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刚才瑶雪那个要求是过分,那么现在祝央的要求简直就是跟人家门派结仇了。
无为门的人一听脸色就黑了,站在祝央对面的瑶雪差点没有直接不顾规则的冲祝央劈过去。
在场所有宗门的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看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他苏星云合着这会儿是借着正道的手排除异己来了吧?不然怎么会放任弟子如此挑衅一个大乘期的尊者?
众人小心翼翼的打量月离尊者的表情,然后皆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居然没有山雨欲来的感觉。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人家一大乘期老祖,修养和胸襟都不是人能比拟的,这得轻浮只当笑话看而已。
嗯!确实想笑,因为路休辞心里已经乐疯了。
丝毫不以被当做奖品为耻,反以为荣,这会儿脸上还能绷着不露出娇羞(?)激动之类的,全亏得他高得令人发指的自制力。
但他的门人们就不这么想了,所谓君辱臣死,这会儿一个个看着祝央的眼神活要把她千刀万剐了。
现场一片寂静,甚至能听见轻微的风声。
而正道某些老狐貍自然就乐了,他们还就怕魔教就这么安安静静老老实实下去。
找不到任何错漏的地方,带着碾压正道的结果结束这次比斗大会,那未来百年恐怕他们都擡不起头来。
这翻祝央开始发难,还一开口就得罪到无为门身上,简直正中他们下怀。
不过这会儿仅仅只是口头之称,尚且不急。
众人好整以暇的准备观赏这次比斗,不论结局如何,倒是都有了突破口。
瑶雪自然没有那些老狐貍想得多,她现在只想一剑砍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妖女。
对方却还咄咄逼人道:“怎么了?不同意吗?不同意那就没意思了。”
“你无耻!”女修道。
祝央摊了摊手:“怎么就无耻了?刚才不是有切磋的男修提出让对手让出未婚妻吗?之前你们一个个都视为佳话来着,为什么轮到我就无耻了?”
“在场所有人,论年龄也都是可以成家立业了,我就找个对象,怎么了?”
刚才确实有一组分神期修士,两男一女上演一场狗血的爱恨纠葛,目前为止也算是比斗大会中最后看头的场面之一了。
可这会儿从这妖女嘴里说出来,怎么就突然变了味儿?
瑶雪怒不可遏:“肖想我们门主,凭你也配?”
“可以!”
瑶雪正要从修为到名声再到地位逐一证明这妖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听到后方阵营传来声音。
声音很耳熟,是她绝对不可能分辨错误的,所以在那一瞬间,瑶雪脑子里一僵,整个人跟被定住似的。
确认般机械的转身,包着万分之一的微渺希望想证明自己听错了。
然而显然没有,不单单是她,无为门别的子弟也是一脸僵硬木偶样的看着他们门主。
证明刚刚那句话确实便是出自他口。
现成甚至连落针的声音都清晰耳闻,倒是祝央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擡头冲着她家男朋友抛了个媚眼。
在外人看来就简直是明晃晃的调戏了,还是在这等严肃的地方。
然而人总是会以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去理解事情,也不知道瑶雪妹子多么强悍的扭转能力。
下一秒她脸上露出感动的笑容,冲路休辞郑重的点了点头:“门主您放心,您对我这么信任,我自会让这妖女永远不得出现在你面前。”
不是,难道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你倒是意思意思得了,别妨碍人家两口子重逢啊。
路休辞不知道一贯精明能干的护法这会儿这么傻乎乎的。
瑶雪却是将路休辞的认可当做对自己实力的信任,因为信任自己不会输,所以什么条件都无所谓。
反正不会实现,于是女修更有干劲了。
她回头看向祝央,脸上是一往无前的勇敢,然后就输了!
输,输了!
