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近谦废话虽多,但他能潜伏多年,成功造反,脑子转起来也挺快。
姜庆和确定虞楚黛身份后,他立即叫来手下,吩咐道:“你们即刻去虞府,将虞右史全家抓来。”
安排好这事后,姜近谦才又将注意力转回到虞楚黛身上,道:“没想到,我竟会被你给骗了。虞贵妃好深的心机。姜某领教了。”
上次元夕偶遇时,姜近谦假借巡查京畿治安之名,实则趁夜联络部署私兵,为造反作准备。听虞楚黛说余氏为贵妃后,他伺机抓了余氏全家,以作后用。
却不料,虞楚黛给的竟是假消息。
虞楚黛:“……”这事还真是歪打正着,姜近谦说她有心机,着实擡举她了。
元夕那晚,她之所以不承认自己是虞贵妃,纯粹是不想惹麻烦。
况且,妖妃又不是什么好名声,她临走前就随口跟她娘说了下遇到姜近谦之事,叮嘱她不要将自己和高龙启的身份说出去。
谁知道就这么一两句话的事,会在阴差阳错间让姜近谦抓错人。
看到姜近谦失算,虞楚黛心里美滋滋,同时也担心虞家会被这波人抓到。
姜近谦知晓虞楚黛就是获宠的妖妃后,态度变冷了许多,蔑笑道:“难怪你这般反抗都不肯侍奉我,原来是要为那暴君守身如玉。虞楚黛,我本以为,你跟其他女人不同,没想到你也是个庸脂俗粉。谁给你锦衣玉食,你就爱谁。”
姜庆和听罢,立即忍不住将北昭王宫里的事一一说出,越说越气,骂道:“要不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宠爱。王宫陷落时,我就不会遭人轻薄,一切都是你害的。虞楚黛,你就是害人精,你该死。”
北昭王宫陷落后,姜庆和为了活命,侍奉过叛军,后来高龙启杀回来,她被叛军带走。高龙启不断追杀叛军们,她被迫随叛军一路辗转逃窜,直到前些日子叛军都死了,北昭和南惠交战,她才趁乱逃回南惠。
这般遭难,姜庆和对虞楚黛的恨意与日俱增。
虞楚黛被这对兄妹烦得头痛,想让他们自相残杀下,道:“姜庆和,这种时候你还在争高龙启的宠爱?你清醒点,姜近谦杀了你爹,你应该先算算杀父仇人这笔账。”
内讧吧!内讧吧!
姜庆和狂笑道:“他死了就死了,虞
楚黛,你虽然讨厌,有句话却说得对,姜仲荣根本不爱我,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在意这么一个狠心的父亲?姜近谦是新君,我愿意拥护兄长。
虞楚黛:“……好吧,水平有限,挑拨失败,全怪当初自己那张贱嘴,竟然将她骂得脑子长出来了。
姜庆和沉浸在自己的苦难中,极力叫嚣姜近谦杀掉虞楚黛。
虞楚黛瑟瑟发抖,她要是死了,高龙启也得完蛋。
虞楚黛劝道:“姜近谦,你不要听姜庆和的话,她没脑子的。你把我留着,多多少少会有点用处,比如,拿来威胁下高龙启……
姜近谦冷笑道:“虞贵妃越发厉害了,高龙启如此宠爱你,而你对他的感情,不过尔尔。
不过,虞楚黛的话却和姜近谦的心思不谋而合。现在这情形,不能轻易杀掉她泄愤。
两个时辰后,前去虞府抓人的手下们回来复命。
虞家人已逃得无影无踪,他们封锁了丹寿城,也未找到人。
虞楚黛重重松口气,逃得漂亮。
不多时,又有人来传报军情,北昭和南惠清河边境处交战,而南惠国内,除了姜近谦这个最大的造反势力外,民间还有其他造反草莽。
面对内忧外患,姜近谦没时间在此浪费。他命人看管好虞楚黛,自己去前殿中商议作战。
姜庆和也被姜近谦的人带走。
世界终于清静了。
虞楚黛赶紧想办法。
如今唯独试着利用下她和高龙启的共感,看能不能传递消息。
她受伤,他也会感觉到痛,所以拿簪子在身体上刻些简单的文字,或许他能发现。比如,刻下“姜近谦和“王宫,给他指引下方向。
她取下发簪,拿在手中,扯开衣裳,将发簪对准胸口,却迟迟下不了手。
不行,做不到。
首先,会非常痛,她真的下不去手。
其次,这玩意儿刻在身上,若是死了,一了百了倒还好。万一活下来了,岂不是这辈子都得看被姜近谦膈应到?
