝的骂人声顿时都被这丝毫没把纪律放眼里的女生弄得一顿。
随即而来的是教室里久久的死寂,明显更巨大的暴风雨酝酿的前奏。
语文老师抓起讲桌上的水杯就往祝央脑袋上扔,那水杯是厚底玻璃杯。
厚厚的杯底跟烟灰缸似的,眼瞅着就要砸祝央脑门。
祝未辛一惊,忙伸手去拦,谁知他姐更快一步。
擡手就敏捷的抓住了那杯子,说实话以祝央现在的反应力,那杯子在她眼里和电影中的慢动作没什么区别。
她一手抓住杯子,杯子在她手里没有停留一秒,便又回到了讲桌方向,直磕在语文老师脑门。
众人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然后语文老师直直的倒在了讲台上。
学生们一懵,然后教室里突然爆发了一阵恐慌的骚动。
有人甚至回过头,瞪着祝央斥道:“你干嘛砸老师?”
祝央若无其事:“你这话说反了吧?杯子在讲台上,我人在座位上,怎么砸的老师,难道最重要的不是怎么导致这结果的中间过程吗?”
有一个同学低声吼道:“你们知不知道对教职员动手,全班也得负连带责任的?你要找死别拖我们下水。”
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学生想过反抗,可这学校折磨人的方法多的人,大家被打服了,也打怕了。
挑战老师权威是最为重大的违规,不但当事人自己会受到残酷的折磨,其他学生也得一同遭殃。
久而久之,便是真有人又有那年头,其他学生为了不被连累也会阻止了。
但祝央出手太快,就在这一瞬间,这会儿所有学生怕得要死。
就见祝央站了起来,来到讲台是上,丝毫没有犯了大错的惶恐,还一脚从老师身上踩过——
“老师上课太兴奋,不小心磕到讲桌晕倒,这有什么好惊慌的?”
学生们一惊,其中有个女生,就是下午发作息表的班长道:“可那明明是你——”
祝央看向她,又扫了眼台下所有学生:“哦?你要不然就是学生袭击老师,全班自请领罚?”
听到‘领罚’两个字,所有人恐惧的一抖,虽知道语文老师醒来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可对于受难的拖延和侥幸是人之本能,众人沉默不语。
就在他们没反应这段时间,祝央打了个响指,使唤刘志和赵数两个男玩家道:“你们把老师扶回寝室去,老师自己不小心弄伤脑子,自然得多休息。”
又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对着学生们道:“自习!”
说完就坐回自己的位置自顾自玩手机。
众人就这么浑浑噩噩全成了她的帮凶,一晚上都过得惶恐不安。
不过后面两节课过得也不平静,要说化学和物理两位老师从他们来才都才刚打照面。
两人却在课堂上像是认准了祝未辛一样,频繁的让他回答问题,有多频繁?
祝未辛屁股才落座,下个问题就又开始了。
众学生默默,这是英语老师的一贯手笔,之前也有个女生在课堂上质疑过他,然后接下来一周,他的课堂,包括其他老师的课堂,全都频发向女生提问。
女生要成绩好到能对所有知识点对答如流,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了。
所以借着答题错误的借口,女生手都被抽烂了,一开始多桀骜刺头的一个女生,现在成天畏畏缩缩的坐在角落。
可祝未辛却不一样,他是再刁钻的问题都对答如流,一旦老师问了超出高中理解范围的问题,祝央也不是吃素的。
别看她成天奢侈享乐,但也并不是把自己玩儿废了的蠢货,要真是一草包也不可能驾驭住姐妹会那些多才多艺的漂亮姑娘。
她上的也是国内排名前列的大学,都快毕业了,真论起知识储备,她恐怕比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师更高。
姐弟俩两节课把两个老师堵得差点没憋过去,而其他学生想的却是这两人成绩这么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老师没能在课堂上抓住这学生的短处,悻悻的布置了不少作业下课。
祝央琢磨了一下作业量,在场学生做完估计得是三个小时以后了,而下课就已经快十点了,明早六点就得起床,来教室一大早就得交作业。
但和语文老师的那事比起来,繁重的作业量好像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跟着惶惶不安的人群一起回了宿舍,几个玩家聚在祝央他们的屋子里商量这个游戏副本。
许薇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场怎么这么难啊?任务是破解校内所有闹鬼之谜,就说明鬼是复数啰,可不光是鬼,我觉得光是这学校已经很恐怖了。”
说完低声跟大伙儿道:“我下午跟我前桌的女生聊了会儿,她偷偷跟我说千万不能被关禁闭室,里面连电击都有。”
刘志闻言一惊道:“这所学校的校长不会姓杨吧?”
“这里教职工十来个,其中一大半是男的,还都是些彪形大汉,校门口还养了恶狗,你们今天这么闹,咱们现在这几个人恐怕罩不住啊?”
