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高龙启跃跃欲试,碧芳嬷嬷上前道:“陛下,太医叮嘱过,美人昏迷中无需吃太多食物,她已服用过多种补药,喝粥只是为了垫垫肚子养胃,今日进食量已足够。陛下不必为她费心,倒是陛下您,吃得比美人还少,该多多关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张泰田见状,接话道:“碧芳说得是。哦对了,陛下,我还有一事禀报。大殿那边儿的侍卫传话过来,说犯人受不住痛昏过去,问您如何处置。”
高龙启道:“还没死?”
张泰田道:“您没发话,他们哪里敢弄死啊。”
行刑者必备技能,皇帝要人五更死,必须留人到五更,早一更都是重大失职。
高龙启看向虞楚黛。
碧芳嬷嬷注意到他的目光,道:“陛下放心,这边我亲自会照看着。”
高龙启点头,“好。”碧芳做事妥帖。
他往大殿走去。
张泰田冲碧芳眨眼笑下,快步跟上高龙启。
高龙启走后,一屋子的人全都大声呼出口气。
小寿子感激不已,“碧芳嬷嬷,您是活菩萨在世。我替主子谢谢您。”
结香亦是佩服,“嬷嬷好本事,也就您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
碧芳依旧表情淡然,道:“行了,收收你们的恭维话,趁陛下不在,赶紧再给美人喂点吃的,洗个澡,换衣裳。免得笨手笨脚被陛下看到,再生事端。等陛下回来时,虞美人安安稳稳躺床上,他就做不了什么。”
二人连忙称是,各自忙碌起来。
碧芳望着两个小家伙忙来忙去,心觉好笑,想起自己刚进宫那会儿,也是个新人,也是这般时而灵巧时而笨拙。
后来,她渐渐有经验,升为大宫女,因做事麻利细致,被挑去照顾陛下。
那时候的陛下,尚且是个幼童。
如今,也长得这般大了。
这个虞美人,看上去很得陛下喜欢,她能保就保一保,任由陛下乱折腾,搞不好能玩死她。
难得有个人能陪着陛下,哪怕仅仅能让他多下吃几口饭,她看着,心中也高兴。
只是不知,陛下所谓的喜欢能有多深,又能有多久,对于虞美人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他们高家的男子……碧芳叹口气
,一言难尽,祸福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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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娘娘小心啊!
德妃被高龙启喂了一肚子火气,乘坐步辇回宫后,气都没消。
下步辇时,她满脑子里都是高龙启和虞楚黛,没注意看路,差点绊倒,好在宫女搀得紧才未跌倒。
但是崴到脚。
德妃吃痛,宫女扶她坐到花坛边沿上,小心按摩揉脚踝。
宫女名唤丁香,贴身侍奉德妃,方才端着东胶燕窝羹就是她。
丁香亲见德妃今日如何受冷,替主子不值,道:“娘娘,刚才碧芳嬷嬷带我进屋放东西,呵,那桌上摆着的吃食,燕窝鹿茸堆得满桌是,连冬虫夏草都摆了好几罐,我问旁边的小太监怎么弄这么多,他说太医嘱咐,药凉了得重新煎煮,不能反复加热重温。亏您还担心她区区美人位分缺衣少食,人家却住在陛下殿中暴殄天物。要奴婢说,您就不该去这一趟。
德妃听后,心里愈发难受,宫中规矩森严,高龙启弑杀,无人敢行差踏错。
这么多年来,她处处小心,时时在意,为人贤惠温婉,做事如履薄冰,才维持住如此尊荣。
她是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女人。
高龙启待她,与其他人不同。
她一直这般认为。
可虞楚黛一进宫,这一切就像个笑话,让她看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特殊,狠狠扇了她的脸。
见德妃神情不对,丁香停下抱怨,改口劝道:“娘娘,您别生气,男人嘛,多少有点儿喜新厌旧。陛下再怎么与众不同,终究也是个男人。虞楚黛刚进宫,他瞧着新鲜罢了,等过一阵,说不定就厌烦不已,扔到兽园喂畜生,从前又不是没有这种事。虞楚黛费尽心思邀宠,却不知跟陛下走得太近,无异于与虎谋皮,唯有娘娘您这样距离得当,才能长长久久。
德妃得到些许宽慰,道:“你说得不错。陛下的性子变幻莫测,本宫不必争一时高低。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本宫等着看。只是,一直干等着,本宫心里也不痛快。
丁香听懂德妃的意思,道:“虞楚黛是南惠国进献的女人,为庆和公主的陪嫁侍女。姓虞的在陛下眼前晃,咱们暂时动不得。可那位公主在浣衣坊洗衣裳,随便您怎么磋磨。
德妃冷冷道
:“既是如此,现在就派人去将庆和给本宫带过来。她是虞楚黛的主子,管不好自己的奴仆,给本宫添堵,就是罪过。本宫心里不痛快,她也别想痛快。”
丁香叫个小宫女去浣衣坊提庆和,自己扶着德妃,往房里去。
过了好一会儿,德妃都等得不耐烦了,庆和公主才到达长春宫。
庆和一手扶腰,一手捂着娇臀,一瘸一拐走进殿中,给德妃行礼请安。
庆和形容狼狈,动作滑稽,德妃看得好笑,便问了句,“哟,姜采女这是怎么啦?走得这般……摇曳生姿。”
南惠国皇室为姜氏一族,庆和为出嫁时拟的公主封号,但在北昭宫中,除了惠女们,无人认她这和亲公主身份,都只叫她姜采女,或直呼其姓名姜庆和。
这般浅浅一问,庆和却瞬间炸开锅,“要不是虞楚黛心机深沉,奴婢怎会凄惨至此!”
