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利落地在京推动筹备工作,潘义成还给两人准备专项合约。
楚千黎兴冲冲地带合约回家,她当即向贺时琛显摆一通,证明自己靠实力有大学。合约里注明降分条件、项目内容、基本薪资及人身保险,需要学生及家长签字,当然也有违约惩罚。
贺时琛眉头微皱,他翻来覆去地检查合约,确认是官方颁布的文件,诧异道:“所以你是按哪一类特殊人才被招?”
贺时琛帮她填过简历,但他此刻大呼荒谬,总不可能有玄学类?
“国学,国学懂吗?”楚千黎得意道,“哥哥,以后对我放尊重一点,别以为你能挣几个钱就厉害,我将来可是要当国学教授的!”
贺时琛感到无语:“就算是被特招,也有最低分数线,你现在就贷款做教授?”
“唉,我不跟你们这帮资本家废话,咱们格局就不一样!眼界!懂?”
“……”
楚千黎只差搬出古代社会阶层的“士农工商”论,直接将贺时琛压到家庭食物链的底端。
余莘和贺正合对此倒无意见,他们热烈地赞美楚千黎,反正只要女儿有好学校读,愿意好好学习深造,那就比以前有进步,不该再要求更多。
贺时琛发现,楚千黎怕不是前阵子被学习打压过惨,她现在触底反弹越发猖狂,自从拿到特殊人才合约,在家里越来越没大没小。
楚千黎以前闲得无聊起卦,贺时琛就要吼她,让她赶紧去学习。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怕,有恃无恐地在他眼皮底下起卦、翻闲书、玩罗盘。
楚千黎面对怒瞪自己的贺时琛,她态度还挺横,扬下巴道:“看什么看,这可是国学研究,耽误我建设祖国的步伐,你担待得起吗!?”
贺时琛拳头硬了:“……到底是谁教会你这一套又一套。”
楚千黎以前算卦被归进不务正业,她现在大帽子一扣,凡是拦着她起卦,那都是阻碍社会主义建设。
她如今拿到一纸合约就这样,以后要考上公务员还得了?
贺时琛都能想象到,她要是有本事考公成功,未来说她两句就被盖帽“侮辱公职人员”,上升的层面瞬间不一样。
楚千黎作为被国家认可的人才,最近在家分外嚣张,趁着还没飞往外地,频频要削兄长锐气。
贺时琛以前有理由训她,现在只能忍气吞声,谁让她确实做正事。
不过他的忍耐力明显有限,没过多久就被她烦得头大,怒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搞祖国建设?我能不能直接把你打包寄给国家!?”
他感觉小家是容不下她了,也就祖国母亲还有耐心接受她。
谈家,家人们得知谈暮星的决定,皆感到分外诧异,却还是帮他签字。
谈暮星跟父母说好特殊人才项目的事,又专程乘车回大院收拾东西,准备过段时间去外地的行李。
院子内,两位老人站在一起闲谈,正是谈暮星的爷爷奶奶。谈岐裕逗着笼子里的鸟,尹茵则在檐下乘凉,悠闲地扇扇子。
谈岐裕面露无奈:“我跟宗教协会的人打听了,说这项目当地条件艰苦,而且那边家家户户都有宗教信仰,星星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何必跑这一遭?”
尹茵:“想去就去吧,他爸妈都没拦,你干着急什么?”
“嚯,你好意思说我干着急,也不知道谁天天派车跟家里小孩儿!”谈岐裕好笑道,“你以前天天说星星没主意、怕他吃亏,现在又不提啦?”
尹茵作势要用扇子打谈岐裕,惊得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谈岐裕忙道:“别激动,惊到鸟!”
“那星星以前就是没主意,我当然会怕他吃亏啊,你看家里几个小孩出去,每回问他想吃什么,他有想法也不说,最后还是顺着哥哥姐姐……”尹茵叹气道,“别人来家要他玩具,他居然就真的给了,后来给他买了新的,可我知道他惦记的还是旧的。”
“但他当时就不说,也不拒绝人家,你能怎么办!?”