知道祝央这是第三场,即便晚自习那出,他们也不会认为祝央的体质能加到多强,他们这五个人,小姑娘许薇基本可以刨除不算。如果学校这些人真盯准了他们,还不说到时候学生怎么反应,光是教职工就不是他们四人应付的了的。
祝央知道对方的意思是暗示自己收敛点,别鬼怪还没对上,先交代在活人这里吃了大亏。
祝央也没说什么,倒是让他们回去睡觉的时候,可以的话就尽量跟学生多打听点关于学校的事,毕竟信息来源来是需要的。
不过今晚大伙儿都忙着做作业,估计没什么空聊天。
等几人走后,祝未辛问他姐柜子里的鬼怎么处理——
“既然女鬼能卡死在电视机,那还是能做掉的吧?为了防止它晚上溜出来对我们动手,要不我们先瓮中捉鼈恁死它?反正窗外就是一米多深的草丛,尸体扔下去别人也看不到。”
又问道:“鬼的话死了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消失吧?倒是比杀人方便多了,没了最麻烦的销毁证据毁尸灭迹这一环。”
祝央抹了把脸,顿时又开始心累:“你怎么就——”
“怎么了?”祝未辛一脸纯良,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这些鬼每一个都对你的生命有威胁吧?所以先下手为强啊。”
一副敢威胁到我姐的玩意儿先弄死有什么不对的理所当然样。
祝央这辈子没服气过多少人,但这会儿,她对她弟弟是服气的。
不过姐弟俩打开衣柜,早已经没了那只漆黑鬼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人家自行去别处晃荡了,还是被祝未辛的话吓的。
祝央因这儿要啥啥没有,奢侈享受的性子肯定是不能忍的。
但这狗比系统还真跟她干上了一样,估计是看她上次去穷乡僻壤还是能想办法大吃大喝,这次干脆扔他们到与世隔绝的地方。
几个玩家试了试,压根就没办法走出学校,自然不可能逃课出去逛吃逛吃。
然后祝央想用手机下单买点东西,居然全都购买失败,真叫个有钱也花不出去。
晚上姐弟俩洗漱完穿上睡衣,一人占一张床准备睡觉,宿管上来查房,查到这里暗示他们交下午给他们开小灶的好处。
祝央也不小气,又是大几百给过去,这钱在外面都可以吃顿好的了。
宿管果然眉开眼笑,祝央又道:“对了,这里采购是谁负责?”
“我!”宿管点着钱这会儿心情也高兴,便道:“怎么?想添东西?直接告诉我呗,不过这价钱——”
祝央笑了笑:“你说值什么价就值什么价啰,不过我要的东西有点多,明天之内全送来没问题吗?”
“肯定没问题。”
于是祝央便列了长长一串单子,把宿管都吓一跳,她还以为这女生只想要些零食玩意儿之类,结果列的单子比人五星酒店采购还要量大。
她怀疑的看了看两姐弟:“这么多,你们买来干什么啊?顺带带点东西我这还好,这些光是拉进来就要一两车吧?学校管事的也不是死——”
话没说完,祝央就冲祝未辛扬了扬下巴,祝未辛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个行李袋。
直接放到宿管面前,拉开袋子,里面全是一塌一塌的钱,跟毒品交易似的晃人眼,直接就把宿管震懵了。
这几个人的行李她都检查过,有这么个装钱的袋子吗?而且他们出来上学干嘛带这么多现金?
可这些疑惑只是一闪而过,便埋没在席卷而来的贪婪之中。
祝央坐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一次一次的结账太麻烦了,钱就先放你这儿,有支出就自己看着扣吧。”
“哦对了,刚刚你想说什么?”
那一袋子钱,至少得几十万,宿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攒了几十年都没攒到这么多。
拿了家里儿子的婚房首付就有着落了,于是她拉上行李袋的拉链——
“嗨!没什么,我叫大点的车,一卡车也就拉过来了,正好明天教导主任请假,晚上才回来,别人也不会过问采购的事。”
祝央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指甲,提醒道:“但话我说前头了,东西价格我不管,但别那次货充好货糊弄我。”
宿管自然连连拍胸脯保证,提着钱出了宿舍也不耐烦去检查别的寝室了。
惯常每天这个时候挨顿骂的女生们倒是逃过一劫。
宿管看着姐弟俩的阔绰,想必家里不简单,倒是今后再不敢按普通学生论之。
只是这东西买回来她就完成任务了,至于能不能用——
要被教导主任几个逮住了,私人物品充公,这比卖出去,就算她一个人独吞不了,那也还是一笔不小的财。
盘算着好事的宿管今晚决计是睡不着了,但祝家两姐弟倒是倒头就睡得香。
祝央再想打死弟弟也不得不承认,就跟班一途来说,弟弟真的比上一场的玩家们好用太多了。
早上起床铃响了,祝央上了大学就没这么早起过床了,翻了个背继续睡。
祝未辛倒是一直有很规律的作息习惯,他起来洗漱完换好衣服出了门,又去厨房给姐姐做早餐。
因这宿管这会儿手软成了橡皮,不但视而不见,还从老师们这边的小厨房给了祝未辛不少材料。
祝未辛用香米熬了点粥,又炒了俩佐粥小菜,还蒸了几块南瓜,这才端着托盘回寝室等他姐醒了吃。
寝室楼里学生差不多都离开了,现在已经到了早自习时间,但祝未辛毫不在意。
几个玩家只有许薇成功起床跟上了作息,她也是中学生,起床时间倒是和这里差不多。
只是刘志和赵数,一个朝九晚五的社畜,一个成天宅宿舍里打LOL的宅男,哪里能适应这些?