瑶雪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空茫无比,仿佛有点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周围的人比她也没好多少,尤其之前断言祝央会输的老狐貍们,此刻眼神里终于出现了骇然。
瑶雪仙子进入合体期百多年,实力不俗,以前为了共同驱逐作乱的魔兽也协同合作过。
自然知道她有自己的法则领悟,在整个修真界的合体期修士中,实力也是排中上游。
然而这样一个成名数百年的厉害修士,就这么败给了他们认定修为虚高,舍本逐末的家伙。
整场比斗结束得很快,很多修为不济的人什么没能看清怎么结束的,结果更是让人猝不及防。
有些不理解合体期本质的修士,也有心里押注祝央赢的,但也绝不会想到瑶雪仙子输得这么快,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这哪里是合体期与合体期之间的对阵,简直像是大乘期对合体期的碾压。
不对,即便是面对大乘期修士,合体期的高手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抵抗之力都没有。
众人看像场上那个还站着的身影,绝色的脸庞和凛然的身姿此刻让人兴不起一点欣赏,反而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她根本不是像众人所想那样,虚荣冒进,急于求成,人家是将合体期内的机缘领悟全做到极致了的,否则不可能有如此高的实力差。
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只离大乘期临门一脚了吧?这般天才,没人会相信她会在合体期卡多久。
那么便是真的,整个魔道的实力真的已经到了他们不得不侧目的地步了。
不但是新一辈的子弟修为扎实武力高超,在正道平均水准以上,甚至连领头人也——
一瞬间,正道无数人是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枯木真人与天禅子已老,散修那边的云游居士从不掺和争斗,正道唯一与苏星云一样修为高强且年富力强的唯有月离尊者。
这种情况还能说是正道这面完全占据上风,那么如果魔教近年便有多出一位年轻的大乘期尊者,实力天平就不是如此了。
比起别的宗门的种种考量,这会儿无为门眼里只有一件事。
他们的门主真的被输出去了。
意识到这个结果,瑶雪妹子顿时就是脸色惨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自己同门的脸,更不用说看尊主了,现在她只恨不得自我了断。
然而这么想的,她也这么做了。
她站起来,手里持剑,脸上一阵绝望,没有回头,只哽咽道:“对不起,我,我有辱使命。”
说着就要抹脖子,但却发现手维持着剑架着脖子的姿势不能再动了。
瑶雪一下子就知道是谁出的手,瞪视祝央道:“住手,你还要怎样?”
“输给你是我技不如人,可我已经没有颜面面对门主,你这妖女不要假惺惺。”
祝央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周围的很安静,在场不少年轻修士其实对祝央挺有好感的,毕竟祝央几十年前那事做得真的挺地道,且年少慕艾,和以往魔界妖女的印象完全不同。
见她一瞬间面色柔和,看瑶雪仙子的眼神满是关爱,便心里有种期望。
莫不是人鱼姬只是嘴硬心软而已?想想也是,当年秘境那场事,不也是一开始疾言令色,最后给好处可毫不含糊?
想到这层,不少人已经脑补出了修真界两大势力最强得美女如何握手言和,心心相惜了。
却见祝央脸色一变,由刚才的春风和煦一下子变得尖刻恶毒。
她用一种气得人原地升天的语气对瑶雪道:“别胡思乱想啊,我怎么可能在乎你死不死呢?”
“不过你死之前得眼睁睁的看着你门门主被输给我这件事啊,我就喜欢看自信满满的人来占便宜结果痛不欲生的表情。”
“你不看着这场景,那我胜利的快感岂不是得少了八成?”
“你——”瑶雪整个人差点被气得七窍流血,别的宗门的修士更是差点跌地上。
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有这么折磨人的吗?
还真有,下一瞬,那女魔头就已经出现在了无为门的高台之上。
无为门的修士们纷纷拔剑,势必不会让门主受辱。
祝央便不乐意了:“怎么?这可是你们门主自己亲口答应的赌注哦。”
众人一僵,拿在手里的剑只觉得重愈千斤。
接着所有人便看着那个妖女挑起月离尊者的下巴,凑上去就是一吻。
周围响起哐当武器落地的声音,不少人眼前一黑,战立不稳。
但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月离尊者虽然没有料到结果会是这样,可即便号称‘输’给这妖女,也不是这么受辱的吧?
只要他出手,绝对可以一掌拍死这侮辱他的妖女。
可事实是,那月离尊者被轻薄后,不但脸上没有出现半点屈辱之色,貌似,还挺受用?
祝央哈哈一笑,将对方从尊位上拉起来,满意道:“听说你还是鼎炉体质?甚好甚好!”
说着就要把人往魔教的方向抢。
这下无为门人哪里还坐得住?纷纷提剑拦在祝央面前——
“岂有此理,不过是一场比斗而已,我来与你一战,赢了你便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开口的是一个俊秀的男修,修为比瑶雪还要略高一些,名叫李响,是个健气阳光类型得青年,同为当年被路休辞收养的那批孩子。
心中一直将路休辞当做兄长一般尊敬,岂会坐视不理?
