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管事。”桃兮盈盈一礼,却在行礼间悄然瞟了后头的陈副管事一眼。
陈副管事回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状似老实的站往一旁,实则暗地里给了崔莞一道含满冷厉与警告的目光,显然是让她管好嘴,莫要乱说话。
崔莞自是不会在这时与他置气,静静的站着,垂头含胸,一副怯弱的样子。
看她这般摸样,再看桃兮一干人来势汹汹的摸样,不必言明也能看出究竟谁是谁非。
楼管事眼神沉了沉,目光在桃兮娇艳的脸上顿了下,便越过去,看向她后弗儿,语气淡漠的道:“弗儿。”
弗儿身子猛然一颤,脸上的苍白之色陡然加重了几分,咬了咬唇,迂迂缓缓地自桃兮身后挪出,对楼管事行礼回道:“弗儿在。”
“我曾说过,要你照看这小姑子,你可有做到?”
“弗儿并未怠慢这位姑子。”许是事先曾商议好了对策,弗儿虽心有惧怕意,但言语清晰明了,“照管事的吩咐,弗儿取了干净的衣裳,又带姑子前往牛车沐浴净身,便是…便是早膳也取来了,可姑子并未食用。”
提及那碗黍米粥,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虚,语气略微迟疑了下。
楼管事虽是秦四郎身旁的人,但秦四郎在秦氏嫡系中颇为受重视,能在他身旁担任管事,定有几分过人的手段,岂会连弗儿这样一位小小的侍婢都看不透?
“去将这小姑子的早膳端来。”
什么?“…是。”
弗儿没料到楼管事竟护着这个庶民出身的小姑子到如此地步,需知一路上粮草虽足,但未免过于铺张浪费,除了郎君外,一日三餐均是按人数烹饪。
眼下她们已经将早膳用完,只余那碗无人问津的黍米粥,即便想换也寻不到别的食物了。
这可如何是好?弗儿心中焦虑万分,忍不住扭头向桃兮求助,不料桃兮侧首而立,看都未看她一眼。
弗儿暗恨,却无他法,只得转身走到摆在已经熄灭的篝火旁,自一张榆木小几上端起那只陶碗,躇踌片刻,缓缓走到楼管事面前。
楼管事仔细打量了几眼弗儿手中的陶碗,自是将盛在里头,泛着焦黄的粥看得一清二楚,便是连黏在陶碗边缘的菜糊印子也没漏过。
他脸色顿时一沉,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见桃兮娇滴滴的道:“楼管事,请听我一言。”
楼管事看向桃兮,双眼微眯,透出些许冷色,“讲。”
“并非弗儿有意怠慢这位姑子,实则是因郎君曾下令,一切从简而行,厨娘烹调食膳,乃是以车队众人为准,姑子来得太过突兀,且净身更衣费时不少,故而……”
桃兮一字一句,竟将所有的过错全然归于崔莞身上了。
崔莞幽深的双眸中,霎时闪过一抹冷冽,不过,瞬息便隐了下来。
她慢慢地擡起头,静静的看着桃兮略显得意的脸孔。
许是崔莞的目光太过明亮,刺得桃兮心中一阵没由来的羞恼,于是瞪着她嚷道:“你看着我做甚?我可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