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晓源被楚千黎一提点,他顿时感觉自己多余,在酒店忙前忙后一番,又跟谈暮星寒暄几句,介绍数家知名高定礼服,便抓紧时间离开。
“这几家店最有名,肯定能有喜欢的,我就不跟着去了。”金晓源意味深长地挑眉,笑道,“这样吧,你们临走前我来招待,这两天不能抢暮星表现的机会。”
谈暮星面对金晓源直白暗示,他一时也不好再辩驳,礼貌道:“……谢谢您。”
片刻后,金晓源就离开酒店,只留下楚千黎等人。
齐叔安排其他人搬运行李,将楚千黎和谈暮星的东西送到各自屋里。他感慨道:“这次倒是走得挺快,上回将老太太缠得紧。”
金晓源以前恨不得全程陪同,生怕谈家人在G市不够尽兴。
楚千黎闻言,她颇为自得:“那是,我打发人有一套,见什么人就说什么话。”
谈暮星听到她沾沾自喜的语气一愣,他的眸光颤动起来,内心纠结许久,总算试探地开口:“……那我们待会儿去买礼服么?”
他说完就微微低头,不安地垂下视线。
“当然不用啊,我有带礼服。”楚千黎诧异道,“没必要再买了。”
“啊……”谈暮星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无端失落起来,轻声道,“好的。”
她果然就只是帮忙解围,知道他不擅应付金晓源。
“那我们休息一会儿,换完衣服在门口见。”谈暮星强打起精神,笑道,“你应该也累了。”
“好,你待会儿发消息叫我。”楚千黎兴奋地溜出门,“我去看看我房间的景色。”
“嗯。”
谈暮星看着她离去时雀跃的背影,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胸腔灌入发涩的海水,闷闷地发不出声来。他摇了摇脑袋,想要挥却怅然若失的感觉,走到旁边去换自己的衣服。
没过多久,谈暮星换完深色西服,他给楚千黎发完消息,便在门口等待起来,看到换上礼服的她却是一愣。
谈暮星望着熟悉的设计,他面露错愕:“这是……”
楚千黎身着古典宫廷风的连衣裙,她悠然地转一圈,裙摆在灯光下微微发亮,犹如夜幕上铺洒的星光,炫耀道:“怎么样?”
谈暮星曾在楚千黎生日上送过她一条裙子,却没想到她会在此时穿出来。他看到自己不成熟的作品顿感意外,惊讶道:“你要穿这个吗?”
楚千黎从来没有穿过,他还以为她都压箱底,谁料今日会穿出来!
“对啊。好不容易有机会。”楚千黎点头,“这件不是很合适?”
“我们再去挑一件吧。”谈暮星羞愧地支吾,“……我做得太差了,这条实在不好,我给你买件别的。”
楚千黎叛逆地拒绝:“不要,我就要穿这个。”
谈暮星见她如此固执,他为难地打商量,好声好气道:“我们现在去金叔说的店里逛逛呢?反正还有些时间,说不定有更好的。”
“不逛。”楚千黎摇头,“就这件。”
“但我真做得不好,穿出去没办法看……”谈暮星气弱道,其他人在拍卖会都身着昂贵的礼服,楚千黎却穿他制作的连衣裙,不论怎么想都不合适。
楚千黎镇定道:“那是你的问题呢,你该尽快看习惯,反省一下你自己。”
“……”
楚千黎在周围欢快打转,她好像恨不得向所有人炫耀裙子,还自由自在地蹦蹦跳跳。
谈暮星着实不好意思,他忙不叠追过去,苦心劝道:“换一条吧,我陪你挑。”
“不换不换就不换。”楚千黎面对他的追捕,她敏捷地东躲西藏,调侃道,“没逼你夸我八百字不错了,劝你最好不要继续找茬儿。”
她眼底溢满笑意,仿佛灿灿的星光。
谈暮星怔怔,他沉默数秒,随即垂眸道:“为什么非穿这件呢?”
“不为什么。”
“但比它好的明明还有很多。”
“可我就想穿它。”
谈暮星刚刚在屋里还有些低落,现在却如同踩在软绵绵的棉花糖上,总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甜丝丝的味道,只让人感到飘飘然的轻快。
他抿抿唇,退让道:“……好吧。”
楚千黎闻言扬起下巴,得寸进尺地追问:“好看吗?”
谈暮星擡眼,他目光柔和:“好看。”
她总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连他都被传染而为此心欢。
两人没再讨论礼服的事情,反而有说有笑地上车,前往举行拍卖会的地方。
大屏幕上滚动着各类信息,还有罗斯亚拍卖行标志。
大厅内光线明亮,身着名贵礼服的男男女女结伴于此,浏览着各类珍奇物件。各个展厅略有不同,有的厅里人流涌动,有的厅里杳无人烟。
楚千黎第一次来到拍卖行,她好奇地左右张望,询问道:“我以为会有拍卖师?”
“这些都还在预展阶段,拍卖现场在更里面,有些会场还需要缴纳保证金。”谈暮星耐心地介绍,“在预展时看到心仪的东西,再按时过来参加拍卖会就行。”
“好,现在就去找剩下的牌。”楚千黎望着一侧热闹的预展厅,她昂首挺胸地往那边走。
谈暮星赶忙拦住她,制止道:“我们不去那边。”
楚千黎:“?”