谈暮星一直是软糯的老好人性格,以至于他跟王峥起冲突被请家长,反倒让家人们拍手称快、大呼赞赏。
家里人原以为他不会再有变化,没准就是读一所还可以的学校,毕业后做一些感兴趣的工作,甚至不工作都行,就这么混完日子,但他现在却第一回主动提出要去做什么。
尹茵:“我现在算看出来,好说话的人不代表没主意,那都是没被逼到份上,不愿意跟人一般见识,真要被欺负得狠了,兔子急了都要咬人。”
“他第一次说要做什么,甚至不在乎家里反对,代表他认为事态很严重,那你们再怎么劝也没用了。”尹茵望向谈暮星窗口,平静道,“越是平时好说话的人,到这种时候就正相反,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屋内,谈暮星望着相框里的愚人牌,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还是将其从相框中取出,妥善地放进塑料文件夹,打算跟行李一并带走。
他不知道如何能够帮到她,那起码这两三年不离开她。
小樱是为收集库洛牌踏上冒险,知世陪伴小樱却不需要理由。
项目前的筹备很快结束,楚千黎和谈暮星拿着合约找学校打报告,自然而然被顺利放行,还带走一批学习资料。他们需要往返外地多回,在京时可以回校读书,项目时只能自己用功。好在高三不教新知识,基本都是要刷题复习。
潘义成牵头团队建立,宗教协会的人按派系或道观出发,只有楚千黎和谈暮星是跟着潘教授走。
这样的行动路线也有好处,三人可以随意一点,高中生们偶尔跟教授开玩笑没事。他们相处也不像上下级,倒像是老师带着做项目。
机场内,三人在柜台前托运行李办手续,却莫名其妙被询问是否升舱。
谈暮星不确定地指指自己,茫然道:“是问我吗?”
工作人员笑眯眯地点头,说是特别的会员服务。
潘义成大为诧异:“你怎么会有里程数?”
谈暮星坐私人飞机,哪来的会员服务,听起来就离谱。
楚千黎不可思议地喃喃:“原来人只要有钱,世界就如此友善。”
谈暮星面色微赧,支吾道:“……要升吗?说可以三人?”
“别别别,不要给我找事,最近查得特严!”潘义成忙道,“我刚下飞机被人抓了,事情就会比较尴尬。”
楚千黎:“免费升也不行吗?自己出钱不行吗?”
潘义成:“不行不行,这要被人发现,到时候说不清楚,要是私人旅程还行,公务自己掏钱也被戳脊梁骨……”
楚千黎和谈暮星没想到潘教授如此谨小慎微,一度佩服对方严格的自我管理能力,最后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坐公务舱。
潘义成还怕两个小孩有意见,好在他们都没有抱怨。楚千黎嘴上皮却在村里住过,把她放哪里都能活,谈暮星本来就比较低调,对于各类安排从没抗议过。
登机结束,三人落座。
潘义成不愧是大学教授,高度赞扬同行的二人:“不错,小同学们的思想觉悟都很高啊!”
“为人民服务。”
飞机起飞后,潘义成开始在航行中阅览资料,还给两人讲解起当地情况,为他们梳理接下来的工作流程,和蔼道:“我们今天过去没什么事,就是赶上当地的接风仪式,过两天可能要乘车去山里,那边没办法直飞过去,路上的车程就比较长……”
楚千黎:“就我们过去吗?”
“不不不,当地已经有一些人员啦,然后明后天还有宗教协会的人,我们跟着大部队一起过去。”潘义成道,“你俩就跟着我吧,这样简单一点,还能有个照应!”
这支团队要在多地工作,相隔距离也会比较远。潘义成考虑到两人年纪不大,还是待在自己身边合适,不用跟过多外人打交道。
谈暮星望着铺开的资料,好奇道:“潘教授,当地是信教的?”