祝央手里牵着男朋友,广袖之下外人看不见,其实这会儿反倒是路休辞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飞了。
祝央摆摆手道:“我想要的都赢过来了,为什么还要应战?”
“你是畏惧了?”李响激将道。
祝央笑了笑:“这会儿怎么说都随你们,反正不久以后,这种默认排名也没有意义了。”
在众人还没有细细品味过来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又道:“哦对了,既然你们门主是我的人了,你们无为门也收拾收拾吧,嫁妆就得有嫁妆的自觉。”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再没有听说过这么不要脸的事了,仅仅是一个比斗,若说赢得月离尊者春宵一度,看他那样也没有明确抗拒,还能说你丫长得漂亮有本事,合该清心寡欲的人都被你撩拨得动了凡心。
可空口白牙就想套一个宗门?还是三大超级大宗之一?白日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莫说无为门的人怒不可遏,其他宗门的人自然也坐不住了。
正是发难的好当口。
数位合体期以上的修士站了起来,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无为门的台上。
观战台面积庞大,少说可以容纳千人,所以在此对峙也并不显得逼仄。
祝央看着这些修士,眉毛一挑,看来该过来的都来了。
玄云宗的枯木真人以及掌权修士,佛音宗的天禅子极其一众长老大和尚,还有在这以下的几个宗门的宗主,以及为三大宗马首是瞻的宗门。
魔教那边见这么多人出动了,自然也不能看着祝央被欺负不是?
于是苏星云为首的一众魔修也立马现身于前,突然间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人人警惕不已。
其中一个中级宗门的宗主一脸和事佬般笑眯眯的开口道:“祝道友——”
话没开口就被祝央怼了回来:“区区一个合体初期,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宗主再怎么也是一宗之主,代表着一个宗门的颜面,被如此羞辱,便是再好的脾气也脸黑了。
祝央不待他们发难,便率先咄咄逼人道:“怎么?我和无为门商量嫁娶之事,倒是劳动大家都过来了。”
“你们是我家未婚夫的亲朋好友不成?”
“不熟!”路休辞道。
事实上确实不熟,他最开始做任务的时候因为那破体质,起贪欲的修士无数,正道并不比魔道少,所以他对任何宗门都没有好处,唯独全是大和尚,终身练童子功的佛音宗好点,不过也就那样。
因他的态度,无为门自然也跟其他正道宗门少有交集,只不过偶尔关系到修真界的大事,倒也会出力一二。
无为门实力过硬,又有大乘期尊者坐镇,自然成为了三大宗之一,便是本身冷淡,但贴过来的谄媚自是不少得,他们宗门虽说不刻意结交,但也不会结仇。
于是给了很多人一种错觉,以为无为门虽然与世无争,但还是于他们同进同出的。
所以这会儿月离尊者两个字吐出来,众人脸色陷入了一阵茫然。
祝央就冷笑一声:“不熟啊?那一伙人操心个屁,婚宴请不请你们都是一回事呢,倒想指点人家嫁妆彩礼来了。”
魔教众人一听噗嗤笑了起来,早知道他们少主骂人犀利,平时都是他们换着花样被怼,这会儿将炮口对准正道这些老狐貍,怎叫一个通身舒爽。
“你还敢倒打一耙,你——”李响正要义正言辞的指责,便看到门主一个眼神过来。
顿时无为门明白他们门主的意思了,看来他们门主对这门亲事挺满意啊。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答应。门人疯狂的在心中呐喊,可一个敢说出来的都没有,还只能默默的收回法器,眼角泛起了悲伤得泪光。
无为门但是路休辞一个眼神就能镇压下来,可其他宗门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三大宗之一的无为门要是加入魔教,那他们还有活路吗?
于是枯木真人也终于没办法端着架子,开口了:“放肆,区区小辈安敢口出狂言?”
他神色严厉得看着路休辞:“月离道友,你真打算让这妖女为所欲为?”
这个为所欲为枯木真人说的当然是形容词,可路休辞愣是只听成了动词,俊脸飞快的闪过一缕红晕。
嘴上却振振有词道:“那没办法,约定是这样的,你们是在逼我做个失信之人吗?”
放屁,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品性这么高洁?
无为门作为近数百年来兴起的宗门,跻身三大宗之一,为了得到自己实力当匹配的地位,肯定有过明争暗斗。
所谓大乘期尊者品性上的吹捧,糊弄一下别人就成了,谁不是知道谁?
