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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太生活起居注 正文 第48章 我不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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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殡仪馆出来以后,庞京墨孝子在前,只要庞氏人入八宝山,冯先生为到场,只对着庞京墨说,“你父亲在的时候,我们曾经在八宝山连续卜了十五天,虎踞龙盘之地。大可放心。”

    有句话冯先生没说,人一生其实就是两个时辰,一个出生的时辰八字,另外一个就是前往极乐的八字,往往带煞气,常与人犯忌讳。

    因此参加葬礼的人,都有主人家送的一枚硬币,当天花出去意味着去晦气,冯先生八字里面便于庞老爷去世的八字时辰相冲,纵然是多年好友,也不曾去参加葬礼,更不来送行。

    公鸡血划十字暖坑,庞京墨孝子大镐高高抬,金镐落地元宝出,墓基先动,他看这边土质松软,气候又潮湿,却不想墓基之下,土挖出来之后四周是石头。

    打墓打出金沙土,金沙土修紫禁城,紫禁城里出真龙,墓深按地不盖天。

    庞苏子恰好在一旁替棺木打伞遮阳,当先一步,对着二姐三姐说,“爸爸一生操劳,现如今也在保佑我们的,择福祉安息,子女福禄收益。”

    二姐三姐也动容,不由得泪眼丝丝,拿着手帕敷眼。

    庞广白一身黑衣,跟庞苏子一样的黑色高跟鞋,站在后面一动未动。

    手捏着伞柄有点凉,她下意识回头,却突然想起来刘妈不曾在她身后,八宝山现在已经不能进了,其余人都等在山下。

    被风吹过来的纸灰黏在鞋尖上,是之前动土烧掉的阴阳地契书,以证明八宝山此处归庞老爷所有,上至苍天,下至黄泉土,四至明白。其屋万年不朽,子孙富贵,科甲连登,丁财日进。

    耳边是嗡嗡的太岁星君咒:七星五雷护两边,六甲神将到宫前,六丁天兵守后营,天官赐福神共降。

    庞京墨抬眼,见她入定一般,不由得大喊一声,“七姐儿,你转身。”

    庞广白这才回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奥奥——”

    匆匆转身,浑身虚浮,庞京墨已经走到她眼前,气急败坏,“怎么跟你说的,你在这里正对着做什么?”

    来之前就跟她讲好,下葬时要转身回避,因为庞广白与庞老爷是本命冲。

    本命冲的人,在先人穿衣、入殓、开光下葬时候都要转身回避,庞广白记得好好的,结果这会儿愣是一干二净,犯冲。

    庞京墨匆匆又去下棺,有道士把墓穴里面的脚印手印用纸钱擦拭平整,活人印记抹平,不然死人压活人,大忌。

    法事也越来越盛大,梵语不断,喋喋如嗡,四周山动。

    亡人入土在真龙头,祖祖辈辈出王侯入土入在真龙腰,祖祖辈辈出荣豪——

    油灯入棺头,封墓,法事三天不歇。

    至此,山神可敬。

    一行人离去,前往太平山顶。

    庞广白再入老宅,只觉森然,她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但是讲不好,似乎就是从热房子里面一直闷着,突然被拎到了风口上,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衣服感受不到透气吸水,好似生冷的黏在身上一般。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登记中心的人已经在等候了,庞老师为避免纠纷,全部是公正遗嘱继承,宣读人问,“人都到齐了吗?有没有不在场的。”

    庞广白一眼看过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加上一个庞太子,人挺齐全的啊。

    就看着宣读人看了她一眼,有点莫名其妙。

    庞京墨点点头,“开始吧。”

    宣读人再次看了一眼庞广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还在这里,一般遗嘱宣读非继承人是要离场的。

    “这一份是庞先生设立遗嘱期间的身体检测报告,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遗嘱人庞先生所立的遗嘱是其真实意思表示,并非受欺骗、胁迫所立。对于所分财产享有处分权,遗嘱内容合法。”

    律师在场,证明遗嘱有效性。

    庞广白看着呈递上来的资料,大概就是证明遗嘱合法性的,她下意识看了庞京墨一眼。

    恰好对视,庞京墨只看着他,然后垂下来眼皮,头微微下点。

    庞广白便没有打开,她略打起来精神。

    翻到最后,只看见时间。

    心里面冷笑一声,是一年前,应该是在与申女士结婚前就准备好的。

    申女士也看到时间了,感觉就不是很好。

    结婚之前,那就意味着申女士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婚姻对庞老爷的影响不大,申女士跟他结婚,对他来讲,不重要。

    她下意识的去拿电话,克制住了,申姜妹就在楼下。

    申女士或许有幻想,但是现在却突然清醒过来。

    她想也许庞老爷无论出于什么心态,也许可怜,也许喜欢,也许糊涂,给她很多东西。

    但是,现实并没有。

    她拿到的,是庞老爷认为她应该拿到的部分。

    不涉及任何华盛实业股份。

    据外界评估,庞老爷控制资产高达3000亿,个人资产超300亿。

    实际上个人资产并没有那么多,庞京墨心里很清楚,因为一部分是做慈善基金了,这笔钱早些年就被拿去运营,成立了个人名义慈善基金会。

    “继承权纠纷的起诉期限为两年,自继承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其权利被侵犯之日起计算,自继承之日起超过二十年的,不得再提起诉讼,下面,遗嘱开始宣读——”