潘义成面露迟疑:“唉,这要说信教也不准确,当地是萨满文化,咱们国家有些学者认为萨满是原始宗教,但也有外国学者认为它不算宗教,没有教义也不是人为创建,跟佛教、基督教等不一样……”
“他们是自然崇拜,认为万物有灵,反正全球范围都有影响,也有人认为只是一种巫术。”潘义成笑道,“十九世纪时,有些萨满教徒害怕被别的宗教迫害,还坚持声称自己是个人行为,不能算宗教行为。”
楚千黎啧啧道:“看看这些人,信教和不信教的掐,信教和信教的还掐。”
谈暮星:“……贵圈好乱。”
潘义成:“那些民间出马仙、保家仙就受萨满文化影响,但咱们去的那里还要纯粹一点,说不定相隔千米信得就不一样。萨满是多神论,住山边的拜山神,住树林旁的拜树神,崇拜的事物特别多。”
这也是项目难点之一,佛教、道教等好歹有完善体系,萨满文化是环境一变就跟着变,主要看那片地区的人们靠什么维生。有些地方甚至没神职人员,完全就是民间信仰。
飞机缓缓降落,三人在机场跟向导碰头,又乘坐漫长的车程,终于抵达偏僻的驻扎地。这还不是开工地方,仅仅是休整的基地,过两天还要接着转车。
楚千黎登机时还意气风发,她坐完飞机又一路辗转,早就被颠得晕头转向,恨不得趴在路边狂吐,哀声道:“这分数果然不好挣……”
谈暮星担忧地站在旁边,给她递上一瓶纯净水。
潘义成安抚道:“坚持一下,我们在接风宴露个脸,然后就放你们回去休息,刚来就离队不好,打个卡我们再走。”
楚千黎咕咚咕咚地喝水,她总算是喘过一口气来,跟着潘义成、谈暮星往接风宴走。
夜色漆黑,草原无光,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蒙古包里却灯火通明,帐内人影晃动、载歌载舞,有不少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员在表演。
楚千黎和谈暮星都不知道被车拉到哪里,甚至没空打开在线地图查看,只能紧跟着潘义成,穿过周围的陌生人。
“我带你们跟人打个招呼。”潘义成解释道,“你俩稍微吃些东西,不然带回去吃也行,然后回屋缺什么跟我说。”
楚千黎环顾一圈,桌上摆放各类当地美食,不是多昂贵的食材,但胜在原滋原味、颇有特色。
“老周!老周!”潘义成向人群中的某人挥手,只见一名上年纪的男子起身,他朝着这边缓缓地走来,应该是一群人中的领导。
“刚到的?”周渠跟潘义成寒暄一番,他发现身后的二人,奇怪道,“这是……”
“我带的团队。”潘义成介绍,“这是楚千黎,这是谈暮星。”
楚千黎和谈暮星乖乖地问好。
“你专门让我批的那两人?”周渠不悦地凝眉,“你可真够行的,跑这里带小孩。”
周渠没有明确说二人能力不行,但话里话外都觉得高中生没法吃苦,再过分一点没准认为他们是来混降分政策。
潘义成猛拍周渠:“行了,我是大学教授,让我组建团队,不带学生带谁?”
潘义成和周渠没聊太久,周渠还要跟当地领导交流,很快又重回桌前。
周渠离开后,潘义成怕两人不高兴,好言劝道:“别把他的话放心上,就那样的臭脾气,也是一个坐不上头等舱的可怜人罢了,一年在这吃土都赚得没外面多!”
楚千黎小声道:“……都这么说确实不能放心上。”
“你们要在基地联系不上我,实在不行也可以找他,他肯定不会不管。”潘义成道,“不过咱们仨行动,应该不会被分开。”
楚千黎现在已经没下车时的难受,她和谈暮星没有马上离开,跟潘义成坐在一起,欣赏起当地民俗歌舞,还享用起桌前的烤肉。
女舞者们身着鲜艳服饰,腰铃清脆作响,应着鼓点在场内旋转。男舞者们同样气势激昂,不时模仿老虎,接着又是棕熊,展现各类动物形象。
潘义成笑着解释:“动物崇拜也算自然崇拜,他们还有图腾崇拜,这些都展现在服装和跳舞道具上。”
谈暮星似懂非懂地点头,楚千黎则大口地干饭。
舞蹈跳到热烈之处,舞者们纷纷下场,拉着客人们加入自己,共同欢度美好的夜晚。
两排舞者分散开来,一左一右地邀请坐着的客人,连周渠都没有被放过。
周渠不好婉拒当地礼仪,被迫入乡随俗,尊重民俗习惯。他身体僵硬地尬舞两下,忙不叠逃回自己座位,总算是了却一事。
楚千黎见势不妙,她发现舞者逼近,慌张道:“等等,该不会人人都得站起来跳吧?”
这简直是城里人的社会性死亡现场,可以让大部分社恐患者崩溃!
“不会吧,教授……”谈暮星扭头寻找潘义成,惶惶道,“潘教授人呢?刚刚还在这里?”
潘义成前一刻还坐在两人身边介绍,现在座位空空荡荡,完全不见踪影。
“他那么了解当地文化,肯定发现风头不对就跑!”楚千黎惊道,“刚刚还说咱仨不会分开,碰到跳舞直接把我们卖了!?”
谈暮星:“……”
潘义成方才信誓旦旦说离队不好,他瞟到集体共舞的社死环节,却二话不说果断卖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