见路休辞这边如此态度,枯木真人甚至怀疑这两个宗门是不是早就已经勾结好了。
亏无为门的门人还如此惺惺作态,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见他如此,枯木真人脸色发沉,又转向祝央发难道:“笑话,即便你混元宗真有意与无为门结亲,也该是你加入无为门。”
苏星云闻言便开口了:“唉,我大几百岁了,才得了这么根独苗苗,相伴数十载就让她嫁人?怎么可能?”
“我家闺女只招赘,不下嫁。”
众人一噎,不过还是枯木真人老奸巨猾:“既然是招赘,也得看看大乘修士是否消受得起。”
“这就不劳诸位操心了,我这个长辈都没意见,在场人难不成还有谁能做月离的主不成?”
这话肯定是没人接的,别说他们,就是枯木道人和天禅子都不敢说这话吧?
于是众人便转了个方向:“你们倒是胃口不小,张口就要无为门,须知无为门的地界,乃是此界富饶之地,落到你们魔教手里,岂不是生灵涂炭?”
“男女之事确实不是我等该过问的,但现在可牵涉到万千百姓的性命身家。”
这个话题一开,便成了魔教批斗大伙,各种罪行例数而来。
瞬间这边正道自以为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顿时气焰嚣张起来。
情绪高涨之际,却被一声嗤笑打断了。
按理说在场这么多人,嘈杂之下是很难注意到的,可那声嗤笑却像是响在众人脑海里。
众人大骇,他们的修为并不比祝央就差多少,甚至还有大乘期尊者,可不是稍混杂点神念就能侵入的。
这正示警,无异于现实中的鸣枪警告,一时间气氛无比尖锐。
便听祝央似笑非笑道:“哦,现在讨论门派之于民生的影响是吧?”
“早说啊!”
说着众人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名字,均是举世闻名得凶残魔头。
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血罗刹,消息灵通的宗门自然知道血罗刹早已陨落,只不过以为是魔教内部争斗而已。
那时候他们还考虑过要不要趁着魔教战力大减之际来一场诛魔行动,但没过几天就冒出数位新的合体修士,琢磨着贸然行动伤亡惨重,便按捺下来。
这会儿看到血罗刹名字,众人心道这莫不还有隐情?
便听那妖女道:“你们刚才细数的罪状,罪魁祸首早在几十年前已经伏诛,这些人的灵魂也在受尽折磨中烟消云散,算是对天下有个交代了吧?”
魔教:……亏她能把吸人功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呢。
但正道这边却说不出否定的答案,究其根本,修士本就比凡人高贵,这是无关正魔立场的真理。
所有修士都是这么认为的,一个合体期老祖的性命能抵得上万千凡人的性命吗?当然抵得上。
即便对方的罪行罄竹难书,但身死道消且魂飞魄散,哪怕是正道的人修理犯下逆天重罪的的门人都少有这么重刑的,魔教倒好,真的将一众合体分神元婴的修士挫骨扬灰以祭受害凡人亡魂。
在场的人听了都有些身体发寒,即便站在自诩正义的立场,扪心自问也做不到一口气牺牲这么多修为高深的门人给凡夫俗子偿命。
祝央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如果在别的场合肯定这事还有掰扯,但见这些所谓正道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便知道一个两个是什么德行。
展示完名单后,祝央又道:“既然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我们宗门联盟想要改过自新,重新确立自己的道与凡俗的关系总不为过吧?”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然我们也没指望这么好的事,但诸位自诩兼济天下,不可能对此抱有否认态度吧?”
这怎么说?你不能弃恶从善?但凡还要点正义阵营的颜面,话都不能说出口的。
他们原本以为魔教只是想借此洗白,好让众人无法通过大义的立场发难。
但接下来他们就会发现,实在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攻击性,人家压根就没有想过好好交涉。
因为祝央道:“还有能别一口一个魔教称呼我们吗?我们现在有新的会名,受十国官方认证的护国神教,维护凡间秩序,带动生产力发展,现已经做到境内无人会因为饥饿而死。”
“说起来枯木宗主?我听说贵宗辖区境内的车言国,今年大旱,饿死百姓已达数万人吧?”
“啊,别误会,我们没有捞过界的意思,不过是迁徙到我们境内的百姓带来的消息。”
“说是今年大旱,也不见贵宗减免上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