没过一会儿,祝未辛就听见又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响起。
他出了门,从栏杆看下去看到刘志和赵数浑身是水的抖着出了房门,又看到一个人进了隔壁的女生宿舍。
祝未辛走过去,便看到女生宿舍某张床上,居然除了他们玩家还有另外一个人没去上学。
联系到这里学生颤颤巍巍的态度,这实在神奇。
接着他就看到闯进寝室那人从厕所里拖出一根橡皮管子,掀开女生的被窝兜头就给女生冲了上去。
那人压住橡皮管的口子,这让冷水的水势更是又冲又急,那女生看样子就不像身体舒服的,被对着脸冲了好久,呛了不少水进去。
“滚起来上课!”
说完那人便丢开管子又准备去叫下一个。
原来每个宿舍厕所里那根长长的管子是用来干这个的?
祝未辛正恍然,那人已经来到他们宿舍门口了,正是他们的班主任。
对方看着祝未辛,一脸怒气:“你已经起来了?起床怎么不去上课?立马滚去教室,这个星期你们站着上课。”
倒是没有拿水浇祝未辛,估计是看他已经穿戴整齐了。
祝未辛见班主任气势汹汹的下了楼,半点没在意,等大半个小时候,祝央终于睡够,起来洗脸刷牙又吃完早餐后,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姐弟俩到了教室,见教室后面站了三个人,玩家刘志赵数还有一个女生,女生脸色煞白,额头鬓角全是冷汗,站着都摇摇晃晃,显然是发烧了。
祝央他们进教室就看见班主任一脚踢那女生膝盖上,直接把那女生踢倒了——
“早自习睡懒觉,别人都能起来就你起不来,站都站得歪歪扭扭,给我站好了。”
女生吃力的爬起来,一脸虚弱道:“老师,我例假来了,发高烧——”
“来来来!说,这次又是什么借口?”班主任不听她说完话就打断道:“你哪次没借口?全班就你理由最多。”
“身上挠几下痒痒说蛋清过敏,说有抑郁症,这次又是例假发烧,这都是矫情死的病是吧?”
“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吃好喝好了反倒是不能活了是不是?以前老师们缺衣少食的时候吃什么都没并,精力全用来读书干活还有空抑郁?发烧?我当年发烧39度照样走十里路上学。”
“一个个的现在是一点苦都不能吃。”说着看了看时间,更是愤怒道:“还有两个呢?死都该死过来了。”
话才说完,发烧的女生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祝央忙走进来。
摸了摸额头,热得烫手,但手又冰得跟尸体一样,呼吸急促,可见是难受到了极点。
班主任见他俩这会儿才来,另一个又干脆装晕,正要大骂,祝未辛边把那女生扶起来了。
姐弟俩也没理会后面班主任暴跳如雷,直接把人弄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倒是并不在这栋楼里,在教学楼和宿舍楼以外的另一栋楼。
祝央他们出教学楼的时候,居然看到从大门口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脑满肠肥衣冠楚楚的秃顶男人,正一脸笑意的像几个人介绍着什么。
祝央他们从这些人视线面前经过,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不是那种不必理会的冷漠,倒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们似的。
视线都没往这边聚焦过。
祝央心里一动,但这会儿女生的情况要紧,便也没做耽搁直接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倒是有个校医坐在那里,正玩着电脑,对于三人的到来很不耐烦。
“例假感冒而已,需要请假来这儿?”对方慢悠悠的给女生塞了支体温计,便又坐回自己位置玩电脑。
祝央就是再被弟弟和男朋友宠废了,也知道水银体温计用之前得先甩甩吧?这校医啥都没做,就随便往女生咯吱窝一夹。
哈她发现这学校还真是集教育中的黑暗为一身呐,真哪儿哪儿都找不出正常的。
过了几分钟,反正祝央肯定没有五分钟,校医把那温度计拿出来,就瞟了一眼,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刻度真怀疑他看清楚没有。
然后就翻了翻药柜,拿出一瓶药,扔个祝央他们:“喂两粒。”
祝央正要打开药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眼生产日期——
