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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一听菠萝罐头 正文 第六章 假装一听

    “岛上”越夜越热闹,卡座一角,岑青柠不花半点儿力气,就把喻思杨摸了个透底。

    喻氏集团的二公子,从小叛逆,爱好是花天酒地、沾花惹草。

    因为家里有个模范哥哥,他的叛逆显得格外惊天动地,挨了无数顿打,依旧初心不改。

    时间久了,喻家便也不管他了,实行放养政策。

    在和家里作对的年年岁岁里,喻思杨唯一害怕的人是喻思柏。

    喻思杨小时候粘过一阵他哥,但他哥不爱带他玩。

    喻思柏虽然不怎么管他,却承担了绝大部分家里的压力,还要分神给他擦屁|股,不然他也不能全须全尾地长大。

    所以喻思柏的底线,他绝不会去触碰。

    不过这几年,喻思柏和家里关系也不好。

    兄弟俩回家都不受待见。

    喻思杨把这称之为喻思柏迟来的叛逆期。

    “我哥这人,极度迷恋飞行和蓝天。”喻思杨说起喻思柏,兴致不错,“小时候我以为他会和我爸妈一样去造飞机,结果高中一毕业,他跑去了空军学校。幸好毕业之后又去修了个造飞机的学位,不然家里一定闹翻天。”

    岑青柠适当地表露出好奇:“我听说他现在是机长?”

    喻思杨两手一摊:“所以现在和家里闹翻了,成天找借口不回家,就怕碰见我爷爷和我爸。”

    岑青柠若有所思:“听起来你们的人生倒置了。”

    喻思杨微愣,正想说什么,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视线,回头一看,头皮发紧,暗骂一声“靠”,小辣椒怎么来了?

    他连忙找了个借口,趁机躲去了洗手间。

    岑青柠顺着视线看过去,忽然对上一双充满打量的眼睛,是个女孩子,清丽又娇艳。

    和她类型接近,只是这个女孩子锋芒外露。

    一看就是被宠大的小公主。

    岑青柠凑到容妍耳朵边问:“喻思杨的桃花?看起来不是他会喜欢的性格,长相倒是。”

    容妍闷笑:“前女友,阴沟里翻了船。”

    喻思杨身在花丛,唯一一次阴沟里翻了船,就是遇见了小辣椒。

    小辣椒长着一副不知世事的脸,看似清纯小白花,实则霸道蛮横,颐指气使,恨不得全世界都捧着她。

    两人在一起半年,分手分了半年,闹得人尽皆知。

    岑青柠立即懂了,不是余情未了就是占有欲作祟。

    岑青柠不欲给自己惹上这样的麻烦,她在东川想过清净日子,于是对着小辣椒眨眨眼,起身也去了洗手间。

    小辣椒微怔,随即跟了上去。

    二楼栏杆的两个男人,将这场大戏看了个彻底。

    周礼安轻笑:“小白杨桃花运不错啊,比你出息。不过这女孩儿,在小辣椒手里可讨不了好。”

    喻思柏懒懒看着底下三人接连离开,没什么反应。

    喻思杨再顽劣,不至于做出收不了场的事。至于那女孩儿,在周礼安的场,也不会出大事。

    果然,周礼安往下看了一眼,便有人跟了上去。

    洗手间内,岑青柠对着镜子理了理长发,洗干净手,水声方歇,清脆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

    她擡起头,和镜子里的小辣椒打了个照面。

    小辣椒双手环胸,轻昂起下巴,直接宣示主权:“喻思杨是我的人,你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得罪我。”

    岑青柠眼尾上翘,忍不住想笑。

    小辣椒还挺可爱的,找麻烦的方式确实“清纯”。

    岑青柠对着镜子里的女孩笑笑,转过身,一脸无害地凑到她颊边,悄声道:“我想追他哥哥。”

    小辣椒呆住了,被一句话打得措手不及,惊愕地看着她。

    “你……你这更想不开了。”小辣椒缓过神,无语地看着她,“喻思柏出了名的性|冷淡,将来只会和飞机结婚吧。”

    岑青柠乖巧道:“那我换个人,哥哥追不到,弟弟也行。”

    小辣椒:“……”

    她噎了下:“不行,谁都行,就喻思杨不行。”

    岑青柠不动声色地抛下诱饵:“弟弟长得和哥哥有几分像,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哥哥这么难追,又没人帮我……”

    “我帮你!”小辣椒飞快阻止她的念头。

    但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喻思柏这么难搞,谁搞得定啊?

