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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太生活起居注 正文 第28章 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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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我们也年纪大了,美如也不在了。”她提起来黄美如,庞老爷只是沉默着笑了笑。

    “不说这个了,刚才听你说生意不好做,我们啊,要放开手,交给他们自己去做,前面的老人已经打下来江山了,后面的还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哪里像是你说的这么容易呢,你有Frankie当然放心,大哥你好福气的,我不能比,天冬还是太年轻了。”胡太太苦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

    所以她东来港城跟申家一起干,现在大环境不好,整个经济都在泡沫膨胀,做实体的做不出来,老企业要转型十个有八个是失败的,还有一个是不伦不类的,最后一个能成功的也是险缝中求生。

    庞老爷叹气,“我知道你来的意思。”

    他看着申女士,“我想帮你,Frankie那边我也会帮你说的,但是他不一定会听我的,生意上的事情我很多年不干预他的,你可能不知道,08年金融风暴的时候他干的要垮掉,都没有对我求帮助,现在他做大做好,我很尊重他的决定,他给自己买单的。”

    不需要别人买单,所以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

    “大哥,能帮我讲一下就很好了,我也知道天冬的事情做的不好,但是感情的事情很难说的,也希望七小姐能开心啊,我这次来专门给她带很多特产来的。”

    庞老爷点点头,他其实一直不都觉得,家里的事情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情,“苏子跟Frankie抢生意也好,七姐儿跟申家不和气也好,这些我从来不觉得是大问题,人的眼光总要看的长远一些,没有永远的仇人,利益才是最好的粘合剂。”

    他的眼界跟格局,纵横一生,看什么都是小把戏,年纪越大,人也越宽和。

    庞京墨当然知道胡太太要求情讲和的,但是他不接话。吃过饭又匆匆走了,不给任何机会。

    晚上如约而至去餐厅吃仿膳,贺先生早在一边等着,见车过来赶紧跑过去打开车门,“庞先生。”

    庞京墨下车看着他,“贺先生,进去说。”

    贺先生落后一拍,看着他往里面走,问冯邵,“七小姐呢?”

    冯邵听到她就头疼,“七小姐不在这边,去苏州了。”

    “那真是凑巧了。”贺先生不由得想起来大家说的,庞七小姐脾气古怪而且不太好接近。

    尤其是最近,神出鬼没的,很多场合都不露面,很难见到。

    冯邵在外面继续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手心里面都是汗,眼前一晃而过,赶紧喊住,“你好,不方便拍照。”

    要去追,结果没两步,好几个记者跟着过来,“冯先生你好,庞先生私会贺真小姐,是不是两个人好事将近。”

    “听说庞先生注资贺氏,是不是因为贺真小姐?”

    冯邵回头一看,恰好看到落地窗前庞京墨跟贺真相对而坐,贺先生也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皮笑肉不笑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不然被人生气了,总不好消气的。”

    对着后面的人继续说,“今晚贺先生跟庞先生不过是叙旧而已,并不是——”

    “唉,彭公子出来了,出来了。”

    冯邵话还没说完,看着彭宴被人围着往车上走,原来彭宴请来的,他急匆匆进去,跟庞京墨低声说,庞京墨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彭宴最近很出风头,先是大闹机场,引得各家媒体关注,又爆出来彭氏地产出现问题被调查,因此很多人都在蹲他,庞京墨是池中之鱼罢了。

    “彭先生,要去哪里呢?”

    助理扭过头来问,结果彭宴一脚踢在椅背上,助理整个人都晃动弹了一下,知道刚才的事情他很不满意。

    “妈的,这些人吃饱了撑的,每天是不是很闲,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还要跟踪我,我玩死你啊。”

    他毒瘾犯了,辗转几个地方甩掉警察来这边,结果刚开始就听说外面有记者,急匆匆要走,当然心情很不爽。

    现在状态就有点可怕,助理什么也不敢多说,“很抱歉,彭先生。”

    “抱歉有个屁用啊,我今晚要是被拍到了,你以为自己会没事吗?能不能小心点,能不能做事用心点,小子我给你那么多工资,难道是为了让你陪着我在车里跑路的吗?”