这他妈都过期三年了。
祝未辛也看见了,姐弟俩对视一眼,他看见他姐冷笑一声。
祝未辛没说话,但他突然就回头一把按住那校医,生生的把人给拖了过来,电脑的线被绊倒带动显示屏砸下来,啪的一声摔坏了。
校医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接着要斥这学生狗胆包天的时候,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祝未辛掐住他的两腮,生生的掰开了他的嘴巴。
祝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打开那瓶感冒药,然后一粒不剩的往他嘴里倒了进去。
药片一进嘴,表层迅速在唾液下崩解,不一会儿就是满嘴黄连一样的苦味。
校医被呛得又咳又苦,想吐却吐不出来,祝未辛死死捏着他的嘴巴,生逼他把这些药全咽了下去。
接着才放开了他。
校医被苦味的刺激一进爬不起来了,到处拼命找水,姐弟俩也不管,自顾自的去翻药柜。
没想到还有重大发现,里面真正用来处理应急状况,比如感冒过敏擦伤贫血之类的药物没多少,有也是过期好久的,倒是不少药店中根本买不到的奇怪药物。
当然上面那复杂的学名祝央是看不懂的,但随手用百科查了两样,均是副作用痛苦的危险药物。
眼看女生满头大汗,祝央想也知道按照游戏的尿性是送不出去人的,要真给玩家这样的空子就能顺利出去,那游戏也不是狗比游戏了。
她给宿管打了个电话,列了几项药品让她马上通知外面的人送过来。
宿管这会儿正搂着钱热乎,对这种小事也不含糊,反正花得越多,她报账就越快,立马一个电话过去让人跑腿送过来,不过这记账的跑腿费多报了十倍不止。
祝央也不在乎,便让她速度着就成。
又喂女生喝了点热水,女生恢复了一点意识,对他们道了谢。
因着早上昏睡被冷水浇醒,女生下意识不想睡过去,便和祝央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祝央问了问学校里处于管理层的教职工的一些信息,女生不知道是生病了没防备,还是感激祝央他们。
也不遮掩,絮絮叨叨的告诉了他们不少关于这个学校的事,只是语序混乱,需要祝央他们自己组织梳理。
因此祝央也确认了这所学校的本质,其实也不必女生证实,早可以看出来了。
这所学校就是打着封闭式军事化管理的幌子,满足一帮变态的操控欲和折磨欲的。
据女生的说法,学校的老师,包括教导主任,全是因为各种问题被之前的学校开除的,大多是暴力致学生伤残甚至死亡,或者精神检测出问题不适合任教,还有一个性骚扰。
刚刚那个校医便是在之前的学校渎职导致晕倒的学生错过救治时间死亡的。
这是他们学生们之间的不传之秘,是班上的人去办公室送作业无意间看到的档案。
人人都知道这里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跟一群疯子变态更不可能有道理可讲,对于父母被学校的洗脑,坚信孩子只是散漫惯了,严苛管理总会改掉一身毛病的观念也感到绝望。
也不是没有想过逃走的人,但下场都无比凄惨,所以人人自危,战战兢兢的在学校过活。
祝央心道难怪,这种学校要是历届逼死几个人,闹鬼很正常的事,正常人在这儿都得逼疯。
聊了一会儿,祝央又套了些老师们的私人信息,宿管便送药来了。
祝央给女生吃了两粒,这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能不能好起来真得看运气。
吃完药便给她盖了厚厚的被子让她休息,寝室那边她的床全湿了是睡不得了。
只是班主任被当众忤逆,下课了居然没跑到这边兴师问罪,这倒不负责这里的人对于在学生们中的权威格外介意的风格。
姐弟俩准备回教学楼,就听到医务室药柜旁边一个小门里面发出了一声轻响。
声音很小,祝未辛都没听到,但祝央听得到。
她停下脚步,走了过去,祝未辛见姐姐样子奇怪自然也跟了过去。
拧开门把,满以为里面是放备用药品器材的,没料到眼前的景色却是让两人大吃一惊。
里面的空间不小,放了一张手术床和一张椅子,还有里面乱七八糟的一些器械和线路仍显得空旷。
说空旷也不尽然,因为手术床上,椅子上,地上墙上全是泼洒般的血迹,铺面而来满室的可怖狰狞。
祝央正要走进去,突然门沿上倒挂下来半截身子,血淋淋的水流顺着腹部一路往下来到脸上。
最后从因重力坠下来的头发顶上一路滴下来,那双眼睛睁好与祝央的视线持平,死不瞑目的瞪着祝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