    岑青柠却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十分上道:“那以后喻思杨找我,我随时告诉你他的行踪。”

    小辣椒:“……”

    听起来很划算。

    于是就这几分钟,岑青柠和小辣椒在洗手间里短暂达成了“攻略喻家兄弟联盟”。

    小辣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想不出来。

    “今晚你有打算吗?喻思柏就在这儿。”

    岑青柠微怔:“他在这里?”

    小辣椒嗯了声:“就在二楼。不过他们那群人不怎么和我们玩,我和他们关系一般,只能算认识。”

    岑青柠扑闪了下眼睫,眼神真挚:“打算来了。”

    小辣椒:“……”

    她总觉得自己上当了。

    临近午夜,“岛上”的气氛到达顶点。

    舞池边的卡座一阵起哄声,喻思杨慌忙拨开人群,左右看了看,最后往二楼猛跑。

    “哥,借我躲躲,躲躲!”

    喻思杨顾不上晚上还在记恨他哥,往喻思柏这桌躲。

    喻思柏侧身避开,擡起漆黑的睫,扫了眼满头大汗的喻思杨,随口问:“闹什么?”

    喻思杨警惕地往楼梯口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我们玩抓鬼游戏。‘鬼’喷上香水躲在场内,‘王’蒙着眼睛来抓‘鬼’,被抓到就要满足‘王’一个要求。他妈的小辣椒要来抓我了!”

    周礼安满是兴味道:“你是‘鬼’,她是‘王’?”

    喻思杨也觉得自己倒霉:“我哥和你在这儿,小辣椒肯定不会往这桌找,借我躲躲。”

    周礼安笑着往后一靠,翘起腿,一副看戏模样。

    喻思柏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正准备离一身酒气的喻思杨远点,一抹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尖。

    明亮的柑橘味散去,只剩馥郁的茉莉香味。

    这股青绿茉莉花香唤醒他关于塔科马国际机场的记忆。

    那天,他曾在一个女孩子身上闻到过这样的香水味。

    而正巧,她今天也在场。

    喻思柏眯了下眼,修长的腿一动,鞋尖踢上喻思杨的球鞋,嗓音微沉:“谁的香水?”

    喻思杨:“小辣椒的,她抽到了‘王’。”

    正说着,周礼安余光瞥见楼梯口出现的女孩子,轻挑了下眉:“抓你的人来了。”

    话是对喻思杨说的,他却看向喻思柏。

    喻思柏擡起眼帘,因酒意而略显深暗的视线看向左侧。

    女孩子雪白的小脸上蒙着深黑色的绸布,遮去了大半张脸,尖尖的下颔让她看起来孤立无援。

    她不安地往前摸索,步子迈得极小。

    听见身边男人打趣的笑声,便慌乱躲开,哪敢上去闻味道。

    二楼男人们围坐,所有视线肆无忌惮地往她身上看,而她对此一无所知,一身纯白地往深处走。

    像斗兽场内无意闯入的小绵羊,天真不知危险。

    喻思柏看了眼恨不得缩成团的喻思杨,再看连步子都不敢迈的女孩子,低嗤了句:“‘鬼’抓‘鬼’?”

    周礼安笑得肩膀发抖,可不是吗。

    胆小鬼抓倒霉鬼。

    难得能看喻思柏的热闹,周礼安擡手,示意周围安静,然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清脆的口哨声指引方向。

    岑青柠在朦胧的视野里往前走,她知道喻思柏所在卡座的位置,本来想装久一点,没想到有好心人帮忙。

    女孩子停在卡座前,周围人群一阵哄笑。

    喻思杨整个人往沙发上钻,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沙发里,埋头不看即将到来的末日。

    岑青柠短暂思考了一下,怎么在人群中找到喻思柏。

    稍许,她轻声开口:“能摸一下你们的腕表吗?”