    “华盛实业交由长子庞京墨先生管理,庞京墨先生自遗产宣读起无条件继承华盛零售与华盛地产40%的股权。”

    “华盛港口49%的股份移交给庞京墨先生,另外分得50亿庞先生个人资产。”

    苏子心就沉下来了,二姐要说话,被她一把摁住,这个时候说话没有用,法庭之上才会有讲话的地方。

    短短两句话,2000多亿的资产就没了,庞京墨真的是不负众望,靠实力证明了庞老爷对儿子的喜欢,最赚钱的华盛实业全部给他了,还有海外的华盛港口也给他了,这是庞氏家族最赚钱的产业,庞京墨获得超过2500亿的股票,并且分到现金50亿。

    庞广白不由得点头,看了庞京墨一眼,微微的靠着椅背。

    “长女,庞苏子女士接管华盛基建,享受20%股权,次女与三女各5%股权。”

    申女士差点绷不住了,好了,这下子华盛基建也没有了,庞苏子一直在国外做基建,她能得到华盛基建,是意料之中,大房的人的确是有本事,最起码老爷子很看重庞苏子。

    “四女获赠中环288号房产一套。”

    庞广白微微的看了一眼四姐,些微的同情,听遗嘱就能看出来,庞老爷不是很待见四姐儿。

    听到庞泽兰与庞佩兰也各分房子两套,又有其余50亿现金不由得期待。

    她期待的看了公证人一眼,哪想到公证人去看着申女士,“配偶,申如女士,获赠现金50亿,天地公馆房产两套,玖玺台房产一套,九龙城铺面5间。”

    庞广白拉长了脖子,不自觉的摸了摸指甲,好了好了,这下好了,自己是最后一个了,难道是给自己最好的。

    宣读人被她注视很久,不由得看过来。

    庞广白轻轻的问一句,里面是压抑不住的期待,“下一个,是我了——”

    极为笃定。

    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宣读人一阵冷漠,扶了扶眼镜,“不好意思,七小姐,继承人里面没有你。”

    这就是我一开始一直看你的原因。

    庞广白眨眨眼,“你再说一边,没听清。”

    “抱歉,七小姐,你不是遗产继承人,但是你依旧可以每个月从信托基金里面领取生活费。”

    庞广白的眼泪,纵然用五个手指头捂着,都遮盖不住,忍不住的肆意流淌。

    耳边庞佩兰哈哈哈哈的笑,一把甩开庞京墨的手,飞快的打开门,砰的一声又摔上,一阵烟一样的下来,刘妈跟在她后面跑的老命都要没了。

    庞广白太委屈了,简直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被刺激的,当场恨不得去世。

    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刘妈哭,“就连那个女人都有那么多钱,我一毛钱也没有。”

    这是第一个不满意,就连申女士都有50亿,还有三套房产五间铺面啊,那么多钱,能换两个庞京墨回来了,她就给气死了,气的要断气。

    刘妈淡淡的,手里举着一个橙子,“要不要吃?”

    庞广白看她跟看老年痴呆一样,“我能吃的下吗?我生气好不好?”

    刘妈就纳闷了,你说你生气干什么?没有你的不是挺正常的吗?

    慢吞吞的用剥橙器剥开,一阵清香的味道,总算是驱散了一些头疼,给庞广白哭得她脑门疼。

    “还有啊,就连四姐都有一所房子啊,我难道还不如四姐吗?四姐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已经登报断绝父女关系的人啊,现在竟然也有房子。”

    越说越气,插着腰,咬牙切齿的,“我差的是这一栋房子吗?我差的是态度好不好?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爸爸竟然会觉得我还不如一个断绝关系的女儿呢?”

    每个月送家族基金里面来领取十几万的生活费,她都觉得自己可怜。

    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刘妈突然顿了顿,仔细看了她一眼,“你还说我傻,你才傻呢?”

    手比划了一下,“人家再不好,四姐就是再错,那也是人家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怎么了?亲生——”庞广白习惯性顶嘴,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面无表情的问刘妈,“你刚才说什么?”

    刘妈不知道她抽什么风,缓缓的把橙子放到嘴巴里面,“我说四姐再不好,那也是人家的亲生女儿啊。”

    “所以,我不是亲生的吗?”语气幽然。

    “你忘了?七姐儿,你是不是上次生病还没好啊,你竟然这个也不记得了啊?”刘妈看她的眼神渐渐关切,难怪一直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庞广白:……

    我怎么不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那隔壁的庞太子不是假货吗?

    他不是每个月保质保量按时按点的孝敬我封口费吗?

    我不是亲生的难道我是捡来的吗?

    还是我妈送了庞老爷一片小草原?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大家是不是在背地里都嘲笑我?

    难过我没有一毛钱,难怪你们都有我没有。

    一想到最后一个场景,再联想到庞佩兰的女配笑,她再也承受不了,脸上全是骨头没皮了,木然的反锁房门,捂着被子,这次是真的伤心透顶。

    刘妈看她跟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回房,突然冒出来一声嚎啕,吓得剥橙器滑过头,一下子滑到食指上去,马上见血。

    气的牙疼,个死丫头,天天就折腾死了。

    她过够了,要回南边去,南边多逍遥自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