    彭宴眼里都是红血丝,他额头上都是汗,头发湿哒哒的,还没有过瘾,鼻子一直在吸着,很难受,“换个地方,多喊几个人来,热闹点。”

    “好的,彭先生。”

    助理看后面还有车跟着,看着司机,“甩掉他们。”

    林凯进来的时候,场子已经很热了,地上是没有气的气球,彭宴手里面拿着奶油枪,亲自往气球里面打气。

    他品类比较杂,□□也来,□□也来一点,今晚地上开了好几箱子的笑气。

    “还是彭公子有本事,说空运过来就真的能带过来,大家说是不是啊?”

    彭宴的场子大家都喜欢来,因为可以免费来快活,他渠道多钱也也多,大家只需要捧着他玩的开心就好了。

    彭宴已然飘飘然了,扔了奶油枪,手里的气球一下子撒开漏气,他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你不是在内地拍戏没空吗?”

    “我在里面算什么角色,彭公子的场子我就是男一号也要来啊,这是看得起我。”林凯很会说话的,他嘴巴很甜。

    其实不是,今天他的戏份刚好杀青而已,总共在里面是没有多少戏份的男四号,镜头少的可怜,只是他人长得白嫩又爱耍酷,所以很多女孩子买账。

    现在不过是恰好刚飞回来,恰好有空。

    “听说你们剧组很大阵容的,原本定好的女一号是庞七小姐啊,结果后来换人了,庞七小姐一怒之下跟黄导断绝来往了,大家说因为她觉得被换下来很丢人,都很少露面了。”

    说话的女孩子很认真的说,说完了自己咯咯笑着往彭宴身上靠,结果被彭宴一把捏住了下巴,“怎么?不喜欢她啊?”

    那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眼神看着彭宴,跟钩子一样的,“当然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啊——”

    砰的一声,那女的尖叫着,整个人摔在桌子上,桌子又被彭宴一脚踢开,酒杯器皿稀里哗啦全部在地上碎了,人摊在了地上。

    彭宴刚才正面握住了她的脖子,话没等她说完就被扯着摔在玻璃矮桌上去了,彭宴站起来,衬衫上面的扣子解开都快到肚脐了,指着地上的女的,“笑话,你算老几,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脸呢?”

    全场寂静,氛围一下子就散了,没有人站出来,都不敢惹他,彭宴很是喜怒无常,身边人不敢开罪他。

    看他上脚要继续踩那女的脸,眼看着要碾碎在玻璃上,林凯赶紧站出来,“好了好了,今晚寻开心的,不值当跟这样的野模生气,嘴里面整天跟含着柠檬片一样的,酸这个,酸那个,是个女的都酸。”

    又指着那野模脏蜜,“赶紧滚蛋。”

    那女的连滚带趴的走,刚才彭宴掐着她的脖子往桌子上掼那一下,她脑子到现在都是晕的,看东西都不清楚。

    “你算老几?”彭宴虽然没拦着人走,但是扭过头来就对着林凯飙。

    林凯没想到他这么一点面子也不给,勉强笑了笑,“小女孩子没见识,说来巧了,我今天在那边拍戏,猜我碰到谁了?”

    彭宴眯着眼,站在他跟前还矮着一点儿,猜到了一点儿,气色见好,“少他妈给我卖关子?”

    “哪儿敢呢,就是庞七小姐,在馆子里面听评弹呢。我们去取景,恰好看到了。”林凯看他爱听,就多说几句,知道他约庞七小姐,一直约不到。

    “哈哈哈,有意思,瞧瞧,人家这有文化的人就不一样,还去听评弹,好雅兴。”他哈哈大笑,旁人也跟着一起笑。

    庞广白的确是去听评弹去了,胡太太来庞家,她越想越怄气,到了中午的时候一想到别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她饭都咽不下去。

    “他们成功者一般的嘴脸,这会儿见我不去,指不定心里怎么笑我,又讲我人小气不肯见。”

    刘妈劝她,“他们敢,做下来这样的事,哪里来的那么厚的脸皮,你没做错事,反而还要被嘲笑是哪家的道理啊?”