她将虞楚黛一通乱骂,哭诉自己如何落入圈套,又如何挨了打。
德妃听罢,心中怒意更盛,还添上几分忌惮,“想不到……虞氏看着乖顺柔弱,竟有这般深沉歹毒的心机。”
庆和附和哭道:“可不是嘛,娘娘您千万别被虞楚黛骗了,她一路上都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最会扮猪吃老虎。您看奴婢,本该为陛下妃嫔,侍奉左右,却被虞楚黛这刁奴当垫脚石踩上龙床,落得如今凄惨地步。奴婢,好苦哇——”
丁香凑到德妃耳畔,低声道:“娘娘,依奴婢看,姜庆和并未说谎。我今日送燕窝时,特意留意过虞楚黛。她躺在床上,除了面容苍白点儿,并未有何特别之处,对比而言,还远不如庆和这伤势凄惨。听说是早朝时突然昏迷,我看她就是做作,装可怜学病西施。瞧瞧,人家真凭这一手赖在陛下床上了。”
德妃越听越难受泛酸,将折磨姜庆和发泄的心思抛诸脑后,反倒对这个公主生出些同情来。
她和自己,都是虞楚黛的受害者。
这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心机贱人,品行低劣,岂能容她于世。
德妃吩咐丁香:“你亲自去浣衣坊一趟,找管事将庆和提出来,放在长春宫当差。这种奴大欺主之事,本宫听着心惊难过,得救一救。”
她问庆和道:“庆和,你可愿意跟随本宫?”
庆和捂着肿胀的
娇臀,对德妃磕头,千恩万谢,“娘娘仁厚,庆和铭记您的恩情,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德妃让人将姜庆和扶下去养伤,细细思量。
不着急,高龙启后宫这般艰险,她能身居高位至今,靠的就是善于耐心筹谋,从长计议。
小时候,她家找先生给她算过命,说她是凤凰之命,贵不可言。
后来,她嫁给高龙启,皇帝为龙,凤凰当然意指皇后。
虞楚黛,只是个意外,只是她皇后之路上的小小绊脚石而已。
她会除掉这个绊脚石,就像除掉从前那些女人一样。
后宫斗争,她早已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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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小花园中,一条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灿北斗,青青草原阳光灿烂,微风拂面。
虞楚黛伫立望着这一切,抓抓脑袋,好奇怪的景象。
一只大水豚从河里蹦上来,它头戴高帽,宽袍阔袖,羽扇纶巾。
它指着虞楚黛,让她坐到小板凳上,要给她上课。
虞楚黛礼貌叫声“豚夫子”,乖乖坐到小凳子上去。
豚夫子首先将虞楚黛批评一顿,最近她精神状态很不平稳,竟然还将自己弄得犯病晕倒,这说明,她思想境界严重落后,一定是对豚学有所懈怠,未深入钻研。
虞楚黛听完,觉得夫子说得有道理,但也有点委屈。
“可是,高龙启真的好烦人,他拿人头吓我,还带我看去行刑,那么大块的铁片往活人嘴里塞。夫子,正常人都会害怕呀。”
豚夫子道:“你要记住,咱们和普通人不一样,思想境界遥遥领先。即使泰山崩于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虞楚黛道:“可是……夫子,我还是想说可是。哪怕这些惊吓我都能承受,但高龙启不让我睡觉,熬夜通宵跑遍全城,早上还去早朝。这谁扛得住?”
豚夫子吃口青草,嚼嚼嚼,缓慢眨眼,“哦,原来还有此事啊。这样不行,豚豚不睡觉也受不了,豚豚要泡澡,要睡觉,要吃好喝好。”
虞楚黛连连点头,可见不完全是她的错,豚夫子能理解她就好。
豚夫子又对她进行一番综合精神教育后,指着地上的一堆干草,“你去把这些草收集起来,点燃
吧。”
虞楚黛听话照做。
生好火堆后
虞楚黛:“豚夫子你在做什么呀?”
豚夫子:“烤你啊。”
虞楚黛:“为什么要烤我?”
豚夫子:“吃。”
虞楚黛:“你不是吃素吗?”
豚夫子:“吃素吃够了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虞楚黛:“好吧那你一定得多多翻面烧烤要烤均匀才好吃。”
豚夫子:“嗯嗯。”
它伸出爪子旋转木棍将她翻面。
虞楚黛浑身发热的确烤得很均匀。
不愧是豚夫子讲学优秀烤肉手艺也优秀。
唔好热好难受。
她有点儿不想被烤来吃想凉快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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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龙启被虞楚黛紧紧抱住她素来发凉的身体此时和平时不同感觉微热。
他从小体质特殊体温比一般人高他会感到微热就意味着她在发烧?
高龙启轻晃她的脸“虞楚黛醒醒。”
虞楚黛梦中呓语喃喃道:“豚豚……放假……不吃……”
高龙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似乎是豚豚还是顿顿。放假?吃?……都病成这样还能想着吃?
虞楚黛哼唧两下继续往他怀里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