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再次看望隋文安
午饭后,隋玉舀面准备擀面皮做饺子,粮食珍贵,她只能在馅上费功夫,饺子包子之类省面又饱肚耐放,适合她做熟了给隋文安送去。
“我来揉面。”赵西平撸起袖子过来接手,她手上的冻疮又严重了,揉面颇费劲,摁到冻疮疙瘩应该会疼。
“那我去挖萝卜。”隋玉让开位置走开,出门前问:“你是想吃萝卜馅的还是酸菜鸡蛋馅的?菜园里的韭菜应该又长出来了,我也没去看。”
“萝卜馅就行,免得费事。”
那就还是喜欢酸菜鸡蛋馅的,隋玉去骆驼圈挖两根短萝卜头,又去酸菜坛子里捞酸菜。两坛酸菜省着吃也见底了,这是最后一碗,往后再想吃只能吃后泡的酸萝卜。
面团揉好,赵西平洗手出来,看隋良坐在石头上给猫官抓跳蚤,他招手说:“我要去山上砍柴,你去不去?”
隋良看向隋玉,隋玉说:“随你,你不怕冷就去帮你姐夫在山上找枯树,不想去就跟我在家包饺子。”
赵西平已经将骆驼牵出来,他进屋拎出狼皮,说:“冷就披上狼皮,你跟我出去跑跑,多动动长个子。”
隋玉看出他有接纳教导隋良的意思,她跟着推一把,开口说:“跟你姐夫一起去,我在家等你们回来吃饭。”
隋良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出门,再抱着狼皮骑上骆驼背。
猫官蹲在石头上没动,女主人在家做吃的,它要在家守着。
屋外阳光正好,院墙又挡住了风,坐在屋外也不冷,隋玉将摆在堂屋的矮榻搬出来,她坐外面剁馅,先切酸菜后剁萝卜。
“要做什么好吃的?”过路的人停脚问。
“打算包些扁食。”隋玉往外看,笑着问:“嫂子哪儿去?”
“随便走走。”挎着针线筐的妇人擡脚走进来,说:“都说你茶饭好,我来学学。”
“不嫌弃你就来学。”隋玉指了下院子里立的几个石头,说:“晒热了,嫂子你随便坐,嫌硬就扯些干草垫上。你见谅,我手上忙,没空招待你。”
“你们大家小姐就是礼数多,不用你招呼,你忙你的。”
隋玉敛起脸上的笑,她低头叹一声,“嫂子别寒碜我,哪还有什么大家小姐。”
“哎,我不是这意思,没寒碜人的意思,你出身好是事实。”腊梅摆手,“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
隋玉擡头看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忙她的,转个话头说起其他。
酸菜和萝卜切好,隋玉拎起菜板冲洗干净挂墙上晒着,又进屋拎面板端面盆,面团揉成长条再切开,她拿出擀面杖开始擀面皮。
为了多包一些,隋玉尽可能将剂子切小擀薄,这样面皮就变大了。
腊梅看她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将面剂子擀成面片也不嫌烦,她一条裤脚缝好了,盆里的面剂子还剩一半。她咋舌说:“我大手大脚惯了,做不来这细致活儿。”
“做饭嘛,能吃饱肚子就行了,西平就嫌我花样多耗时间。”隋玉笑笑,她丢下擀面杖活动活动脖子,说:“家里粮食若是够吃,我也不花这心思。”
“你家粮食不够吃?我家有多的,缺粮了你去借。”
隋玉笑了,这人真不赖,她也就不再说这些场面话糊弄人。
又耗小半时辰将面皮全部擀完,隋玉进屋拿来蒸布将面盆和面板盖上,她进屋烧锅炒馅,腊梅跟着进屋帮忙烧火。
“你家灶房收拾的好。”腊梅说。
“多擦擦就干净了。”隋玉倒油炒馅,先炒萝卜馅,再炒鸡蛋和酸菜。
包饺子的时候,腊梅说要来帮忙,隋玉忙拒绝:“嫂子你坐,哪有头一次来就让你一直干活的理,你闲坐着,我们说说话就行。”
等赵西平砍柴回来,还没进门先听到陌生的声音,他再三回头确定没走错巷子才牵骆驼进去,进门看见隋玉在跟一个眼熟的妇人学针线活。
“呦,天晚了,我该回去做饭了。”腊梅有些怵赵西平,她收拾针线筐急匆匆出门,出门了站路上说:“隋玉,我改天再来教你缝衣裳。”
“哎,以后我家门开着你就进来。”隋玉出去送她。
赵西平站在院子里看她,等大门关上了,他问:“你认识的?”