    又嫌弃她不敢去露面,“我要是你啊,就应该去,凭什么不去,见面了他们该避讳你才对,你理直气壮又没做亏心事。”

    喊她去她又不愿意去,自己在这里干怄气,也不接刘妈的话,道理谁都知道,可是还是不愿意去,去了眼气。

    刘妈看她红了眼,也觉得话太重,缓和了语气,“喏,不如出去走走,太太从到这边来一直想要回去看看,可是最后也没有回去看一眼,我们那里啊,是个好地方,生前一直说要带你去看的。”

    黄美如祖籍苏州吴中,黄父不过是丝纺厂的技术员,父母先后辞世,她一嫁不顺,丈夫没多久就车祸去世,后来二嫁庞老爷南下多年,竟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越是病床上动不了的时候,越是惦记一些事情,发现以前觉得很多机会做的事情,最后却再也没有机会,成为遗憾了。

    庞广白又想起来那些布料,也觉得吴中甚好,听刘妈这么一说,有心烦以后会遇到胡家人,索性跟刘妈一起过去了。

    庞京墨回家的时候,找一圈只看到后院的戴妃,庞广白不喜猫狗,自从她进来了,戴妃就一直在后院,绝对不出现在她眼前,就连叫声都克制了许多。

    吴江同里。

    今晚听得是评弹名曲《珍珠塔》,大致就是家道中落的相国之孙方卿家道中落,前往襄阳问姑母借钱,却被姑母拒之门外,最后表姐仗义相助,赠传世之宝珍珠塔助他。

    临河书院落灯大黑,庞广白才跟刘妈出来,听一晚上的评弹,还不够滋味儿,庞广白还在讲戏,“这姑母实在是不仁不义,兄嫂落难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对着自己的侄子竟然百般奚落,连给他读书都不肯,说话尖酸又刻薄,简直是势力小人。”

    简直跟申女士一模一样的嘴脸,看着就来气,活灵活现。

    她宗族观念最强,以前哥哥的孩子她视若珍宝,一心一意护着,不仅仅因为是自己的侄子,更是因为那是未来的太孙,以后会成为皇帝,是皇室宗族的血脉延续。

    听戏中姑母对落难侄儿刁难,她设身处地的想,只觉得实在是糊涂。

    刘妈也应和,“我要是方卿啊,也会憋足了劲儿用功读书,好让这些人看看,莫欺少年穷啊,还是那句话,太太以前经常说的。不过还是表小姐心善,偷了家里的传家宝给他,让他有钱去读书啊。”

    庞广白点点头,深以为然,紧跟着一句夸自己,“我觉得跟我很像,刚好我也是这样的人呢。”

    刘妈听了当没听见一样,她只关心明天的份儿,“明天晚上我们早点来,要个好位置,今天来得晚只能在边上,台上小阳春的眼神我都瞧不见。”

    俩人来的日子巧,刚好名角小阳春来同里开唱,只唱一个曲目就是《珍珠塔》,这篇目极长,每晚上七点钟开始,九点钟散场,连续唱两个星期才完成呢。

    这一老一少,庞广白爱听戏,以前的时候最爱看才子佳人,尤其是进士尚公主的桥段,更是百看不厌,每次瞧见了都要夸几句公主好。

    刘妈是爱看小儿女情爱,每次被骗的流眼泪才算是完成,不哭的都还觉得不好,一定要哭了才说着词儿唱的好。

    沿河走,水声黯然,只门口怎么样,水里也倒影出什么样子来,古色古香又多是砖木建筑,庞广白只以为这年头全是摩天大厦,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消遣。

    路边很多阿婆挎着筐子沿河卖花环,又吃几颗新鲜鸡头米,包着一块大富贵闵饼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味道实在是独特。

    倒是一时之间,愁云散尽,只觉得曲折婉转,说不尽春意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