谈暮星一指反方向:“是这边。”
片刻后,两人来到偏僻预展厅,开始寻找占星师遗物。
楚千黎发现周围根本没人,惊道:“这个展厅人好少?”
她刚刚都没注意到这个展厅,主要是里面的游客实在太少。
谈暮星:“……因为你要找的东西确实不太受人关注。”
虽然楚千黎将红晶塔罗视若珍宝,但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也不会在意一位占星师留下的东西。外行人都不知道占星是什么,更何况是年代久远的塔罗牌,而且还是一副残牌。
楚千黎果然很快发现LyleGadbury的遗物,他在预展厅里是以真名出现,然而介绍资料上身份却是画家,甚至不是占星师。
LyleGadbury的遗物还被摆在角落,在冷清的展厅里更显无人问津。资料上写的还是画家手稿及画具,将各类占星图案都归成画作。
楚千黎见状,她大感委屈:“我感受到世界对占星师职业的恶意,为什么要把他归类为不知名画家?”
“牛顿也是占星师呀。”她不满道,“你们太看不起人了!”
谈暮星不好说外人也只知道牛顿是科学家,安抚道:“嗯……可能是占星师没有五险一金?”
楚千黎隔着展柜不好摸索手稿,她也不确定剩下的小阿卡纳在哪,只能托人询问展厅内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您好,请问这些是什么时候拍卖呢?”
“啊,这些吗?”女工作人员看清展品,她好像颇为意外,礼貌道,“稍等,我帮您问一下。”
两人连忙道谢,站在柜边等待。
没过多久,女工作人员匆匆归来,她和气地给出答复:“是这样的,这件拍卖品比较特殊,如果您很感兴趣的话,办完手续今日就能带走。”
谈暮星一愣:“这不是预展吗?不需要等拍卖会那天?”
女工作人员笑道:“不需要呢,您很喜欢的话,今天可以带走。”
谈暮星:“但我上回都是等拍卖行后才……”
女工作人员笑眯眯,坚定道:“这些不需要呢。”
谈暮星感受到对方热情的推销态度,又察觉旁边熊孩子的幽怨,忙道:“……好的,谢谢您。”
片刻后,工作人员光速为两人办理手续,颇有清仓大甩卖的豪爽气势。
楚千黎语气幽幽:“这位占星前辈是被贱卖了吧,肯定是被贱卖了吧,说好的拍卖呢,连拍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卖?”
谈暮星苦笑着宽慰:“可能是以前流拍次数太多吧,没关系我们拿到它就容易多了。”
楚千黎:“隔壁展厅到底在卖什么?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占星师的宝贵传承更有价值!?”
“一般是珍稀珠宝或名贵古董,而且都是保值的硬通货,类似于翡翠或稀有珍珠之类。”
楚千黎上一刻还愤愤不平,她现在却双眼发亮,一秒变脸道:“真的吗?我想去看看。”
谈暮星面对她期盼的目光,他脑袋中莫名闪出贺时琛黑脸,却又无力抵挡她的央求,迟疑道:“看看……应该没问题吧……”
两人已经付款结束,拍卖行在办理手续,很快就能取走占星师遗物,正好可以在等待时间逛逛其他展厅。
楚千黎迫不及待地钻进人最多的展厅,瞬间被各大展柜里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晃花眼,简直是一头撞入纸醉金迷的奢华世界。
无数珍奇名贵的物件被汇聚于此,经历岁月侵蚀及风霜摧残,依旧价值连城。
旁边的夫妻欣赏着展柜内的拍卖品,女人惊叹道:“这件好漂亮。”
男人面露窘迫:“别看了别看了……”
“看看又怎么了?知道你没号牌,连看都不能看?”
楚千黎听到二者对话,疑惑道:“号牌是什么?”
谈暮星小声地解释:“就是进入拍卖现场的证明,有些场子过于火爆,预展能对外开放,却不是人人可以到拍卖现场,必须缴纳一定的保证金才行。”
“拍卖的东西越贵,要缴的保证金越多,拿到号牌就有出价权,可以坐进拍卖会现场。”
楚千黎恍然大悟,这是用号牌提前过滤顾客,没钱都没机会观看拍卖。
两人在展厅里闲逛起来,楚千黎被各类珠宝搞得眼花缭乱,她根本不懂宝石,自然是满头雾水,现在晕头转向起来。
她面对五光十色的石头,甚至想起某句歌词“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然而她都看不太懂。
这场预展居然还没有标价,好像默认众人心中该有估价,让她想靠价格来判断都不行。
楚千黎苦恼道:“我突然发现学习真得很重要。”
谈暮星不知她缘何幡然醒悟,惊讶道:“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想?”
“如果没有好好学习,我都不会挑最贵的!”楚千黎作为门外汉,当然要靠数字来评判拍卖品,谁料到它们没有公开标价,顿时让她无从下手,一时间大为懊恼。
谈暮星:“……”
谈暮星闻言觉得,这是贺时琛对她学习不好一事,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地方。
人永远赚不到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钱,就像熊孩子永远败不了超出她认知范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