“今天刚认识的,她路过见我在家就进来了。”隋玉走过去,擡手帮他摘掉肩上的草头,说:“今天回来的挺早,饿不饿?扁食已经包好了。”
赵西平摇头,他又看隋玉一眼,心想也对,她这样的性子,若想跟谁好,谁都能被她的话讨好。
“我来做饭,趁着天亮,早点吃饭早点回屋睡觉,你昨夜没睡好。”隋玉进灶房,说:“扁食包的多,今晚煮扁食,豆腐留着你跟良哥儿明天晌午吃。”
隋玉包了两盖帘的饺子,晚上烧水煮一盖帘,全是酸菜鸡蛋馅的。
至于萝卜馅的饺子,她去看隋文安的时候全给蒸熟,放凉了之后用蒸布兜着带走。
天刚亮,隋玉就披着狼皮骑骆驼出门了,她一走,赵西平又带上隋良去砍柴,睡觉的猫官也给拎上。
腊梅收拾好家再来找隋玉,就看她家大门挂锁了。
隋玉在路上奔波小半天,在晌午之前到了城墙根下,担心扎人眼,远远的,她下了骆驼抱着狼皮提着蒸饺徒步走过去,等到役人放饭,她再去找隋文安。
“不是不让你来?怎么又来了?”隋文安捶腰下城墙。
“怕你身体垮了,来给你送些吃的。”隋玉踩着桥方走过去,省得他多走一截路,“我给你带了扁食,你先吃,吃不完的拿去给叔伯兄弟一人分一两个。”
隋文安叹气,“玉妹妹,多谢你费心。”
隋玉没说话,她站在一旁踩石头,耳边是隋文安狼狈的吞咽声。等他吃饱了,她才回头说:“这是我答应隋慧的,年前你让我去看她,我去了,她给胡监察当妾了。”
隋文安脸上空白一瞬,他愣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这也算条出路,只要她老老实实的,衣食是不愁了。”
“她想脱奴籍,更想给你脱奴籍,她怕你会活不过今年。”隋玉如实说。
隋文安哽住,他沉默良久,干涩的眼角划过一滴带灰的热泪。
“唉,我……何必呢,你们顾好自己就行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多一张吃闲饭的嘴罢了。”隋文安仰头望天。
“怎么没意义,你活着对她来说就是个安慰。”隋玉踢一脚石头,说:“她出不来,没法再来看你,就托我多来照看你,承诺有机会给我脱奴籍。”
隋文安难受地攥住心口的衣裳,他大喘一口气,脱奴籍何其难,她怎么敢承诺?她一个姑娘哪能背起两三个人的期望。
“她已经……”
“对,已经跟胡大人了。”
“玉妹妹,你别来了。”隋文安摆手,说:“你别来了,让她安安分分过她自己的日子。”
隋玉摇头,说:“她不是三岁小儿,就是三岁小儿也不会全听旁人的话,她有自己的主见,各人有各人的坚持,我去说了也没用。何况老天哪是个听话的主儿,人不是安分守己就能安稳到老的,折腾折腾说不定真有活路。隋慧就是在高门后宅长大的,又经过家破流放,她的心性不能小瞧。堂兄,你对她来说就是给拉磨的驴子吊的那根萝卜,你好好活着,对她来说就有奔头。往后每隔五天我来给你送顿饭,你记着日子,到时候留意下,带上这块儿蒸布。”
话落,隋玉踩桥方过河,“堂兄,我走了,你保重。”
隋文安将隋玉的话反复咀嚼几遍,三个当娇花般养大的妹妹都长大了,他走到河边对着水看,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没吃完的蒸饺他抓一把塞怀里藏着,剩下的才拿去给叔伯兄弟分。
隋玉骑上骆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上城墙,她裹好狼皮,拍了拍骆驼屁股,骆驼熟门熟路往家跑。
骆驼上午跑半天跑累了,回去的时候速度慢了许多,进城已是黄昏,拐进军屯时,家家户户已经点了油盏。走进十三屯,隋玉从骆驼背上溜下来,没走几步就见第二进巷子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赵西平牵住骆驼,说:“回去了,饭做好了。”
隋玉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她吁口气蹦几下跺脚,说:“真冷啊,一早一晚冷的很。”
赵西平“嗯”一声,进门了,他让她去灶前烤火,他牵骆驼进圈,给骆驼喂食饮水,忙完这些进屋去盛饭。
“煮了芋头粥,炒的猪血,你尝尝。”赵西平将菜端下来放桶盖上,问:“你晌午吃饭了?”
“吃了几个蒸饺,没吃饱。”隋玉大口喝粥,又挟一块猪血,她昧着良心说:“可以出师了,以后我开食铺请你当大厨。”
隋良含着猪血看她,他又嚼了两下,闷头喝一口粥,用粥裹着猪血勉强咽进去。
“傻子。”隋玉笑,“表面功夫都不会做。”
“他是比不得你。”赵西平瞪她,“我最讨厌满嘴谎话的人。”
隋玉斜他一眼,又挟一块猪血喂嘴里,说:“真好吃啊真好吃。”
赵西平不理她了。
“明天还去砍柴?”隋玉问。
“嗯,有啥事?”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我待会儿去找腊梅嫂子借砍刀。”隋玉吃完了,她将碗递过去,说:“再给我盛一碗,谢谢,崽儿他爹。”
赵西平险些噎死。
隋良惊掉手上的筷子,他瞪大眼睛看向隋玉。
“你要当舅舅了,高兴吧?”隋玉似模似样地摸肚子。
隋良重重点头,他也要伸手去摸。
“你听她胡说八道。”赵西平暴跳如雷。