    男人们只当她不好意思凑过来挨个闻,而喻思杨手表特征明显,都没多想,也不欲为难她。

    她看起来年纪太小,怕是一逗就要哭。

    只有喻思柏和周礼安顿了下,周礼安偏头去找喻思杨的手腕,抓出来一看,两手空空。

    喻思杨压根没带表。

    周礼安倏地笑了,什么小绵羊,原来是猎人进场。

    他看向“猎物”,玩笑道:“狙你的。”

    喻思柏状态松弛地靠坐在椅背,衬衫平整,双腿岔开,西装裤一丝不茍,一点儿不像上酒吧玩来了。

    只有微烫的眼神彰显醉意。

    这话他不否认。

    第二次了,这小姑娘的确是来狙他的。

    喻思柏没动静,把玩着酒杯,眸光淡淡地看岑青柠。

    她只是乖乖地伸出手,纤细的指尖悬在半空,那群看热闹的男人便心甘情愿地把表凑过去让她摸,都不用人动一下。

    小姑娘摸一个,摇摇头,再摸,又摇头。

    一个接一个,都摸完了,都不是。

    场内没让摸表的人只剩两人,周礼安和喻思柏。

    周礼安没往女孩子身边凑,大方地把表一摘,客客气气地让人摸,小姑娘又摇摇头。

    只剩最后一个,喻思柏。

    别人不知道其中关窍,周礼安却知道。

    喻思柏迷恋飞行,且职业需要,飞行员腕表几乎不离身。

    飞行员腕表为满足高空飞行,特征明显:尺寸大,表带长,大表冠。

    简而言之,岑青柠找腕表就是为了找喻思柏。

    所以她话一出口,喻思柏和周礼安顿时明白了她为谁而来,喻思杨不过是个幌子。

    喻思柏才是她的目标。

    岑青柠摸过一圈,偏头看向某个位置。

    朦胧视野中,只有那里坐着的男人始终没动静,不紧不慢地晃着酒杯,冰块撞击声一直响。

    她藏在绸布后的眼睛弯了一下。

    找到他了。

    “没有了吗?”她失落地问。

    喻思杨喝多了,又挤在沙发上,耳边声音忽远忽近,根本没听出来是谁在说话,只以为要被抓到了,连忙扣住他哥的手:“哥哥哥,帮帮我,你是我亲哥!快让她摸一下赶紧走!”

    周礼安配合道:“妹妹,这儿还有最后一个,找不到可得换地方了。”

    喻思柏一时不防,握着酒杯的手被喻思杨擡起,眼睁睁地看着岑青柠循声看来。

    他顿了下,没挣开,隔着绸布和她对视。

    喻思柏坐着没动,自然有人给岑青柠让路。

    岑青柠一步步往前方模糊的身影走去,两只细细的胳膊悬在空中,指尖轻动,试探着触碰。

    倏地,指腹触摸到一抹凉意,指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酒杯,因冰块融化,冷意隔着杯壁传到他手上。

    她抿唇,指尖顺着指节往下滑,很慢,很轻。

    修剪平整的指节慢吞吞地往下,他的手背是温热的,掌心应该很宽大,牵手时有安全感。

    肌肤触碰间,带出一片酥麻的痒意。

    喻思柏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在他手上“作乱”,正要开口,她忽然小声说:“杯子好凉。”

    掌心一空,酒杯被拿走。

    她像是受不了凉,才拿了几秒,指腹立即泛起浅浅的红,难怪穿这么多来舞池。

    一声轻响,沁着水珠的酒杯被她放在桌上。

    没了酒杯,他的掌心却没空,女孩子的手贴了上来,柔弱无骨,软纱一样蹭着他的掌心,像那天蓬松的裙摆。

    喻思柏眸光微动,看了眼她的裙子。

    格子百褶裙乖乖贴着雪白的肌肤,两条腿笔直纤细,在黑暗中显出几分伶仃。

    岑青柠见好就收,像是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掌心,很快离开,往下握住他的手腕。

    触摸表盘的过程中,有意无意都会碰到他。

    柔软的指尖若即若离,喻思柏是个正常男人,倾身靠近,声音很低:“摸够了没?”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没耐心了。

    周礼安一直支着脸看热闹,见状笑问:“妹妹,是你找的人吗?”

    岑青柠安静两秒,露出一个羞赧的笑:“抱歉,我找错人了。”

    她毫不留恋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