身上纹个他……好像她多爱他似的。
虞楚黛扔掉发簪,改用指甲划。
她指甲纤纤,刮在皮肤上,红迹清晰可见。
高龙启皮糙肉厚,好似没有痛觉
,她担心一般的位置,他感受不到,就专挑敏感点的地方写字。
胸口写完就在大腿内侧写,反反复复写“姜近谦”和“王宫”,直到累得睡着。
姜近谦忙于军情,偶尔有时间才会跑来找虞楚黛发牢骚。
她好似被高龙启的暴躁给感染过,姜近谦只要来,就被她怼一顿。将他怼走后,她就继续在皮肤上写字,写得皮都被刮掉了一层,火辣辣的疼。
好在此番疼痛没有白受。
十来天后,姜近谦气急败坏来骂人,从他的话中得知,高龙启平定边境后并未返回北昭,而是继续朝南惠进攻,进军方向为都城丹寿。
姜近谦从未向外泄露虞楚黛的行踪。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待他夺得南惠帝位后,他会以新帝身份跟高龙启议和,北昭久战疲惫,至少会愿意暂时停战。
他对南惠实力的了解程度比姜仲荣高得多,他没想和高龙启那疯子撕破脸。
可如今看来,高龙启丝毫没有停战的意思。
南惠派去的使臣回来后,替高龙启给他递了一句话,交出虞楚黛,否则踏平南惠。
姜近谦闻讯,将自己身边的亲信全部拉去审问,却怎么也查不出走漏消息的内奸是谁。他想不通为何高龙启会知晓虞楚黛在他这里。
与此同时,高龙启说到做到,率军硬攻南惠。
南惠虽然实力不如北昭,但北昭近来打仗消耗太大,攻打南惠也不轻松。
高龙启却下死令,目标丹寿,只准进,不准退。
姜近谦接连吃败仗,丢掉数座城池城后,找虞楚黛发泄怒火。
虞楚黛那副懒得理他的清冷模样,气得他越发暴躁。
他掐着她脖子质问:“高龙启这般肆无忌惮,可见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虞楚黛,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你要如此目中无人?”
虞楚黛冷笑道:“若是高龙启当真不在乎我,他早就退兵了。他打得越狠,说明我这个筹码越值钱,你就越不敢杀我,不是吗?姜近谦,你在高龙启手里吃了败仗,就来我这里跟他比找安慰,还真是无聊透顶。”
姜近谦被虞楚黛戳穿,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按照目前的局势,他败局已定,只能靠虞楚黛来威胁高龙启谈判。
他派出南
惠使臣,再次和高龙启谈判。
只要高龙启停战并退兵至尧山关,他就放了虞楚黛。
使臣回来后禀报,高龙启要求面谈,必须亲眼看到活着的虞楚黛。
北昭大军,已至丹寿城外。
姜近谦只得带着虞楚黛,前去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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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寿城门处,两军对峙。
虞楚黛被姜近谦绑住双手,抓到城池瞭望塔上。
高龙启率军,兵临城下。
银甲黑袍,黑虎陌刀,是她很熟悉的模样。
姜近谦将虞楚黛拽住,躲在她身后,匕首抵住她后腰,令她站在城墙上,喊道:“高龙启,你看清楚。”
高龙启盯着虞楚黛,她看上去憔悴许多,也瘦了许多,必定吃过不少苦头。
虞楚黛亦是静静望着他。她能拖到现在,已是竭尽全力,剩下的事,就靠他和天意了。
姜近谦喊出条件,道:“高龙启,人你已经看到了,听着,你率军退兵至尧山关,否则我现在就让她先行一步,给我陪葬。”
尧山关口为山谷地形,姜近谦的一处私兵已在埋伏在那里,等高龙启一去,就会放火蒺藜和箭阵,将其诛杀。
他很清楚,高龙启即使一时退让,也必定会卷土重来,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虞楚黛读到姜近谦的想法,但不敢直接喊出口,怕姜近谦一怒之下给她一刀,送她归西。
她拼命掐自己的腰,想提醒高龙启有诈。
高龙启凝望她片刻,却大声回道:“好。姜近谦,朕答应你的条件,五日后,你将虞楚黛送到尧山关,朕保证退兵至北昭,就此停战。”
说罢,他挥手示意北昭大军往后撤退。
虞楚黛急得又是一阵猛掐。
他是感觉不到疼吗?还是说没朝这方面想?
姜近谦见高龙启转身离去,收回匕首,打算将虞楚黛从城墙上拽下来。
当是时,高龙启忽然骑虎回冲,他左手持匕首,划过自己小腿,右手从黑虎腹下抽出张大弓来,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虞楚黛腿上突感剧痛,疼得站不住,直接从城墙上落下来。
姜近谦立即去拉她。
没有了虞楚黛当挡箭牌,高龙启再无忌惮。
他腾空而起,三箭齐发。
黑虎朝坠落的虞楚黛跑去,猛然一跳,将险些落地的虞楚黛往上顶去,多出的几秒时间内,高龙启已扔掉弓箭飞身而上,将人接住。
姜近谦躲过两支箭,却没能躲过第三支,被一箭穿头,血溅当场。
高龙启抱住虞楚黛,骑虎直奔大军中央,那里被军队重重包围,最安全。
他将虞楚黛交给暗影,再次冲回前方,举刀号令,“攻城,杀。”
姜近谦已死,南惠军中无良将,很快,丹寿城被攻破。
城中残存的贵族和世家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北昭,但求停战。
三天后,高龙启回到军营中。
虞楚黛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冲过去,紧紧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